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制康全的蒙面黑衣人冷笑说道:“三个一块儿上?你也不怕闪了舌头,姓李的,我一个人领教你的绝学高招,你出手吧。”
李玉琪摇头说道:“抱歉得很,我跟人过招,向不先出手。”
那制康全的蒙面黑衣人目中精光暴射,道:“姓李的,你够狂的,那么站稳了。”
话落,抬手,一指点了过来,指风带声,凌厉怕人。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这有点儿像震天指,不知道是不是?”
他抬掌一封,“嘶”地一声裂帛异响,硬把那缕指风给截了。
那制康全的蒙面黑衣人一怔怒叱,便待再出手。
那原站在屋脊上的蒙面黑衣人突然伸手一拦,目中精光闪射,望着李玉琪震声说道:
“你识得震天指,也能破震天指。”
李玉琪道:“这么说他这一指果然是震天指了,震天指我怎么不知道,它传自三圣之一的凡凡大师,我既然知道震天指,能破它那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对不?”
那原站在屋脊上的蒙面黑衣人惊声说道:“姓李的,你是……”
李玉琪道:“我来自江湖,现在供职官家。”
那原站在屋脊上的蒙面黑衣人道:“姓李的,我问你的出身。”
李玉琪道:“跟你们—样,我来自江湖。”
那原站在屋脊上的蒙面黑衣人道:“姓李的,你装什么糊涂……”
那制康全的蒙面黑衣人突然一声沉喝:“姓李的,你再试试这个,也再破破看。”
出单掌一挥,划半弧,直袭李玉琪胸前大穴。
李玉琪道:“彼此无怨无仇,这一招未免过于狠了些,这是大木真人玄玄宝钩化出来的招式,以手代钩,内渗玄玄心法,威力一如宝钩,你再看我破它。”他扬手便要反击。
那原站在屋脊上的蒙面黑衣人及时惊喝:“三弟,撤招。”
那制康全的蒙面黑衣人还真听话,立即沉腕撤招收住威势,李玉琪也收了手,笑问道:
“怎么了?怕了?”
那原站在屋脊上的蒙面黑衣人目中精芒暴射,逼视李玉琪道:“姓李的,你也知道玄玄宝钩?”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我既知其一,焉有不知其二的道理?凡凡大师,大木真人,东郭先生,贝叶金刀,玄玄宝钩,蟠龙玉杖,这三位距今已过百年,你们当然不可能是他三位的传人,要是嘛,你们该是他三位的再传,也就是说你们跟岑大侠、霍大侠、端木大侠三位有渊源,没错吧?”
三个蒙面黑衣人身形为之一震,连金玉环脸上都变了色,当然,李玉琪没看见金玉环的异样表情。
只听那原站在屋脊上的蒙面黑衣人道:“姓李的,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李玉琪道:“不是说过了么,跟你们一样,我来自江湖,其实你们不必问那么多,只知道我有对付你们的能耐,只比你们高,不比你们低也就够了,你们的绝学我领教过了,对别人,绰绰有余,对我那恐怕还差一点,咱们最好别斗了,也就是说你们最好舍弃自己的心愿回来处去,要不然将来倒霉的不会是我,我言尽于此,听不听还在你们,请吧。”
那原站在屋脊上的蒙面黑衣人没说话,两眼炯炯,凝视李玉琪好一会儿,才突然沉喝出声:“走。”一声“走”字,三条人影破空疾射不见。
走了,三个飞贼走了,李玉琪掠下屋脊落在徐光田几个面前,一欠身道:“大人跟夫人受惊了。”
徐光田含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李侍卫的身手,今夜我算是开了眼界,今夜我才知道什么是武……”
李玉琪截口说道:“大人那幅画……”
“不要紧,不要紧。”徐光田摆手说道:“将来只能要回来就行了,将来只能要回来就行了,我陪拙荆小女回后楼去,这儿麻烦李侍卫照料一下,我待会儿再来。”
说着,他偕同徐夫人、徐姑娘转身往后而去,当然,金玉环也跟着走了,她低着头,没看李玉琪一眼,李玉琪心里妤不难受。
李玉琪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抬掌拍醒了康全,然后吩咐康全去料理那廿名弟兄,别的他什么也没说就扭头回了养心斋,灯下,他又怔怔地出了神。
没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轻盈步履声把李玉琪从怔神中惊醒,也使得他猛然一阵心跳。
他听得出,那是金玉环的步履声,她怎么会来,又为什么在这时候来。
李玉琪正自心念转动,步履声停在养心斋门外,随即门外响起了金玉环的话声:“李爷在屋里么?”
