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着上官容,因为他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对手。上官容的刀法越来越快,只怕是要下那绝命的杀手了。丁哥儿从未见识过“阴花回魂”,只是听秋月浑提起过,他在注意,以全部的精力来对付这泣鬼神、动天地的一招。
那鹰再一次俯冲下来,上官容大喝一声,阴花回魂刀终于发动了,人与鹰配合得是那么和谐,那么完美。
这是让人防都防不过来的一招,丁哥儿如果分出精神应付天上的鹰,那么他根本就挡不住阴花回魂;如果他全力去挡上官容,那么自己的眼睛将会补苍鹰啄掉。但眼睛啄掉人不会死,而被阴花回魂劈中的人必死无疑,所以丁哥儿还是义无反顾地丢开了天上的鹰,他在赌命,因为就算是鹰啄瞎了他的眼睛,他不死,他也绝对逃不过上官容的刀。所以他必须在挡住阴花回魂的同时,还要将上官容刺于剑下。
这是很凶险的一招,连秋月浑都不敢去做。
“啊!”娇儿惊得大叫一声,她来得正是时候,虽然是在夜里,但在月光下,她还是看得真真切切,对于她来说,如果这个时候还看不真切,那就说明她对丁哥儿的爱是虚伪的。
娇儿象风一样扑了过去,一把五毒针已经在月光下如雨丝一般悄然无声地飞出。
顷刻间,丁哥儿已经被惨惨的阴雾笼罩起来,只见眼前一片鬼影,漫天飞舞着纸花,朵朵纸花仿佛是狰狞着脸的蝙蝠,呼啸着向他扑来,他好象是到了阿鼻地狱,看到了群魔乱舞。丁哥儿也大喝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挥出剑云,倏然是那一招“烈风怒火!”。
丁哥儿曾经听秋月浑说起过,当初秋月浑就是以这一招烈风怒火击败了阴花回魂,他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也毫不犹豫地用上了这一招。原来,那阴花回魂是纯阴的刀法,阴功很盛;而烈风奴火又是纯阳的剑法,阳气很旺,所以,以阳制阴,自然能胜。
这一切都很快,快得几乎是只有一秒钟,然后“铮”地一声脆响,上官容的刀与丁哥儿的剑交在了一起,同时飞了出去。丁哥儿并没有抢到先机,而上官容也失算了。她身形忽然一转,大喝一声,一招“肃杀蝙蝠手”击了出去,打向的并不是丁哥儿,而是慕容娇。不幸得很,那一掌正拍在娇儿的胸口,娇儿口吐鲜血,惨叫一声,已飞了出去,摔落在远远的地上,一动不能动。
被肃杀蝙蝠手打中的人,很少有人能够活着,看来,慕容娇儿也难逃厄运了。
丁哥儿还在奇怪,那只鹰怎么没有来啄他的眼睛,而是跌到了地上,扑腾了几下,便停止了挣扎。
娇儿的惨叫声蓦然将丁哥儿惊醒:“娇儿!”他大喊一声,飞扑了过去,可是有个人的身影比他还快,只一跳已挡在了他的面前。
“上官容,你活不了了!”丁哥儿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着,握紧了他的拳头。
“我死了,也要你来陪葬!”上官容毫不示弱,冷冷地道,她也作好了准备,准备这最后一击将丁哥儿打倒!
他们在互相凝视着,都在聚集真力。
上官容的肃杀蝙蝠手带有剧毒,只要是击上了身,必死无疑。丁哥儿早已知道,可是此刻他忘了,全部的将之忘记了。他想到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如何报仇,如何一拳打飞上官容,为娇儿报仇。
两人齐声怒喊着冲了出去,就象是两辆迎面而来的火车。
上官容的拳头先到,可是并没有打中丁哥儿的身体;丁哥儿的拳头后到,正打在上官容的下颚。
上官容倒了下去,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什么时候,丁哥儿的拳头也有了威力?
