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叶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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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叶子香-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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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佳哭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不知道?我从有了思想开始就知道这个道理,怎么办?康夫人?镜子如果被毁掉,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你一直都没有出去,不也挺好的吗。”湛明婵轻轻说。
  脚下再度卷起一阵剧烈晃动,只维持两秒钟,戛然停止了。
  天空的破碎也停了。
  “我在这里怎么会好?!外面那个人冒充了我,她从镜子里走出来,把我丢到这里面,她取代了我的一切,而我只能停在这里,通过镜子看着一个熟悉却相反的世界,我只能重复着她的动作,只能看着她让我看的一切,我没有自我的决定和自由,我在这狭窄而单调的空间里没有目的的生存,这卑鄙的小偷,强盗!”
  周佳啜泣,“康夫人……快带我出去啊。”
  震动再起,只是变得轻而缓,而后又停了下来。
  湛明婵向上伸出左手腕,那根本来软绵的红线,陡然绷直,湛明婵用左手拿起法杖,向着布满皱纹的天空放出一缕淡绿的光芒,那光芒铺在了整片白色的天上,裂痕便消失了。
  湛明婵用右手勾起了傅玫,环住这睡美人的腰肢,左手轻轻用力,红线便拉着她和傅玫向上升去。
  周佳一声嚎叫,向上跳去,她试图抓住傅玫的脚,但差了分毫。
  “你还没分清自己是谁吗?”
  湛明婵说。
  “你是镜子里的周佳啊。”
  “你才是镜像,只是真正周佳在这面镜子里,留下的一个像。”
  “只因你存在于噬镜中,所以有了独立的思维,可这思维竟是如此错乱。”
  “外面的那个,不是冒牌货,那就是周佳。”
  手腕用力,红线绷得更直,她们的上升在加速,而天地间的此时,也变得无比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摇动和碎裂,都是幻象。
  镜子里的周佳呆呆地跪在地上,她从白雾中探出脑袋,犹如挣扎着从冻土下探头的萌芽,“不可能。”
  “阴阳镜下,我看得分明,而且……”湛明婵轻轻地说,“若你是真正的周佳,又怎会一口一个‘康夫人’呢?惊慌失措的周佳,是会直接喊我的姓名,我问你,我叫什么?”
  镜子里的周佳昂起头,泪水凝结在圆润的脸颊,“你?你是康夫人,你叫康夫人……”
  “因为你只听周佳那样称呼过我吧。”湛明婵说。
  “你叫什么?”镜子里的周佳向上跳着,“你叫什么?!你叫什么啊?!你是康夫人!你会帮助我,你说过你会帮助我,你说过要带我到外面去的,你是个骗子!”
  湛明婵抱紧了傅玫的腰杆,她再次促动红线,速度更加快了,“谢谢你,也请记得,我叫湛明婵。”
  亮光闪烁,湛明婵闭上眼睛说:“对不起,周佳。”
  腾空而出的刹那,湛明婵法杖一点,绿光奔出,只听砰一声响动,一团绿色的火轰轰燃起。
  这镜子,在火中迅速化为灰烬。
  噬镜,必须彻底损毁,否则贻害无穷。
  而镜像,是虚的存在,它们和鬼不同,鬼是实体的人另外的一种生存方式,而镜像不是,它们没有被赋予存在的意义,尽管我们的眼睛认为它们也的确存在。
  但它们本身就只是一个像,因实体而存,当实体离开了镜面,它们就会立刻消失。
  它们不能有独立的思想,一旦为实体而存的像——譬如镜像,也譬如影子,有了独立思想,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呢?