李玉琪忙站起来应道:“门没拴,姑娘请进。”
金玉环推门走了进来,看见她,再多想想,李玉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他不安地说了一道:“姑娘还没歇息?”
金玉环反倒很泰然,很平静,道:“还没有,今儿晚上李爷辛苦了。”
李玉琪道:“我很惭愧……”
金玉环道:“李爷也不必这样儿,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出此一着,您的功夫再好,身手再高,大人跟夫人落在他们手里那也没办法跟他们斗,只要李爷将来能把那幅画要回来就行了,您知道,那是徐家的传家之物。”
李玉琪道:“这幅画我一定负责要回来。”
金玉环没再多说,沉默了一下道:“李爷,您请坐,我有几句话要跟您说……”
李玉琪一颗心又跳了起来,他知道金玉环要说什么,他当即说道:“姑娘,也请坐。”
两个人都坐下了,李玉琪坐在床沿儿上,金玉环就坐在桌前,坐定,金玉环有着一瞬间的沉默,然后她道:“刚才,在他们没来之前,大人跟夫人把我叫到后楼上,告诉我李爷今儿早上见过他了……”
李玉琪道:“是的,我本来要见姑娘,徐大人没答应。”
金玉环道:“那是我的意思,李爷别怪大人。”
李玉琪笑道:“那怎么会?”
金玉环道:“大人把他跟夫人的意思告诉了我,他二位说我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听说李爷您也点了头……”
李玉琪不敢正视那双目光,道:“错由我铸,我认为我该负起这个责任。”
金玉环道:“谢谢李爷,我感激。”
李玉琪要说话.金玉环接着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愿再瞒李爷。其实李爷您也应该看得出,应该有所体会,我对您早就……”
话锋在这儿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可是我是个戏子,我不敢求,也不敢奢望,我认为我根本就配不上李爷,再说要让人说李爷要了个戏子,那也会毁了李爷,可是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会铸这种错……”她低下头。
李玉琪道:“我,该是我毁了姑娘,不瞒姑娘说,昨晚上姑娘走后,我本想自绝以报姑娘的,可是我又认为我该负起这责任……”
金玉环微一摇头道:“其实那也怪我,至少有一半是我的不是,李爷当时的样儿让我实在不忍……也因为我心里早就……”
李玉琪双眉一扬道:“姑娘怎好这么说?”
金玉环摇头道:“真的,李爷,我说的是真话。”
李玉琪道:“姑娘……”
“李爷。”金玉环道:“您别再说什么了,听我说,李爷,我要问您一句,您真要我?”
李玉琪道:“姑娘,这还有假么?李玉琪不是人间贱丈夫……”
金玉环道:“这个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您有没有想到,要个戏子那会毁了您?”
李玉琪扬眉说道:“姑娘,李玉琪从没有……”
金玉环道:“我是说别人会说闲话。”
李玉琪道:“这世上没李玉琪怕的,他又怕什么闲话。”
金玉环道:“李爷,我感激,还有,您要是心里也有我,那自不必说,您要是因为歉疚而要我,那大可不必……”
李玉琪道:“姑娘刚才说过,我应该看得出,也应该有所体会,那么我现在告诉姑娘,人非草木,李玉琪更不是无情的人……”
金玉环道:“这么说李爷心里也有了我?”
