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秋月浑,我今日便向你挑战,你可敢应战?”东方太保一手握着剑,一只手指着我,果然盛气凌人。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盯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由得火起,环顾了一下周围,所有的人都用启盼的目光看着我,当下毫不犹豫地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那就亮你的剑吧!”他摆出架式,随时准备拔他的剑攻击我,一双明亮的眼睛也象剑一样地盯紧了我。
“慢!”我喊了一声,众人都为之一愣,东方太保也愣了一下,嘲讽地笑道:“怎么,你后悔了吗?”
“我很少后悔。”我告诉他:“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与我作对?”
“你应该知道。”他道。
“不,我不知道。”我说:“我应该知道的事很多,也懒得去猜测,人活在世上若为这些耗尽了精力,那又有什么意思?我不愿意猜测你的来由,也不愿意与你作无意义的争斗。假如你是图名,你来错了地方;假如你是图利,你会死在这里;假如你是图恨,那么你最好自杀,因为一个人若为恨而活着,他不如死的好。”
“我一不图名,二不图利,三不图恨。”东方太保冷冷地道:“我可以说得清楚些,我是为了剑师庄的惨案而来。”
“哦?”我愣了。他在继续说道:“谁都知道,老剑师与我师父是一对极要好的朋友,有人竟敢血洗剑师庄,这是在向七星盟主挑战。”
“所以老头子就派了你下山追查,是吗?”灵儿讪讪地问。
他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你找错人了。”我背过脸去,告诉他:“剑师庄血案与绿林人士无关。”
“但飞龙宝剑却在你的手里。”东方太保依然茁茁逼人。
“那是我从南阳一剑商的手中买的。”我没有隐瞒。
“可是,那个剑商已经死于非命了。”
我怔住了。他愤愤地依然说着:“你对白盟使说的话全是谎言。我不仅查了那位剑商,还找到了妙手神偷一枝梅,他根本不承认曾去过剑师庄。至于你的匕首就在你的身上,为什么你说它丢了呢?哼,剑师庄的人便是死在你的匕首之下,只有你的穿心匕首可以穿透莫老剑师的神蚕丝袄。其实,你根本就是七杀门里的人,与七杀门决裂又怕他们找你麻烦,这才想出如此毒计,以剑师庄作饵,目的无非是要七星盟与七杀门火并。试想一想,果真如此,得到好处的只有你们响马帮,那时,你便可以称霸武林。没想到你如此好看的外表下,却包藏着诺大的祸心。你当人人受你玩弄吗?却想不到我猜出了你的毒计吧?”东方太保说着,越发气愤,仿佛这是真得一样。
我呆了,简直不敢相信我还有如他所说的这么大的本领,这么诡秘的计策,这哪里是我,这不是诸葛亮吗?细想起来,也难怪他得出如此结论。剑师庄血案,妙手神偷一枝梅自然不会把自己牵连进去,而匕首丢失那一节,我至今还不知是谁偷了去。
“怎么样?你哑口无言了吧?”东方太保洋洋得意。我不知该从何说起,被他的推论搞蒙了。
“东方太保,你不要血口喷人!”灵儿道:“亏你自命聪明,我们如果真要这么做,也决不会让你看出是我们所为的,也根本不必要用上穿心匕首,难道我们是傻子不成?”
“这只不过是你们欲擒故纵的把戏。”东方太保冷笑着:“何况天下只有穿心匕首可破金钟罩、铁布衫、童子功之类的硬气功与神蚕丝袄之类的护身宝甲,可称是天下第一的利器。你们若要杀死莫老剑师,只能用它,难道不是吗?”
“不!”我再不能容许他胡猜乱想,高声回答着:“不,我没有说谎,你只以你的偏见考虑问题,就钻入了牛角尖,所以你的推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除非你故意这么做。”
“我要是你,只怕也会这么做的。”他依然如此肯定地说道:“你的野心很容易就能猜到的,不然,你为何网络了那么多魔头、败类?”