我们赶到琉璃宫的时候,上官容刚刚倒下。
“娇儿!”灵儿飞跑过去抱起了她。我连忙将火把照去,她胸口的衣服已被扯烂,双乳间一片暗黑,她的牙关紧咬,但还在微微地喘气。
“肃杀蝙蝠手!”我惊叫了起来。我曾经中过这种毒,当然知道厉害,也忘了男女的禁忌,抖手已点中了娇儿身上的几处穴道,然后急忙吩咐着:“灵儿,快到上官容身上找一找,一定会有解药!”灵儿答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娇儿,你怎么样了?”丁哥儿发疯似地扑过来,一边还在喊着:“你别死!你千万别死!”哭得如丧考妣一样,就要从我手中抢过娇儿。
我气得甩手打了他一个巴掌,骂道:“哭!哭什么?她还没有死!你别在这里叫丧了!”
丁哥儿被这一巴掌打愣了,他还从没有见我对他发这么大的火过。王不安连忙将他拉开了来。
“找到了!”灵儿叫着,举着个瓷瓶子跑了过来。
“里面倒出四粒药,两粒给她口服,两粒研成粉,涂在她的伤口。”我告诉她,这是独孤庆告诉我的,他对上官容的一切了如指掌。
项冲却在那边检查着上官容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只死鹰。等我们为娇儿服下药,敷上了药后,他才道:“上官容不是被丁哥儿打死的。”
丁哥儿一愣,跳了起来:“你说她是怎么死的?”仿佛是气愤项冲在抹杀他的功劳。
项冲看了看娇儿,这才道:“她和那只鹰都是死在慕容家的五毒针之下。”
我们都怔住了。
娇儿保住了一条命,但伤得却不轻。上官容痛恨她暗下毒手,当然不会对她留什么情,只怕这一回她不养上半个月,伤是不会好的。
经过这一回,丁哥儿再也没有了原来的心浮气燥,如果不是他乱来,娇儿就不会受伤,这都是他的过错。这一夜,他再也没有去瞎闹,而是安安静静地服侍在娇儿的身边。他知道,如果不是娇儿及时赶到,死的就不会是上官容,而很可能是他,最其马他会损失一只眼睛。
七宝宫 第五节 玫瑰天权宫(一)
琉璃宫宝柜内所藏的自然是把琉璃钥匙,想一想,这种交易实在不值得,一把赤金钥匙换成了一把白银钥匙,一把白银钥匙又换成了一把琉璃钥匙,不知到了玫瑰天权宫,那又会是一把什么样的钥匙呢?总不能是用玫瑰花做成的吧?
我们很早就已醒来,今天这一天是很关键的,我们还要打破四座宫和一座七宝殿,对于大家来说,略作休息已经足够了。吃过早点之后,大家整了整东西便出发了。
灵儿留在了琉璃宫照顾娇儿,顺便等待海妹与东方太保,今天他们也该赶上来了。
秋天早晨十分清爽,这条路上花香四溢,鸟声脆啼,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有事,我倒是很愿意欣赏欣赏这里美丽的风光。
风景虽好,怎奈路途艰险。
路中只有我、丁哥儿、项冲与王不安四个人,穿过一道一线天般的深峡,前面道路霍然开朗开朗,出现了一个宽阔的山谷,谷内芳草鲜美,泥土肥沃,遍地种着的只有一种植物——玫瑰!
这就该是玫瑰谷了,是玫瑰天权宫的所在。
玫瑰花盛开得如火一般红,在晨光中鲜艳得娇翠欲滴,清晨的露水还没有挥发,在花瓣上滚来滚去,煞是好看。走进花丛,香气四散,醉人心房。
“哇!好美丽的山谷!”丁哥儿不由得惊叹起来。
“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要小心!”项冲警告着他道。
“这么好看的花,难道还会有危险?”丁哥儿不屑地笑道,伸手去摘身边那一朵最大的花,谁知刚一摸到,便又象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并“哎哟!”地大叫了一声。
“怎么样?叫你小心点,你还不信,被刺扎了吧?”我笑了起来。
“我就不信,连朵花都摘不到!”丁哥儿赌着气,剑一挥,不仅是那一朵花,便是那一棵植株都被割了下来。
项冲和我对视着笑了笑,揶喻道:“你的剑原来还有这个用途。”
丁哥儿已经把那朵玫瑰花戴在了自己的胸口,闻言却又要跳起来,见到我们都在笑,才知道大家是在逗他,于是也笑了起来,故意道:“我的剑当然用途很多,一朵玫瑰花又算什么?我还要一剑削下一朵月季花!”