李玉琪道:“不瞒姑娘说,打从天桥戏园子后台头一眼……”
金玉环道:“我也是……”她低下了头。
静默了片刻之后,她又抬起了头,苍白憔悴的脸庞上,还留着—丝儿红晕,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弄清楚,那位褚三老的令嫒褚姑娘,跟李爷您,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玉琪心往下一沉,道:“我现在可以告诉姑娘,褚三老是我师父的把兄弟,是我的三叔,褚姑娘凤栖是我的儿伴,我比她大,两个人自小也在一块儿,后来我三叔来了京里,我跟褚姑娘也就这么分开了。”
金玉环道:“刚才听他们之中有一个说,褚姑娘是您的爱侣……”
李玉琪沉默了一下道;“不瞒姑娘说,我三叔有这意思,他老人家也一直把我当成未来的女婿,褚姑娘对我……也一直很好……”
金玉环道:“那么您呢,您对褚姑娘又怎么样?”
李玉琪暗暗一叹道:“姑娘,我不愿意瞒你,我……”他没说下去,他实在说不下去。
金玉环道:“您不用再说了,您就是不说我也能明白,那么,李爷,对褚姑娘,您打算怎么办?”
李玉琪暗暗一横心,一咬牙,道:“我不会再见她了。”
金玉环两眼一睁,道:“您的意思是说……”
李玉琪道:“金姑娘,你何必还要我多说?”
金玉环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下,道:“李爷,时候不早了,折腾了大半夜,您也该累了,您歇息吧,我走了。”说着,她站了起来。
李玉琪忙跟着站起,脱口叫道:“玉环。”
金玉环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您还有事儿么?”
李玉琪唇边掠过一丝抽搐,痛苦地道:“玉环,是我害了你……”
金玉环淡然一笑道:“事到如今,李爷还说这个干什么?”她转身开门走出了养心斋。
李玉琪没再说话,也没再叫她,只怔怔地站在那儿,没动一动,这—夜,他呆坐到天亮。
口口口
天刚亮,“养心斋”里来了人,是徐府的下人,据这个徐府的下人说,徐大人要在上房见他。
李玉琪怀着低沉的心情,睁着一双微红的眼,跟着那个徐府的下人到了上房。
上房里,徐光田一个人坐着,他的脸色很沉重,并没有老远地迎李玉琪,也没有站起来,只微微地招了招手让李玉琪坐下。
李玉琪没有计较,别说是在今日,就是在以往他也不会跟徐光田计较,他欠个身,道了一声谢坐下了。
他坐定,徐光田开了口:“李侍卫,玉环走了。”
这不是一句话,这是一根针,扎得李玉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定了定神,忙道:“怎么,大人,玉环她,她走了?”
徐光田点了点头道:“是我亲自送她出城的,我本来要告诉你的,可是说什么她都不让……”
李玉琪道:“大人,她……她上哪儿去了?”
徐光田道:“我也曾问过她,可是她没说,也不肯告诉我。”
李玉琪叫道:“大人,这是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徐光田看了他一眼道:“她昨天晚上到养心斋去过了,是不是?”
李玉琪道:“是的,大人,可是她当时并没有表示……”
徐光田道:“李侍卫睿智,怎么说这种糊涂话,她为的就是要远远离开你,连上哪儿去都不让你知道,怎么会让你知道她要走?”
李玉琪道:“昨天早上大人跟卑职说得好好儿的,她怎么会……”
徐光田道:“这要怪只能怪李侍卫你。”
李玉琪呆了一呆道:“大人这话……”
徐光田道:“你告诉她你原有位青梅竹马的爱侣褚姑娘,是不是?”
