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要走。
李玉琪伸手一拦,道:“大可不必,二格格,做子女的就是有再大的不是,只要自己知道,做父母的没有不能原谅的!”纳兰没再动,却低下了头。
纳容不安地问道:“小七,爹是怎么安插你的?”
李玉琪摇头说道:“王爷没有明白交待,不过他把二位交给了我,要二位听我的,以后,他不再过问……”
纳容乐了,雀跃而起,轻叫说道:“好哇,这下可好了,可以大大地自由自在一番了……”
李玉琪道:“谁说的,贝勒爷?”
纳容喜孜孜地道:“怎么,难道听你的不好么——”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贝勒爷以为听我的就好受么?”
纳容怔了一怔,不乐了,道:“听你的怎么不好受?我认为听谁的都比听爹的好受。”
“不然,贝勒爷!”李玉琪摇头说道:“各人有各人的方法,听我的也许比听王爷的更难受。”
纳容两眼一睁道:“小七,别吓人好不?”
李玉琪淡淡说道:“贝勒爷,我说的是实话。”
纳容还待再说,李玉琪已然摇头又道:“别说了,贝勒爷,我可以告诉二位,我在王爷面前夸下了海口,三个月后请王爷面试二位……”
“面试?”纳容诧声说道:“试什么?”
李玉琪道:“贝勒爷一直是在干什么?”
纳容脸色一苦,叫道:“天,又是读书,我都读怕了,小七,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行行好,行么?”
李玉琪摇头说道:“贝勒爷别怕,我不是教你读死书。”
纳容两眼—睁,忙道:“那你是教我……”
李玉琪道:“学以致用,安邦定国。”
纳容一怔,两眼瞪得更大,叫道:“小七,你能教我……”
只听不远处传来个带笑话声:“当然,贝勒爷,李英雄高才,非一般江湖人可望项背。”
李玉琪含笑拱起双手,道:“博总管夸奖了。”
博多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微一欠身,道:“贝勒爷,二格格。”
纳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吓人一跳。”
博多笑笑说道:“你问李英雄,李英雄知道……”向着李玉琪投过深深一瞥道:“我阅人良多,李英雄却是我生平所见第—人,您的机智、口才与见地,让我为之五体投地。”
李玉琪道:“卖弄唇舌,博总管见笑,我还没有谢过博总管呢。”
博多道:“往后就是—家人了,李英雄还客气什么,别说我没帮上忙,就是帮上忙,那也是我的荣幸。”
李玉琪道:“博总管这么说,我太不敢当了,我初来,事先本不熟,尤其不谙府里的许多规矩,以后还得请博总管多照顾。”
博多道:“哪儿的话,王爷对李英雄十分赏识,日后也必然十分器重,我要请李英雄往后多照顾倒是真的。”
纳兰一旁说道:“好了,好了,你两个别客气个没完了……”
博多含笑截口说道:“用不着二格格费心劳神,我已经把听涛轩收拾好了,书房,卧室一应俱全,你要不要去看看?”
纳兰一怔道:“怎么,你早收拾好了?”
博多笑道:“跟随王爷这么多年了,王爷的心意我还看不出来么?我就知道王爷会把李英雄留下,所以先把听涛轩收拾好了。”
纳兰高兴地道:“博多,你真会办事……”
李玉琪暗道:“不错,这可是一点儿也不假的真话,像博多这种人,寻遍内城各府邸也找不出几个来。”
博多含笑欠身,道:“二格格,您夸奖,这是奴才的份内事,只能让您满意就行了。”
纳兰道:“我何止满意,简直有点佩服你,走,小七,咱们去看看博多为咱们收拾的住处去。”她头一个转身往后行去,兴致勃勃地,高兴极了。
听涛轩,坐落在万亲王府后院水榭之旁,紧挨着一片绿荫浓郁的林木,风过处,松涛阵阵,这就是听涛轩三字的由来,这名字雅而美。
听涛轩一如其名,精致而雅,更宁静,是个读书的好所在,尤其博多把里面收拾得窗明几净,点尘不染,看在眼里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听涛轩的外间,如今是—间大书房,书桌三张,成品字形摆着,桌子上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外带一对水晶镇纸,应该有的一样不缺。
而纳兰却笑着说道:“博多,你该准备一样东西。”
博多当了真,忙道:“二格格,您看还缺什么,我马上办来。”
纳兰道:“戒尺!”