“大哥,莫与他废话,教训他一顿,他如此猖狂,干脆把他宰了。”丁哥儿也在一边叫了起来。我的心却象混合的颜色一样乱七八糟,我笼络这些魔头是要给他们一点约束,可原来在许多人眼里,却变得如此阴毒。这世上好人难作,好事难双啊!
那边三老也提醒了起来,先是老糊涂有意无意地说着:“哎!有的事不说还好,一说便糟,还说什么?”老犟筋也道:“总喜欢作好人,还不如作个魔头。”老东西最后道:“绕来绕去,把自己绕进去了,有十张嘴也难辩了,这种时候,再让他说下去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人呢!”
我也知道不能再与这个人嚼舌,这位公子不仅傲慢无礼,还喜欢主观臆断,而且说起来有条有理,为种小聪明我都很少见,难怪他会成为老头子的弟子,我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被他的推论说服。当下,我也嘲讽道:“我知道了,你来此的目的,无非是要夺得飞龙剑,好去向你的主子交差邀功。”
“你只说对了一半。”他竟大言不惭地道:“我还要抓住你。”
“好,我便见识一下,看看老头子到底传给了你什么武功!”我说着已经想好,非要给他些颜色,看他到底能傲到哪里去。当下喊道:“丁哥儿,把你的剑给我一用。”我不敢大意,既然他能与三老大战,自然有不凡之处。“接着!”丁哥儿喊了一声,把剑扔了过来,我随手接住,作好了准备。
“你出招吧,我从来不首先出手。”东方太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剑也不拔,仿佛胸有成竹。
我紧盯着他,他果真有把握胜我吗?他原来连见都未见过我,更不知我的武功。他这是在打击我的自信。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自信,他便等于败了一半。我的自信越发强了,因为我热爱生活,热爱生命,这种热爱是我生命的源泉,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更是他所不能超越的。只有懂得爱的人,才真正拥有自信。
我的自信比他强。
第十五章 河北道上(五)
“好,你接剑吧!”我举剑冲了上去,直刺他的前胸。他冷笑一声,身形一转,剑已然拔出,仿佛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了寂静的苍冥,速度之快,电光一闪之间,已欺身到了我的身侧。我吓了一跳,这是我自从遇到独孤庆以来最快的剑,也幸亏我曾与独孤庆交过手,身体早已不由自主地躲开,否则真要被他穿了一个窟窿。但这一躲已被他抢了先机,那剑顺势挥出,如涛涛江水奔腾而来,我往哪里去,那剑便跟着来,根本不容我喘息。瞬时,我已危机四伏,只剩下了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他果然有好厉害的剑法,是个好厉害的剑手。
“你静下心来。”老糊涂喊着,老犟筋也道:“莫让他花了你的眼。”老东西最后道:“你那日如何破得独孤庆呢?”
