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风月栖情〖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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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风月栖情〖全本〗-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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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远风自身体恢复后,依旧恢复了原来的温文恬淡,看母亲和我的眼神尊敬而疏离,仿佛他从不曾那般亲密地唤过母亲的名字,更不曾为她悲痛缱绻,几欲痴狂。
  
  我曾经设法将二人一起约到很远的坡上去游玩,然后悄悄离去,但他们回来时,必然是一前一后,相距至少在三尺开外。
  
  我不懂,明明是相依相拢的两颗心,为什么表诸于外的,就能如此的隔膜和生疏?
  
  我也曾旁敲侧击地提醒母亲,颜叔叔是何等何等地待她好,但母亲只是淡然,就如颜远风一般的淡然。
  
  离了一路的暴雨骤风,他们都已恢复了原先的谈吐温雅,自尊自持,眉目相对之际,一派主慈臣恭,叫我看着着急,却是无可奈何。
  
  到底,我总不能明着叫我曾经身为大燕太后的母亲快嫁人吧?
  
  而最叫我郁闷的,是某个白痴居然想我嫁人了。
  
  那是到黑赫的第二年,昊则十二岁生日,而我刚刚行了及笄之礼,将长长的黑发挽了如云的髻,和母亲一起去参加他的生辰宴会。
  
  笑盈盈的钦利可汗怜爱地问着爱子:“这次生日,你想要什么?名刀?还是宝马?”
  
  昊则拿了大碗盛了奶酒,待喝不喝地,只是迟疑,还不时用鬼鬼祟祟的眼神向我偷窥。
  
  我来到草原后大多时间在母亲身畔呆着,不太和一般黑赫人相处,未免寂寞了些。这小孩却有事没事来找我,常会弄些稀奇古怪的鸟啊花啊和漂亮的石头给我玩,时日久了,渐渐将白衣的事淡忘了些,便也不再怪他,反而撺掇着让他弄来更多奇怪的物事来玩耍,比如从西域过来的香水,可以动手动脚的木制小人,还有来自遥远国家的洋酒,装在琉璃瓶里,据说是用水果酿成,很莹润的红色,甘醇微涩,别有一番风味。
  
  因走的亲近,我也不避讳,笑道:“咦,你瞧我做什么?你爱要什么便要什么,还怕大汗不给你?”
  
  雅情也道:“是啊,昊则,你说,你要什么?”
  
  昊则顿时脸红了,将手中的碗提起,咕咚咕咚一口喝尽了,才鼓起勇气般涨红着脸道:“父汗,我想请您将栖情公主许配给我!”
  
  钦利“啊”了一声,显然大出意外,有些目瞪口呆般望向我。
  
  我正提了奶茶来喝着,打算边喝边听这小子提出啥怪异要求来,突听得他这般说,顿时猛地呛了一口,袭玉忙过来给我顺着气,苦笑不语。
  

86。豆蔻篇:第十七章 鼙鼓动地惊芳草(二)
      我没等缓过来,便已将手边的奶茶连茶带碗掷了过去,昊则伸手一挡,击开了碗,却被乳白的茶水淋漓了一头一脸。
  
  我还不依不饶,叫道:“昊则王子,你没事拿我开什么玩笑?是觉得我们母女千里依傍于黑赫,就应该嫁给黑赫人了么?”
  
  母亲急叫道:“栖情,住口!”
  
  转而折过身去,笑道:“大汗,栖情年幼任性,不懂规矩,您不要与她计较。”
  
  钦利可汗笑了一笑,望了我一眼,又盯住昊则。
  
  昊则抹着头上的奶茶,哭丧着脸道:“我……我不要娶栖情了。”
  
  一旁已有人笑着圆场:“可见得都是小孩子了!瞧这别扭闹的!”
  
  雅情一厢叫人扶了昊则去换衣裳,一厢冲钦利可汗笑道:“可不是么,都是小孩子心性呢,……等都大些再说吧!”
  
  还等大些再说?难不成连姐姐都打算把我扔给那个小屁孩?
  
