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手、骂不还口”的姿态,追过高桥,日军退守原阵地,夏炯只好勒住马头,让部队原地休息,监视日军动静。
58军在关王桥一带截住2;000多日军,壮壮胆子正要拉开架式打,日军却撒腿跑了,扔下一大堆物资。该军跟到桃林,见日军回了老窝,便也停止追击,挑上战利品往回走。
与这些在前段作战中吃了亏,打追击时又只是做做样子的部队相比,真正结结实实打击了日军退却部队的只有来自六战区的夏楚中79军和作战初期没打大仗的傅仲芳99军。夏军伏击早渊支队,将这支神气一时现在却疲劳不堪的日军吃掉大半,击毙该支队三个大队长中的两个。傅军则接连与第3、第6师团的平野、荒木支队左踢右打。日军归心似箭,吃了亏也不吭声,只是迅速北撤。99军战利品多得拉不动。10月4日,该军197师的一名班长一梭子机枪还扫下一架飞机来,真是大大风光了一回。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湖南与湖北,1941年秋中国正面战场抗战的聚焦点(6)
10月9日,湘北日军全部越过新墙河,恢复战前阵地,中国军队追踪过来,虽有个别攻击行动但无战果,在将军和士兵心中,新墙河仿佛成了中国和日本的国境线,一见到这条河,蒋委员长关于收复岳阳的命令便被认为十分遥远,可望而不可及。此时,两军重又隔河对峙起来,仿佛是天经地义的。
湘北战场枪炮声停息,人们的目光便开始转向宜昌。
聚焦之五:血色宜昌
包围圈在10月4日中午12时最后合拢。陈诚下达命令:10月6日凌晨4时发起总攻。
由荆门赶来增援的日军39师团被李延年第2军牢牢挡在圈外,围攻宜昌的中国军队14个师10余万官兵利用短短的一天多时间进行攻城之前的各项准备。
一支支小股部队前出清扫城外工事,爆破地障、铁丝网等障碍物。炮兵部队在一炮一炮地修订射击偏差。到处可见士兵们扛着弹药箱和各类器材疾走如飞。电话兵扯着电线跑来跑去。一支支部队坐成几列,士兵们枪靠在肩头抽烟或谈笑,在待命出击。抢修工事的士兵们则舞锹弄镐汗流浃背。满载物资的汽车喇叭声声地在显得狭窄的空间调动。江边一排排木船被征用,船上船下忙碌的人中有面色被江风染得黝黑的撑船汉子。攻击部队身后是几处由一座座帐篷搭起的伤员救护点,红十字旗下有文质彬彬的军医官的身影在晃动……
这一切,同稀落的枪炮声和嘈杂的人声、车声、江水拍岸声一起,交织成一幅大战在即的有声动态图画。
宜昌城内,设于明德中学校园的日第13师团野战医院。
在身体不同部位缠着雪白绷带的伤员们,有的站着、有的席地而坐、有的被卫生兵搀扶着、有的躺在担架上。他们在校园操场上围成一个半圆,在没有节奏的枪炮声中,饶有兴味地观赏着来自故土的艺术。
成立于20年代中期的东京浅草艺术团在日本演艺界大有盛名,原因在于艺术家们重在继承日本传统艺术的同时,又恰到好处地融汇吸收了现代艺术中可以为日本大众接受的成分。这个团的艺术风格先是大受日本平民阶层欢迎,后又为较为保守的官僚和王宫贵族所首肯,直到将美丽的天皇皇后也拉到他们的观众席上时,辉煌便达到峰巅。中日战争爆发后,政府将这支艺术团体作为鼓吹侵略战争的工具,歌颂军国主义主题的“演歌”成为每场必上的节目,并几度远涉大海来慰问在异邦作战的士兵。此次来华,是政府对于帝国内渐渐抬头的悲观情绪采取的一系列对策其中一项。慰问团一行30余人,到达武汉11军军司令部时,军部又让该军20余人的军乐队陪同前来宜昌。无奈仗已经打到门口,无法出城到各阵地巡回演出,只好在城中慰问伤兵。