我顿时明了,稳住身形,不去闪躲,便让他的剑刺向我的身体,双眼汇聚一点,真真地看清了他的剑身,左手早已伸了出去,想要捏住他的剑头,这可是极凶险又极大胆的举动。灵儿忽然大声疾呼:“不可!”我吓了一跳,忙回手闪身。东方太保被我的动作唬了一跳,手也慢了慢,让无躲过了性命。他的剑贴着我的胸前而过,“哧”的一声,我的胸口已被那罩身的剑气锋刃所伤,划出了一道尺长的血线。“好宝剑!”我不由得喝采。灵儿在后喊着:“那是七星剑,剑中的皇后。”我这才明白,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刚才我真去抓他的剑,这只手只怕已经断了。
“相思野龙也不过如此。”东方太保讥笑着,那剑依然似藤缠树一样围着我转,但我却看不出他进攻的路数和方向,这剑法的诡秘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与独孤庆的独孤九剑明显不同,这是我之所以蒙头转向的原因。
听他如此说话,我不由得恼羞成怒,喝道:“那我再让你看一看。”说着从他剑网中腾空而起,那西洋剑只一搭上他的剑端,我已经到了半空,这便是我的绝招“苍鹰扑食”。我不相信由我使出这一招来会落空,这一招的速度是所有剑招中最快的,我不信他能够躲过。但这一回我却是错了,这一招被丁哥儿用过了,以东方太保的聪明已经有了准备。
在我下扑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躲,反而举剑向我迎来,仿佛有十分的把握。就在我的剑要刺中他的头顶之时,他的剑却迎向了我的剑。他在下得力,我却在空中无根,又知道他手中是一把宝剑,这剑与剑若顶在一起,只怕我的剑一定会被他的剑所伤。不过,如果我的手中也是一把宝剑,那么吃亏的一定是他。我脑中只一转,那两把剑已经顶上了,我只借了一点儿力,根本不敢与他硬对,已在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的体,出去了五米远。如果我的这套动作拿到奥运会体操上表演,一定可以得到高分。我的身体还在下坠,依然是头下脚上,那剑也依然在前导引。“好!”许多人都在为我大声喝采,我却没有丝毫的自豪,想着那剑还会顶在地上,弯成弓形,然后将我弹射出去,再出一招“烈风怒火”,又快又狠,只怕十个东方太保也无法躲过这一击。但是我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没有想到这个东方太保也会有如此快的身手。我的剑刚刚顶到地上,还似弯非弯,这是我这一招中最大的漏洞,正是这个眨眼的瞬间,我根本没有防御能力。东方太保已经欺到了我的身侧,那剑来不及挥砍我的身体,却来得及平着横扫出去,只听“咔”的一声,我的剑已被一削两段,我只觉得底下一空,头下脚上便栽了下来,他的剑已经转了九十度,剑刃朝上,只等着给我最后一击。
“啊!”所有的人都惊呼起来,我也以为这一回难逃厄运了,猛得手下一实,握在手中的断剑剑头已然触地,我的头也只离东方太保的剑两指远,我可以感到他那剑气的森寒。不等他的剑到来,我已经借着这实在的力翻了出去,这最凶险的一招便这样说巧不巧的被化解了。
“好!”当我立下身形,场上的人齐声喝采,连东方太保也呆在那里,不相信我会逃脱他的剑阵。我也冷汗淋漓,暗叫侥幸。
“秋大哥,用这个!”灵儿喊着,已将一物扔了过来,我顺手接过,正是那把飞龙宝剑,只是这回不同,剑鞘与剑柄各处凹坑已被填满,镶上了五颜六色的钻石、玛瑙、珍珠和翡翠,俨然是一条彩色的飞龙。剑柄之端还系着两条金色的、编成辫状的流苏,煞是好看。更为珍贵的是这柄剑的剑柄龙头两眼,已镶上了两颗璀璨夺目、光华四射、美丽的猫儿眼钻石,那钻石一般大小,一般明亮,应该是价值连城。我暗自感动,知道这一定是灵儿的杰作。
“飞龙剑!”东方太保惊呼了一声,一眼便认出了这把剑。
我微笑着抽出剑,阳光下只见白光闪烁,熠熠生华,未曾挥舞,便已细微地听到悦耳的铮音。我看了看对手道:“方才你凭着手中的宝剑占了上风,现在我们再比试一下,看一看你我到底谁高谁低。”
东方太保哼了一声,依然傲慢得象个王子:“你便是添了宝剑,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话不可说得太满。”我告诫着。
“你出手吧!”他依然做着防守的架式。
我冷笑起来,已看透了他的剑法,实则是后发制人。
