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晚上很有可能闹飞贼?”
那汉子睁一双眼望着李玉琪道:“陆领班告诉我了,就是为这才让我回去多调几个弟兄来。”
李玉琪摇头说道:“以我看你还是别去的好,你调来的人越多越糟。”
那汉子诧异地道:“李爷,这话怎么说?”
李玉琪瞅着他笑问道:“你不明白?”
那汉子道:“瞧您说的,我要明白我还会问您么……”
李玉琪微一点头道:“说得是,那么让我告诉你吧……”
拍手往左一指道:“你往那边看。”那汉子立即循李玉琪所指望去。
李玉琪回手过来,闪电一指点在那汉子脊梁上,那汉子连吭都没吭一声,一晃便倒。
李玉琪伸手在那汉子耳后一摸,拉下一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面具后那张脸不是别人,赫然竟是那金少楼。
李玉琪笑了笑,垂手在金少楼四肢上各点一指,然后一掌拍在金少楼后背,金少楼一震而醒,当他发现四肢被制后,立即叫道:“李爷,你这是……”
李玉琪含笑扬起了那张人皮面具。
金少楼机伶一颤,脸色大变,厉声说道:“姓李的,你这狗腿子……”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大贝勒没料错,你们果然来了,大贝勒料事如神,令人不能不佩服。”
金少楼两眼暴睁,道:“你怎么说,泰齐他……”
李玉琪道:“金老板,大贝勒可不是个糊涂人啊。”金少楼猛然一挣,没能挣起来。
李玉琪道:“没有用的,金老板,我的制穴手法还算不错。”
金少楼目眦欲裂,道:“姓李的,你这弃宗忘祖的无耻小人……”
李玉琪道:“骂吧,金老板,尽情的骂,再不骂你就没机会了。”
金少楼脸色怕人,颤声说道:“李玉琪,怎么说你也是个汉人……”
“不错。”李玉琪道:“可是我现在吃的是官粮,拿的是官俸啊。”
金少楼咬牙说道:“李玉琪,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山河易帜,神州变色,我亿万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被践踏于满虏铁蹄之下……”
李玉琪道:“金老板,我并不比你糊涂。”
金少楼道:“那你为什么还一再……”
李玉琪道:“一句话,金老板,人各有志。”
金少楼两眼暴睁,“呸”地一口唾沫吐在李玉琪身上。
李玉琪无动于衷,没动一动,连眼都没垂一下,笑笑说道:“金老板,我没想到你这么胆大。”
金少楼道:“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人人一颗铁胆……”
李玉琪微笑说道:“匹夫血气之勇而已。”
金少楼鄙夷地道:“我们是匹夫血气之勇,你呢?”
李玉琪像没听见,道:“我没想到陆英杰居然暗中跟你们有勾结,怪不得那天一封刀柬那么容易地插在我房梁上,金老板,郝老板、韩老板跟令妹,都来了么?”
