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叶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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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叶子香-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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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地方的夜,是发黑的蓝,干净到冷漠。
  谁都没有出声,只有耳边风声飒飒。
  夜空从蓝到红,弹指间已完毕,无涯上仙带着她落下,湛明婵睁开眼,心就冷了下来。
  是家。
  搬出来的那个家。
  父亲,母亲,哥哥们都生活在这里。
  这是苍溪湛家目前权力最集中的地方。
  即便自己搬出来,也没有分走这个地方丝毫的权力。
  湛明婵望着这里,铁门已经被看守的傀儡们拉开,从花园里又走出一队傀儡,直直地向着她所在的地方来了。
  无涯说:“我多么希望你能学会担当。”
  然后他凭空消失,湛明婵才嗅到空气中残留的一点点叶子香的味道,已淡到识别不清,但她依然能认出的。
  这是血腥与疼痛前,最后的清新和释然。
  湛家主宅的大厅里,所有能来的族人都来了,放眼一片黑压。
  湛明婵来之前,大厅里是沉寂的,她的到来,只是让这沉寂破碎了一下,就随着立在最中间的中年男子的缓缓转身,而迅速凝重。
  中年男子——湛修慈扫了湛明婵一眼,黯淡的灯光下,失望之意已是如此露骨,湛明婵一言不发地垂手而立。
  “看看你的样子。”湛修慈毫不客气地说,“你的头发,弄成了什么德行?这是苍溪湛家掌门该做的事情吗?”
  湛明婵不语。
  “你虽然是湛家掌门,但我依然是你的父亲。”湛修慈说。
  湛明婵说:“任凭父亲处罚。”
  “触怒上仙,离家出走,违逆尊长,甚至将尊长的傀儡都消灭殆尽……”湛修慈转身问那坐在左首两把紫檀交椅上的两位老妇人,“二姨和小姨的意思呢?”
  湛青阁和湛青凰对视一眼,后者淡淡道:“不敢对掌门处刑。”
  “明婵虽然是掌门,但依然是晚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苍溪湛家不能立下偏袒纵容的坏规矩。”湛明婵淡淡道。
  湛修则欠身淡道:“侄女深明大义,但我以为掌门乃湛家的象征,不可轻易处刑。”
  湛修晚亦道:“只是少年激愤,谁无青春?”
  湛修婷也温和地说:“大表哥无须动怒,毕竟父女,还是坐下来促膝谈心,何必弄得血淋淋呢?”
  湛修慈并不答允,只看着女儿问道:“掌门如何以为?”
  湛明婵向表叔和两位表姑轻轻躬身,“侄女谢过叔叔姑姑的好意,但是侄女既是掌门,自该有掌门的担当,年轻也好,青春也罢,绝非掌门可推脱的借口,况且若是千年大族的掌门,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担,我湛家的象征,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湛修慈微微点头,他抬手要说什么,便有一少年说道:“这都什么时代了,咱家能不能别搞这些无聊的东西了?”
  湛修婷的面子就挂不住了,她轻斥道:“明乾!”