  就好比人类创造的电脑,学会了自己思考一样。
  危险。
  扼杀。
  苍溪湛家的保护对象,终究是实实在在的人。
  不能有分毫的手软,噬镜要毁,镜像更要毁。
  湛明婵的脚终于碰到地板的瞬间,她满眼弥漫的,竟是一镜子的泪花,在镜面内,而手指头,碰触在外,横亘之间的,是不相容的虚实。

  这个故事的尾声

  湛明婵冷冷地看向自家大厅,在她拼死拼活到镜子里捞出傅玫的同时,本该是封闭的公寓,却是很壮观,很热闹。
  白瑢的半个身子都扒住了茶几,她的腹部插了一把尖刀,鲜血浸透了白色的裙子,她却依然对湛明婵微笑,“明婵,你没事就好。”
  沙发上倒了一个人,是湛明婵的表姑湛修晚——湛青阁的女儿,湛修则和湛修婷的亲妹妹。
  她此刻被湛明儒控制的阵法困住了,动弹不得,蓝光游走在她的身躯,好似电流。
  苍老的湛青阁立在沙发旁,面色苍白,皱纹颤抖。
  父亲湛修慈和表叔湛修则,肩并肩站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色凝重。
  湛明磊抱了过来,“妹妹!”
  他端详着湛明婵,“你没事,太好了。”
  湛明婵将傅玫交给他,蹲下身去看白瑢,白瑢依然微笑,“太好了。”
  她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了湛修晚,“这女人有你家的钥匙,她进来,我看着不对……她要砸碎镜子……那样,你就出不来了。”
  白瑢扒住湛明婵的肩膀,“伤害你……多么的可恶……那种事情……我的眼皮底下……绝不发生……”
  她再度展颜,随即晕了过去,湛明婵扶住白瑢的后脖颈,拿起手机,湛明磊说:“急救车马上就到,这里交给父亲和大哥处理吧。”
  “我是苍溪湛家的现任掌门。”湛明婵平静地说,“二哥,你负责送白瑢和傅玫去医院,所有钱款都由湛家支付,务必保证她二人的平安。”
  她转向湛修晚,“看来,目前有确凿的人证,证明了四表姑擅自进入掌门房间,并有不轨的意图和举动,且重伤无辜者,那么大哥,请你先带四表姑到主宅的禁屋休息,提供纸笔写一下此事的经过,后天上午,开祠堂问讯。”
  她转向父亲,“按照规矩,开祠堂问讯,需请全族各房有威望者一同审理,那么还请父亲费心,制定一份审理者的名单,务必在今晚十点以前交给我审核,事不宜迟,明天中午之前要确定诸房收到。另外,对门大厅的地上应该还散落着未开启的噬镜碎片,还请父亲费力收拾一下。”
  目光扫向湛修则,“至于名单的事情,二表叔也无需避嫌,作为四表姑的同胞兄长,二表叔可以参与到名单制定中,以确保公平,有任何质疑,还请公开说明。”
  急救车呼啸。
  湛明婵对湛青阁说:“二姨婆,您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毕竟年岁大了,出来走动是应该的,但不要离宅子太远,万一出了事情,也没个家里人能及时照拂,可就不好了。”
  她从袖口甩出两只傀儡,“送二姨婆回家。”
  湛明婵马不停蹄,又赶到了无涯那里,进门就听到锅子里的水正欢快地沸腾,叶子香的味道异常浓烈,抬头看到的却是女魃,她笑道:“阿无也是刚回来,在给你送来的孩子治疗,他的医术比我好,结果我摆弄了一下他的东西,可就乱七八糟了。”
  她笑着碰了碰那乱转的小锅子,博山炉也正气急败坏地吐着烟气,无涯的身影贴着屏风转出来,扇子挥舞一下,锅子平静,烟气也立刻散匀了。
  女魃笑曰:“不打扰二位了。”洒脱离去。
  无涯微笑,“事情都办妥了?”