金少楼道:“来了,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都来了。”
李玉琪摇头说道:“霍、岑、端木三位,怎么教出像你们这么笨的徒弟,简直令人……”
“住口!”金少楼厉喝说道:“姓李的,你敢……不错,我们笨,我们没你那么聪明,没你那么机灵,没你那么识时务,知进退……”
李玉琪摇头说道:“金老板,现在说这些,显得无聊。”
金少楼道:“说什么才叫有聊,让我求你不成,告诉你,办不到,你那是痴人说梦,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人人可以死……”
李玉琪笑道:“说你是匹夫血气之勇,你还不服,听听你说的话,这不就是么,你可以死,死了又如何,轻如鸿毛而已,这道理连我都懂,你怎么会不懂,岂不怪哉。”
金少楼道:“姓李的,你少废话,士可杀不可辱……”
李玉琪摇头说道:“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金老板,我为你扼腕……”
出手如电,突然挥掌在金少楼两边耳下摸了一下。
金少楼一个下巴应掌落下,只见他满头发动,目眦欲裂。
李玉琪笑笑说道:“金老板,轻如鸿毛,不值得的,现在且请你委曲一下,我要找那几位去了。”
一指落下,金少楼眼一闭,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李玉琪把金少楼藏在一辆空马车里,然后点尘未惊地出了西院。
前后不过片刻工夫,这时候前院里更热闹了,到处是人,都在三三两两交谈着。
李玉琪看得清楚,前院之中,到处是穿便衣,暗藏兵刃的侍卫营好手。
往正厅里看看,喜堂里喜字高挂,红烛高烧,只是那长桌子上空空的,并没有看见那顶九龙冠摆出来。
就在这时候,吹吹打打之声由远而近,这阵声音刚传进大贝勒府前院,贺客们都忙了起来,一起涌向院子两边,很自然地让出了一条路,等着瞧新娘子。
没多久,乐声来近,蓦地里,门外鞭炮之声大作,在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大开的正门里进来了一轿一骑。轿是八抬大轿,够气派。
骑是一匹白马,马上,是长袍马褂,穿戴整齐的荣亲王玉珠。
隔着密遮的轿帘,没能看见凤冠霞帔仪态万千的新娘,可是宾客们的目光还是跟着那顶八抬大轿一直到了后头,花轿进了后院,宾客们才又散了开来。
李玉琪没跟进后院,因为他只负责拿贼,不负责护人。
就在这时候,李玉琪一眼瞥见,正厅喜堂那铺着红绫的长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样东西,那东西一堆,用一块红绫盖着,旁边站着八名侍卫营的好手。
这,使得李玉琪心头一阵跳动,可是他没往里去,甚至连进都没进。
“小七,又碰见你了。”背后传来了的纳兰话声。
李玉琪转过身去,纳兰已到眼前,只她一个人,花枝招展,显然她今儿个刻意打扮了一番。
李玉琪道:“我正要找二格格。”
纳兰眨动着美目道:“有事儿么?”
李玉琪道:“贝勒爷呢?”纳兰道:“跟他们在后头聊着呢,都是男人家,我懒得听他们的,一个人到处走走……”
李玉琪道:“那正好,免得贝勒爷在侧听了,心惊害怕坏了事。”
纳兰两眼微睁道:“什么事,小七?”
李玉琪道:“二格格可知道飞贼已混进了咱们府里?”
纳兰吃了一惊道:“你怎么说,小七,飞贼……”
李玉琪道:“二格格,您不同于贝勒爷,您的胆大,能镇定,是不?”
纳兰立时压低了话声,忙道:“怎么回事,快说,你发现什么了?”
李玉琪道:“我刚才擒获了一名飞贼,他穿的是咱们府里护卫的衣裳。”
纳兰面泛寒霜,冷哼一声道:“这还得了,今儿个拿贼,明儿个拿贼,飞贼竟跑到咱们府里来了,我得找陆英杰去。”说完了话,转身要走。
李玉琪伸手拦住了她道:“二格格,去不得。”
纳兰一双柳眉扬得老高,道:“怎么去不得,他是护卫领班,我不找他找谁?”
李玉琪含笑说道:“二格格,且冷静想想看,能不能去。”
纳兰不愧是位聪明姑娘,两眼一睁,惊声说道:“小七,你是说陆英杰他……”
李玉琪道:“正如您所说,他是护卫领班,他带的弟兄,他不会不认识,平日我少见那些护卫,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纳兰道:“今天来的这几个,都是刚进府还不到半个月,据他说都是他当年江湖道上的朋友。”
李玉琪道:“二格格,这就够了。”
纳兰道:“找又不能去找他,那么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任他们这么装扮下去?”
李玉琪道:“二格格只想办法让王爷远离他们,别的就不用管了。”
纳兰道:“那容易,我请爹到后院坐坐去,这样就可以把他们抛开了,再不然就等待会儿行礼的时候,他们是不许近的,可是有一点你要留意,他们穿的是咱们府里护卫的衣裳,待会儿一旦闹出事来……”
李玉琪心头一震,道:“这我倒没想到,谢谢您提醒……”
他皱了眉,道:“这件事可是辣手……”
纳兰道:“小七,你总得想个法子啊?”