  湛明乾是湛青阁的外孙子,湛修婷的儿子,湛明婵的表弟,这少年生得不错,个头也很喜人,但却一脸不甘愿地站在厅内,他无视母亲的警告道:“我现在打110可以直接告你们对表姐使用家庭暴力。”
  湛青阁重重一拍扶手,湛修婷面红耳赤,正欲扬掌之际,湛明婵已道:“明乾,你是苍溪湛家人,享受了这个家族所提供的衣食住宿已有十八年,不能一点交换都没有。你是男生,更明白这个中的意义。”
  湛明乾一愣,“表姐,他们要对你……”
  “请父亲责罚。”湛明婵拦住了湛明乾的争辩,湛修婷趁机堵住了儿子的嘴巴,拉到一旁。
  湛修慈淡淡道:“触怒上仙,离家出走,违逆尊长,数罪并罚,责打一百藤条。”
  他抬手吩咐,“请掌门至刑房受刑,请两位姨母和两位表妹同去监刑。”
  他停了一下,“湛明嫣,你也同去,学习一下真正的湛家规矩。”
  派来行刑和监刑的都是女子,负责行刑的都是傀儡,按照规矩,该是掌门的近身傀儡,但是湛明婵不喜欢制作傀儡,所以她成为掌门后,司典这些事务的傀儡,自然而然就由父亲来安排了。
  这次负责行刑的,一共有十个木制的女性傀儡,俱服白衣,黑发束辫,一般模样,目光平缓而面无表情。她们均手持一根柔韧藤条,整齐地列在深深固定在地面内的刑椅两旁。
  湛明婵跪在刑椅前,其中一名傀儡轻道:“请掌门宽衣。”
  藤条责打在背部,湛家的规矩,均是要去衣受责,所以对女性施以家法,大都是在刑房,由清一色的女子来负责。
  湛明婵默默地将深衣的带子扯开,任那深衣如水样滑落,再褪下里面的白色内衣,将袖子系到腰际,最后是淡红抹胸,只是解下了后面的系带,半挂在脖颈上。
  然后便有两个傀儡走来,将她的双手向前拉扯,越过椅子面,固定在后腿上左右两只铁环内,另一名傀儡抽走了她簪发的玉簪,将一头长发分成两股,系在了两条前腿上。
  此时负责监刑的湛青阁与湛青凰都已坐好,湛修婷,湛修晚作为晚辈立在二人两旁,湛明嫣辈份最低而资历最少,此时只缩在角落,惊恐不已。
  第一下来得并不是很突然,当然不会有人提醒她,家法要落下来了,但是湛明婵依然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空气被高速划过时候的焦灼味道和瞬间激荡的风,随后就是啪地清响,缓上一秒,那并不宽的疼痛——大概就食指的粗细,便会无止无休,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向上,向下。
  挨打,最恐惧的便是第一下,大都挺过这一下,人体就会开始慢慢适应这种最新的触觉,短暂的,咬牙熬过去就好了,持久一点的,慢慢也就麻木到无感觉。
  只是湛家的刑罚不是这么轻易可以熬过,负责执行的傀儡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她们毕竟不是人,不会有人的恻隐之心,她们的头脑里只有不折不扣执行命令的意识,或者说,她们就像电子产品,只能按照预先编好的程序活动,之后无论出现了何种新情况,她们都会面无表情地执行到底——除非她们的主人亲自下令,或者她们被摧毁。
  傀儡们分成了五组,每组两只傀儡,只负责二十下的藤条,打完后便自动退到一旁,让位给后一组的傀儡,而每十下的藤条,都会落在脊背上的同一个地方,当前一下的疼痛似乎消散于肌肤,总算可以让人缓过一口气的时候,后一下才会冷不防地吻上来,于是那种灼烧后再迅速扯裂皮肤的感觉就留恋在身体上而不肯离开,那里会先出现一条白道,然后红色的血液开始淤集在那里,那颜色就愈发浓烈,到乌青,到黑紫,眼看着那浓浓的色彩要冲破愈发薄弱的肌肤的时候,傀儡们就会把预先准备好的冰柱拿出来,那冰柱和藤条的大小基本吻合,傀儡们会麻木地将冰柱按在肿起的伤痕上,刺骨冰凉将取代前一刻的火灼,皮肤就如同直接暴露在三九天的空气中。
  然后取下冰柱,藤条继续抽打上来,灼痛就会变成钝痛,后劲十足。
