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放弃那份工作岂不可惜了?”我说。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做人总要多尝试些才好,多一些选择才多一些机会。”
“也是,不过改行也很不容易啊。听说读幼师的女孩子都是多才多艺的,你应该会很多东西吧?只要有一技傍身,还怕没有机会。”
“也没什么,就是唱唱歌跳跳舞而已,还有就是懂点乐器,我从小就跟姥爷学二胡——我姥爷在文化馆工作,最拿手的就是二胡。嗯,我还会弹一点钢琴,水平一般,绝对去不了维也纳。其实呢是我自己不用功,你看我的手,又长又细,很多人都说适合弹钢琴。”她说,把手伸给我看。
确实很美的一双手。手指细长,但见不得骨节,就像柔软的水草在我眼前灵巧轻曼的飘动。
“真是一双好手,很适合摸钞票。”我说,恍惚记起很多年前乔曼的长腿,都是令人着迷的东西。
“你这人就是俗气,总是忘不了钱。我这双手最适合搞艺术了,这就是遗传,我爸是画画的,所以我也一双好手。”她得意的说。
“那就不要浪费这样的手了,摸钢琴摸画笔,还不能忘了摸钞票和男人。”我说。
“切!”她给我竖小拇指。
这时小黑来了,看来外面的雨已经下起,他的头上沾满了雨水,坐下后不停拿纸巾擦着脸上的水珠,样子很狼狈。
三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鸳鸯锅底,我和小黑都是肉食者,烫着肥牛肥羊喝着啤酒。陆小雨在乎身材,捡着吃了几颗鱼丸,便专心致志的烫蔬菜和各种蘑菇。
第十七章
吃火锅是最消磨时间的事情,一边吃喝,一边闲扯,几个小时很快过去,外面的雨也该停了。
结了帐出来,站在湿漉漉的马路边上,天上依然飘着若有若无的雨丝,不经意的撒在人脸上,凉飕飕的感觉。
一辆公交车嘎嘎作响的驶过,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拥挤不堪,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孔无奈默然的贴着车窗望着外面了无新意的景色。
本来该各自散去,小黑偷偷瞄着陆小雨,一脸依依不舍的情绪。
我鄙视,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废材。
“要不到哪儿去逛逛,看场电影?”我对陆小雨说。
“好啊,好久没到电影院看过电影了,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好看的电影。”陆小雨非常干脆的接受。
“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们年轻人应该多看看谈情说爱的电影——小黑,你说是不?”我把话题转给小黑,小黑诚惶诚恐的点头连连称是。
“难道你不去吗?”陆小雨一脸迷惘的看着我。
“我当然不去,自从咱们伟大聪明的国人把盗版光盘和BT下载发扬到极致,就抱定了有生之年拒绝正版的信念。滚滚长江东逝水,不多我一个小浪花,打击盗版的任务还是交给少数有正义感有钞票的人去做吧,除非咱们的收入能达到支持正版的水平。”我挥舞着手指间猩红的烟头说。
“一起去吧,不是说一起玩的吗?要不我也不去了。”陆小雨闪烁着眼波看看我,又看看满心期待着的小黑,紧张之色溢于言表,仿佛小黑是一头可怕的怪兽。
“杨哥,一起去吧,就我们俩多扫兴。”小黑生怕陆小雨不去,可怜兮兮的央求。
他们就像国际上搞地缘政治的两个自认为了不起的大国,非要拉上一个无辜又无关紧要的小国家做为矛盾缓冲,故意把一些能够直截了当的事情复杂曲折化。
为了小黑的终身幸福,做一次一千瓦的大灯泡又何妨。
只好跟着去,最近没有什么新片发布,影城里几个放映厅正在搞一个经典老片展播,喜剧片、动作片、恐怖片都有。小黑认真的看着海报,问陆小雨喜欢看什么电影,陆小雨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随便,什么电影她都喜欢。小黑只好咨询我的意见,我想了下说带女孩子看电影当然是恐怖片了,吓吓她,挫挫她的锐气。
这个我是有经验的,想当初第一次跟乔曼约会就是带她看恐怖片,电影里那个湿哒哒、黏糊糊的怪物吓得她不住惊叫连连,我乘势把胳膊搭到她瘦瘦的肩胛骨上,她顺势把头贴到我的胸膛,就此完成了第一次亲密接触。不过,乔曼在恐惧的时候总是无法控制她手指头上的末梢神经,一害怕就掐人,一场电影下了,我只摸到她的肩胛骨,但是自己的大腿全被她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现在回忆,还有一些唏嘘感慨。
黑漆漆的电影院里,一部几年前的心理悬疑片正在放映,稀稀拉拉的观众让人很担心这家影城还能支持多久不倒闭。
我早看过这部电影,老套的情节让我看第一眼就失去了兴趣,没有故事情节,全靠导演拿灯光音乐故弄玄虚,晃动的画面,支离破碎的尸体和番茄酱一样的血液,凶手一直逍遥在黑暗中,可怜的男女主角仓皇的四处逃窜。
绝对是一部恶心超过恐怖的恐怖片。
稀稀拉拉的观众席上仍然不时传来几声女人的惊呼,陆小雨缩在我和小黑之间的座位上,不时发出害怕的呓声。看来她被吓得不轻,正需要男人胸膛的保护。越过陆小雨,我非常失望的看到小黑的无动于衷,他表情呆滞的盯着银屏,根本没有意识到该他伸出淫 荡爪子的机会已经来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单纯的男人,带自己喜欢的女孩看电影能看得如此专注的,一点暗怀鬼胎的心思都没有。
