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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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野龙-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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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我大叫一声,已当先一步冲进寨去,先往前寨,这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一个当值的小头目在门房中打着盹,见到我大吃一惊,连忙倒身下拜,我顾不得许多,首先问道:“这寨子里的人呢?”他慌不迭地答着:“李二副使说放假一天,兄弟们都下山去买年货了。”我的心就放下了一半,最少已经有许多人活了命。又急急问道:“正副使们可在?”他答道:“在小厅与人喝酒。”“何人?”“不知道,是空空儿带来的。”他答道。
我忙招呼了一声,向小厅奔去,项冲、丁哥儿与王不安紧紧相随,虽说心中忐忑不安,有所预感,可是赶到这里,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厅中桌倒杯翻,一片狼籍。在这酒菜横流的地上,四个人躺在血泊之中,门口处正是那个绿林叛徒空空儿,而另外三个却是跟随我走南闯北的丛林三老。一股悲愤蓦然涌起,啊,是我与灵儿闹了别扭才让他们回了洪山,要不然他们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也不会有今天的厄运。
“哇!”地一声,丁哥儿哭了出来,象个孩子一样扑倒在地。是啊,不管有亲无亲,相处了如许多的日子,人总是有感情的。我也呆呆地凝望着他们,仿佛是谁掏走了我一半的心。
项冲与王不安早已在检验着三老尸体,这时,王不安叫道:“好利的宝刃!”那项冲也道:“这世上能穿透丛林三老铁布衫功的宝刃并不多。”他说着看了看我。
我俯下身来,就在老东西奚一空身旁察看,果然在他的腹部留着一个月牙形的刀孔,那血从中流出,染红了一地。“是穿心匕首!”一种沉重的负罪感立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啊,这是我的过错,我的匕首竟然用来穿透了追随我的人的身体。如果没有那把匕首,就算七杀拳厉害,能够击垮三老的铁布衫和破天三圣拳,也不会立刻要了他们的命啊,在我们赶到的时候,说不定还有救活的方法;便是无药可救了,也可以延长一点儿活着的时间呀!可是现在……?我在心里暗叫着:“是你害了他们,秋月浑,是你的多情害了人!”泪水在我的眼里打转,仿佛就要流出来,我努力仰起了头控制着,不!我不能流泪,我不能让敌人来笑话我的懦弱。
“咦,这是什么?”王不安忽然说道。我顺声望去,见老犟筋的手里抓着一叠白纸,却是齐齐撕开的,王不安正掰开他的手指,此刻的尸体还没有僵硬,但王不安似乎是费了老大力气才拿到了那些纸。这到底是些什么宝贝,让老犟筋如此紧抓不放?我也好奇地拿起张纸来看,啊,我便是不想流泪,这眼泪也还是流了下来。这不正是我写给他们的数学题吗?他们还这般看重,若不是为了这个,他们此刻应该在三老丛林中散步或者下棋了。秋月浑啊,确确实实是你害了他们!
我转过身去,偷偷地抹干了眼泪。哦,男儿有泪不轻惮,只是未到伤心处,人是有感情的,不知道流泪,不知道悲伤,那就不是人了。
项冲与王不安都在细看着那些纸,根本没有注意我的表情,两人一页页地翻着,却又面面相觑,他们一丝也看不懂上面所画所写。那上面汉字是极少的,就是有也是缭草的简化字,整篇整篇的的阿拉伯数字、运算的符号以及几何图形。
尽管看不懂,项冲与王不安依然舍不得丢下,也许他们以为这些都是三老们所珍藏的武林秘芨吧?实话告诉他们:“这是我写的。”说着,从他们手里接过来,他们却有些怀疑。信不信由他们了,我想,在为三老安葬的时候,这些东西是为他们准备的最好的纸钱。
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不见李氏三兄弟的影踪,洪山三虎对这洪山是极熟悉的,一定是乘着三老与敌人抵拼的时候先逃走了,那么连堂主会放过他们吗?