博多一怔失笑。
纳容翻了她一跟道:“你想挨手心还不容易。”
听涛轩的里头,东西相对,各一间卧室,博多说他把纳兰安置在东边那—间,把纳容跟李玉琪安置在西边那一间,最后他请这三位进去看看。
这三位没一个动,不用看,绝错不了。
安置好了这三位,博多便施礼告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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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巧 妙 一 着
李玉琪、纳容、纳兰这三位坐在书房里聊上了。
这一聊,自然是聊得很晚,会办事的博多又在最适当的时候带着人,送来了三碗刚炖好的银耳汤。
第二天一早,纳容、纳兰兄妹往万亲王跟福晋那儿请安去了,留在听涛轩陪李玉琪的是博多。博多起得早,他是在给万亲王跟福晋请过安后,到听涛轩来给纳容、纳兰兄妹俩请安的。
纳容、纳兰兄妹俩请安去了,陪李玉琪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他身上了。博多这个人似乎是个全才,不但会做人,圆滑,世故,善解人意,而且很健谈,更难得的是他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不紊不乱,能引起人的共鸣。
闲聊了一会儿,博多话锋忽转,道:“李爷,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像您这么一位高才,若是长待在这儿,未免太以令人为您叫屈。”
李玉琪笑笑说道:“博总管知道,我只是见贝勒爷与二格格为人做事有江湖人气概,而惺惺相惜,所以……”
博多道:“这个我知道,贝勒爷跟二格格在所有亲贵之中,也确实是难得的好站娘、佳子弟,为人真诚,待人仁厚,没有习气,没有架子,我们下人没有一个不敬服的,只是……”
看了李玉琪一眼,接道:“像您这种高才,便是长久待在江湖上,那也令人有埋没之感,叫人为李爷您扼腕。”
李玉琪淡淡一笑道:“那么博总管认为我该到哪儿去,该把我这身浅薄所学用在何处?”
博多道:“李爷,您教贝勒爷的是……”
李玉琪倏然而笑道:“博总管,我是个生性懒散,喜好飘泊,不求闻达,与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无缘的江湖人。”
博多凝目笑道:“李爷何不说江湖人不愿沾一个官字。”
李玉琪笑了笑,没说话。
博多道:“李爷,江湖上有这么—句话,人死留名,虎死留皮……”
李五琪道:“不错,确有这句话。”
博多道:“我以为大丈夫,真英雄,并不会以留名江湖而满足。”
李玉琪道:“那么博总管以为这名该留在何处?”
博多道:“画像凌烟阁,名标青史,大丈夫,真英雄当如是。”
李玉琪微微一笑道:“听博总管口气,似乎有以教我?”
博多道:“那我不敢,不过假如李爷愿意,我倒能略尽绵薄,为李爷荐介—个好去处,在那儿,李爷才能一展高才,像李爷这等人物,不愁没个飞黄腾达之日。”
李玉琪道:“博总管要把我荐介到何处去?”
博多道:“李爷先别问那是什么地方,请答我……”
李玉琪含笑说道:“博总管,我这个江湖人择人而事。”
博多道:“诚然,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李爷如果要择人而事的话,我认为寻遍内城设有比这位更合适的了。”
李玉琪道:“内城之中还有比王爷更贤明的人么?”