最后的一个节目,妆化得很重的青年男女舞蹈演员们表演起民间最为流行的舞蹈,舞到一程,漂亮的女演员躬身请起卫生兵和尚能活动的伤兵参加进来,于是和服与军装相杂,绷带与笑容参照,岛国情调的优美音乐与金属破碎的枪炮声汇成一片不和谐的交响。
10月6日天亮前的黑暗之中,震天动地的炮声将小城宜昌密密地包裹起来,四下的喊杀声如决堤的江潮。天色微明时,浅草艺术团的少男少女们看见一队队的担架飞快地抬入他们曾经演出的野战医院。16岁的双胞胎舞蹈艺伎姐妹之一的美蕙子流着泪问带队的秋鹤:“夫人,我们还能回到东京吗?”。 最好的txt下载网
湖南与湖北,1941年秋中国正面战场抗战的聚焦点(7)
50多岁的著名舞蹈艺术家秋鹤说:“能。英勇的阿南将军正挥师前来,这几天就要到了。为他祈祷吧,孩子。”
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两昼夜,退缩在城郊的日军拼死抵抗着中国军队的进攻。驻汉口的日军第3飞行团组织所有轰炸机支援防守宜昌。据战史载,该部出动飞机轰炸在宜昌外围进攻的中国部队,4日62架次,5日80架次,6日74架次,7日96架次,8日64架次,9日高达125架次,那天有的飞机竟飞行4个往返。
10月8日清晨,94军所属的一支部队乘船由西岸驶出,从上游绕过葛洲坝,在黄草坝北端登陆,上岸后沿大坝向南,摆开在与宜昌城相隔公里宽的长江分水道的江岸。上午,这个新设置的阵地有效控制了宜昌城西侧日军阵地,一颗颗迫击炮弹隔江飞到城郊日军阵地,轻重机枪打得日军不敢抬头。与此同时,32军第9师、99军一部也向市内压缩,包围圈逐渐缩小。
10月9日,对于中日双方都是非常严峻的一天。日军脱离湘北战场,阿南抽调各师团精兵组成一支快速部队星夜赶往宜昌,六战区部队离攻克宜昌也只差一步之遥。
城内日军伤亡惨重,野战医院连操场都躺满了伤兵,呻吟声此伏彼起。内山召集司令部内的勤杂兵员、卫生兵、伙食兵、军械维修人员和已经送往医院的伤员中还能拿枪射击的人,给每人发枪发弹。正在集合时,内山耳畔传来一声悦耳的小号。这个不看时候,还在练习演奏的军乐队员提醒了内山,将第11军军乐队20余人也编入这支共388人的特殊部队。
这支队伍将仓库内的数百袋大米搬到师团司令部外围垒成工事。内山师团长对秋永参谋长说:“还是不要相信有什么奇迹会发生吧!”
城外。陈诚已经十分吃力地压抑着内心的焦躁,时间分分秒秒飞速掠过,他已几次向蒋介石要求延长攻克宜昌的最后期限。蒋介石10月2日下令三日内攻克宜昌,陈诚4日电报请示,将克复日期延至8日。蒋介石在同意的同时,向陈诚通报了湘北日军撤退情况,要求决不能迟于8日攻克,否则将前功尽弃。陈诚6日发起总攻,部队受日军空中和地面双重拦阻,8日仍在城外,陈诚只得再次请示,于“*”那天务必攻克宜昌,蒋介石没有回电答复。
陈诚感到自己已无路可退。
10月10日凌晨2时30分,六战区再次发起总攻。
投入作战的各种火炮共计140门。以140为计算单位的炮弹从各个方向砸向日军阵地的各个角落,直到炮兵们借着爆炸的闪光再也看不见完整的可供射击的目标。
步兵嘶喊着,洪水般卷入城区,躲在暗处的日军机枪鼓荡起狂风将一批又一批士兵吹倒,紧跟着便又有同样多甚至更多士兵涌了上来。城区边缘尸体密铺几层,早已分不清战死的是哪国的健儿。没有半丝喘息的枪炮声汹汹涌涌地,托出一轮鲜红的朝阳。最先看见朝阳的是宜昌城内日军最高指挥官内山英太郎。当时他站在原为宜昌银行的这座小城市中惟一的三层楼建筑的顶层,面朝朝阳进行默祷。当太阳升起时,他恍然感觉天和地都是红色的,身旁的长江也是红色的,他感觉长江流淌的是一江血水——中国人和日本人的鲜血。战后,他曾将这个奇怪的感觉告诉了一位记者。这位记者写了一篇详细描述宜昌守城之战经过的通讯,刊载于1942年第3期日本本土一份名为《樱》的刊物。在那个清晨,他得到的报告是,四面的阵地正在崩溃之中,据估计战死与重伤的士兵各在5;000左右。 。 想看书来