李玉琪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交给我了,您只管照顾王爷就是。”
纳兰道:“那我去了。”转身匆匆而去。
纳兰走后,李玉琪又皱了眉,他想:飞贼穿了万亲王府护卫的衣裳,这不算什么,没什么大不了,万亲王可以说不知情,事实上他的确不知情。
可是堂堂万亲王府的护卫领班跟飞贼有勾结,而且是万亲王带着他们进入大贝勒府的,这一点可就说不过去了。
想来想去,李玉琪想不出个妥善的办法来。
就在这时候,只听人声响动,贺客们都涌向了正厅,李玉琪明白,行礼的时候到了,再要采取什么对策.已经是来不及了。
李玉琪没往正厅去,他不负责护人、护宝,用不着往正厅去,同时他也不愿意见大格格心畹跟泰齐拜天地,行嘉礼。
他背着手,就站在正厅门口,就在这当儿,背后响起个清朗话声:“小伙子,我来迟了么。”
李玉琪记性好,听得出这话声是谁,心头猛地一震,霍地转过身去,眼前,站着那位龙眉凤目的老者,他今儿个长袍马褂,身边没见—个人。
李玉琪急忙走了过去,欠身施礼,道:“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李玉琪道:“老爷子,您不能到里头去。”
清癯老人笑问道:“怎么,我怎么不能进去,我也是个贺客呀。”
李玉琪道:“您不知道,大贝勒要藉婚礼拿贼。”
清癯老人怔了一怔道:“拿贼,拿什么贼?”
李玉琪遂把大贝勒泰齐的安排,详详细细禀报了一遍。
静静听毕,清癯老人脸上变色皱了眉。
“胡闹,简直是胡闹,这是什么事儿,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真是,他们再大胆也不敢闯进内城来啊!”
李玉琪道:“老爷子,这班人不同寻常,他们不但进了内城,而且已经进了大贝勒府。”
清癯老人吃了一惊,忙道:“哪儿呢,在哪儿?”
李玉琪道:“老爷子,万亲王府的护卫领班跟他们有勾结,他们穿的是万亲王府护卫的衣裳,跟着王爷大摇大摆地进来的。”
清癯老人两眼一睁、道:“纳桐他……”
李玉琪道:“老爷子,王爷不知情。”
“胡说,”清癯老人道:“他的人他不认识?”
李玉琪道:“您知道,身为亲王,日理万机,朝廷大事都够他忙的了,哪会注意这些小事,王府里补几个人进来,王爷总不能一一见见。”
清癯老人笑道:“玉琪啊,你挺会说话的。”
李玉琪道:“您明鉴,这是实情。”
清癯老人一点头道:“好吧,我看你的面子……”
李玉琪深深一躬身道:“谢老爷子。”
清癯老人往正厅里望了一眼道:“你不让我进去,难道就让我站在这儿不成?”
