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嫱……”雷那瑟反而有些迟疑,“你要三思。”
“我知道,连你也不要我。”她立即转身朝着巷子奔离。在她转身的瞬间,雷那瑟看到她眼眶中蓄满的泪水快速的滴落,显得悲伤且黯淡。
雷那瑟直觉自己必须逭上去,他转身向奥格齐金撂下话:
“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我知道,‘爱’要一点点冲动就要以进行,真正的了解如果少了默契,就功亏一篑了!你懂她吗?我这个旁人也可,看得出来,你并不懂她!那么,你凭什么拥有她?”
奥格齐全被怒意冲昏了头,他根本听不下任何的告诫,何况是他一直视为情敌的雷那瑟口中。背后传来激烈的咳嗽声,让梅禾嫱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扶住他。“雷那瑟,你用不着跟着我。”雷那瑟用力的摇头,断断续续的说:
“如果……我不跟着你,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再次消失吗?”
她一愣,抹去眼角的泪水道:
“我……我又为何要消失?”
他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残忍的拆穿她:“难道不是吗?”
“我……”她吐吐,见雷那瑟的脸色苍白,只好扶他在路旁的椅子上坐下。
有了支撑点,他松了口气,转而道:
“除了躲开,就是逃避,这是你目前只能想到的事情对不对?”
雷那瑟毕竟是了解她的,刚才她确实只是想逃开奥格齐金的恶言相向,她又气又怒的说:“错不在我!”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你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许只是无法释怀你来找我。”
她反驳他的话:“这对我来说,不是不公平吗?不管如何他都不该那种话!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信任过我。”
也许,是他太爱你了才……“
“你不用替他说活!”她不由自主得激动起来,“你也听到了,他是那么羞辱我的。”
他将她拉至身旁坐下,“气头上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有些话该不该说,他难道不知道吗?”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这……”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走吧!”她拍拍身子站起身,故作轻松的说。
她如果能轻易的忘却这份情感,就不会付出六年的代价!雷那瑟知道,她表面看起来瘦弱,内心却是非常的固执。
“去那儿?”
现在,她只想忘了奥格齐金,只求离开的愈远愈好。
“如果你不嫌我麻烦,我想,你不反对前往孟买的路上,多个人来陪你吧!”
他黯然失色的叹气,坦言道:“我不要当你的疗伤工具。”
“你误会了。”她直觉这么做是对他的伤害,而她也明白,短期之内她是不可能去碰任何感情。“我只是想……趁这个时候好好的静一静,想一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他希望她有个好的结局,有个真正她爱的人可以寄托,和爱她的人来疼惜她,他也明白,这个人绝不会是他。
“回到奥格身边吧!”
她吸了一口冷空气,如果追来的是奥格齐金,她也许会考虑,但是方才当她回头见到的人是雷那瑟时,她已然死心。“就如同你不想回到梅禾萍的身边一样,我不会回去的。我们之间……完了!”
他可不这么认为。“话不要说得太绝!我和梅禾萍之间,并没有爱情作支柱,而你不同,不可以拿我和你们比较。”
“对我而言……”
爱情?奥格齐金承认过了吗?她仔细的回想,没有!他从没有亲口承认过爱她,就如同刚才,他只说了!她是他的女人!
“又有何不同?”虽然他不在花心之列,但是,他的“经验”如此丰富,“他的女人”又有多少个!充其量,她只是她们其中的一个罢了!
雷那瑟拍着她的肩头,恳求道:“给他一个机会……”
“他又给我机会了吗?他只是一味的指责我,又何尝听得下我的解释。”
“你还是想解释给他听,证明你放不下他。”他拉着她往回走,“走,回去找他吧!冷静过后,他会听的。”
“不要!”她轻轻的闪到他身后,冷冷的说:“如果你再逼我,我连你这个朋友都不要了。”
“禾嫱!”她比往日倔强了。
梅禾嫱的性情确实刚烈了许多,她僵硬地瞪着雷那瑟,直到他无奈的点头。
“那么……你真的要跟我到孟买去?,,
她不愿留在这里,到哪里又何妨!
“不然,我还有何处可去?”
这话听来分外哀痛,却她硬生生的隐藏下来。
“好吧!”雷那瑟心想,就算做不成夫妻,他也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他一直认为,她是他的责任,当她失去亲人的时候,他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第九章
“什么!?疟疾!”梅禾嫱望着躺在床上的雷那瑟近日来,他的病情加重了。不得已,她只好找了问医院让他住院检查。
在得知他的真正病症之后,医生宣布他已回天乏术。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行了……”雷那虚弱的说,苍白的脸比先前更为瘦削。
“对不起……”即将失去朋友的悲痛冲击着她,她跪在他床边,遭到他的制止。“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会传染给你的……”
“你怎么这么说呢?”她皱眉望着他,“你放心,医生说……”
他摇头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病……我知道……”
“可是……”
“你让我说完。”突地,他急遽的咳着,苍白的脸上有些微红,声音有些哑。“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在我临死之前……答应我这件事,否则我放不下心离开。”
她泪眼汪汪的摇头,“我不要,我不答应你,你就不会离开了。”
‘傻女人……“他苦涩的笑着,抚摸她的脸颊。”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不是吗?“
“那瑟。”她努力的抹去眼前的迷蒙,怎么也看不清。
“答应我,回到奥格齐金……身边去。”他睁开半张的眼睛,昏沉沉的说。
“我不要。”
“别再欺骗你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你常常在夜里掉泪,为的,不是他吗?”