湖南与湖北,1941年秋中国正面战场抗战的聚焦点(8)
8点钟,他走下楼的底层。作战指挥室内,参谋长秋永力、参谋星野一夫中佐、荦本只三少佐、泉茂大尉、副官菊地重规中佐、兵器部长山贺治郎中佐、供应部长马俊夫大佐、军医部长松木宽治大佐、兽医部长加藤宽一中佐在等他。
秋永力将他起草的致11军司令官阿南惟几的诀别电报念了一遍。屋子里,一只椅子上披着104联队在全部“玉碎”之前托参谋泉茂大尉带回来的军旗。
内山庄严地将天皇御手亲自抚摸过的第13师团军旗捧起来展开,轻轻披在104联队那面军旗之上。全体军官和在场士兵涕泪交流,脱帽低头。内山的手发抖,划了第三根火柴才将军旗燃起。
焚烧军旗是日军最严格的战场纪律和帝国军人在集体战死之前特别的仪式。每一面师团的军旗都是由兼任海陆空三军大元帅的天皇陛下在该师团出征之前亲自援予师团长的。军旗无论如何不能落于敌手,在战至最后关头时必须焚烧。而焚烧军旗同时也就意味着这面旗下的皇军为天皇尽忠了。
一小朵火苗渐渐燃成一大团烈火,接着便无声地熄灭。内山和军官们已经选好切腹自尽的位置:四位部长在各自办公室、三位参谋在各自卧室、副官在文件房、参谋长在办公室、内山在这间宽敞的作战指挥室。
电文:
全体将兵,已为皇国尽力作了最后之奋斗;对军旗、各单位的机密文件,天皇敕谕等已经焚烧;在宜昌之侨民及慰问团一齐遭到不幸,极为可惜,深致歉意。
内山在签发这份电报时,用一支划作战地图的红色铅笔添写了一句:
皇国将兵尽到了军人之本分,在高呼大元帅陛下万岁之壮烈声中殉国。
10月10日上午8时50分,译电班长大石将电文译成密码。内山对动身“各就位”的军官们说:“请再等一等。”
秋永力叫来自己的副官酒田留四郎交待如下:如遇突然情况,在师团长、参谋长死去而电报未能发出时,由酒田组成决死队,以不论何种手段突出包围,向11军司令部报告本师团战况。
上午10时,由荆门向宜昌增援的第39师团在阿南惟几严令下,再次向李延年第2军发起猛攻,其中一个联队以毒气弹攻破一段阵地,突过防线,冲至城外。陈诚亲自指挥第2军部队和攻城部队一部将这股日军夹击击溃。至下午2时,日军城防各方向中只有东山寺一线未能突破。中国士兵冲入城区与敌激烈巷战,逐渐压向市中心师团部核心阵地。
下午4时,由湘北赶来的日军快速部队2;000余人到达宜昌东北,立即投入解围战斗。陈诚将预备队调上去抵挡,双方胶着于城外6公里处。黄昏时一线攻击分队伤亡过大,陈诚下令各部队调整补充,天黑后发起最后强攻。
晚7时,几乎是与陈诚下达进攻命令的同时,突然狂风大作,紧跟着下起又大又急的雨。当地十月的天气一般不该有这么猛的雨,两国官兵们都感觉奇怪。中国军队冒雨攻击,进展缓慢。由湘北赶来的日军万余人到达城外,冒雨夜战两个多小时,突入城区与13师团残部会合。
蒋介石于10日晚11时下令:停止攻击宜昌的作战,各部队退回原防地。
