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姬长生,他的目光陡然间严肃起来,整个人惊疑不定的从涅梵晨的手中将这片尺牍接了过来,十分的小心翼翼。
“这是……这是……”饶是以姬长生的定力,眼中也不由的浮现出了丝丝激动,“这是王羲之的平安帖……真迹!这是真正的真迹啊!”
此话一出,白玉糖和涅梵晨皆是有所震动。
原因无他,王羲之在书法界的成就就跟鲁班一样,堪称传奇,被世人成为书圣!
最让人惋惜的是,王羲之存世的真迹根本就没有!
就拿《平安帖》来说,台北故宫博物馆确有收藏,不过,那些都是摹本,既有唐代临摹的行书,也有宋代临摹的草书,临摹的毕竟是临摹的,不管多么出色,也无法与真迹相提并论。
白玉糖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涩,“姬爷爷,你能确定这方尺牍上的墨宝,真是王羲之的平安帖?”
“错不了!”姬长生兴奋的解释道,“王羲之的行楷用笔峻利,沉着潇洒,俊宕清健,体势丰满,尤其是尖笔的起讫牵带,丰富多变,饱满完整,而且他的行楷与常人不同,独带创新,除了摆布黑色点画之外,也照顾到白底的空间,把这两者安排适宜,使得点画荡漾空际,回互成趣,总看横看,无不如意。你瞧瞧,这方尺牍上的墨宝,跟王羲之的风格一般无二,而且,这方尺牍,明显是开门到东晋的老物件,我敢肯定:这绝对是王羲之的墨宝!”
“没想到真是王羲之的墨宝,这下可真是捡了一个大漏!”白玉糖也是暗暗欢喜,沉静的脸上荡起了幽兰般的笑花。
“何止是捡了一个大漏啊,要是故宫博物馆的那些个老家伙,知道你手上有王羲之的墨宝真迹,都得天天来堵你的门口!”姬长生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白玉糖眨巴眨巴她那双大大的半月墨玉眼,有些不明所以,“堵我门口干啥?”
“让你把这些捐出去啊,他们馆里放着摹本,你手里拿着真迹,那帮老家伙,自然不好受了,还有你手里的那张王维的《雪溪图》,顾恺之的《洛神赋图》,还有……算了,你这丫头,遭人惦记的东西太多了,反正到时候,你要真碰见故宫博物馆那些老家伙,小心点儿便是。”姬长生笑眯眯的嘱咐道。
白玉糖听得一个机灵,下定决心,以后看到故宫博物馆的那些高层,一定绕道走。
“那我今天应该算出师了吧?”白玉糖狡黠的笑道。
姬长生闻言,很有些小郁闷,“你这丫头,本来想让你锻炼一下眼力,结果却搞出这么个惊天动地的物件,我看啊,就凭你这运气,以后就算没啥眼力,照样可以淘到宝贝,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啊!”
白玉糖瞧着这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睛,心中一阵好笑。
“对了,说起来,涅先生也是书法方面的宗师级人物啊,前些天,他随意挥毫的几幅作品,被我那几个老朋友看上了,纷纷出价几千万,涅先生若是生在东晋,说不定可以跟书圣一较高下。”姬长生突然话题一转,将目光转向涅梵晨,声音中全是毫不掩饰的赞叹。
涅梵晨清冷的勾了勾唇角,宛若阳光下的冰雪,一闪即溶,“姬老爷子太过奖了。”
“是你过谦了,老头儿我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而已。”
姬长生对于涅梵晨是真的打心眼儿里觉得惊叹,能够在一两个方面取得成就不容易,但却是人力所能及。
涅梵晨此人却犹如无底洞一般,让人看不清他的极限在哪里,多个领域都有所涉猎,却又不是浅尝辄止,他几乎在二十多岁,达到了常人一辈子所能达到的巅峰,这份成就堪称惊采绝艳!
其实,白玉糖又何尝不是呢!
