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告诉他，你出现在他身边的目的？还有你哥哥是谁？”杨姿不客气地笑了，“乐子，别傻了，他犹豫了，这就是要你放弃最好的理由。”
“我不是仅仅想要一个可以欺骗自己的理由。”游祈乐说。
“你和他认识才多久！”杨姿勃然大怒，“要不要我告诉他，你为了不被他家人发现，约会完了以后，都是如何消去他的记忆，然后每次见面前，再给他恢复过来？”
游祈乐的脸红了，沈秋凡怪叫，“什么？！”
游祈乐说：“对不起，但是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你不希望我记得你？”沈秋凡站起来了，他看着游祈乐，“你消去我的记忆？独属于我的东西？”
“我是有原因的，你这个混蛋！”
“谈恋爱需要原因吗？”沈秋凡问，“谈恋爱需要隐瞒吗？而且隐瞒对象竟然包括和你谈恋爱的人？”
“你能不能听我说清楚啊？！”
“乐子，我可以不在乎你是个什么，但是我在乎你的感情到底是个是什么！”沈秋凡很男人的吼，游祈乐缩下脑袋，杨姿抬手，绿光一闪，手腕向下使劲。
不过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了，冷漠的瞳孔转了转，盯着沈秋凡身后的湛明婵――手里的那根花里胡哨的法杖。
湛明婵握着法杖，只是笑了笑。
杨姿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二者之间的游祈乐和沈秋凡，都没有注意这些异动，沈秋凡激烈道：“怪不得我每次和你见面，总觉得脑子里头怪怪的，好像很熟悉的东西在自己眼前，却又有陌生的感觉，怪不得我的脑袋经常会痛，怪不得我做梦会梦见我说不清楚的青裙女孩子，我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你搞鬼？！”
游祈乐争辩道：“你除了冲我嚷嚷还会什么别的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我的身份！”
“你从一开始就在隐瞒！”
“难道你和人谈恋爱，从一开始就得了解她的DNA是如何构造的吗？！”
“你根本不是真心的！”
“滚！”
沈秋凡很男人地滚了出去，杨姿挑眉，身子一动，湛明婵的法杖平举，“杨姿，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不腻吗？”
杨姿冷笑，“你要我放弃复仇？”
“复仇需要复到无辜者的身上吗？”湛明婵冷静道，“昆玉河那五具被爬行纲生物拖下水的尸体，别告诉我是你的同类做得。”
杨姿说：“是我做得，如何？”
“理由呢？”
“你既然是我们妖类的克星，就该知道没有理由。”
湛明婵说：“我见过很多妖，也听说过很多妖，他们和人一样，七情六欲，仁义道德。”
“人有人性，妖有妖性。”
“不等于二者没有共通之处。”
她们对峙着，游祈乐说：“够了！人也好，妖也罢，反正你们都不赞成我和他在一起！”
杨姿说：“人类狡诈，不可信，江郎是教训。”
湛明婵说：“异类结合，除非有足够的担当和机缘巧合的奇遇，否则难以善终，而你和沈秋凡，目前都不是能担得起责任的，包括你的哥哥，都要面对束手无策的难题。”
游祈乐哭了，她对杨姿说：“我讨厌你！”
青光中，小水獭不见了，杨姿喊了声“乐乐”，也不见了。
湛明婵叹息，黄昏中异常落寞，她转出院落，看到沈秋凡就蹲在门边，“你没走啊。”
沈秋凡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你应该让你的乐子告诉你。”湛明婵说，“我能说得，就是你家里人以为你失踪了，已经报警，还有，你奶奶心脏病发，住院了。”