  湛明婵点点头,猛一阵天旋地转,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快累死了,连着几个小时,所施用的都不是省力气的法术,尤其是在高度危险下,那紧绷的神经,当进入到叶子香中,终于有空隙放松下来的时候,瞬间的松懈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指挥,她双腿一软要跪到地上。
  自然是,又跌进了无涯及时承接的臂弯。
  湛明婵这一次没有起身,没有推开,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牢牢抓住了无涯的袖子。
  她眼前飞速晃过一身鲜血的白瑢,晃过陆微暖的那件霞帔在肆无忌惮地飘扬,晃过湛修晚被制服在沙发上,蓝色光芒如电流噼啪闪动,湛青阁的苍白,湛修则的凝重,湛明儒的冷静和湛修慈的沉稳,仿佛一切早已在预料中,包括湛明磊的关切,都带着几分料定……
  她喘了几下,那些画片一闪即逝,但凭着她对家人的了解,一个事实,基本浮现。
  依然是背叛和被利用,虚伪和无情,杀害和提防被杀害,这一切亲人之间的事情,立刻撕裂她的灵魂,外面是如此危险,甚至家庭都无法成为港湾。
  她不想再离开这里了,再多的任性和拈酸吃醋,再多的不满和愤怒,只能是冷静的阐述:
  你重视并依赖这里。
  她盯着无涯那霜色深衣上的祥云暗纹,不觉入了神,再也不愿将思维拉回到清醒,只念着这种入定的感觉是如此安全省心。
  身子倾斜再横起,这轻微的震动就让她拉回了意识,将无涯的袖子抓得更紧了些,半晌终于道:“康昭……”
  “已经无碍了。”无涯弯弯嘴角,他横抱着湛明婵,却没有挪动的意思。
  湛明婵也没有推开下来,她毕竟累了,一个足够可靠的臂弯,是她多年的企盼,而今实现,她再也不想因懦弱而错过,她现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是腹部插着尖刀的白瑢,一身鲜血,依然微笑:“你没事,太好了。”
  白瑢从不掩饰那份爱,即便是湛明婵无法接受的,白瑢也没有放弃过,也许她会把一生都浪费在这种无结果的追逐中,但那个明媚的少女没有一丝半星的懊丧与悔恨,只因这是她认定的,就值得付出一切。
  到底是谁该看不起谁呢?
  她想起丁樱,小淑女从不停止自己复仇的念头;想起方冉,绿眼影的孤傲是感情挫折也改变不了的;沈秋夕明知游祈安是妖,也走了下去;沈秋凡还在发奋读书,誓言要走遍天下寻到再也不敢步入红尘的小水獭;暖兮仙子明知那口锅子的不容情,却也为相柳犯下罪孽;宿鹏没有逃走而是上了西山,最终搭上了性命;还有湛明菲的坚定,童盈的柔韧,陆微暖的大胆出手……
  他们有对有错,但共同点都是:确定了,那就动手吧。
  当你已经确定到不能再确定的时候,就要明白,这份“确定”,必有它的理由。
  如果上天坚持要推你上这条路,英雄败寇,是非对错,便不是你所能左右的了,当万事万物都处在联系之中,一草一木,一人一生,都绝非自我个体所能注定的时候,你能做的,恐怕就只有抓牢这份“确定”,走下去。
  如果到了这步田地依然退出了。
  那样,她会把自己鄙视到地壳的熔岩里去。
  一路斩妖除魔,自去年七月的丁樱,直至方才的镜像周佳,她冷眼看尽世人死亡,妖鬼消逝,走的走逃的逃,竟无一个好结果,可到得最后,最可怜而可悲的,反倒是自己。
  湛明婵靠紧了无涯,她伸手环住他的背,如铁圈箍桶般牢固。
  无涯低头看她,“对不起。”
  湛明婵说:“为什么?”
  无涯凝视着她,“其实康夫人,只是个玩笑。”
  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讥讽和嘲笑,是出于何种心态,就那么鬼祟地,只让你听到?
  无涯苦笑,“我真的是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
  湛明婵平静了好一会儿,她靠着无涯的胸膛,轻声说:“湛家这最大的两派,一派要我死,一派要用我那可能的‘死’,捞点好处。要我死的那些亲人,他们和湛家潜在的敌人——宗堰勾结……”
  说到这里,湛明婵笑了笑,“只是宗堰的女人白瑢,却横亘在我和宗堰之间,也许对她而言,这是一个手心手背的局面……”
  她企盼着看无涯,“我是否要和白瑢明说呢?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爱她。这并非因为我和她都是女性,只因我……我爱不起她。我该放了她,让她死心塌地,跟着宗堰,周旋在两个对手之间的人,很难自保……”
  湛明婵听着无涯平缓的心跳,“她是真的……对我好……我不要再害她了。”
  无涯说:“离白瑢远一点,好吗?”