  我推了碗,站起身来,当即借口身子不适离开宴席,把大燕公主骄傲不羁的背影冷冷留下,再不管他人是何眼色。
  
  第二日天未明,昊则就站在帐篷外等着了,说自己喝醉了,连声赔着不是,我把他耳朵足足拉成了平时的双倍长,才算解了气,将此事揭过不提。
  
  从此,再没有人向我提过婚姻之事,眼看我顺顺当当如春天的笋尖般越窜越高,转眼亭亭玉立,比母亲都窜上一头了。
  
  按照大燕的纪年,该是永宁五年初春了。塞北的初春,依旧寒风呼啸,草木昏黄,不见一点绿意。若在京城,一夜细雨润下,应已可见星星点点的幼绿四处萌发了。
  
  便是在那等昏昏黄黄的草地间,我们迎来了回雁关太守孔衡的使者。
  
  钦利在他那足以容纳千人齐入的奇大穹庐中接见了使者后,立刻将我和母亲请了去。
  
  “岳母大人。”钦利可汗待我们坐定,立刻道:“有了少帝消息了!”
  
  少帝自然是指我弟弟君羽。母亲立刻面色转白,呼吸急遽地站起,叫道:“他在哪里?”
  
  那位使者闻得我们便是当日的太后和公主,立刻快步跑来,葡伏于地,以大礼觐见:“小人杜勃参见太后娘娘,衔凤公主!太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自到了黑赫,我们虽然依旧被称作太后、公主,但早知会了众人,将一应的繁文缛节尽皆免了,而钦利等对于中原礼节毕竟不是很熟,相处时日久了,也只当作亲戚看待,这些礼节,也在不知不觉间给略去了。此时给这使者杜勃行了君臣大礼,方才恍惚记得自己的身份,曾是大燕国最高贵的女子。
  
  “平身吧!”母亲凄凉一叹:“国事至此,这些虚礼,也……不必了吧?少帝现在在哪?”
  
  杜勃立起身来,回道:“禀太后、公主!陛下目前就在回雁关!”
  
  “回雁关!”在中原看,至回雁关已是极北,出关便是塞外,关名回雁,自是指北地酷寒,大雁飞至此地,便不再北行。
  
  但一转眼,我们竟已在回雁关以北的黑赫呆了近三年了。
  
  杜勃继续解释道:“宇文氏与安氏为了争夺京城重地,已经打了大半年了。今年过了元宵,宇文昭带着陛下决定御驾亲征,结果在落霞山中了安亦辰的埋伏,陛下在将领保护下匆忙突围,因南方路断,只能沿北方要冲向前赶。咱们孔太守一向忠于大燕皇室,闻知后立刻带兵前去相援,总算将陛下安然带回回雁关了。陛下一听说是回雁关,就问起距离黑赫的路程,言下之意,对太后和公主几欲思忆成狂了,只是不能确定太后公主是否还在黑赫赫,否则只怕已亲自赶来了。!”
  
  君羽弟弟!
  
  不管他是皇帝,还是宇文昭的傀儡,总是我最亲爱的弟弟!我立起身来,已禁不住眼眶发热。宇文昭,安亦辰,居然那样的凌逼欺负我的弟弟!
  
  而母亲已经满眼泪花,只强忍着不肯失态,沙哑着嗓子问:“回雁关,离这里有多远?”
  
  钦利可汗答道:“如果是快马,从东南方插过去,越了大青山,便是回雁关了。若是快马加鞭,四五日便可到了;若是马车,就得从另一侧绕过去,至少也得十来天路程。”
  
  杜勃慌忙道:“回雁关地处边境,人贫地瘠,是以虽然群雄并起,却也很少人觊觎此地,因此咱们孔太守才能凭了五千人马坚守至今,只向吾皇效忠!但此时陛下亲至,只怕各路豪雄,再不肯轻易放过回雁关了!”
  
  回雁关地处黑赫、大燕交界处,正是两国交战时的军事要塞;但目前黑赫对中原形势袖手旁边,并无用兵迹象,故而回雁关未必是肥肉,但我弟弟一定是。宇文昭有他,才算有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本钱。广袤的中原大地,一样还有许多如孔衡这样的将领,效忠着名存实亡的大燕王朝,效忠着皇甫君羽。
  
  所以,宇文昭不会放弃他,而安氏、浏王若有时机,必杀他!
  