沈秋凡蹦起来了，“我奶奶怎么了？！”
“已经没事了。”湛明婵将手机递给他，“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第十章 雨季离开
湛明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跟着沈秋凡去医院探望王巧菁，但可惜，王巧菁还没清醒过来，倒是目睹了一场大团圆的感人场面。
她换好拖鞋，洗手，打开电脑，默默等待着系统的进程。
苏婷给她来电话，“太神奇了！你是怎么找到沈秋凡的？”
湛明婵说：“我四处闲逛，却发现沈秋凡蹲在路边上，我就把你们都在找他的事情说了，啊，你们还是好好问他吧。”
“我姑姑说，那孩子只说是自己不对，让家里人担心了，他要彻夜守着他奶奶，让他奶奶第一眼能看到他。”
“很孝顺。”
“明婵，你跟我这儿还不说实话？”
“亲爱的婷婷，我说什么你才信呢？如果我说是我单枪匹马深入歹徒巢穴来了个红粉英雄勇救落难公子，你信吗？”
“……但是我觉得很古怪。”
电脑安静下来，湛明婵打开浏览器，“啊？男孩子到外面淘气去了，或许就是幽会，何必逼迫他呢？回来了，就是知道错了。能有什么蹊跷？”
苏婷在那边说：“你和我表姐夫走了以后，我表姐醒了，她说，她和表姐夫的缘分要尽了。”
咔哒。
漏斗翻转，卡了几下后，页面呈现。
“是吗？”湛明婵心平气和地说，“孩子都快出生了。”
“我也这么说她啊，他妈的好好的日子不过，成天想这些干吗？我表姐夫多好一人啊！”
“你表姐没说理由？”
“没有，妈的，我问了一个小时都不说，真他妈不痛快！当她的面我也不好意思骂人。”苏婷说。
“你还在沈家？”
“打算明天走。”
“你表姐夫干吗呢？”
“跟我表姐赔礼道歉说好听的呢，我才不会偷听呢。”
湛明婵登上了论坛，将页面飞快地下拉着，“没有怪事出现了吧？”
“目前没有了，你别说，家里有个男的，心里就是踏实。”
“婷婷。”
湛明婵放开鼠标，“婷婷。”
“啊？”
“……没事了，如果有麻烦，找我啊，我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她放下手机，登录“冥濛雨”的博客，依然没有反应。
论坛上，冷风过境和冥濛雨，也都没有再出现。
雨水敲打玻璃窗，湛明婵转头，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的世界是一片漆黑，对面是学校操场，所以没有灯光，空广异常。
又下雨了。
湛明婵躺到床上，她开始整理碎片。
王巧菁，江郎。江郎惨死。
游祈安，游祈乐，杨姿。前来复仇。
王家只剩下王巧菁，和她为沈家生育的后代。他们都是复仇对象。
于是，游祈安对付沈秋夕，游祈乐缠上了沈秋凡。
杨姿，是鼍妖，鼍，禀性刚烈而残忍，她只喜欢杀人。尤其是雨季到来的时候，身为水族的鼍妖，最活跃。
湛明婵注视着天花板，电脑桌上的电脑，还在闪着光。
但是……
游祈安真的爱上了沈秋夕，而游祈乐却喜欢上沈秋凡，所以他们迟迟不肯下手。
杨姿等不及了。
这其中有个矛盾：
小水獭游祈乐不喜欢沈秋夕，杨姿当然也不会喜欢，她们不愿意让沈秋夕和游祈安真的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而忘记复仇。
她们潜入沈家，恐吓沈秋夕，恐吓王巧菁，并意图弄死沈秋夕腹中的孩子。
游祈安本来是不知道这些事情，这完全是游祈乐和杨姿背着他搞出来的，但是他只要听说了，自然就会明白。
他应该责备过杨姿和游祈乐，游祈乐不忍心了，她不希望哥哥伤心，而这个小水獭自己，也喜欢上了人类。
湛明婵慢慢地从床上起来。