“不是。”她否认的说:“我是担心你的病。”
“别否认!”他的手停在她的肩头,使尽全力想看清她最后一眼,一股热流却在此时急涌胸口。
当梅禾嫱看见他的嘴唇流出血水,她差点昏厥过去,泪如雨点的洒落。
雷那瑟颤抖的声音再度响起:“答应我……禾嫱!一辈子只有……一次缘分,我们……相知相惜就够了!而你……不要让我放心不下……好吗?”
“你振作一点,我去叫医生来!”
她急迫的说完话,转身欲走的身子被雷那瑟叫住。
“不用了……禾嫱,听我把话说完……别走……”
那片血迹震得她心惊胆战,帮着他擦拭,她的心彷佛也在滴血。
“禾嫱,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回去……回去把事情解释清楚,我相信……奥齐金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你不懂。”
“不懂的人是你!”他凄楚的笑道:“站在同为男人的立场而言,我了解他的心情,只有为了心爱的女人,他才会那么冲动。他会误会是应该的,他真的爱你,你说什么他都会听,”
“不要说了!”她扶着他躺下。
感到些微的舒适,他的脑中仍然浑浑噩噩,他执意的开口,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说完,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你看似柔弱,其实也相当的固执……他不会不知道……我信,他现在一定很急……”
“他急干我什么事?”她嘴硬的说。
“禾嫱,情人之间,磨擦是难免的……但如果听不下任何一个的解释,到最后……只有分手,你也不希望走到这个地步……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
“我没有!”她大声的表示,却赶不走心中那个说谎的阴影。
“你知道你全身上下最美的地方在哪里吗?”他定神的看着她,让她无所遁形。
“哪……哪里?”她心虚的撇开头。
“你的眼睛。”他再度咳了两口血,迎面而来的血腥味他浑然不知觉:“而且,是泄漏你秘密的地方……”
她急倒了杯温水给他,他却只是端在手上,让那份温暖暖和他冰冷的双手。
“是他达成你的心愿,也是他让你回归纯真的自我,让我看到不同以往的你。这是好的,我很高兴……”他叹了口气,转身凝望窗外的蓝天。“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撒入恒河……我希望下辈子,能够再与你做好朋友……好吗?”
好不容易平息的泪水,再度涌出眼眶,梅禾嫱不想点头,但是,泪水如此的沉重,与她的心一般。
“奥格齐金是好人……只有他能保护你……”他喘息的说:“我失去了掌握自己幸福……的机会,我不希望你重蹈复辙,你明白吗?”
“我明白……”她凝视着他的双眼,一边擦拭自己的眼眸。
“回去吧!”
望着他与病魔做最后的挣扎,她噙着泪水点头。
最后,雷那瑟在她点头的那一刹那,与世长辞!
◇
◇
◇
梅禾嫱不如自己哭了多久,当她走出那片黑暗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昏迷了雨天。
而雷那瑟,他已由形体转换成一坛灰白。
立在路旁,眼前的灰蒙一片究竟是什么?她突然迷惘起来,耳边响起的嘶吼,是驴、是马?她分辨不出来,直到一名吉普赛人穿着打扮的女郎从车内走出。立在她眼前,朝她的额前轻轻一触,温暖的感觉透过掌心传来,将梅禾嫱的神智拉回现实中。
“怎么啦?”头巾底下那双美丽的眼睛水灵灵的望着她,带着磁性的乾净嗓音由掩面的丝巾后传出。
梅禾嫱在她触碰的刹那间,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吉普赛女郎软软的手帕抚过她的脸颊,梅禾嫱才知道,脸上的泪珠沾了风沙,成了淡黄的两行泪痕。
“谢谢。”梅禾嫱接过她手中的丝巾,忙着擦拭。
女郎的一双眼彷佛有洞悉人心的魔力,眼角微微弯起,她笑了笑,领着梅禾嫱走人车内。
“我们有缘,一起走吧!”
“你……上哪儿去?”梅禾嫱讶异的问。
“到你该去的地方。”她神秘的说完,又笑了出来。
梅禾嫱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将伤感暂且抛在脑后,好奇的问道:
“我见过你吗?”