  钦利可汗的目光中,已有火光曜曜:“你是说,目前少帝有险?”
  
  杜勃擦着汗,道:“我们孔太守的意思,目前黑赫兵强马壮,骑兵如云,如能将少帝送往黑赫来,再有回雁关军马作为翼护,则可保陛下无恙,再徐图后谋也是不迟。”
  
  把君羽弄到黑赫来,本就是我一直以来的盘算,此时听了,已急急向钦利可汗道:“既是如此,姐夫,能否即刻派兵前往回雁关,接我君羽弟弟?”
  

87。豆蔻篇:第十七章 鼙鼓动地惊芳草(三)
      钦利可汗粗大的手指敲击着桌子,一时沉吟。
  
  我向雅情悄悄使了个眼色,雅情即刻拉一拉钦利的衣襟,轻声道:“这几年咱们黑赫军威日盛,犯不着怕安氏军队来讨人吧?至于浏王和宇文氏,他们的手却伸不了那么长。”
  
  我才知钦利可法怕引起两国交兵,忙道:“是啊,姐夫,我瞧着黑赫骑兵个个勇猛,武艺高强,难道怕那安世远?”
  
  “栖情,别胡说了。大汗身为一国之君,文韬武略,声名远播,又怎会怕安世远?”母亲微笑道。
  
  钦利那厢还在犹豫,杜勃已又上前道:“回雁关本与黑赫极近,只需三四日路程,便到黑赫境内,纵是安氏派人追来,也有我们回雁关大军相拦,无须劳烦大汗出兵。陛下若在黑赫境内,安氏虽然勇猛,但东有浏王,南有宇文昭,西南有贾峒、白甫蔚,西北有安夏,均是虎视眈眈,哪有精力再向黑赫要人?”
  
  这杜勃倒是精明,我心念电转,转而问他:“既是如此,可不可以劳烦孔太守将陛下直接送到黑赫来?我们在边境附近迎着便是。”
  
  杜勃苦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安氏与浏王早有生擒陛下之心,曾数次派人计诱陛下,甚至曾模仿着太后亲笔信欲骗陛下离开越州,均被宇文昭识破。陛下吃过好几次亏,因此太守提议请他前来黑赫暂避时,陛下坚持不肯。他说,若非亲眼见到太后或公主,他再不信太后在黑赫,更不会相信来人是太后所遣。”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看来陛下这些年在越州过得并不甚好,对太后、公主的去向都有疑惑。他认为太后与公主,最可能去的地方,应该是肃州,所以对坊间流传太后等驻驾黑赫之事,一直心有疑虑。”
  
  君羽当然过得不好,宇文昭必定步步堤防,不让他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更将我们的消息全然封锁。也难为浏王和安亦辰,居然能派人联系到他,甚至可以煽动他潜逃。——不知为何,听到安氏用计,我第一个就想起安亦辰,那自信不屈的骄傲眼神。
  
  想起当日前来黑赫时他的一路凌迫,想那些战死沙场的四百多名宫廷护卫,我听到自己的指骨被捏得格格地响。
  
  母亲也已站起来,厚厚的貂裘掩不住细巧肩背的微微颤抖,而泪水,终于再忍不住,悄然自颊上滑落:“我知道了,我亲自去,去迎他来黑赫。”
  
  杜勃应诺一声,把眼觑着钦利可汗。
  
  母亲虽是太后,但大燕的亡国太后,在黑赫也只是钦利可汗看在雅情份上的亲戚而已。这黑赫的天下,是钦利的。
  
  钦利缓缓站起,微笑道:“岳母大人如决意前去,小婿自当陈兵回雁关下,迎接陛下前来。”
  
  他说这话,显然是同意了母亲的意见。杜勃松一口气,道:“如此,小人这就回去禀告,让太守预作准备。——陛下若知太后亲去,一定高兴坏了。”
  
  我望着母亲单薄的身体,凄惋的面容,心头似给成包的絮团给塞满了,一时哽咽难言。
  
  而母亲已吩咐惜梦,道:“惜梦,你这便回去简单收拾下行李,我呆会便骑马南上,去接我的君羽。”
  
  钦利皱了皱眉,道:“岳母大人,不必如此着急吧?是否先休息一晚,等明天一早再行动身?”
  