“月季花?”我们都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
“是!”他得意地道:“我一定会从人的嘴巴里削下一朵月季花!”
“独孤庆!”
“除了他还有谁?”
丁哥儿好象也变得聪明起来。
“你怎么肯定这座玫瑰宫的守卫是独孤庆呢?”王不安不相信似地问他。
丁哥儿摇着头晃着脑,十分肯定地道:“我当然知道。”
项冲也笑了起来:“四者之三已经在七宝宫出现了,只剩下了一个独孤庆,除了他还会有谁?”
“原来你也猜到了!”丁哥儿有些泄气,他以为只有自己猜得到。
“我当然猜得到,阿浑,只怕你也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吧?”项冲问着我。
我只得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曾经救过我许多次,我不希望与他为敌。”
“你们怎么都会认为是他呢?”王不安仍然在问。
项冲看了他一眼,才缓缓地道:“你要知道,独孤庆的性格是从不会羁绊在别人的低下的,但他为什么愿意作绿林帮的副帮主,甘心听从阿浑的指挥呢?”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七杀门的人,我现在才明白。”项冲道:“七杀门的头领应该是阿浑,却被人篡位了,于是七杀门内部便发生了发裂。独孤庆、淳于烈、百里风都是从七杀门脱离出去的。后来独孤庆发现了阿浑就是出走的七杀门头领,所以才会追随在他的身边。”
“难道他原先不知道秋大哥就是头领吗?”王不安问。
“不知道。”项冲答道:“谁也不知道七杀门主的真实面目和姓名,这是他们诡秘之处。但老门主将头领之位传给了飞月公主的儿子,这是众所周知的,是独孤庆第一个发现了阿浑就是飞月公主的儿子。”
“那当时他为什么不跟秋大哥说破呢?”王不安问。
我却接过了话来,道:“也许他也不愿意回七杀门,他觉得光明正大地绿林帮要比人人痛恨的七杀门强得多。”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项冲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我相信,独孤庆也会这么想,他恨不得我们跟七杀门一点瓜葛都没有才好!”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守卫七宝宫呢?”
“职责!是因为职责!”我回答道:“虽然他不愿意听从现在的七杀门主,但他还是七杀门的人,他必须护卫他的宫殿,就象淳于烈必须服从他父亲的遗命一样。”
“他不是也愿意追随你吗?”
“是的!”我答道:“在我没有与七杀门冲突之前,他追随我;但一旦关系到七杀门的生死存亡,他只有一个选择。”
王不安依然十分奇怪地看着我,却没有问。我知道他的心思,帮他说道:“你一定要怀疑我,原先攻打七宝宫是因为我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破坏七宝宫,捣毁七杀门的基业?”
王不安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你把那个篡位者赶走就行了。”
我笑了起来,笑得有些伤感:“不安,你我也是好朋友,难道你现在还不了解我吗?”
