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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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野龙-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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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二又端上来一壶酒放桌上,此人一见不由得大怒起来,拍案叫道:“你怎么如此小气,是怕俺付不起账吗?”说着从怀里取出一锭大银放在桌上。那小二的眼睛马上睁得老大,一把接过银子左摸右摸着,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去把大坛好酒搬来,换三个大碗来筛,再多炒几样好菜。”他吩咐着。那小二连声应喏而去,不久果然搬来了三大坛,拿来三个大海碗摆在了桌上,然后退下去又摆上来了好几样好菜,这才点头哈腰地向这年青人告退,到里面去忙活了。
这人提也一个酒坛,只一拍,那坛口的泥封便纷纷落下,又一掀,盖子已被打开,一股凛冽的酒香扑鼻而来。“啊,好酒!”他喊了一声,倾下坛子,“哗哗哗”地已然倒满了三个大海碗,将其中两个一推,一个大碗便在桌上沿着桌缘而转,准确地在丁哥儿的面前停住;另一个穿过了桌子中央的空隙,也同时到达了我的面前,里面的酒竟不溢不晃,稳稳当当。“来,为大家的初次相逢干上一杯!”他说着,举起大碗,仰脖一饮而尽,倒下碗来时,那碗中空空如也,再倒不出第二滴酒。丁哥儿被他的豪情所感,也随之一饮而尽,也许他还从未喝过如此多的酒,不免咳嗽了起来,半天才歇。这年青人笑着赞道:“好小子,够条汉子。”说着又看了看我。我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也举碗来饮,好在分几口才咽下,这才发觉此酒并非很烈,反而很是柔顺,而象是南方的糯米酒,又比糯米酒要浓些。记得在军营里与战友们对饮的是六十多度的二锅头,我曾喝过一瓶多也未曾醉,这也我们中队的记录,如今只当是喝得啤酒,反倒觉得畅快了。“好!痛快!”这人说着猛地一拍大腿,又倒上两碗饮尽。我却看他刚才的动作如此熟悉,就仿佛是我的中队长一般,心中所想,便越看他越是象,不免又觉得好笑起来,中队长怎么会有如此的德行,又跑到这里来呢?想着,我摇了摇头,也跟着喝了。丁哥儿也要勉强,我向他摆了摆手,告诉道:“适可而止,莫要以身体作赌。”他终于点了点头,退出了这场酒赛。
这青年并不在乎丁哥儿的退出,好象只要有我与他共饮,他便心满意足。这样一连十碗下去,我已大汗淋漓,腹间汹涌,但微一运功,便发现那酒已随我的意志控制了,两次小解,吞进的酒已化作了尿和汗排了个干净,除了感到热了些外,并未有其它不适,反而越喝越不在乎了。这个黑黑的青年却未小解过一次,喝着喝着,已将上衣脱了个精光,露出一身古铜色、结实得如石头般的肌肉,上面也汗水淋漓,竟象是在下小雨一样滴滴嗒嗒落到地上,很快那地便湿了一大块。我有些不可思议,看这人模样似个酒鬼,为什么身体却健壮得赛过了小牛,没有丝毫虚弱的迹象。
那三坛好酒就这样被我和他“糟蹋”了,他依然意犹未尽,大呼着小二再上酒来。那小二惊奇地看着这一支那切,不敢有丝毫怠慢,将所剩的七大坛酒一一端了上来。这回连丁哥儿也骇然了,他或许并不为这青年感到意外,他意外的却是我;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他的折服,他从不知道我有如此的酒量。他哪里晓得,我只是把我自己当成了个酒管子,那酒从上面喝下去多少,便从下面流出来多少。