“快,到后寨去!”我蓦然惊醒,高叫着,已奔了出去。

     第十九章 情劫(二)
后寨里远没有前寨那么平静,老远便听到喽罗们的呼喝,伴随着还传来阵阵撕心裂腹的惨叫。
我一马当先已冲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上官容与翩翩正在屠杀那些守寨的兵丁,在翩翩的背上还背着一个长方形的布包。我大喝一声,长剑挽起,一招烈风怒火已然使出,如狂风暴雨一样向那两个人披头盖脸而去,倏忽间已到了翩翩的身前。“阿浑!”翩翩惊叫了一声,愣愣地站在那里,竟不去躲闪。我的剑只一偏,划破了她的手臂,却又转向了上官容。我的心里一阵茫然,啊,我这是怎么啦?那一剑完全可以要她的命的,怎么就放过了她呢?上官容弯刀卷起,有如风卷残云一般,亦不示弱。
项冲与丁哥儿跟着赶了进来,大喊道:“帮主到里面去,这里交与我们。”
我答应了一声,纵身一跃,已入了厅堂,一瞥之间,竟与翩翩四目交会,她那幽怨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我一甩头,只觉得厌恶,冲进厅去。
这厅中只见刀光剑影,杀气冲天,地上满躺着山寨里的人,当中连堂主与三生和尚正无人抵挡地行着凶。奇怪得是有三个和尚正围着三生厮杀,而五六十人将连堂主包在里面,惨叫声不绝于耳。李乙、李丙两位副使倒在旁边的血泊中,一个断了条腿,一个断了条臂。我大喝一声,冲进人群,正见连堂主挥动着那匕首如风车一般乱转,遇物灭物,遇人灭人,那李甲副使握着条棍正要抵挡,只听得“当当当”一阵如敲桶般响,那棍已断成了五六寸长的小节,撒落了一地,李甲也惨叫一声飞了出去。眼见着连堂主转瞬间又杀了两个人,我已到了近前,长剑一荡,只听得“镗”地一声,这把名动江湖的飞龙剑磕崩出了一道两分长的口子,却依然直削他的手臂。连堂主忙一缩身,倒退了七八步,停住了身形。他依然如此瘦弱,戴着典韦般的面具,乍一看去仿佛骆驼一样。他惊讶地望着我,嗲着阴阳怪气的声音,问道:“你还没有死?”
“我属猫的,我有九条命。”我想起了他说过的话,这样答道。那些喽罗们一见是我,齐声欢呼,我来不及多说,命令道:“你们扶住三位副使和受伤的人,快快退下,这里不需要你们。”我是怕再有人死伤。
“阿浑果然是阿浑,难怪二公主如此忌恨。”连堂主冷笑一声,道:“也好,就让本堂主亲自来清理门户,让你也死个痛快。”他说着,猛然一运气,已飞纵过来,一只手挥动匕首向我袭来,我举剑相迎,却不敢与那匕首相碰,好在一寸长一寸强,我这剑比匕首长了许多,总能够在他逼到我身前时,先逼近他。他冷哼一声,忽然一个转身,另一只手已经成拳向我打来。那拳宛如一股风、一把钻头,黑黑的带着腥味奔向我的左边。我的剑还在右手,防备的重点也在右边,没料到他倏然的变招,真是又快又狠。我哪能够细想,左手已立成了拳,迎着拍去。拳拳相碰,只听得“篷”的一声,我倒退了十数步,但觉得胳膊发麻,万条细细如丝般的痒从手掌传到手臂。“有毒!”我暗叫,那种感觉只到达了我的左胸处便消失了,它还是抵不住我的体毒。
连堂主也蹬蹬地退了五六步,惊呼了一声:“你也会大摔碑手?”原来是三生和尚残存在我体内的摔碑功发生了作用。
我嘲讽地答道:“七杀拳不过如此。”心中却在想,如果我是常人,只怕那毒就承受不起了,不仅这条胳膊,只怕这条小命已经丢了。同时又明白了另一件事,原来那大摔碑手是七杀拳的克星,难怪有人从少林寺偷走了《达摩手记》,看来,那偷书的人果真是他了。
“好小子,不怕我的七杀拳,那就看看我的七杀刀。”他说着,已经挥着匕首向我砍来,我重新与他战在了一处。我这才知道独孤庆为何会败在他的手下,他那七杀刀法挥将出来快似流星,一点即变,根本不容人看清和细想,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刀影,只觉得浑身上下只有寒气,顷刻间,我被逼得手忙脚乱起来。他招式之快,可以说与老黑魔不相上下,比独孤庆还要快了许多,难怪独孤九剑对他没有威力。以他的实力,在江湖上可与少林智仁大师一决雌雄,只是他为人诡秘,江湖上少有听闻,这也正是他能出奇制胜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他强大的威力下,我踩着迷魂步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眼看着这迷魂步已踩到了死角,我忽然发现他的招式我似曾相识,不容我细想,但见绿光一闪,“当”的一声,我的长剑脱手而飞,那把穿心匕首已到了我的胸前,我手脚无措,厅中的人都惊呼一声,我也暗叫不好,心口一凉,闭上了眼睛,以为这一次果然要命丧刀下了。