李玉琪道:“老爷子,事非得已,我绝不能让他们惊了您,这时候您得听我的。”
清癯老人笑了,摸摸胡子点头说道:“好吧,我听你的,其实,有你保驾,找还怕什么叛逆。”
李玉琪道:“我给您找个不为人注意处,因为待会儿我还要拿贼……”
一句话刚说完,正厅里突然传出—声尖叫。
李玉琪双眉一扬道:“来了,老爷子。”
话声方落,正厅里电一般地射出三个人来,一色万亲王府护卫打扮,李玉琪看得出那是郝殿臣、韩君实跟金玉环。
李玉琪当即大喝一道:“站住。”
这一声大喝李玉琪是运足了功力,震得那三位身形为之一晃,就在这刹那间,十几名侍卫营好手从正厅里扑了出来。
李玉琪一挥手喝道:“拿贼是我的事,你们给我护住喜堂,不许任何人出入。”
那十几名侍卫营好手还真听他的,立即退下出去,分散各处护住了正厅。
人影一闪,正厅内扑出二人,是大贝勒泰齐跟荣亲王玉珠,泰齐一身新郎打扮,一出正厅便扑向三位。
李玉琪急忙喝道:“大贝勒,老爷子在此,把贼交给我,速速过来。”
荣亲王快,一听这话一把拉住了泰齐,而那三位趁这机会向着荣亲王跟泰齐扑了过去,荣亲王显露了绝技,扬起一掌震退了三个,拉着泰齐掠了过来。
那三个眼看难以得手,要走,李玉琪已然掠到,人往正厅前一落,道:“三位,走不了了。”
他抬手四下指了指。
可不,四下里高处不知何时已站定了十名手持火器的火枪手。
火枪谁不认识,人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一铳铁砂打在身上,谁也禁受不住。
李玉琪道:“我看三位还是和顺一点儿,乖乖束手就缚吧。”
那三位身躯齐震,陡听郝殿臣—声:“姓李的,你做梦。”
郝殿臣的话声永远那么低沉有力,话落人动,金玉环没动,他跟韩君实联袂双双扑到。
李玉琪没动,容得二人近身,左拳右掌,一招两势攻了出去,两声大震,李玉琪晃动了一下,郝殿臣跟韩君实各退了一步。
他两个那四道锐利目光,似是要吞噬李玉琪,各一稳身形,闪身便要再扑。
只听金玉环说道:“大哥,二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郝殿臣、韩君实冷哼一声,拔起身躯,金玉环跟着掠起,李玉琪哈哈一笑道:“走了你们我就没法子交差了。”
他抬手一挥,四下里十枝火器齐发,轰然一声铁砂满天,在半空中跟一面网—般。
火器发得妙,只打头顶不打人,那三位可不敢往铁砂上碰,急忙折了下来。
李玉琪又一抬手,十名火枪手从四下高处跳落地面,缩小了包围圈,李玉琪道:“你三个十有九九是跑不了了,如果不愿伤在火器之下,我看还是……”
郝殿臣钢牙一挫,道:“堂堂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岂肯为你满虏阶下之囚,二弟,四妹,咱们要死也死在外头,冲。”
一声“冲”三人齐动,分别拣一名火枪手扑了过去。
李玉琪冷笑一声道:“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打。”
他这里一声令下,火器齐发,郝殿臣跟金玉环抽身得快,没挨着,韩君实的双腿被一片铁砂扫中,大叫一声倒了下去,两条裤腿都焦了,乌黑。
郝殿臣、金玉环心胆欲裂,双双去扶,韩君实手一挥,叫道:“别管我,你们闯。”
李玉琪笑道:“算了,以我看三位都留下来跟那一位做个伴儿吧。”
郝殿臣两眼暴睁,道:“姓李的,你把我那兄弟……”
李玉琪笑道:“怪不得我,谁教他先撞进我手里。”
金玉环叫了一声:“李玉琪。”两道目光冰冷,而且充满了恨意。
李玉琪视若无睹道:“一个已先被制,现在这一个又负了伤,以我看就是我放二位走,二位也不会走了,对不?”韩君实大叫一声,扬掌击向天灵。
郝殿臣手快,一把抓住了韩君实的腕脉,目注李玉琪缓缓说道:“姓李的,我把我四个交给你了,只别让我四个不死。”
李玉琪笑道:“四位的生死我无权判决,那还在官家,现在听我的,都给我趴下去。”
郝殿臣两眼猛睁,道:“姓李的,你要干什么?”
李玉琪道:“既然你把你四个交给我,就不必问那么多了。”
“不错,既做阶下囚,就得任剐任割了。”
郝殿臣那目中寒芒渐渐敛去,一声没响矮身趴在了地上,他一趴下,金玉环也跟着趴了下去。
李玉琪快,跨步而至,垂手几指制了三人的穴道。
大贝勒泰齐闪身扑了过来,扬掌就要劈。
李玉琪跨步迎上,抬手一拦道:“大贝勒,这是干什么?”
大贝勒泰齐脸色煞白,两眼泛红,神态怕人,道:“干什么,你进厅看看去,心畹倒卧在血泊中。”
李玉琪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得一呆,大贝勒趁这机会一闪身,扬掌又要劈下。
李玉琪适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