《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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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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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愕尔浑何一战,你大败薛延陀几乎将真珠可汗夷男斩于阵前。紧接着,李勣率领大唐王师驾到,开始了对薛延夷的讨逆之战。”秦慕白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说道,“那时候,回纥大首领吐迷度,拉起了阿史那家族的后裔血莲姐妹这面大旗,又以大唐的名义,聚集九姓铁勒部族组成联军,一同征讨薛延陀。也就是在那时候,你被推举为联军主帅,并娶了血莲的妹妹夕言。对吗?”
  “正是如此。主婚的还是李勣。”薛仁贵说道。
  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抛开血莲姐妹是否真心动情不说,她们就这样被她姨丈给利用了。这个回纥大首领吐迷度,野心不在夷男之下。”
  “哦?”薛仁贵略吃了一惊,“怎么会?我看他为人坦承热情,忠心侍奉大唐为宗主之国,才答应与他携手合作一起对抗薛延陀的。”
  “你没有做错,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下,你们也必须联手抗敌。在那时候,吐迷度肯定也是诚心联盟的,因为他想要活下来的愿望比你还要迫切。”秦慕白拧了拧眉头,说道,“但是,人的欲望是会不断的膨胀与升级的。当看到草原霸主薛延陀被击倒之后,每个草原部族的首领都会在思考一个问题——谁会是下一个草原上的霸主?你敢说,吐迷度不会思考这样的问题?他会没有想法?”
  薛仁贵浓眉深锁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起初吐迷度对我并不十分热情,因为我们只是一支逃亡的败军之师。后来愕尔浑河一战后,他的态度马上转变,并且非常积极的开始召集草原部族组建联军。虽然当时我被推举为联军主帅,但毕竟各个部族都是他召集号令而来的,因此实际上,薛某只是个阵前先锋,真正幕后主事的,就是吐迷度。”
  “是啊,这个人老谋深算,谁都敢利用。”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你以为他当真那么大方,给出四万精锐铁骑做嫁妆?说白了,他这是在下了血本要收买你我二人。就如同商人一样,他是为了赢取暴利而进行的一笔‘预先投资’。现在李勣正在讨灭夷男,以他的能耐要收拾风雨飘摇的薛延陀那是迟早的问题。薛延陀一但被剿灭,草原上新的霸主部族定然倔起。毫无疑问,这个霸主头衔会落在兵力最强盛、平叛又立下大功的回纥部族头上。而吐迷度,也会大受朝廷信任与嘉奖,成为草原上新的无冕之王。谁又能断言,几年十年之后,他不会成为第二个颉利或是夷男呢?”
  “的确是这样……现在的漠北草原上,大小的部族都被薛延陀消灭或吞并了,也就剩下回纥部还有点力量与之抗衡。”薛仁贵说道,“薛延陀一但被灭,回纥一家独大——可是我就奇怪了,有薛延陀部族与夷男的前车之鉴,回纥人与吐迷度,还敢生出野心来不成?”
  “呵呵!”秦慕白笑了,说道,“野心与欲望,是人自己也无法控制的。要说前车之鉴,夷男之前就没有吗?数年前卫公不就是刚灭了突厥汗国,生擒了颉利可汗?”
  “也是……”薛仁贵叹息了一声,点点头道,“正如你所言,这个吐迷度的确是老谋深算野心不小。他送出两个便宜外甥女和四万骑兵,是想在大唐结下盟友,指望日后有着大回报的。说不定哪天他效仿夷男来个背反称汗,你我都会相当被动。”
  “光是被动,还自罢了。”秦慕白饶有深意的笑道,“就怕他像几年前造反的齐王李佑那样,公然声称你我是他的盟友——你瞧,咱们不仅娶了他的外甥女,还接收了他的兵马,这可都是证据!再或者,吐蕃人知道了这些事情来个煽风点火的造谣生事,咱们可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我二人蒙冤受死倒是无妨,就怕到时候影响到军国大计,那可就大不妙了!”
  薛仁贵的脸色变了一变,“那我马上写封休书,休了夕言!——大丈夫何患无妻,夕言虽是一名好女子待我也情深意重,但以大局为重,我并不贪恋!”