除了古玩鉴赏之外,她在赌石界的成就同样不可小觑,其接受能力和感知能力,强的令人发指,那种天分,实在不是凡人可比。
姬长生可以肯定:这两人将来的前途绝对是不可限量,足以傲世当代。
就在姬老爷子感慨英雄迟暮,无限惆怅的当口,白玉糖却是满脸审视的盯着涅梵晨,那双大大的半月墨玉眼,少了几分沉静幽深,多了些娇柔可爱。
“没想到你在书法方面还有这种造诣,你不会又告诉我,这方面也只是略懂吧?”
涅梵晨气定神闲:“比略懂稍稍多一些,仅此而已。”
白玉糖暗暗诽谤:装什么谦虚!
就在这时,平嫂的声音却是从书房外传了进来。
“姬老爷子,贺家少爷贺沛然来访。”
“贺沛然?”姬长生微微蹙眉,“那个小子不是个工作狂吗,怎的有空过来拜会我这个老头子,平嫂,让他进来吧。”
“是。”
平嫂得了姬长生的应允,很快就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随着书房的门慢慢打开,一个宛若生长在天涯之巅梅花寒树一般的男子,步履沉稳的走进门来。
接近正午的阳光透过门窗,照在他五官深邃的脸上,让他古铜色的肌肤,少了几分刚毅,多了几分性感,一双薄唇,永远仅仅的抿着,冷酷而孤傲。
标准的黑白黑搭配,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柄标尺,精准的毫无瑕疵。
贺沛然走进门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姬长生身边的白玉糖和涅梵晨
尽管后者的三千雪发,满身风华,让他微微吃惊,但他的一双幽泉般的眼眸,却是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朝着白玉糖点了点头,冷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
“咦?你们两个认识?”姬长生注意到了贺沛然的动作,眼神不由的在白玉糖二人身上徘徊。
贺沛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就算面对长辈,依旧是惜字如金。
白玉糖却是沉静的笑道,“六叔介绍给我认识的,我们两个见过一面。”
“呵呵,真没想到你居然认识这个工作狂人,不容易啊!”姬长生捻着胡须,饶有兴趣的笑骂道,“你这个小子,可是很久没来我这里了,说吧,什么事,我可不相信,你会过来看我这把老骨头!”
贺沛然闻言,脸色微微的僵了僵,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单刀直入,刚硬的令人发指,“姬老先生,您应该也略有耳闻,最近我们警方正在办一起大案,据我们调查,有一个犯罪组织,在全国各地找到了不少的奇人异士,运用各种手段,控制这些人,专门让他们制造赝品古玩,然后由这个组织的控制者转手倒卖,现在他们涉猎的范围已经有玉石类,书画类,陶瓷类,最近甚至还发现了青铜器类,但是这些人的手段实在是太多高明,做出来的东西,也足以以假乱真,搞的整个古玩界人心惶惶,甚至国内的大部分拍卖行和古玩城,都处于半停业状态,对于经济市场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说真的,白玉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儿,声音中多少有些波动,“这个组织实在是可恶,要坑就去坑外国人,坑国人算什么本事!”
饶是以贺沛然黑面神君的面皮儿,听到白玉糖的抱怨,也不由得微微抽搐。
姬长生则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一想起贺沛然刚刚所说,脸上的笑容也是渐渐变成了严肃,“这件事我确实知道,就像糖丫头说的,那些实在可恶,说说吧,你今天过来想让老头儿我做什么?”