  母亲道:“我已经休息了近三年了,也该活动活动了。”
  
  我扶了母亲,嫣然笑道:“姐夫,姐姐,你们放心,我和母亲会速去速回。”
  
  雅情吃了一惊,道:“妹妹也去么?”
  
  我道:“我自然陪着母亲。”
  
  雅情皱眉道:“昊则去练习骑射去了,傍晚便可回来,你再等他一等,让他护着你们去,行不?”
  
  我知道昊则这小子练功很刻苦,这几年不但个儿长高了,连身手也是黑赫勇士中一等一的,但让他来保护我,只怕还差一点吧?
  
  我回头道:“不要紧,我们有颜侍卫他们护着呢。左不过十天半个月间,就赶回来了。”
  
  当日随我们来的侍卫,加上后来伤愈寻来的,共有三百余人,一直随我们住在草原,已经习惯了草原的生活,甚至其中部分人已经娶了黑赫女子为妻,诞下儿女。我思量着,若不是那亡了的大燕王朝如梗在喉,我们应该算是幸福安乐的一群人了。
  
  颜远风知道消息,立刻于三百铁骑中选了无家无室的五十勇士,即刻备了马,随我们一起前往回雁关。
  
  我和母亲俱换了男子装束,也各自骑了马,在众侍卫簇拥下,向前飞奔。春寒料峭,这极北的草原,风打面颊,更是生生如割的冷疼。
  
  但我的心里却是热的。我们快要见到君羽了,快要一家团聚了。
  
  纵然我们失去了一切,执住家人的手,相依相扶,心里便是暖和的。
  
  越过大片绿洲,进入戈壁大漠,连天都变成了沧桑的虚白色,连云彩都时常看不到。只有当落霞满天,夕阳照晚时,方才在那等荒凉而宏阔的大漠之上,增添几分近乎灼烈的妩媚。
  
  接连骋马飞奔了三日,几乎每日都只休息了三四个时辰,快到回雁关时,我和母亲都快虚脱了。
  
  虽说母亲出身将门,而我也学了几天武,可毕竟还是娇生惯养经不住劳累。
  
  因出门在外,侍女们一个没带,颜远风生恐其他侍卫们粗手笨脚不会服侍,何况男女有别总是不方便,凡事便都自己动手,为我们打点得妥妥当当,竟比女孩子还细心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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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哦,栖情永远想不到,母亲和颜远风离开黑赫,就再也没能回来……
  大雷埋下,风波开始!

88。豆蔻篇:第十八章 归雁无处觅故居(一)
      这日见我们累了,不待天黑,便提前住了马,安排就地休息,独我和母亲住进一个简单的临时帐篷,好略略挡一挡风沙。
  
  母亲疲惫问道:“远风,我们还有多久到回雁关?”
  
  颜远风估算了一下,答道:“再有四五个时辰,应该可以到了吧?”
  
  母亲眼睛一亮,道:“那么我们如果现在前行,天不亮不就可以到了么?”
  
  颜远风皱眉道:“娘娘,您不用想太多,先休息要紧。”
  
  母亲摇了摇头,道:“我不要紧,我支撑得住。”
  
  我懒懒道:“我也支撑得住。”而头已伏在母亲膝上,上下眼皮已经分不开了。
  
  除了永和二年的出宫奔逃,我再也不曾这么累过。
  
  母亲的怀抱依旧温暖,但几天风霜掠过,容貌已经很是憔悴,我听到她的心跳得很快,很不规则,娇软的身躯因疲累而颤抖着。
  
  颜远风并没有听从母亲的话继续前行,他那温和而忧郁的眸光,怜惜地在母亲面庞柔柔划过,缓缓替我们垂下帐篷帘子,把他自己温煦的声音,隔绝在朦朦的毡布之外:“你们好好睡几个时辰,明天,我们一定可以到达回雁关。”
  
  他没有征求我们意见,直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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