  他用了商量的口吻,尽管表情平静,声音却软了。
  “为什么?”
  身子被往上抬了抬,湛明婵看无涯,他们离得更近了。
  无涯说:“听我的。”
  “是她主动找上我的。”
  “明婵,明婵,”无涯轻声叹道,“你……明白自己的心,真的是她在主动找你吗?”
  湛明婵怔住了。
  “你在忽视与漠然中,纵容着她;在毒恨和厌恶中,拉紧了她。”无涯的声音微冷,“甚至……不惜和你最大的助力,你的父亲和兄长翻脸……明婵,你不该如此莽撞。”
  湛明婵也冷了。
  “我现在不要考虑这个问题,”湛明婵激烈道,“我的姨婆,表叔,表姑,表姐妹要杀我,他们不惜勾引了身为外人的宗堰,敲碎了噬镜,费尽心机拖无辜的康昭下水,如此周折就是为了杀我,杀了和他们相处了二十多年甚至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而我的亲爹和亲哥哥呢?!他们旁观了这个事件,甚至在后面推波助澜,我现在还没搞清楚他们到底是如何玩出了这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公寓的钥匙,除了我,只有我父亲有!
  它是怎么就落到了我四表姑的手里?!四表姑为什么挑了那么好的时间摸了进来?!而父亲和哥哥们又是如何及时赶到的?!姨婆和二表叔又怎么会那么凑巧的跑来,亲眼目睹四表姑的不轨行径,而不得不闭嘴的?!”
  湛明婵的胳膊向上抬起,勒住了无涯的后脖颈,“你不会告诉我,但是你都知道,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不清楚细节不意味着感受不到真相,即便是模糊的也不阻碍我的判断!
  他们都不爱我,他们都不值得信赖是靠不住的,我生活在永远的虚伪和危险之中,永远不能安心永远不能平静!!这就是最大最大的真相,你明白吗?!”
  她使劲而失控地勒着无涯的后脖颈,迫得无涯低下头来,她想自己纵使力气太大,也不至于迫得一个神仙这么顺势地就把头压低,但无涯就是这么快地,顺势就低下了头,他紧抿的双唇,就毫不迟疑地,稳稳地压在了湛明婵因激烈吼叫而翕动的唇上。
  他压住了一切话音,也压住了时间的流动,也许唯一能让旁者知道这并非静止油画的,就是叶子香的烟气,正柔软地飘散在他们周围,若无其事地为了一个吻,披上朦胧的面纱。
  湛明婵从没有这样近地看过无涯,清楚到能看透他的瞳孔里,自己的无措和软化,她数不清这个吻用了多长的时间,只是在日后,每当她想起这第一个吻的时候,她知道是如此甜美,那是以后的一切都比不得的境界,就是一位潜心求雨的人,终于品尝到久旱的甘霖,全部企盼浇灌成的幸福。
  她不再考虑未来的一切,后天的祠堂,审讯,避免不了的唇枪舌战,甚至撕破脸皮,甚至有可能的逼宫,都是以后的以后。
  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还是先享受眼前的美好吧。
  已是夏夜,窗外,蝉鸣悠长。
  湛明婵想:又听到蝉鸣了。
  原来我们相识,已近一年了啊。

  楔子

  开学后,进入大三的湛明婵,认为大二的暑假,过得很不错——尽管四级确实没有考过,但是手机短信一出,同一个英语班的姐妹们纷纷传来落马消息,譬如吴双就在短信里发了一堆“嘿嘿”,最后说了句“彼此彼此,大家都是这点分”;还有另外一个英语班的朋友韦晓寒,和湛明婵坐同桌,只是在系里是一班的,她也宽慰着“咱就没指望这回过去,等着冬天再过吧”。
  朋友们的同甘共苦让她体会到“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含义,也因此愉悦了许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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