那匕首已经扎入了我的心口,奇怪得很,就仿佛我体内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喷涌而出,成了个坚硬的盾牌,那匕首再也不能前行,我感觉到连堂主在回拔着,可是这匕首又象是生了根。我顺手挥出,一掌斩向连堂主的手腕,他缩回手去。我另一手挥出握住了匕首的把子,一狠心,已然拔出,一股鲜血喷将出来,我听到丁哥儿、项冲、王不安以及翩翩的惊叫,但我哪里能够自控,只觉得整个身体又在燃烧起来,仿佛是在梦中,脑中一片空白,手舞足蹈起来,宛若飘飘欲仙一样,在半空飞旋,在半空凌波。
“幻影飞龙!”有人一声惊喝,我蓦然惊醒,却发现自己握着匕首正对准着独孤庆的心脏,他呆呆地看着我,如傻了一般。再看厅外,上官容扶着连堂主踉跄着,正飞快地逃走,那个连堂主紧捂着左胸,似乎是受了重伤。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这个瞬间却发生了多个变故。
我在夺过穿心匕首的时候,幻影飞龙已经发动,未等连堂主回味,便在眨眼之间刺入了他的左胸,若不是上官容飞扑过来,只怕他已经横尸当场了。那上官容却成了挡刀牌,眼见着我便要刺穿她的脸膛,独孤庆却在这时赶到,拼着死救下了她。不用多问,独孤庆为何要救上官容,他的理由我最清楚不过,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的。
直到这时,我才觉得心口处的伤口在作痛,血汩汩流出,我眼前一黑,匕首跌落在地上,人也倒了下去,正被独孤庆抱在了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只觉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原来是坐在了太师椅上,胸口的伤早已包扎,但那血依然殷红了纱布,独孤庆与丁哥儿站在我的旁边,见我醒来,丁哥儿情不自禁地叫道:“啊,没事,你没事!”我笑了笑,推开了为我把脉的山上的医士,也开着玩笑:“我本来就没有事。”一抬头,却见翩翩被捆在廊柱之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正忧郁地看着我。我一愣,只听丁哥儿得意地道:“她是我抓住的,我知道他恨她。”旁边的独孤庆揶喻了一句:“她要是想跑,早就跑了。”
我没有说话,只觉得一股辛酸涌上心来,啊,十几天前,我们还曾在一起,如糖如蜜地说着海誓山盟,转眼间已是物是人非各西东了。
我的心口越发得震痛起来。
“镗镗”兵器相撞的声音依然不绝于耳,这山寨里还有人在交斗。连堂主与上官容的逃去是无人能挡的,三生和尚却没有如此的幸运,正在被以慧能为首的三个少林和尚、王不安与项冲围斗着,也亏得此人功力深厚,竟然支持了如此之久,不见落败。看到我诧异的样子,丁哥儿道:“我看你摔倒,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过来了。待我去帮他们一阵!”说着,仗着他的西洋剑跃了出去。早有人向我解释着,原来是慧能带着两个师弟奉了少林方丈智仁大师之命,前来看望我,看是否我果真康复了,昨日刚到,安排在了后寨的贵宾馆中,今日遇上了这一场浩劫,那三个人见到三生和尚自然不会放过的。
“灵儿怎么没来?”我忽然想到,问着独孤庆。他依然双目低垂,神情冷俊,随着月季花在嘴上抖动着,他平静地告诉我:“吾走得快,她们都在后面。”是啊,这世上有谁能赶上独孤庆呢?我未免太心急了。