  “仁贵不用紧张,犯不着让你休妻。”秦慕白笑呵呵的拍了拍薛仁贵的肩膀,说道,“江山如画,美人如玉,哪个男人不喜欢?谁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呢?我就有办法!”
  “哦,慕白已有妙计?”薛仁贵笑道,“怪不得我看你一直胸有成竹,面对血莲的任性跋扈时游刃有余气定神闲呢!”
  “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妙计,顶多只是馊主意。”秦慕白竖起一根手指,神秘笑道,“一个字——拖!”
  “拖?”
  “对,先拖住她。”秦慕白笑道,“既不生疏,也不热乎;既不允诺,也不拒绝。不必但心她会负气而走,绝对不可能的!一则,像她那种性格要强又坚忍不拔的女子,越是得不到的,越会挖空了心思要得到。相反,你让她轻易得到了,她倒是有可能会很快失去兴趣;二则,她身边随行的那些回纥将领当中,少不得有几个是吐迷度的心腹,会一直对她贯输吐迷度的理念——因此,无论如何,血莲会一直跟着我,哪怕我拳打脚踢,也弄她不回去!”
  “呵呵!”薛仁贵哑然失笑,摇头叹息道,“怪不得苏定方说你‘惊才绝艳’,原来,你早就里里外外的想透了,也把人家姑娘给看透了!”
  秦慕白也笑得眼睛都眯起,轻声道:“其实,哪个男人会嫌身边的女人多呢?阿史那血莲,真是一朵异族的奇芭,另类的妖冶别样的韵味。只要是见了她的男人,说不垂涎不喜欢,那是骗人的鬼话!不过,似她这般野性又背景复杂的女子,也不是一般的男人沾惹得起的。这朵奇芭,身上带着剧毒扎人的花刺。”
  薛仁贵就笑了,“这天底下,还有比高阳公主难沾惹的姑娘?”
  秦慕白哈哈的笑,马上又压低了声音怕陈妍听到,说道,“其实我看得出来,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对我倒是真心诚意,我也没有歪邪心思要欺骗或是玩弄于她。情债,最是难偿,我可不想当负心汉。因此,非得想个万全之策,让那吐迷度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你的了。”薛仁贵笑言道,“这种事情,我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辄。你却在行。”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不仅仅是要解决血莲的私人问题,更放眼于长远解决漠北草原的长治久安的问题。”秦慕白拧了拧眉头,说道,“数年前刚刚平灭了突厥汗国,这马上又是夷男反叛。看来,我大唐在番属之国设立都督府驻兵镇劾,让胡人自制的‘靖边怀柔’政策,行不通。非但是我大唐每年空耗许多钱粮来养活驻军时时提防,而且用不了多少年,他们依旧能死灰复燃。”
  “这可就事关我大唐的国策了……”薛仁贵不由得怔了一怔。
  “是啊!这样的大事,不是我一个边疆统帅能决定的了。所以,我得先拖住血莲,至少等到带她回长安,见了皇上再说。”秦慕白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热汤,笑道,“那不仅是大唐皇帝,还是我老泰山呢!我要纳妾,总给跟他老人家招呼一声,给他点面子吧?”
  “哈哈,那是!”