王不安沉默了,他不了解,对我只有信任,而没有过多的了解。
项冲笑了笑,告诉他:“阿浑其实和我们一样,我们是为了江湖太平才来捣毁七杀门的,他也是。就算没有智仁方丈说的事,如果我们要求他来,他也会来的。”
“你们既然可以帮我击破七星宫,我为什么不能击破七宝宫呢?”我却道。
王不安点了点头,看着我的双目越发闪亮了,半天后,他才真诚地道:“原先是为了雁儿的缘故,我才会信任秋大哥,现在,我们共同出生入死,我才真正了解了秋大哥。”
我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不由得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很善良,也很淳朴,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已经不多见了。
丁哥儿一直都在听我们说话,却在为被我们丢开他而懊丧,到这时才插进话来,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搞不懂。”
“什么问题?”项冲问道。
“假如独孤庆真是玫瑰宫的守卫,他嘴里叼得应该是玫瑰花,怎么会是月季花呢?”丁哥儿问道。
项冲笑道:“玫瑰花、月季花不都是一样吗?反正这两种花都很象。”
“那也不对呀!”丁哥儿却辩解着。
“你说为什么呢?”项冲反问着他。
“我当然知道。”丁哥儿洋洋得意。
“为什么呢?”我也经不住问道。
“是因为玫瑰花有刺,月季花没有刺。”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们都笑了起来,看来他到底是被玫瑰花的刺扎痛了。
“我却觉得不是这个原因。”项冲笑道。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呢?”丁哥儿不服气地问。
项冲道:“是因为月季花随处都是,几乎处处都有人种;而玫瑰花却没有月季花那么普遍,而且也没有月季花开得大。试想,独孤庆不能一年到头只叼着一朵花吧?总要换一朵新鲜的吧?不然,他就只能叼着没有花朵的枯枝了。”
我们都在想象着独孤庆叼着枯枝的样子,都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王不安忽然道:“秋大哥,玫瑰宫中如果真是独孤庆,我想请你答应我的要求。”
我们都怔住了,我隐隐觉出了什么,问道:“什么要求?”
王不安咬牙切齿地道:“我要一个人和他决斗!”
我蓦然想起,原来他与独孤庆之间还有一段血海深仇!
七宝宫 第五节 玫瑰天权宫(二)
我不希望独狐庆会在玫瑰宫,可是他偏偏地在了。
玫瑰宫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只是花园里种的全是一种玫瑰花而已。独狐庆双臂环抱着靠在一座亭子的木柱上,还是那一身黑衣,披着内红外黑的斗篷,头上戴着那顶已旧的范阳毡大帽,他的脸也被这大帽子隐藏住了,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嘴里依然叼着朵花,不是玫瑰,而是月季。只是他的身边已经少了一条狗。
“果然是他!”丁哥儿幽幽地道。
王不安的双目中已爆发出了愤怒的目光。
“你们已经猜到了是吾?”独狐庆的声音平静,就和他的人一样平静。我没有说话,紧盯着他,希望能看清他的脸。
“我们都猜到了是你!”丁哥儿在说道:“只是没有想到你也是七杀门里的人。”
“吾的事很少有人知道!”他却说。
丁哥儿笑了起来,道:“既然守玫瑰宫的是你,我们就没必要打了吧?你让我们把玫瑰宫的钥匙拿到手,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他却道。
“因为我大哥是你唯一的朋友!”丁哥儿道:“而且他还是皇甫非凡和飞月宫主的儿子,是七杀门真正的领导!”
独狐庆动了一下,却又淡淡地道:“可是他没有七杀令!”
七杀令是七杀门主的印信,就象皇帝的玉玺一样。七杀令在谁的手里,谁就是头领。七杀门还有一种七杀牌,那是下属堂主的信物。
“难道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丁哥儿恳求道。
“不能!”他一口回决。
丁哥儿不由得恼怒起来,忿忿地骂着:“上官容说的不错,你是个伪君子,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吾从来也未作过君子!”独狐庆毫不在意地道。
丁哥儿愣了一下,又道:“独狐庆,你还有良心吗?当初若不是我大哥救你,只怕你和你儿子一起被李自笑杀了,你还有脸挡在我们的面前!”
“丁哥儿不要这么说!”我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伤感地道:“他也救过我,我们以前是朋友,朋友之间没有谁欠谁的。”
独狐庆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开腔。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独狐庆,你为什么不摘下你的帽子,让我看着你的眼睛?”
他没有动,也没有摘下帽子,他不敢摘下帽子。
“如果我们还是朋友,我希望听到你的解释!”我又道。
“别听他解释,我们冲过去!”丁哥儿叫着。
项冲也点点头道:“他就是有理由,我们还是要击破这座玫瑰宫的,此刻,我们和他已经是敌人了。”
王不安咬着牙,切着齿,却一句话没有说。
我在等,我必须听他的理由。
半天之后,独狐庆才缓缓地开了口,不无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