博多道;“我不敢说内城之中还有比王爷更贤明的人,但我敢说李爷要是到那儿去,至少要比王爷这儿更能—展袍负。”
李玉琪道:“博总管至少该让我先听听那是什么地方,什么人。”
博多迟疑了一下,道:“李爷,我有话在先,无论您愿意,或是不愿意,却请您只当博多没说这些话……”
“我懂。”李玉琪笑道:“江湖人讲的是义气,我不会让博总管做恶人。”
博多道:“谢谢李爷,那么我告诉您,地方在紫禁城里……”
李玉琪心头一震,道:“博总管是要我……”
博多道:“李爷,大内需要您这种高才。”
李玉琪道:“这么说博总管所说的这个人是皇上了?”
“不。”博多摇头说道:“李爷,不是皇上,是大贝勒。”
李玉琪心中登时雪亮,他明白了博多的身份,也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在背地里说一句话,大贝勒就会知道的原故了。
他更明白,像博多这种人,必然遍布在内城每一个府邸之中,可怕的是每一个府邸都把这种人倚为亲信。当即,他轻“哦”一声道:“原来是大贝勒,博总管,大贝勒跟大内有什么关系?”
博多道:“这个我不便说,总之只要李爷找上大贝勒,就能很顺利,很顺利地进到大内去。”
李玉琪笑笑说道:“博总管,像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连陆领班都不敢收留,如今博总管却要荐介我到大内去……”
博多道:“陆领班不敢收留李爷,但是毕竟有那有眼光的人收留了李爷。”
李玉琪道:“供职大内是需要有一身绝好的武艺的,而博总管所见到的,只是我还不算迟钝的脑筋,还不算太笨拙的唇舌……”
博多道:“由这二者可以想见李爷心智之一斑,再由李爷威震众护卫这一点,更可见李爷的一切全够了。”
李玉琪道:“博总管的好意让人感激……”
博多一怔道;“怎么,难不成李爷不愿意……”
李玉琪道:“博总管,我说过,我这个江湖人择主而事。”
博多道:“不错,李爷是说过,可是大贝勒……”
李玉琪道:“博总管认为大贝勒是位明主?”
博多点头说道:“当然,难道不是?大贝勒有一身马上马下,万人难敌的好本领……”
李玉琪道:“那只是武艺,纵然马上马下,万人难敌,那也只不过是个武夫而已,有一件事却可以看出大贝勒此人并不高明。”
博多道:“哪—件事让李爷认为大贝勒不够高明?”
李玉琪道:“博总管当知这一阵子京里闹飞贼的事。”
博多点头说道:“我知道,这跟大贝勒是否高明有什么关系?”
李玉琪道:“当然有关系,大贝勒既是这么一位勇武人物,他竟然听任九门提督辖下,查缉营那些酒囊饭袋去办这件案子而不闻不问,就这点便可以看出他不见得高明。”
博多讶然说道:“这一点怎可看出大贝勒不高明?”
李玉琪道:“我试问,大贝勒为什么听任九门提督辖下,查缉营那些人去办这件案子而不闻不问?”
博多道:“这是件小案子。”
李玉琪道:“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查缉营破不了,便连个飞贼影儿都没见到,博总管,这能算小案子么?”
博多道:“那……这原不是大贝勒该管的事。”
李玉琪笑道:“地处京畿,外城内城仅一墙之隔,哪些是大贝勒该管的事?即令这件事大贝勒不该管,我试问,一旦飞贼潜入内城,混进大内,大贝勒该管不该管……”
博多道:“小小毛贼,何来天胆……”
李玉琪道:“博总管,贼不小,既然敢到京畿来滋事,胆子也够大的。”
博多道:“他们却未必见得会往内城或大内……”
李玉琪道:“又怎见得不会,博总管,人的欲望是无法满足的,尤其这班飞贼,外城既无人能奈何他们,这将使他们以为自己很不得了,这情形是必然的,因之我敢断言,有一天他们必会潜入内城,更进大内,只不过是迟早而已……”
博多方待说话,李玉琪已接着又道;“一旦飞贼潜入内城,闹得各府邸惶惶不可终日,鸡犬不宁,那就威胁了紫禁城的安全,万—再进入大内惊了皇上,我试问,到那时大贝勒的高明在何处?”