“没见过,你觉得我很面熟吗?”女郎反问,朝着前方一吼,那匹驴好似听懂人话,嘶叫回应之后,徐徐前行。
“不是面熟,而是……”说不上来,梅禾嫱找寻着形容词:“我不知道,只觉得你很切。”
女郎的眉毛弯如月,她开心的笑道:“是吗?这是你的感觉罢了!”
“那么,你是……”只见到她的一双眼睛,梅禾嫱心有不甘。
女郎指着自己的装束,“我是谁不重要,有缘的话,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梅禾嫱又问。
女郎自车箱角落拿出一只黑盒子,只见她将它打开后,伸手向内一抓,呈现在梅禾嫱眼前的,是一把沙。
“这……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只不过是普通的沙子而已嘛!
“这是来自喜马拉雅山的雪里沙,可以预测未来的沙子。”
“雪里沙子!”梅禾嫱左看右瞧,就是打量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亏你还曾是个活女神,连这个也不懂?”女郎失望的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曾是活女神?”梅禾嫱吓了一跳。
“那当然!”女郎自信的张开手,“我刚才摸过你嘛……”
“哇!”梅禾嫱反弹的叫了一声,离她一个手臂的距离。“你到底是谁?”
“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女郎爽朗的笑着解释:“雪里沙告诉我,今天的旅程上,会遇上一个与我相当有缘的女人,这一路上,就只有你一个女人站在路边神情恍惚的样子,至于摸你额头嘛——只是我一兴起!不小心知道你曾是个活女神而已。”
“你……你会吗?”
“你终于会意过来了?”女郎收起了笑容,双眸透露出奇异的光芒。“我是个占星师。”
“可是……”梅禾嫱小小声的说:“又不大像。”反而有点像巫师!不过,梅禾嫱没胆说。
女郎似乎可以看透她的心思,眼珠子一转。
“既然你跟我有缘,这样吧!那坛骨灰交给我,我帮你撒人恒河,其他的,就得靠你自己才能解决。”
梅禾嫱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她手中的坛子被白布层层包住,她连里面是什么也知道?
“怎么了?”不是解释过她的职业了吗?还这么大惊小怪!
“没……”梅禾嫱拒绝说:“我想……我还是自己来吧!”
“喂!”女郎睨了她一眼,“我不希望我的好心没好报!雪里沙说我跟你有缘,我就必须为你做一些事情,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梅禾嫱老实的说。的确,她何必知道。
女郎又瞪了她一眼,此时,从黑暗中窜出一抹飞快的影子,吓得梅禾嫱花容失色,手中的坛子慌忙的往空中一抛,她的身子跟着往后倒。
等到梅禾嫱回过神,便见到一只黑猫相安无事的坐在女郎身旁打呵欠,而坛子则稳稳的落在女郎手中。
“你……”梅禾嫱本想说—一你是故意的!
女郎抢白说:“咦?是你自己丢给我的,可别说我多管闲事啦!”
“要不是你的猫……”梅禾嫱的话老是被截断,以往是人,这次是动物,她的眼一瞥,正要扫向黑猫,只见它双眼向她投射森寒的绿光,瞪得她头皮发麻。
“尼泊尔怎么了?”女郎抚着黑猫的毛道:“它很乖的。”
尼泊尔?“该不会它也是你占卜的工具吧?”
“你这么说,它可是会生气的。‘女郎煞有其事的说完,黑猫亦配合的张嘴吐了一口邪气。
梅禾嫱只好了口水,“那……你知道我要回印度?”
“哈!那是你说的,不是我卜的。”女人得逞似的道,拉开窗帘,不知对那头驴子了些什么,只见它在叉路上一转,往右走去。
梅禾嫱更好奇了,“它……听得懂人话?”
“不是听得懂人话,而是听得懂我的话。”女郎说。
什么话?梅禾嫱反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好了!”女郎说着,往身后的睡袋一缩。“睡吧!有好长的路要赶哩!”
“喂……”梅禾嫱还想说什么,只见她的双眼紧
闭,一副入睡状态。她只好往自己的身后一望,有一
张睡袋已然铺好,就等着她躺下。
梅禾嫱更是疑虑了,她倒是准备得很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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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格拉城的两条护城河的交集处,有着极壮观的
小阶梯瀑布流,在冬季的午后,带着凝结的冰雪,使整
个水流滞碍难行,良久,便形成了自然界的冰雕,晶莹
雪白的冰柱圈住了城堡,像花圈似的将主角捧了出
来。
虽无大雪纷飞,但云气足以冷凝人们的呼吸。此时,有一名壮汉无视于这清冷的天气,落座在小阶梯瀑布流边,眼神停驻在河的对岸,又或者更远的地方,心神诋散,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个人便是奥格齐金,他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来到这里——城的最外边缘,似乎在等些什么。
问他,他总是一言不发,但他不说,旁观的人也知道。因为在梅禾嫱离开的第一天开始,他便每天上山到“她”的小屋等候,始终等不到人,成天便对着山谷喊着她的名字,久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