电影过半,凶手还在杀人,男女主角还在逃跑,陆小雨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小黑对电影的兴趣依然超过对旁边陆小雨的兴趣。
我离开这场乏味的老电影和这两位乏味的年轻人,从黑暗出来,外面的光明突然的异常强烈,几秒钟才适应,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坐在影城外面的台阶上抽烟。
远远看到马路隔离带中立着一块绿色铁牌,有车驶过,灯光反射出竖着两排白色的大字——找政 府,有困难。
诧异,谁如此大逆不道,敢如此公开反动。再看,发觉自己念反了,应该是——有困难,找政 府。
顿悟,所以事物都有两面性,换个角度就会有绝然不同的认识和体会。
过了十多分钟,小黑跟陆小雨也都出来了。
“电影完了吗?”我问。
他俩摇摇头,陆小雨说:“一点意思都没有的电影,光吓人。”
“恐怖片嘛,不就是要吓人吗?”我说:“你们还有节目没?轻松的节目。”
陆小雨说:“太晚了,你们明天都要上班,我还要去公司面试呢。”
小黑也说:“工作要紧,以后很多机会一起玩。”
跟小黑告别,我跟陆小雨坐出租车回去。下车后,走到我家楼前几棵栀子花树下,她突然停住了,双目像夜行猫一样炯炯发光。
“杨哥,可以跟你说件事么?”她的表情很严肃。
“你讲。”我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以后能不能不把我跟小黑哥硬凑到一块,怕他误会。”她说。
“他没有误会什么,只是真的喜欢你,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说:“给他个机会吧,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他有很多优点,而且谈恋爱很需要别人推波助澜的。”
“我知道他有很多优点,不过这种事不能勉强。等他跟我说的时候,我会跟他讲清楚的。不过在这之前,你就不要再鼓励他行不?你也该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可不想伤他的心。他是个非常好的人,我真不想因为这些事破坏友谊。”
“你的意思是我在瞎操心?”我哑然。
“差不多。”她没好气的说,扭头就走。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八章
陆小雨的态度使我决定不再管小黑的闲事,就像咱们领导人讲的那样,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对世界做出的最大贡献,何况我自己的事情都还是乱七八糟的。但是,闲事还是硬扯上我了。
半夜的时候,有人啪啪打门。
暗暗骂着街去开门,安雯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张嘴就不逊:“你们这些王八蛋就会诳老娘!”
这个曾经能够优雅的在舞池中旋转的女人早就失去了优雅的性情,用化妆品精心批荡过的脸庞仍然显露着累累白色褶皱,美人迟暮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悲哀,但她却总让自己显得像遭遇了全天下的负心男人一样充满无可奈何的愤怒。我最讨厌她这点,凡事都不问青红皂白,典型的泼妇。我恼怒着不动声色的退坐到沙发上,不理她,对付喜欢撒泼的女人也只能这样。
我无视她的态度令她更加气急败坏,她快速的翻动嘴皮子喋喋不休的开始破口大骂,骂丁一,骂我跟贾铭,以及其他丁一的朋友,骂丁一不要脸,骂我们帮着丁一不要脸。
她骂了半天,我才明白原来丁一出来后就没有回家。
“不把他找回来,我就不走了。”她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陆小雨被惊醒了,悄悄从房间门里拉出一条缝隙,像一只放哨的侏獴,警觉的探出脑袋。我冲她摇头示意,要她别出来,她马上把头缩了回去。
当着安雯的面,我给丁一打电话,却关机,看来丁一是豁出去了。然后给贾铭打电话,告诉他丁一离家出走了。贾铭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我说安雯已经找上门了,马上吓出一身冷汗。
“丁一是你叫出来的,你处理。”我简明扼要的讲完,把手机给安雯,让贾铭跟安雯交代。
安雯接听电话,情绪克制了许多,她对贾铭的印象一直不错,这也导致她不会当面把他归为王八蛋一类。贾铭显然没有料到自己无意中惹上这桩麻烦,只能连连在电话里向安雯道歉,并发誓要帮安雯把丁一捉拿归案。安雯并不相信贾铭的发誓,她认为这样的表态只是暂时敷衍她的缓兵之计。于是,她在电话里拷问贾铭关于丁一的下落,她认为我们都知道,只是合起来骗她。
我们确实知道丁一的下落,他租了一套房子给小芳,间歇性的去过过夫妻生活。
我很担心贾铭,这个家伙的意志力没我坚强。