外面的厮杀声终于平息了,我听到了三生和尚的惨叫,怎么他也只有一个人,斗不过六位高手。不一会儿,丁哥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浑身是血,叫道:“那和尚真是厉害,一掌打去便将慧能的师弟毙命了,亏得我趁机用了破天剑,将他连刺了九剑,不然我也要倒霉了。”他说着已经到了我的面前,看到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我不由得关切地问:“你受伤了?”“没什么。”他道:“不小心被那厮的朴刀戳中了屁股。哎哟!”他叫了一声,趴在了桌案上,那位医士忙过去给他治伤,他还在逞着强:“哼,我比他们强多了,他们还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呢。”
“你决定如何处置她呢?”独孤庆忽然问我。
我怔住了。
翩翩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仿佛是傻了一样,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痛苦?是悔恨?是忌妒?是倦恋?还是希望。可是当我再与她的目光相撞,对她的恨就象烟一样变得很淡,如果她向我乞求,我会感到厌恶;如果她向我献媚,我会感到卑劣;如果她向我忏悔,我会感到虚伪。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看着我,等着我的发落,我想即便是我要她死,她也不会说一句话。我该怎么办?我不停地问着自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啊,谁能告诉我呢?她毕竟是我前世的孽缘,她毕竟与我有过夫妻之实。
“放她走!”我无力地命令着。她依然那副神情,没有一丝的惊异,反而有一些失望。
“你疯了?”丁哥儿叫了起来:“她骗了你的匕首,骗了你的感情,她还杀了咱们这么多的弟兄,你怎么可以放她呢?”
“放她走!”我再一次坚定地道。站在她身旁的小喽罗怔了怔,解开了她的绑绳。
她走到我的面前,没有立刻离去,却在默默地注视着我,她戴着面具,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眼睛在幽幽地盯视着我。我转过头去,沉声问着:“你还不走?”
或许这在她听来是在轰赶,我发现她的泪光一闪,已向门口走去,我蓦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喊道:“等等!”,立刻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回头来。我从身上取出了那只排箫,它被我胸口的血沾染,道:“这是你的,还给你。”说着递给了身边的小喽罗,那小喽罗接过来走上去又递还给了她,她拿在手中怔怔地看着我,我看见了一滴眼泪悄然滴落,我生怕自己心软,又扭过头去。但她没有动,我扯着嗓音恼道:“你怎么还不走?”她哽咽起来,却在问着我:“我可以把我的包裹带走吗?”她说的是方才背在背上的那个不到三尺长、一尺宽的长方形布包,丁哥儿把它解下来就放在我的身边。我连看都没有看,随口答道:“你的你拿走!”又让那小喽罗递了过去,她接过布包,再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出了厅门。
我怅怅地,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第十九章 情劫(三)
灵儿与娇儿、雁儿终于赶回了大洪山,这诺大的山寨中一旦有了灵儿,就算是弄得再纷乱,也能很快收拾得紧紧有条,我完全可以放心地养我的伤,将绿林帮一应所有的事务全部交给灵儿。
丛林三老之死已无可挽回,我们只能将他们葬在了洪山上,我挣扎着在他们的坟前烧了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这次大劫,绿林帮最大的损失便是失去了这三个武功高强的正使。洪山三虎虽然不是伤便是残,最少保住了性命。对于山上其余死伤之众,灵儿也以我的名义进行了厚恤。慧能带着一个师弟的骨灰和另一个师弟也回了少林,灵儿让项冲相陪去那里回礼,不管怎么说,慧能可以向智仁方丈请功,也算是他歼灭了叛徒。
等一切处理完毕,灵儿这才到了我的房里,将诸事一一说明。我躺在床上,欣喜着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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