“哈哈,痛快痛快!”这人边喝一边大声兴奋地叫着:“俺喝了这么多年酒,今日竟然遇到了一位知己,难得难得。”说着,“呛”地一声,拔出了他那把放在桌边的剑。我的眼睛一亮,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把剑。一般的剑通体银亮,而此剑却是金光灿灿;一般的剑只宽两寸,而此剑却宽有四寸,且厚如板斧。我见过周心远那把又宽又大如刀般的火里剑,那是剑;但此剑更与众不同之处是其两刃。其实它根本没有两刃,因为那刃足有一指厚,就不上是刃,只有剑脊还在正当中,还有个剑的模样。“此剑名曰富豪。”这人对我道:“此剑乃赤金锻造,未渗任何杂质,足重有百斤,你若拿得起便送与你。”他说着,左手一抛,那剑已向我滚来,我顺势接住,手下一沉,险些脱手,不由暗叹此剑果然沉重,只把丁哥儿咋得伸出了舌头半天未缩回去。是的,只要有这把剑,便可以富贵与天下,无怪人称之为富豪。我摸了摸剑身,确是赤金,左手挥起,随便一舞,那是被我窥透的周心远的剑法中的一招,只见金光万道,耀人耳目。即刻收招立式,握着剑看了看,又扔了回去。
这人接回剑,惊讶地看着我,不知是因为没有想到我会将剑还与他,还是因为见到了我的身手。“你的就是你的,我不要。”我说道。这也是我第一次开口与他说话。
“好志气。”这青年赞了一句,随即又道:“今日能与你这样的绝美少年同杯共饮,是俺一生快事,不得无歌。”说着,举剑在左手,右手弹指剑上,那剑“铮铮”直响,锐耳动听,弹在不同部位,便发出不同的声音,接着他便引颈高唱了起来:“美酒千杯不醉╱弹剑一曲作歌╱知己难觅╱人间何处寻你我╱只在今朝共和。
兴时也只作乐╱亡时也只作乐╱红尘难留╱笑看人世蹉跎╱哎,管她妈的谁对谁错!”
他唱到最后,尤其是那句带有骂娘的话时,竟十分感慨诙谐,别有特色,引得我和丁哥儿同声大笑起来。他却举起碗又与我干了,也许是过于炽热,当着我们的面,他竟又把裤子和鞋脱了,露出两条黑黑的长满毛的腿和一双大似球拍的脚,只剩下了一条裤衩子。我和丁哥儿相互看了一眼,觉得彼此之间都是男性,并没有因为此人的失礼而不快。
我们之间的酒赛似乎还要进行下去,丁哥儿却拉了拉我的衣襟,向我努了努嘴,我转头望去,不由得暗暗地惊奇。这酒棚中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一位客人,那是位女子,一身的素装如丧了亲人一般,她的身材娟秀,行体窈窕,头的妇髻梳成辫状高挽在一起,还插着一朵清香四溢的栀子花。没人能看清她的面容,因为她戴着一件惨白如同冤魂模样的面具,那面具的左下方还印着个小篆体如指甲般大小的红色印章,也看不出是什么字。而更让人胆寒的是她架在肩上的一只苍鹰,只有一人胳膊长,硬喙钩曲,爪如钢针,一双利眼冷酷无情地盯视着我们。
“是上官容。”丁哥儿低低地叫了一声,我点了点头。再看对面的黑脸青年,他似乎没有听见,也没有注意来人,仍然向我举起酒碗。我更不示弱,与他同饮而尽。可有丁哥儿,一直在注意着那个据说是最残忍的女人。
那女人只向小二要了一盘生肉,小二将肉端上来,眼中充满了疑惑,他也许在纳闷今日为何来了这么多古怪的人。只见上官容耸了耸肩,那苍鹰已经跳到了桌上,用嘴叼起那快肉,大口大口地啄食起来。原来上官容打尖的目地只是为了喂饱她的鹰。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外面,我知道又有人要进来了,果然听到一外瓮声瓮气的男子的声音:“柳妹,咱们就在此歇一下再赶路。”另一个女人温柔地回答着:“嗯,你看庆儿都饿了。”不一会儿,门口处便并排出现了一男一女一对人影,那男的足有三十出头,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须,但相貌堂堂,一身正气;他穿着件朱红色的衣襟,后背一把金丝弦红漆弯月般的大弓,腰下跨着箭壶,壶中插满了雕翎箭。在他身边的妇人也只二十七八岁,风韵犹存,高盘发髻,绢帕罩紧;她面目俊秀,少施胭粉,一身劲装,腰悬宝剑,手中还抱着一个男孩子。那个小孩子也只两三岁大,已经会说话了,“嗬嗬”笑着举起双手拍着那妇人的脸。那妇人满脸慈祥地微笑着,亲吻着孩子白白的脸蛋儿。