贺沛然沉吟了片刻,冷酷的声音中多了几丝恳切,“那个组织不但颇有手段,最重要的是,他们拿出的东西,的确很难让人判定真假,就算我们找来鉴定专家,很多时候都没用,往往等我们发现东西有假的时候,那些人已经逃了。所以,我想请姬老先生出手,也只有您能够一眼就辨别出这些东西的真伪。”
“我们收到线报,过几天,京城内部正好有一个地下黑市拍卖会,这个拍卖会上很可能会出现那个组织流出来的东西,只要我们能够当场进行确认,便可以抓住这条线,跟下去。地下黑市拍卖会的请柬,我已经弄到了,到时候,我希望姬老先生能跟我同去。”
“呵呵,看来你们的决心不小,不过,老头子我的这张老脸可没少上电视,若真跟你同去,恐怕会惹不少麻烦吧。”姬长生笑眯眯的说道。
贺沛然闻言,面色不变,有些冷硬的否定道,“这个不会,地下黑市不会让客人表露身份,到时候,参与拍卖的人都会戴上面具。”
“哦,看来这拍卖会倒是含金量不小啊!”姬长生微微心动,不过,当他的目光瞧见白玉糖的时候,那星火般的渺小的热度,瞬间就被平静的大海吞噬。
“哈哈,我这老头子已经老了,眼力也不比从前,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舞台了,这样吧,到时候,我让糖丫头陪你同去,如何?”
“我?”白玉糖倒是没想到姬长生会作出这番决定,微微讶异。
“怎么,没信心?”姬长生玩味的笑道。
白玉糖见此,倒是被挑起了斗志,绝色的娇颜上绽放了耀人心神的自信风华,“当然不,黑市拍卖会吗,我很期待。”
姬长生闻言,满意的一笑,又将目光转到了贺沛然的身上,“贺家小子,怎么样,相不相信老头儿我的眼光?”
贺沛然不由得瞧着白玉糖,一张酷到了极致的俊颜,终是流露了几丝柔和,“我相信。”
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地下黑市拍卖会的日子。
为了改变自己的身份外貌,今天的白玉糖穿了一件低调的黑色单肩收腰晚礼服,那种纯粹的黑色,将她的冰肌雪肤衬得越发白皙水嫩,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收腰的设计,令她本就不赢一握的柳腰,显得越发纤柔,动人心弦,一头绸缎般的黑发披散在身后,荡漾着诱惑的弧度。
再加上那颗胭脂一般妖娆生情的泪痣,不夸张的说,今日的白玉糖跟往日实在是相差甚远,就好似一只从暗夜中走出的幽兰花妖,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让人沉沦的魅惑。
当她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饶是以涅梵晨的清冷,夏云朗的优雅,贺沛然的冷傲,都不由得动容惊艳。
铁木表现的相当不含蓄,唇边甚至有些亮晶晶的痕迹,要不是涅梵晨和夏云朗在前面挡着,估计又是对自家姐姐一顿熊抱。
夏云朗流云般的双眸噙满了毫不掩饰的火热,“今天的玉儿真美,六叔真是相当心动啊!”
“六叔,请注意你的长辈风范,”白玉糖对这厮深埋在优雅下的痞气相当无语,“你确定今天也要跟我们一起吗?”
“当然,玉儿这么美,身边只有贺沛然一个人怎么行,这个护花使者,当然也要算六叔一个。”夏云朗回答的理直气壮。
贺沛然虽说沉默寡言,但他听了这话,也难免有些黑线的瞥了夏云朗一眼,宛若寒潭般冷傲的双眸分明带了几分鄙视。
这时,涅梵晨倒是清冷的开口了,一向古井无波的声音中暗含着一丝细微的不甘,“要不,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佛子大人,你忘了您的满头雪发了,太显眼了,还是算了吧,这个拍卖会虽说是地下拍卖会,但是,去的都是名流商贾,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白玉糖直接否定道。
说真的,对于自己天生的满头雪发,涅梵晨从未感到过不妥,不过今天,他倒是第一次尝到了郁闷的滋味儿!
在白玉堂的印象当中,地下黑市拍卖会,虽说不会真在地下,但怎么着也会在一个人迹罕至的边远地方,所谓地下黑市,不就是见不得光嘛!
但事实上,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地下黑市拍卖的地点,不但在市中心,还在超级大商场对面的一座顶级会馆里,简直是堪称明目张胆。
要不贺沛然会让她穿晚礼服呢,来这种地方,要是穿白衬衣牛仔裤,那才真叫高调吧!
