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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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 第5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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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宪成想搞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秦林干脆就把这件事彻底踢爆,拉上整个勋贵集团为后盾——话说回来,勋贵们既然想做生意掺份子,岂能置身事外?也该他们帮着出点力,秦林主持重开丝绸之路,朱应桢到处拉皮条,总不是白忙活的

    勋贵里头那些年轻些的,还满脸潮红兴奋得很,好几个还朝着秦林竖大拇指,好久被文臣骑在头上,没这么痛快的闹一场了,今天这气出的痛快

    老成些的徐文璧、陈大纪等人,则回头看看秦林,苦笑着摇摇头:秦林先收了入股的份子,各家各府几万到十几万不等,还没赚钱分红,在朝堂上又反过来收了一回利息,骗着咱们替他摇旗呐喊,这家伙狡猾呀……

    万历又温言安慰了几句,朱应桢才举起袖子,哭哭啼啼的站回班次里头,叫朝堂众人直摇脑袋,不过正因为朱应桢如此脓包软蛋,反而叫万历不曾怀疑什么

    余懋学非常尴尬的站在那里,退又不敢退回去,好在文臣们都还讲义气,就算有和他不睦的,也没站出来弹劾他,毕竟武勋贵戚的反弹,已经触动了整个文臣集团那根敏感的神经

    朱应桢又非常应景的站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臣请陛下治余懋学污蔑家祖,妄言乱政之罪”

    文臣集团里头嗡嗡嗡一阵议论,江东之、羊可立、李植都有点蠢蠢欲动,但看看形势不妙,终于没说什么

    万历不得不有所表示了,看了看众位朝臣,最后目光停在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赵锦的身上:“赵爱卿,你来说说,余懋学该不该问罪啊?”

    刷的一下,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了赵锦脸上,众所周知他也是被张居正贬谪打击过的,正和余懋学同病相怜

    赵锦大袖飘飘,出班奏道:“臣启陛下,余侍郎所奏不实,失于虚妄”

    哗~~文武臣僚都小声议论着,秦林也有些吃惊,眯着眼睛打量赵锦,但见这位老人须眉皓然面色平静,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余懋学这一急非同寻常,额角汗珠子都滚下来了,他贬谪出京,苦熬了将近十年才回来,可不想又被撵走

    哪知赵锦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余侍郎奏章言辞恳切,完全出于一片公心,其中并无私弊只是行事操切没能掌握实情,望陛下勿因此而严加惩处,以免阻塞言路”

    果然是他武勋贵戚里头,顿时有几道气愤的目光投向了赵锦,先贬后褒、欲扬先抑,分明是替余懋学开脱,哼,恐怕整件事就是这位任左都御史幕后主持的,否则为什么陈炌吴兑一走,就闹了出来?

    吴中行、江东之、羊可立、李植则弹冠相庆,果然赵老先生深明大义,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顾宪成低下头呵呵一笑,心中不无得意……

    唯独秦林皱着眉头仔细打量赵锦,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赵锦这么一说,万历赶紧就坡下驴:“余侍郎行事操切、言事虚妄,念在其忠心可嘉,并非故意欺君,朕予以从宽处理,这个、这个就罚俸三月”

    只是罚去三个月俸禄,这个处罚可真是不疼不痒的了,武勋贵戚们仍有些不忿但历年来被文臣压迫得厉害,能有这么个结果,已是费力争取来的了,也不好再争

    余懋学忙不迭的叩头谢恩,等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后背早被冷汗浸湿,春寒料峭,冰凉一片,禁不住阿嚏阿嚏的连打了几个喷嚏恰似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整个人都委顿了

    散朝之后,众位勋贵武臣说说笑笑朱应桢感激涕零就不提了,年轻些的勋贵格外高兴,说要请秦林上教坊司或者天外天

    文臣那边就不同了,稳重些的大臣只是面色不虞,以各种方式宽慰着余懋学

    顾宪成带着几位同僚,围着赵锦盛赞不休,大赞他不畏权威,实乃国朝的中流砥柱,赵老先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看起来兴致不高

    多的御史、给事中,如江东之等辈,则不怀好意的盯着秦林,那眼神里带着刺

    “唉,秦老弟只怕……”徐文璧摇头叹了口气,眉宇间很有几分忧色,如果说秦林之前只是和清流旧党的争执,还能得到申时行等大臣的帮助,现在他已引起了朝中多文臣的反感,被顶到了风口浪尖上

    徐廷辅笑笑:“爹,担心啥?秦姑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几个御史言官还吓不倒他”

    徐文璧不置可否,忽然目光停在了赵锦的背影上,拈着胡须若有所思

    秦林打马回到府上,在花厅抓起一碗茶喝了,就叫道:“徐老头子,给我出来,赵锦此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性?”