李玉琪刹时明白了,他怔了怔神,道:“我明白了,她可是不愿我再跟……我已经告诉她了,我不会再见褚姑娘了……”
“你误会她了,李侍卫。”徐光田叹了口气道:“玉环要是这么一个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姑娘家,我夫妇也就不会这么钟爱她了,走了之后拙荆跟我也不会那么难受,那么悲痛了,不怕李侍卫见笑,拙荆已经哭了大半夜了,小女陪着她沉泪,让人看了好不凄……”
顿了顿,接道:“李侍卫,坏就坏在你那句不会再见褚姑娘上,玉环她告诉我,我不能让你因为她失去褚姑娘,所以她走了,她要离你远远地,希望你能很快地忘了她,也别以她为念,找个适当的机会跟褚姑娘解释解释去,铸错因酒,谅必褚姑娘不会怪你……”话说到这儿,徐光田低下了头,也住了口。
李玉琪心如刀割,胸气动荡,热血沸腾,他双眉一扬,睁着一双血红的眼,道:“错由我铸,玉环她对我这般宽厚,也对我这般情深义重,李玉琪不是人间贱丈夫,我不能……纵然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李玉琪今生不再作他想……”
目光一凝,望着徐光田刚一声:“大人……”
徐光田已然叹息一声,摆手说道:“李侍卫,不管怎么说,玉环是我夫妇的干女儿,事由你起,按情按理,我都该找你要人,可是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也够难受的,我实在不忍再说什么,言尽于此,我要回后楼看拙荆去了,李侍卫你请吧。”敢情,人家是下了逐客令。
李玉琪不能怪人家,他知道,人家这样对他,已经是很宽厚,很宽厚的了,他白着一张脸,微一欠身道:“卑职这就告辞,大人放心,卑职有生之年必然寻着玉环,也必会归还那幅画,纵踏遍天涯海角,溅血横尸也在所不惜。”话落,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徐光田坐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两眼望着李玉琪那颀长英挺的超拔的背影,老脸上浮起一种异样表情。
金玉环走了,就这么走了,没留一个字,她对他这么宽厚,这么情深义重,这笔债,够他还的。
金玉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能上哪儿去,又依靠谁,要她怎么谋生,怎么度日?
她心已碎,肠已断,拖着甫受创伤的身心一个人入了茫茫人海,险恶江湖,她的身手不错,可是那只是在戏台上的长靠短打,真说起来,她不谙一点防身技,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她……
李玉琪的心也碎了,肠也断了,想想看,他怎能不心碎,又怎能不肠断?他害了人家,到头来人家还为他着想,这份情义,这笔债,他怎么个还法?
刚到院子里,迎面来了个徐府下人,他对着李玉琪一哈腰,道:“李爷,我正要到上房找您去,侍卫营的康爷找您。”
李玉琪毕竟超人,尽管他难过,他悲痛,可是他还能支持,必要的时候他还能冷静,他道:“谢谢你,他人在哪儿?”
那徐府下人往身后一指道:“就在养心斋门口候着您呢。”
李玉琪又谢了—声,迈步走回养心斋。果然,老远地他便瞧见康全一个人站在养心斋门口,一脸的焦急色,一见他到,忙飞步迎了上来,匆忙地一哈腰便道:“李爷,您上哪儿去了?曹金海来了,大贝勒在营里等着见您。”
李玉琪目光一凝,问道:“大贝勒等着见我,有什么事儿么?”
康全道:“曹金海没说,看样子很急,他传过话后就走了。”
李玉琪没有多想,他也没那心情,当即说道:“你带着弟兄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康全道:“您还有事儿么……”
李玉琪道:“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康全没敢再多说,答应一声欠个身走了。
康全走后,李玉琪进了养心斋,他不是收拾东西,事实上养心斋里的摆设,以及应用什物全是徐府的,没有一样是他自己的。
他站在床前,眼望着眼前金玉环亲自替他布置的一切,眼望着那张床,心里的感受难以言喻,好半天,他才黯然地离开了养心斋。
口口口
回侍卫营的路上,他经过了荣亲王府,他没进去,甚至于低头加快了步履,他不愿再见任何一个跟他有关系的人,甚至于怕见。
进侍卫营,曹金海守在门房等他,曹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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