背弓男子只在门口望了里面一眼,脸色陡得一变,回身拉住那妇人的手道:“师妹,咱们换个地方。”那妇从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先看到了我们,她注意的却是我对面坐着的近乎赤裸了的黑脸青年,不觉得脸一红,又转头看了看另一张桌前的上官容,微笑骤然消失,只跟着点了点头,回身就走。
虽然他们屈避着麻烦,可那麻烦依然找上身去。只见上官容霍地起身,打了声呼哨,那苍鹰唰地飞出了酒棚,升至高空中,随着一声嘹唳的鸣叫,如箭一样又迅捷落下,一个饿虎扑食直奔那妇人手中环抱的婴孩。妇人“啊”地一声大叫,举起一只手来护住孩子,那鹰一个仰翻又盘旋而起,妇人手臂上的衣裳已被扯了个破碎,柔嫩的白臂上留下了两道血痕,发髻也散落开来。孩子吓得“哇”地啼哭了起来。
苍鹰还要第二次冲击,但此刻,背弓男子的箭已经射了出去,手眼之快令人咋舌,连我都未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取下的弓,什么时候抽出的箭,什么时候上的弦,又什么时候瞄得准。那箭如一道闪电,对着苍鹰而去。鹰又一声嘶叫,受过训练地在空中纯熟地翻了一个跟斗,但还是慢了一步,那箭已然穿透了它的身体,它惨叫着跌落下来。“好!”丁哥儿在旁边拍桌大声喝采着站了起来,嚷道:“这种杀人的畜牲早就该死。”但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那苍鹰连续翻滚着就要落地的刹那,却又腾空而起,尽管血滴滴地滴落,仍然带着那只箭升上了高空。
我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那鹰的身上,而没有注意那鹰的主人——比鹰还要狠毒的忏悔者上官容。
就在那个男子举箭射杀苍鹰的之时,上官容已经飞快地出了酒棚,宛如电光,只眨眼间就到了那个妇人的身前,这动作之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妇人刚躲过苍鹰的一击,正惊魂未定准备第二次与鹰一搏时,上官容已经到了,只一掌便将她推倒,顺势夺过了那个孩子,又打了声呼哨给那只再度腾空的鹰,夺路便跑。妇人爬起来追着,大声哭喊:“庆儿!我的庆儿!还我庆儿!”声音嘶心裂腹,震人魂魄,可是只跑了两步便晕倒在地,不醒人世。是啊,只有母亲才会有如此真情,如此疯狂。我想起了《动物世界》看到的非洲草原上的母牛,为了护小牛,她们甘心与狼群搏斗,最终耗尽了体力与小牛一同落入狼口,那母牛是可以逃的呀!
吉灵儿所讲的上官容用婴儿喂鹰之事印出我的脑海,我再也坐不住,一跃而起。对面的黑脸青年却笑着拦住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来,再干一碗。”他说着又一饮而尽。我有些鄙夷,还是有礼貌地道了声多谢,头也不回地跳出了酒棚,隐隐听得他在身后自言自语:“扫兴,扫兴,飞了这个美少年,可惜,可惜。”我并不理会。
丁哥儿却是先一步出去,正拦在上官容的面前,拔剑在手,也不多说,分心便刺。上官容一手挟着孩子,另一手成掌式又似爪式抓向丁哥儿的脸,只一转身已躲过他的剑,到了近前。丁哥儿大骇,脚下盘旋走起了逍遥步,上官容的那一掌也手了空。
“你跑不了了。”丁哥儿大叫着。
“你在找死!”上官容怒声喝道,手下加紧,她也知道此处根本缠斗不得,当迅速脱身。
“上官容,你拿命来!”那个握弓大汉已然跳了上来,长弓作刀,以弦为刃,直向上官容砍来。上官容却冷哼了一声,随手将那孩子抛向大汉,回身力战丁哥儿。
那孩子如石头一样撞向大汉的长弓,那大汉“啊”了一声,再想收手已经来不及。我正落地,就在这孩子即将撞上弓弦之际,一把抓住了孩子的腿,只一拽,将他拖回,身形再一转已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了长弓。“啪”地一声,那弓也转了个角度,弓背打在了我的后肩。我滚了出去,孩子却在怀里安然无恙,只觉得后肩火辣辣的如同灼烧了一般。
“庆儿!”大汉叫了一声,扑了上来,我站起身,抱着孩子笑道:“他没事。”