  湛明婵将脸紧紧贴在椅子面上,手指抓死了铁环,默默忍痛,她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注意到她的痛苦,因为她觉得痛楚是一种耻辱,所以哪怕是面对最亲密的人,她也不会让耻辱曝光,何况她找不到最亲密的人,即便她自己都当不了。
  而背上的痛就像一把剖心的利刃捅入,一下一下,带出肉丝和鲜血后,还放出了藏了许久的片段,她也很惊讶自己的记忆那么好,然后她想:大概是接近昏厥的大脑,虚弱到形同濒临死亡,再也控制不住野兽般的本我,就让那些压在最深层的潜意识涌了出来,譬如十五岁以前的生日宴会总是一大家子人的其乐融融;譬如小学的时候喜欢让父兄们轮流举起再放下,感受那种失重的兴奋再开心地咯咯笑;譬如逢年过节的合家团圆与喜气洋洋,那一切在自己接过掌门之位之前的事情,或者更早一点,在听到祖母和姨婆们那杀气腾腾的谈话之前的美好感觉,都是昙花一现,再迅速凋零,然后没入昏暗深渊,零落成泥的刹那没有痛楚,只是眼前一黑,恍如进入再也出不来的梦境……

  第七章 赶回寝室

  透明罐子里是花花绿绿的糖果,湛明嫣跪在舒适的大床边,笑道:“掌门,您父亲说了,乖乖把药喝了就吃糖呢。”
  湛明婵接过药碗的时候还说着“我不怕苦”,但喝了一口就差点呛到,真不知道湛家自制的药都是怎么配的,苦得发涩,能起一身鸡皮疙瘩,她犹如喝酒般“一口闷”下去,再将水果糖压在舌下,缓解被苦味勾起来的心跳加速,然后看到湛明嫣端来了水盆毛巾,又拧开了桌子上的药盒看了看,那里面盛满了碧蓝色冰凉膏体,她便配合地将薄被拉开,湛明嫣温柔地说:“您就别动了,我来吧。”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被又撩起睡衣,湛明嫣就看到湛明婵那光洁的背脊上端端正正地鼓着十条棱子,她记得刚刚打完后,这些棱子还没有这样鼓,但那些黑紫在脆弱的皮肤下流转,很吓人,可流转了许久,竟也没有突破那被打得大概已经很薄的皮肤,一百藤条下来,一滴血没留,湛明婵却是晕了几次,每次都是傀儡用冰柱压在伤痕上揉搓给弄醒。
  她是被湛修慈派来“学习湛家规矩”的,所以务必去回覆,她站在湛修慈面前战战兢兢地,好不容易将话都说利落,坐在湛修慈身边的湛明磊就要出门,让湛修慈给叫住了,“女孩子受伤,你一个男子,过去看什么?”
  湛明磊冷冷道:“那是我的亲妹妹,您的亲女儿,难道自家的孩子受伤,做亲人的就该在一边等着?”
  湛明儒说:“二弟!父亲早就着人收拾好明婵以前的房间,伺候的傀儡都已就位,医生也候在房里了,最好的药早就备齐了,你完全不用担心。”
  湛明磊却不为所动,“这么说,父亲和大哥对于这次的事情该如何处罚,是早就有了定论,即便妹妹不自动请罚,你们也会强制执行了?”
  湛明儒责了一声“二弟”,湛修慈只道:“她做错了事情,该当受罚,尤其是在这个关口上,任何的过失,都会被那边收做把柄。”
  他看向哆嗦的湛明嫣,“这几天就由你贴身照顾掌门吧。”
  又转向长子道,“明儒,你负责告诉全族,掌门一来需静卧疗伤,二来需静心思过,未经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包括最亲近的家人,譬如你们的母亲,还有你和明磊去探视。”
  感觉到温热湿毛巾下的肌肤正在颤抖,湛明嫣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抱歉地说:“我手劲大了吧。”
  湛明婵死死攥着枕头套,可是那丝绸的套子让汗液浸满后更加光滑,她几乎没力气再握紧,但依然微笑道:“没事,就是头晕。”
  “还没退烧呢。”湛明嫣就说,她小心地清洗完毕,再将凉丝丝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湛明婵的背脊上,然后听到湛明婵轻声问:“你不回家吗?”
  湛明嫣愣了一下,“我?我父母同意我跟着表伯父,学习一段时间,表伯父安排我住在这边……”
  湛明婵哦了一声,“我妈妈还在后院清修吗?”