丛林三老在旁边说起了话,老糊涂在问:“听说老头子的无影剑、无影身法是天下第一,果真如此吗?”老犟筋答着:“什么是无影,不就是随人动而动,随人收而收吗?只不过是一种人云亦云、耍赖的功夫,不过倒是有些难缠。”老东西最后说:“这天下从来便没有哪 种武功是第一的,柔可克钢,拙可破巧,慢可制快,稳可乱繁,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要知道以快制胜的人少有长劲。”
我心中一动,已经有了克敌制胜的方法。
“东方公子小心了。”我叫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挥出剑去,他惊诧地看着这不伦不类、又象是劈,又象是刺的招式,被弄得莫名其妙。这种招式只有那些不会武功的匹夫百姓才使用,高手过招,谁会用这种东西来弄丑呢?我是不怕丑的,所以让他难以下手。我的招式处处都是破绽,他根本不知道该先从何处入手。但不容他犹豫,我的剑已到了他的身前,他只能随手一挥,用他的剑来磕我的剑。我早将内力运在了剑端,两剑“当”地一声碰到一起,便再也分不开来。我用上了“缠”字诀,紧紧粘住了他的剑,同时内力已到了他的剑端,正通过那把七星剑攻向他的身体。
一场本应该十分精彩的斗剑,就这样被我狡猾地变成了无聊透顶、不吸引观众的较力。但是,这种内力的比拼却是比任何兵器的较量要凶险得多,而我却胜券在握。
经过刚才一番比试,我已看出了东方太保的弱点。他的剑术确实受名家指点,其精妙只怕仅次于独孤庆的剑法,无论如何我也比不上。但他的内力有限,年龄也摆在这里,即使从小就开始练,就算有过奇遇,充其量只有二十年的功力;而我在这方面最少也强两倍。我能够令人吃惊地逃出他的剑下,也并非侥幸,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这一点。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既然知道了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又知道了他的短处和长处,便用己之长攻彼之短,焉有不胜之理。
与东方太保较量内力,我身上简直就是一个仓库,储存了那么多高手的功力,这些本相互排挤、正邪对立的内功,却奇迹般地被我融合在了一起,随心所欲地用起来。
我就象是一座发电厂,将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没有丝毫气喘。东方太保却不是用电器,哪里承受得起如此负荷。
东方太保的汗水从额头淌下,脸色变得惨白,浑身也颤抖起来,手和剑都在哆嗦,再也没有了粉子都的模样。但他仍然顽强地坚持着,那高傲的本性就要把他的功力耗尽,他就要虚脱了。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我与他无冤无仇,怎么可能要杀死他呢?我已经把他教训了。
我微微一笑,猛地剑往上挑,两把剑倏忽分开,东方太保的手也一松,那把七星剑便飞上了半空,我的剑却指在了他的哽嗓。他一动不敢动,骤然间,整个场中一片寂静,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老头子的徒弟血溅当场。
那把七星宝剑“当啷”一声,落在了我的身后。
“你输了!”我说着,收起了飞龙剑。
“你耍鬼,我不会服你!”东方太保这才如梦方醒,喘着粗气愤愤地叫着:“有本事你只跟我比剑。”
我转过身来,冷冷地告诉他:“内功是基础,你的基础没有打好,剑术再精也是枉然。”
他默然了,不得不承认我的见解,他确实是输了。
第十五章 河北道上(六)
我拾起七星剑,这果然是举世罕见的奇器,蓝光莹莹,宛如秋水,与我的飞龙剑放在一起,一大一小,一宽一窄,一龙一凤,当真是出自同一剑师之炉的一对。
“你要怎样?”东方太保怒问着,摆着一付视死如归的架式。
“我再次告诉你,绿林帮无一人与剑师庄血案有关,信不信由你。现在,你可以走了。”我说。他不敢相信,站在那里没有动。
场外更多的人也不能够相信,丁哥儿气愤地叫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他伤了我们不少的人。”空空儿也道:“总瓢把子,此人这样目空一切地擅闯太行山寨,便是与绿林帮作对,今日若不惩戒,只怕众弟兄心中有怨,也让其它门派小觑了咱们。”崔玉郎咬牙切齿地跪倒在地,道:“帮主,他将我大伯伤成这样,不能就此罢休,最少也要以牙还牙。”
我看了看三老,他们仿佛是局外人一样无动于衷;我又看了看灵儿,她向我点着头,也不知是赞成我的作法,还是同意他们的见解。我再转身看了看东方太保,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