  第463章 玉门除夕
  傍晚时分大雪停了,天边居然还露出了晚霞的颜色。快到军中固定的晚饭时间,秦慕白与薛仁贵却早已吃了个饱,便坐在屋中饮茶闲聊。陈妍却是没有半分落停,厨房里的事情张罗完了,唤来二十多个军士,将院中的积雪铲了个干净,还将这地方擦得干净了把吐蕃人那里缴来的羊皮毯子铺了厚厚三层,弄来许多干柴马粪搂起好大一堆篝火。说是人多屋子小了坐不下,今天这中原传统的年夜饭,还就学胡人的式样,搞个‘篝火宴’。
  秦慕白就好笑,心想陈妍还真是想得周到,还照顾到胡人兄弟的生活习惯了。她要是生活在21世纪肯定会是个合格的居委会主任。
  这还没完,陈妍叫军汉们从军营里取来十口大锅子,将铲出的干净新雪放锅里烤煮。可不是用来喝的——让秦慕白洗澡。
  她嫌秦慕白晚上睡觉着的时候,身上臭了。玉门关这里,要洗个澡那比打个牙祭、娶个媳妇还要难多了。若非是下雪又逢上过年,秦慕白这身上真得继续臭下去,用不了几天估计就得成济公了。
  秦慕白与薛仁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看着屋外陈妍带着一群军士穿来梭去的忙碌,薛仁贵咧着嘴憨厚的直乐,笑道:“慕白,你可真有福气。”
  “也就一般吧!”秦慕白嘴上讨巧,笑得却是十足的得瑟。
  “任谁看到陈妍,都会觉得她这模样,就是美人该长成的模样。但一看到她手中的剑,脸上的气质、眼中的神色,分明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仙子,还带杀气,谁敢靠近半分?”薛仁贵说道。
  “可远观不可亵玩蔫,对吧?”秦慕白又在理直气壮的剽窃了。
  “对,就是这意思。薛某书读得不多,还是慕白文采斐然。”薛仁贵笑着道,“薛某见识浅薄,还从来没见过陈妍这样的女子,真是天下独一份!谁能料想,她这样的女子还会是个贤妻良母呢?提剑是豪杰,拿勺儿……”
  说到这里,薛仁贵一下没了辞,尴尬的直挠腮,苦笑一声憋出来——“拿勺——做好饭!”
  “哈哈!”秦慕白大笑,“好诗、好诗!”
  正笑着,陈妍走进来了,也不多话,扔了一句,“人来了。”
  “谁来了?”秦慕白就问。
  “一只火凤凰。”很少贫嘴开玩笑的陈妍神秘的笑了一笑,说道,“你这主人,得有点待客之道吧?”
  “行,出迎!”秦慕白拍着膝盖笑着就起了身,知道她说的是阿史那血莲来了。
  可是‘火凤凰’,是什么意思呢?
  秦慕白与薛仁贵走到屋外一看,顿时明白了。
  关城里拆光了房子,前方空荡荡的一片雪地里走来十几个人,都穿着回纥人传统的白衣月袍貂沿白帽,唯独走在中间的一名女子,浑身上下穿一袭红衣赤袍,连帽子帽沿都是红色的了,全身上下一片红。踏着雪地走在一群白衣人当中,刺眼的醒目,正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
  正是阿史那血莲。
  渐渐人走得近了,秦慕白与薛仁贵相视一眼,各自面露惊艳之色。
  往日,雪莲总是一身铠甲与寻常军兵的装备,远远的看着就像个男人。今日她显然是穿上了草原贵族女子的盛装,浑身上下的女人味与张狂野性,就如同烈焰一般的喷薄奔放。
  秦慕白还就生怕,她这一身装扮会把久不近女色的士兵们,眼睛给灼瞎了。
  血莲穿着一身女儿装,仍旧是腰上挎剑大步流云,走到屋前瞟了秦慕白与薛仁贵二人一眼,却先对着陈妍拱手推拳一礼,“妍姐!”
  “呵,很标准的中原武者礼节!”薛仁贵便乐了。
  陈妍微笑点头:“公主妹子好。”
  “咦,她们两个什么时候称姐道妹了?”秦慕白撇着嘴就迷惑了。
  两名女子先见完了礼,血莲才带着身后的十几名回纥将官走到秦慕白面前,抚肩弯腰行回纥礼,“见过秦少帅、薛将军!”
  秦慕白这心里有点纳闷,还了礼以后问道:“公主殿下,为何你与陈妍行推拳礼,却与我们行回纥军礼?”
  “当然是有原因的。”血莲抬起头来,大眼睛直视秦慕白的眼睛,说道,“我与妍姐是江湖儿女一见如故,只论私交,当然是推拳礼。而我与少帅各掌兵权,只有统帅与将军的关系。”
  “哦,明白了。”秦慕白作恍然大悟状的直点头,心忖道:这小妞还在生我气呢,意思是说‘咱俩之间只有公事,没交情’。
  旁边的薛仁贵与陈妍以及回纥将领等人都在干咳窃笑,秦慕白只装作没看见的安之若素,血莲却是眼一瞪:“有何可笑,莫非我说得不对嘛?”