  湛明嫣听说过掌门的母亲嫁入湛家后,逐渐开始参道,三个孩子长大后,便和掌门的父亲湛修慈分居,经常闭关不出,她说:“第一天拜见过夫人,然后就再没见过,夫人很健康,气色不错,而且和蔼可亲。”
  湛明婵就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妈妈大概还在闭关吧,不知道也好,哥哥们……恐怕是忙着帮我收拾烂摊子。”
  湛明嫣忍不住说:“是您父亲的吩咐,不让人来打扰您养伤……如果人太多,对伤口不好啊,何况您身子还虚。”
  “你叫我明婵就好了,我们是同龄人,从不需要那么多礼节。”湛明婵说,她默了几下,又轻轻道:“我知道父亲会这样安排。”
  湛明嫣垂下睫毛,将药膏缓缓地涂上伤痕,过了好久,才小小声说:“我真没想到,湛家主系这边的规矩,竟有如此严苛。”
  湛明婵说:“你们那边……已经生疏了这些吧。”
  “和普通人家相仿。”湛明嫣道,“我从不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除了多学一些东西,但是也没人逼迫我学,我只是感兴趣而已。”
  “那挺好的。”湛明婵喘了几下,有点吃力地说,即便湛明嫣的手劲真的很适度,即便那药膏确实是清凉舒爽,但依然有钻心的疼痛从那些棱子上细细密密地刺激着神经,再传遍全身。
  这样的伤痕,是最柔软的布料贴一下,都会痛出汗的。
  湛明婵歇了一会儿,她试图找一些事情来分散精力,于是摸出了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自从接了无涯的短信后,就一直处在关机状态,她一面忍受着背脊上的阵阵刺痛,一面按了开机,才不过一会儿就刷进来好几条短信,冲得她眼晕手麻,湛明嫣直乍舌,“你好忙啊!”
  湛明婵苦笑,首先看的是白瑢的:
  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挂我的电话又关机了?
  我真的没说错啊,明婵,那个姓吴的人如其名,吴涯无牙,无牙无耻,他就是无耻的家伙,我不会看错的。
  你不要再接近他了,我有种感觉,你一定会被他害苦的。
  明婵,我知道你生气了,好了不打扰了,等我回去再说吧,我还在旅馆,宗堰要回来了,他好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每天都绷着脸,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度郁闷,我忍不住问过,他说和那家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亲戚有关系,大概是对方太卑鄙了吧。
  接下来是杨安的,每一条都是简洁明了,但火气十足:
  虫子你在哪里?
  有空吗?
  打到寝室来。
  妈的,虫子,咱寝室闹鬼了!我的擦脸油也不见了。最近掉头发掉得太厉害,刚买了瓶护发素,结果转眼也不见了!
  我们准备和大妈说一声了,寝室楼肯定有贼,等你回来再商量。
  接下来是吴双的,湛明婵可以想像出吴双写这条短信时的慢条斯理:
  虫儿,杨安和你说了吗?她又丢东西了,词韵也是,拖鞋找不到了,我们打算和大妈说一声,再贴个告示,镇一镇楼里的贼,等你回来最后决定。
  然后是童盈的,湛明婵看着这条短信,几乎能听到这小姑娘柔软而委屈的轻叹:
  明婵啊,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寝室啊?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她们好像瞒着我在计划着什么,明婵你快回来吧,否则我都快受不来了。
  湛明婵蹙眉,她想起那天桌子上的那些红色长发,接着又想起了杨安的那把梳子,那上面的黑色直发,看起来顺理成章,但她总是感觉那红发,那黑发,都有一点点不对劲。
  手机猛地一振,湛明婵愣了一下才按了“接听”。
  “杨安?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信号不是很好,杨安带着一种气喘的感觉嚷道:“你在哪里啊虫子?!我找你好半天了?!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短信?”
  “怎么了?”湛明婵的耳膜嗡嗡响,她尽量小声问,希望能暗示到杨安,而且她能感觉到游走在背部伤痕上的,湛明嫣柔软的指腹停了停,似乎也是在好奇这是哪一位的声音,如此之具有穿透力。
  “妈的!”杨安言简意赅了一句,然后喋喋不休道,“我新买的护发素又他妈不见了!还有擦脸油,凭空就飞了!你说谁的手这么他妈的欠啊?!我怀疑我的校园卡公交卡根本不是让我塞哪里了,可能就是让手欠的给拿了!”
  湛明婵问道:“你怀疑谁?”
  杨安的声音就落了下去,“……我不敢怀疑。”
  “你都想到了就说吧。”
  杨安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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