博多呆了—呆,没说话。
李玉琪道:“如今外城之乱已严重威胁到内城各府邸的安全,假如大贝勒能防患于未然,将飞贼一举成擒,一网打尽,不但安宁百姓,且更解除了飞贼对内城各府邸的威胁,不但百姓额手称庆,歌功颂德,便连内城各府邸也会同声感佩,说不定在大内还能邀得—桩大功,大贝勒舍却这有利于自己的事不做,我试问,他的高明又在何处?”
博多没说话,半晌忽然注目问道:“以李爷看,大贝勒该怎么做?”
李玉琪道:“很简单,马上把案子从九门提督手里要过来。”
博多道:“听李爷的口气,似乎拿这班飞贼并不难?”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那要看这件案子谁办了。”
博多道:“谁办容易,谁办难?”
李玉琪道:“我不敢谈论别人,如果这件案子是我办的话,我敢夸易如反掌吹灰,探囊取物,手到擒来。”(非常嚣张。。。)
博多“哦”地一声道:“李爷真有这把握?”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可惜我懒于过问官家的事,纵然有心管,也无从伸手。”
博多方待再说,听涛轩外忽然响来步履声,与纳容、纳兰兄妹的笑语,博多忙离座而起,道:“李爷,请记住我刚才……”
李玉琪淡然说道:“事不关我,我也不是那种人,博总管尽请放心就是。”
说话间,纳容、纳兰兄妹已并肩进了听涛轩,一见博多还在,纳兰立即轻“咦”一声说道:“博多,你还没走?”
博多赔笑说道:“怕李爷一人无聊,陪李爷多聊了一会儿。”
纳兰转眼望向李玉琪,笑问道:“你们俩都聊了些什么?”
李玉琪含笑说道:“天南地北,无所不聊。”
纳兰笑了,纳容突然说道:“行了,别说了,走吧。”
李玉琪道:“二位要到哪里去?”
纳容道:“谁说是我们两个,连你也有份儿。”
李玉琪诧异地道:“连我也有份儿?上哪儿去?”
纳兰道:“爹让我两个陪你到各处走走去。”
李玉琪道:“怎么,要去玩儿?”
纳容道:“是啊,你不想么?”
李玉琪道:“头一天大清早,书还没读……”
“我的天。”纳容叫道:“果然是比爹还让人难受,小七,你行行好,饶人一次行不,你要老把读书挂在嘴上,那不如杀了我。”
博多笑了,道:“李爷,您就慈悲慈悲吧,瞧贝勒爷多可怜。”
“行。”李玉琪一点头道:“博总管说了话,我通融这次,但尽兴归来之后得听我的。”
纳容道:“小七,你要明白,是爹要我俩……”
李玉琪道:“这么说贝勒爷自己并不愿意去?”
纳容忙道:“谁说的,愿意,愿意,大爷,你好厉害。”
李玉琪倏然而笑,道:“那兴尽归来以后就听我的,走吧。”
“慢点。”纳兰道:“你们俩先在外边儿等我,让我换件衣裳。”
拧身往自己卧室走去。
纳容摇头说道:“女孩子家就是女孩子家,不管上哪儿去,总得先换件衣裳不可,也不知道这是谁给她们兴的规矩。”
李五琪含笑说道:“假如贝勒爷为女儿身,就会知道这是谁兴的规矩了。”
纳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几句话工夫不到,纳兰已换了一件衣裳,掀帘行了出来,刚才是一身旗装,如今则是一套翠绿色的褂裤,高领子,小腰身,脚下一双衬锦的绣花鞋,显得她刚健婀娜,曲线玲珑,动人异常。
她眨动着美目,未语先露三分娇羞,道:“小七,看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新做的,料子是贡品。”
李玉琪还没来得及说话,纳容已接了口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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