  “对对对,对极了。”秦慕白笑道,“公主与诸位将军们都到了,就请入席安坐吧——今日是我中原传统的除夕之夜,内子准备了一点简单的饭菜搂起了篝火,请诸位吃顿便饭,就算是欢度除夕了!”
  “什么就叫‘就算’呢?”血莲大眼睛一翻斜瞥着秦慕白,顶针似的说道,“据我所知,中原唐人的除夕年夜饭都是家人团圆在一起吃的家宴,很少有请外人参加。妍姐能请我们来,就表示把我等视为家人同胞,你休要埋汰了她的一番美意!”
  秦慕白这下可就有点尴尬了,咧着嘴苦笑了两声,“你知道得太多了!”
  薛仁贵忙出来打圆场,呵呵的笑道:“义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少帅其实也是这意思,也就是言语上客气客气。这也是我们中原唐人的习惯,是一种礼貌。”
  “什么礼貌,什么习惯,就是虚伪!咱们草原儿女不习惯这一套!”血莲不客气的顶了一句,马上转颜一笑上前搂住陈妍的胳膊肘儿,笑眯眯的道,“还是这位女侠爽利坦承,我喜欢!”
  “得,你们两人成亲吧!”秦慕白咧着嘴笑道。
  “你以为我不敢?!妍姐,明天就跟我回草原,当草原的驸马去!”血莲冷哼一声连翻了两个白眼,众人一片大笑,这才纷纷入席坐定。
  片刻后,突厥南庭的统帅拔悉弥,带着十来个突厥将领也来赴宴了。一见这篝火大宴,这些人可算是高兴了,就好比是中国人在南极见着了热乎的北京烤鸭一样。还没坐下,拔悉弥就叫两个随从回去跑了一趟,从自己营里牵来两头肥羊,当场就给宰割剥洗干净了,要给众人来两头烤全羊。
  这篝火宴可就名符其实了。这手艺,陈妍和唐军将士还就真不会。回纥人倒是会,但他们一直比较矜持没突厥人这么放得开,自然也是因为血莲与秦慕白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的缘故。就好比两家孩子‘好像’是在谈恋爱了,双方家长不小心碰了头,当然是彼此越客气越斯文越好。
  随后一会儿,高昌国的将军麴文盛和麴文渊也来了,只来了两个人。秦慕白离开高昌军营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请他们吃年夜饭,这两人来了怕是鸿门宴,不来更是不敢,只好硬着头皮就来了,都没敢多带一个人。来了即是客,秦慕白也请他们入了席。二人畏畏缩缩的坐了下来,头就再没抬起来过了。
  天色已经黑了。秦慕白看了这场中一眼,汉胡四家将领已经到了四五十人,围着篝火堆都围了两圈了。军士们抬着酒瓮、餐几、大饼等物在往来的穿梭分发,即将开宴。玉门关外的大营里,连绵百里的灯光篝火,一片热闹喧哗。
  秦慕白心忖,吐蕃的俘虏们看到眼前这景象,心里肯定特别不是滋味,还可能会哭鼻子。正琢磨着,苏定方凑了过来在秦慕白耳边低声道:“慕白,要不把噶尔悉多于也叫来吧?”
  “正合我意。”秦慕白一笑,“但,谁能请得来呢?”
  “薛仁贵,肯定能!”苏定方信誓旦旦的道,“虽然是各为其主生死相搏,但吐蕃人认一个死理——他们相当敬重比他们勇猛善战的武士。薛仁贵神勇无敌阵前生擒了悉多于,虽然他亲斩了悉多于的二哥赞婆,但悉多于肯定敬服薛仁贵。”
  “行,就劳驾仁贵走一趟吧!”
  果然没多久,薛仁贵还真就把噶尔悉多于给请来了!
  见到这名俘虏的吐蕃统帅时,全场都一下静了下来,众人脸色各异。秦慕白起身笑着摆了一下手:“大家继续!噶尔将军,也是今天的客人之一。今日,只管喝酒吃肉,不谈国事军务!”
  众人也便坦然了,席间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薛仁贵就领着悉多于坐到了秦慕白的身边。悉多于二话不说,盘腿一坐下,就旁若无人的只顾喝酒吃肉啃大饼,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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