果然,安雯开始恐吓贾铭,威胁他如果不说出来,她马上直奔他家,弄得鸡犬不宁。贾铭那里没有养鸡,确实有条狗,孙丽丽的爱犬,一只小京巴,孙丽丽给狗取名叫铭铭,然后给了贾铭狗狗这个昵称,也就是说贾铭在孙丽丽那里的地位是非人类的。一听安雯要来闹事,贾铭吓得慌了神,开始还像电影里没投降之前的地下党员那么硬着头皮的死扛,但是架不住安雯的步步威逼,没几下就叛变革命。
安雯满意的把手机摔回给我,满脸煞气的扬长而去。
我赶紧再给电话贾铭,问他是不是招供了。贾铭在电话里非常沮丧:“我不招还能怎么着?我现在的处境经不起她折腾,你也知道丽丽的脾气,还不骂我个狗血淋头。”
我说:“你这样叛变的代价似乎太不值了,不就是挨骂吗?又不是让你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贾铭说:“先别扯淡了,他们迟早会面对面的冲突,也不能全怪我,要怪只怪丁一,胆大包天。咱们还是赶紧通风报信吧,免得他仓促应战。”
我说:“还是算了,丁一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不然也不敢这样。咱们还是静观其变。”
贾铭说:“怎么都得打个电话给他,让他知道事情败露了,做好战斗的准备。”
我说:“他应该准备好了,连手机都关了。”
月黑风高,这个夜晚对于丁一注定是不平静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信心和勇气跟安雯做斗争。
第二天,丁一的手机仍然关机,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很希望他们能本着友好协商的原则化解矛盾和冲突,为了构建和谐社会,为了人类的和平与稳定,千万不要激化事态,不要搞对抗,凡事通过外交途径解决。
陆小雨去面试,还算顺利,她应聘的工作是售楼员,这个职业似乎没有太高要求,五官端正,口齿伶俐即可。我没有买房子的理想和愿望,所以对这个行业不太熟悉,倒是见过几张招聘启事,上写着只要通过培训期,月入轻松过万。在我的印象中,对应聘者要求甚少,但是月收入轻松过万的招聘广告好像除了夜总会招男女公关之外,就只有这个售楼处招售楼员了,也不知道这两个行业为什么能轻松挣钱。很羡慕,却不敢轻易尝试。
第十九章
再次得知丁一的消息已经的两天后的午夜,他心急火燎的用电话把我吵醒。
“你马上到大桥上去,拜托了,小芳在那里——你别问了,情况紧急,马上去,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拜托了——”丁一在电话里的声音像在做贼,急促而虚弱,显然是怕安雯听到。
一连串的拜托声敲击耳膜,我懵懵懂懂的发了几秒钟的呆,也许真的如丁一说的那样人命关天,不能再迟疑。
考虑到去搭救一个大概要觅短见殉情的女人,带着陆小雨会方便些。便去敲她的门,她隔着门问我什么事,我简单把情况讲了一遍,她非常积极的穿戴整齐出来。
两个人来到夜阑人静的大街上,四周是明亮的灯火,黑暗在灯火的尽头徘徊,不时有一些奇怪的空荡荡的回响从某个地方旋起又落下。我们走了很久,才截到一辆不打表的出租车,直奔大桥。
如果是白天,从我住的地方到大桥最少需要四十分钟,因为是晚上,没有什么人和车,车开得飞快,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我和陆小雨分别从两个方向透过车窗向外寻找,车到桥的中间,陆小雨突然叫了声:“你看那个是不是?”
我连忙凑过去,车速很快,只看到桥栏边有个白色人影一闪而过。
“停车,快停车。”我急忙对司机说。
“这里不能停车,要停只能到桥下。”司机不理我,径自把车开到桥下停住。
我们下车,重新爬上桥。翻过铁栅栏的时候,我看到陆小雨身手敏捷,纵身一跳,落地悄无声息,站定后等我典着啤酒肚笨拙的跨越。
沿着引桥往上是一段漫长的斜坡,陆小雨轻盈的奔跑,不时回头观察慢吞吞的我。
桥上的风很大很凉,凉飕飕的风猛的拍打着我们的衣衫飒飒作响。好久没有锻炼了,我吃力的跟在陆小雨身后,沁出的汗水很快湿透了额头和短袖T恤,被风一吹又牢牢的贴在身体上,非常的不舒服。
“快点啊,杨哥,就在前面。”陆小雨一边往前跑动,一边冲我招手。
穿过她挥舞的胳膊,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一动不动的依靠在桥栏边上,风卷动她白色的裙摆,在橘黄色路灯照耀下非常醒目。
我累得气喘吁吁,跑近陆小雨和那个女人。
“是她吗?”陆小雨轻轻的问我。
我走过去,一拉那个女人,她猛地回头,狠狠的瞪着我,是个陌生面孔,不是小芳。我被她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对不起,认错人了。”
女人没有吭声,只顾着扭头继续往远处的江面眺望。远处,江面开始升腾起飘渺的雾气,两岸的灯光在雾气中隐隐约约。
“真的不是她吗?”离开了那个女人,陆小雨不放心的向我确认。
“不是,小芳你也见过,上次吃饭的时候。”我说:“咱们再往前走走,注意看着对面,这桥真他妈的长。”
“杨哥,要不咱们先去问问她,我觉得不对劲,你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桥上,而且是大半夜,说不定也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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