宜昌老人*圃说:“大雨从(农历)八月二十(公历10月10日)天黑下起,一直下到第二天午后。雨水泡着满街的尸首,流水都变成褐色,在街上有二尺多深,然后就归入长江,江水也变色了哩!第二天双方都打着‘十’字(红十字)旗,推着车子在街上收尸。收尸的人各干各的,互相不打,有时还商量着辨认。日本的收尸队中有中国人,还有当地人。收尸队把死人翻过来、正过去,看衣服,看枪。有一些不知怎的浑身上下没有衣服,大概是伤兵,就不好认了。两国人长得都一样,结果是谁也不要,说是怕收错了人,下葬后会搅得‘英魂不安’。最后还是宜昌城内的老百姓们凑钱把这些人葬在城北。”
蒋介石对林蔚说:“请你安排一下,我去登门道贺。”(1)
1941年10月16日凌晨5时30分,山城重庆城区街道上,一支轻便的车队快速掠过,直奔郊外机场。
警卫森严的重庆机场,停机坪和跑道的照明灯、信号灯大开。一架等在跑道尽头的飞机在车队到达几分钟后,轰轰隆隆地启动马达,由慢而快地向前冲去,渐渐脱离地面,在半空中一转头,直插曙色微明的东方天际。
蒋介石倚在机舱内的沙发乘座上,一脸倦态。10月9日,湘北部队恢复战前阵地,第二次长沙会战落幕。虽然九战区尚未将战果和损失情况统计上报,但蒋介石心中已经憋满怒气。9日深夜,政治部电话请示是否要在“双十”宣传口号中加上庆祝湘北胜利内容。蒋介石内心实在不想将这一仗称为胜利,但还是指示要结合节日宣传大力庆祝“第二次湘北大捷”。那时,宜昌攻城正值白热化,关键是看能否抢在日军回援前攻下城池。10日一天,蒋介石强装笑脸疲于应付国庆节官方活动,内心却总在想着宜昌、宜昌,直到深夜,看看终于没有希望,才下令撤兵。
两个战场,一个是连最精锐的74军和第10军都赔上去的惨败;一个是久战无功、伤亡惨重。所谓“胜利”,在军事上便只剩下了一个勉强对老百姓能说得过去的日军退回岳阳,中国军队恢复阵地,而其余的就全是政治宣传、鼓动国民士气的需要了。
10月10日,从一早开始,电台将“歼敌4万余”的“第二次湘北大捷”的消息与纪念国庆的文章轮番广播。各大报刊更是煞有介事地抢发号外,头版核桃大的字打出通栏标题,二、三、四版则塞满评论文章、战地报道、新闻照片、火线采访、侧记、见闻等等,着实弄出一派“大捷”风光。蒋介石翻着报纸,心里也真服气了陈布雷、吴铁城、吴鼎昌这些笔杆子,一夜之间,魔幻般变出那么多文章!
既然是“胜利”,国民政府、国民议会、军委会、各民众团体便又要照例发贺电贺信。侍从室副主任林蔚请示是否以委员长个人名义发贺电时,蒋介石心中主意已定,回答说:“不必了,请你安排一下,我去登门道贺。”
就湘北“胜利”,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孙科接受港报记者采访时说:“中国军队已取得主动地位,预计半年内将有惊人之军事发展。……中国军队在湘北之胜利,奠定了对日军反攻及收复汉口、广州之大道……”云云。
在广西桂林各界纪念国庆暨庆祝“第二次湘北大捷”群众*上,军委会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将军致辞中云:“湘北二次大捷乃为我转败为胜之枢纽。”
蒋介石注意到,在重庆市的纪念会场和主要街道,庆祝胜利和纪念国庆的大字标语数量基本相等,而机关和学校的*队伍中,庆祝胜利的标语和小旗数量要多于庆祝国庆的。
四年抗战,无论国际形势是否有利,国力衰竭、百姓困苦,民众在心理上需要“胜利”这剂补药,否则何以继续苦撑?参加重庆“双十”活动归来路上,蒋介石心中叹道。
但怕就怕第九战区的将军们也将这个宣传上需要的胜利,真的当成是自己打出来的胜仗。蒋介石在之后几天想,在乘飞机去湖南途中也在想。
当飞机的马达声从西天云际间隐隐传来时,薛岳率九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