他一把夺过孩子,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嘴嗫嚅地安慰着:“别哭,别哭,是爹不好,是爹不好。”那孩子的哭声渐渐低落了,他这才想起要来谢我,刚要行礼,却听旁边“哎呀”了一声。我回头一瞧,大吃了一惊,丁哥儿不知怎地,已被上官容抓住了,他的剑“当”地落下,浑身无力,任凭上官容把他挟在腋下。
“丁哥儿!”我喊了一声,飞身去救,上官容冷哼了一声,脚步一挪,也不知用得是什么功夫,好象是使了法一样,转眼间已经掠出了十余丈远。“趴下!”我听到身后的大汉大喝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嗖”地箭响。我连忙倒地,三支雕翎箭分上中下三路直向上官容射去,那最下面的一支正从我的背上擦过,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听到上官容“啊”了一声,两支箭被她躲过,却有一支箭贯入了她的肩膀,但她的脚步并未停下,反而愈加迅捷,只两三个起落已经失去了影踪。
我爬起身还要去追,但却被那个大汉止住了:“你追不上她的,她的鬼影追云是轻功之极,除了流星飞渡,无人能比,连无极真人刘海蟾都追不上。”
我一愣,回过头来问:“她会将丁哥儿怎样?”
这大汉并没有回答,只是面露难色,我想他是不愿意说出结果。可以想象,一个对天真无邪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的人,会怜悯一个与她为敌的人吗?
“啊,柳妹!”这大汉这才想起他的妻子,赶忙回身来到酒棚前,可是哪里还有那个妇人的影子。再走进酒棚里,除了一具小二的尸体,更没有其它的人,就连那个与我共饮的青年也失去了影踪。
那大汉呆呆地面对着空空的酒棚发着愣,半天才清醒,大吼了一声,震得我耳鼓“嗡嗡”作响,只听他咬牙切齿地道:“淳于烈,你逃到哪里,某都要将你碎尸万断!”
“淳于烈?”我奇怪地问了一声。
那大汉转过脸来,眼睛红红地诧异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跟你喝酒的人是谁吗?”
我惊呆了,耳朵里隐隐听到吉灵儿曾说过的话:“……浪荡者淳于烈放荡不羁,又酷好酒色,这酒一喝多便把持不住自己,总做出些龌龊的勾当……”无怪这大汉要如此愤怒,试想那位孩子的母亲落到一个醉气熏天、赤裸着身子、又毫不知羞的男人手上会怎么样。
“这位小兄弟不知尊姓大名?”那大汉强压着悲愤问我。
“秋月浑。”
“秋兄弟,大恩不言谢,某乃北燕山派第二李广李自笑,今日得蒙兄弟救了小儿之命,某永记不忘,将来再行报答。某想你也要去追上官容,这里暂且别过,但愿日后早日重逢。”说着,他道了声:“后会有期!”便抱着他的儿子,跳上马车向蓝关而去。这里只有两条路,他要去追的淳于烈,一定与上官容所逃的方向相反。
我捡起丁哥儿的剑,往来时的路追去。不管怎样,丁哥儿是与我同患难的兄弟,我不能弃之不顾。
我感叹着这一日的遭遇,先后遇上了两个魔头。虽说对上官容恨之入骨,对淳于烈却如何也恨不起来。我也知道那个小二是他所杀,李自笑的妻子是他虏去,可每当想起他豪爽的为人,不拘小节的性格,以及那极富感染力的微笑,便将对他的恨化作了烟而散尽。我想,如果他是个好人,我一定会和他成为朋友。
上官容受了伤,我沿着路上的血迹直追下去,约摸走了一二里,那血迹却偏离了大路,沿着一条崎岖的山径向东而去,很快便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中,那血迹也消失了。我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每一个声响都叫我紧张,生怕上官容会上暗中袭击。我的担心似乎多余,这里远离人迹,山高林密,上官容的伤势不轻,若遇到了猛兽也够她受的,哪还有力量再来偷袭我。我在山林间缓缓穿行,这里除了风,除了悦耳的鸟鸣,根本没有其它的声音。
走过一块爬满青藤的巨岩,忽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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