可是，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那天在昆玉河畔，游祈乐和游祈安拉拉扯扯，无论是争执，还是聊天，互诉衷肠，都不过分。
但是杨姿躲在一旁，拍下了一切。
照片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地点和时间，她们要用照片告诉沈秋夕的就是：你的丈夫没有去黑龙江，他一直都没有离开。
也是她们试图阻扰的手段吧。
那么当年她们为什么同意这两个人结婚呢？
对，结婚是报复的一条捷径，深入到仇人的内部。但是并不包括让游祈安动了真情。
而沈秋夕，并不知道游祈乐的存在，游祈安掩藏得很好，包括结婚时候的亲友团，现在回想，那里有几个是人呢？
可惜当年的婚礼，自己根本没有在意，吃过饭就匆匆退席了，而且……
湛明婵看着手提包。
自己也没有随时带阴阳镜的习惯，这次若不是沈秋夕肚子里的小水獭，幼小而无法掩藏妖气，若不是游祈乐那小家伙修行尚浅……
湛明婵躺回到枕头上。
窗外雨声沙沙，一阵紧过一阵。
杨姿还会继续报复，但是游祈安和游祈乐，在犹豫。游祈安爱着沈秋夕，他会保护她，游祈乐喜欢上沈秋凡，她说，她也会保护他。
杨姿很愤怒。
游祈安会因为沈秋夕和宝宝的安危，同自己的妹妹，还有杨姿争执。
游祈乐会为了沈秋凡，和亲爱的阿姿姐姐大打出手。
目前来看，这个复仇小组，停滞不前了。
但是……
湛明婵觉得很不安。
有什么碎片没有抓住。
而且是最紧要的碎片。
和刚才，无涯最后说的话有关系。
会改写整幅画面的那片碎片。
可是湛明婵感到困了，于是她闭上眼睛。
她并没有起夜的习惯，所以凌晨两点多醒来，自己也很惊讶，全身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但她还是醒过来了，待机的电脑安静地立在桌上，雨水正猛烈地击打玻璃窗，手机乍然响起，刺目的蓝光在黑暗中闪烁，让她有瞬间的窒息。
湛明婵慢慢地下床，她拿起手机。
苏婷。
“明婵！真抱歉打扰你了，但是我好激动啊！”苏婷急切又兴奋地说，“我表姐快生了！正准备送医院呢！”
闪电撕裂夜幕，屋内一片惨白。
湛明婵听到了嗡地一声，那是她的脑海在澎湃着，将最关键的碎片从海底深处丢出来，嵌在崖壁上，那里，已经嵌满了各种碎片。
只差这一块。
“王巧菁和江郎，生下了一袋鱼子，异类结合的罪孽，当年，是江郎承担了。”
原来如此！
湛明婵说：“婷婷，我无法和你解释什么，但是，请你务必拦住他们！”
“What？！”
“不要去医院，不要惊动四邻！不要惊扰任何亲戚朋友！”湛明婵换鞋，“我马上赶到！”
大雨倾盆，这恐怕是夏季最后一场雨了，将所有的暑气都发泄出来。
湛明婵冲到路边，东南西北，没有任何出租车。
可以往高架桥那边去，那里是主路，但是时间……
湛明婵从兜里掏出那白衣裙，黑腰带的布偶，她苦笑，右手打了个法诀，翘起的食指点在布偶的眉心。
白光一闪，白衣裙的女孩子，立在了湛明婵的面前，大雨磅礴中，不动如山。
“立刻找到沈秋夕，阻止她上医院！”湛明婵冷冷道。
女孩子向她鞠躬，消失踪影。
湛明婵一手撑伞，一手向主路跑去，她看着路灯下空荡的路面，轻轻叹息。
全凭天意了。
但愿傀儡争取出来的时间，能让自己赶上。
湛明婵赶到了沈秋夕家，里面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尖叫，湛明婵听出来是苏婷的，她按响门铃的同时，将隔音的符咒贴了上去，然后取出法杖，准备破门而入。
但是苏婷打开了门，眼神惊恐而额角溅满了鲜血，她推开防盗门的同时，身子歪倒，湛明婵踏进来的时候，看到苏婷的脚踝被鼍的尾巴缠绕，一点点往里拉去。
“明婵！”苏婷尖叫。
湛明婵一手按了电灯开关，一手举起法杖，“杨姿！”