白玉糖三人出现在这里,拿出请柬之后,便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发给他们三张黑色的面具,待三人戴上面具,那位服务人员,便将他们引入了位于会馆最顶层的拍卖大厅。
这所会馆顶层的拍卖大厅装修的十分豪华,但又不会过分艳俗,尽显品位。
白玉糖简单的打量了几下拍卖会场,当她的目光转向那些座位的时候,一团宛如烈焰般红艳的身影,突兀的闯到了她的视线中。
“那是……欧阳欢?”
第六章
一身火红色长款唐装,领口和袖口绣着大朵的孽火红莲,一头宛如烈焰般的长发,嵌着红色钻石的火凤型面具,郎艳独绝,颠倒众生。
除了欧阳欢那只大妖孽,又有哪个?
不得不说,这男人真真是将红色爱到了骨子里,就算是在拍卖会上,大家都戴着黑色的面具,他偏偏也要特立独行一把。
白玉糖等人看到了欧阳欢,这只妖孽的凤目自然也第一时间扫到了众人。
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一身黑色单肩束腰坠地长裙的白玉糖时,灼灼其华的双眸中立刻燃起了毫不掩饰的火辣热度。
“难怪这家伙没跟咱们一起,原来也搞到了请柬。”夏云朗瞧着款款而来的欧阳欢,优雅的唇角似笑非笑。
“以欧阳的能力,收到请柬,并不奇怪。”贺沛然这只黑面男,难得的开了一下金口,遂将目光放在了其他拍卖者身上。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欧阳欢已经是来到了白玉糖三人的近前。
“糖糖,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咱们又见面了,缘分这东西,还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白玉糖嘴角抽搐:“你应该早就收到请柬了吧,这跟缘分貌似没什么关系吧,照你这么说,这里的所有人岂不是都跟你有缘?”
对于白玉糖不给面子的反驳,欧阳欢也丝毫不恼,妖娆万分的凤目流露了一丝傲然,“跟我有缘?那些人还不配,只有糖糖才是我的命运啊!”
白玉糖无语黑线,对于这只妖孽自恋自大,自说自话的程度,再次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夏云朗对这厮的行为也是相当不爽,不过,他的面上却是优雅依旧,并没有表露分毫,只是流云般的双眸散发着几丝暗黑的色泽。
“欧阳欢,今天玉儿过来可是来协助办案的,你这么高调,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啊,万一到时候,引起了那个幕后组织的注意,这次的事儿可就办不成了……”
不得不说,夏云朗的确是腹黑到了一定境界,他这话分明是在祸水东引。
他太了解贺沛然的个性了,只要提起办案,这位黑面神君,绝对容不得一点儿闪失。
果然,贺沛然听了这话,本就冷酷的唇线,立马又刚硬了几分,“欧阳欢,适可而止!”
欧阳欢诱人的红唇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就算是他,也懒得跟这位拼命狂人硬碰硬。
“算了,算了,不就是低调嘛,谁叫本少爷天生就是焦点呢,不过,为了能跟糖糖坐在一起,我就稍稍的收敛一下自身的光芒好了。”欧阳欢无奈的摊了摊手,妖娆的红唇却是仍旧滔滔不绝。
“话说,糖糖,你今天的这身打扮真好看,只是这面具,有点碍事儿了,要是能把那颗胭脂泪痣露出来,那才叫完美……”
白玉糖:“……”
夏云朗:“……”
贺沛然:“……”
随着白玉糖四人的入场,整个拍卖场的人,也陆续来得差不多了。
这毕竟是地下黑市拍卖会,请的都是重量级人物,人头儿贵在精而不在多。
算上他们四个人在内,也不过才三十来人,其中估计有不少还是陪同前来,真正参与竞价的也就十几个。
很快,随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站上拍卖台,整个拍卖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那中年男子一看就是拍卖方面的老手,从笑容到言行都是无可挑剔。
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