灯亮，客厅一片混乱，游祈乐摔在沙发上，游祈安将白衣裙的女孩逼入墙角，一条鼍正爬在地上，革制的皮肤微微起伏，纯黑的瞳孔没有丝毫感情，鼍的尾巴变得很长，像蛇一样卷住了苏婷的脚踝，然后这条鼍张开了吻，湛明婵手诀一变，淡绿的光芒弹落在鼍的身子上，钻入革制的皮肤里，立即刻上了一道扭曲的符文，那符文迅速向鼍的全身扩散，鼍的脑袋痛苦地扭了一下，结实的四肢撑了几下地，却没有动上半米，它一甩尾巴，苏婷被丢了出去，摔晕在地上。
湛明婵反倒松了口气，晕过去才好。
游祈安逼了上来，白衣裙的女孩甩出软剑，缠住了他，湛明婵手指一弹，一道金线划过，游祈安旋身，挥手欲救，湛明婵左手甩出的青符击散了那道格外明亮的青光，同时，金线绕住了游祈乐的脖子，游祈乐浑身一抖，好像电流在全身游走。
“住手！”
游祈安叫，沈秋夕叫，还有门边的沈秋凡和王巧菁一起叫。
左手一紧，游祈乐慌得不敢动弹，湛明婵只说：“你们这场戏，演得很好。”
游祈乐想要起身，那金线一闪，她痛呼一声又坐下了，湛明婵看着地上被淡绿的符文压住的鼍，念了一声“现”，符文散去，杨姿趴在地上喘息，细嫩的皮肤上还有尚未褪去的绿色痕迹，化作烧焦的烟气，徐徐上升。
湛明婵看着门边的沈秋凡，还有他身后还穿着医院病号服的王巧菁，“请您关上门好吗？”她礼貌地说。
王巧菁她默默地关了门，推着沈秋凡进到客厅来，沈秋夕叫了声奶奶，虚弱地软倒在门边，她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几道鲜血顺腿而下，室内变得甜腥，雨水击打客厅的窗户，闪电划过。
湛明婵看着处在自己掌控下的游祈乐，说：“你骗了我。”
游祈乐惊慌地说：“我……”
“我一直觉得，整件事情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湛明婵说，“直到婷婷打来电话，说沈秋夕要生了，要去医院了，我才明白，原来你们是准备用这种手段，对付沈秋夕。”
她看着沈秋夕，“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沈秋夕抱着肚子，她压抑着腹部的痛苦，鲜血却染红了整条孕妇裙，沈秋凡叫道：“姐！你怎么了？！奶奶，快叫救护车！”
王巧菁低下花白的头，沈秋凡跃过地上的杨姿，跑过游祈乐的视线，扶住了沈秋夕，游祈乐目光黯淡，杨姿狠毒地看着湛明婵，一点点活动着手脚。
湛明婵轻轻一笑，“沈秋凡，你姐姐不能去医院，甚至不能让人知道，她生了。”
沈秋凡怒道：“说什么鬼话？！你们这都是在做什么？！奶奶，奶奶，你要我扶你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巧菁不语，游祈安向她走了一步，王巧菁抬头，说：“你……你们和……江郎……你们是他的朋友？”
杨姿恶毒的目光又扫向了王巧菁，这老人骇怕地退后了一步，游祈安默默踏前一步，王巧菁捂住脸不敢再看，沈秋夕再也忍耐不住，腹部的阵痛让她放声嚎叫，沈秋凡急忙向电话扑去，王巧菁哭喊道：“凡凡啊！可不要啊！”
“奶奶！姐姐她要生了！”
“她不该生，不能生……”泪水流入岁月刻下的每一道沟壑，王巧菁扶着茶几坐到沙发上，游祈乐倒是很乖巧地往旁边挪了挪。
沈秋夕忽然咬住自己的手腕，大汗淋漓，鲜血一地，她呜呜的声音让沈秋凡暴怒了，“靠啊！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巧菁绝望地哭，杨姿恶毒道：“贱人！让你看着自己孙女遭报应！”
“你们可以找我来，但他们姓沈！”王巧菁激动道，杨姿说：“是你的后代对吗？你抛弃了江郎，风风光光地嫁了别人，给他生儿育女，和他白头偕老？现在还子孙满堂其乐融融，但是当年的江郎呐？！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