    “谈不上什么清廉刚正,但还算是个好人、好官,”徐文长慢吞吞的走出来,有些狐疑的打量着秦林

    “问徐老先生,不如问小妹,”张紫萱嫣然一笑,手里抱着一叠文牍:“这是通政司抄录弹劾家父的文牍,书山文海中,终于翻出赵锦的那一份了”

    别问张紫萱怎么从通政司拿到抄本的,江陵党大员倒了,门生故吏那还遍布朝野呢……

    秦林拿过来一看,上面字句清楚:“居正诚擅权,非有异志其翊戴冲圣,夙夜勤劳,中外宁谧,功亦有不容泯者今其官荫赠谥及诸子官职并从褫革,已足示惩,乞特哀矜,稍宽其罚”

    也就是说,赵锦被张居正贬谪出京,但张居正死后被清算,他还上奏替张家求情对张居正的评价也非常中肯:虽然擅权,但从无造反的异志,还兢兢业业办理大明朝的政务,操持得相当不错,陛下你有气儿,革去官职和荫庇就够了,再严重的惩罚就太过分了

    这赵锦还真是个好人

    秦林笑着把文件往桌上一拍:“没想到顾宪成这厮实在狡猾,计谋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顾宪成故意让余懋学余大嘴巴站出来打头阵,间接挑起清流文臣与武功勋贵之争,不论成与不成,秦林这边恐怕都要给任左都御史赵锦记上一笔,而赵锦也不得不选边表态,站到他那边去

    毕竟身为左都御史,如果屈服于武功勋贵的压力,赵锦就算声名扫地了,勉强待在都察院,也只能当作泥菩萨,再也管束不了年轻一辈的御史言官

    今天赵锦果然在顾宪成的策动之下,迫于形格势禁,不得不与秦林对立起来

    “罢了,既然赵锦曾上表替你们家求情,我总要去谢他一谢,”秦林笑着对张紫萱点点头,回身又上马往赵府去了

    “秦兄,”张紫萱伸手要拉,秦林却已去得远了

    不多时,外面马蹄声响,秦林笑嘻嘻的回到府中:“吃了个闭门羹”

    张紫萱轻轻咬着嘴唇,把他拍了一下:“呆子”

    如今的格局,赵锦能见秦林才怪了,秦林之所以要特地去一趟,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赵锦曾为老泰山张居正求情,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在我则必须把这份恩情记在心头

    正在此时,霍重楼满脸笑容的走进来,搓着手道:“刘三刀,刘三刀找到了,就等在外面,督主……”

    哦?秦林眉头一挑,似乎并不是很着急

    张紫萱和徐文长也略有点纳闷,刘三刀诚然资格老、技术好,但要靠他来布设掌控东厂的大局,只怕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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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35章 暗渡陈仓

    刘三刀由霍重楼引荐,控背躬身垂着双手非常拘谨的走了进来,离秦林还有七八步,就毕恭毕敬的大礼拜倒:“草民刘三刀,拜见秦督主”

    秦林左手端着茶碗,右手用盖儿轻拂本来就寥寥无几的茶沫子,慢慢啜饮一小口,才把茶碗放回桌子上,嘴里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刘三刀跪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了,只觉心怦怦乱跳,越发患得患失

    秦林心中一叹,记得遵化和刘三刀初次见面时,他浑身都透着股精明强干,后来几度交手,总体介于敌友之间,直到小汤山挖春桃姑娘的蜡尸、揭出痨病鬼梁邦端骗婚那回,他还是冯保手下的一员干将,心气儿从来都高高的

    可现在呢,刘三刀像个什么样子?岁月,不,准确的说是最近两年的蹉跎,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本来只是两鬓斑白的头发变成了一片雪白,脸上皱纹多了深了好几倍,短短两年时间,看上去足足老了五六岁

    刘三刀资格老、手段高,为人处事还算正派,在冯保手底下也就尽忠职守而已,可他毕竟是在冯保手上受过重用的,等到冯保倒台张鲸上位,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立马安上冯党的罪名,革去职司、贬谪还乡,连他辛苦几十年攒下的银钱,也全都塞给了邢尚智的亲信们——要不这样,恐怕还得往天牢大狱走一遭呢

    凡是涉及党争,那就没什么道理好讲的,戚继光杀敌报国赤胆忠心,潘季驯治黄治淮筚路蓝缕,尚且因江陵党倒台而明珠蒙尘,区区一个刘三刀,在张鲸、邢尚智眼里,又算得什么呢?

    秦林打量刘三刀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年纪轻轻便官居一品,以武职执掌东厂是大明朝两百年之异数遵化初见时,眼神中那种犀利如电的锋芒,如今已收敛了许多,但正因为如此,幽深的黑瞳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刘三刀,如今本督执掌东厂,你可愿重回厂中,为本督效力?”秦林慢悠悠的问道

    刘三刀稍作迟疑良久才用力咬了咬牙,脸上露出几分苦笑,长叹道:“秦督主美意,草民心领,可惜草民年事已高,垂垂衰朽,恐难为秦督主驱驰奔走,还望督主放草民回乡,做一田舍翁了此残生”

    什么霍重楼睁大两只眼睛要不是碍着秦林还没发话,就想把刘三刀提溜起来狠狠骂一顿:你刘老爷子也算东厂里头一号人物,当年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识过?秦督主有意提拔你还推三阻四,莫非心气儿泄了就再也提不起来?

    刘三刀是真有点灰心了,如果他还是霍重楼这般年纪,一定毫不犹豫的重出江湖,可他已年近花甲,这把年纪上遇到挫折,雄心壮志就消磨了许多

    不过,他也在悄悄打量秦林的脸色……

    秦林阴着一张脸,神情越来越冷徐文长和张紫萱同时笑笑,两人起身离开

    “刘三刀”秦林猛的一拍桌子,茶碗哗啦一声摔在了地上,刘三刀浑身一颤

    秦林满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戟指说道:“哼哼田舍翁,你想得美张鲸邢尚智什么手段,底下人又是什么胃口,你历年攒下来的银子,只怕剩不下几个大子儿?你是东厂的人几十年下来得罪的人还能少了,被栽上罪名踢出东厂回到家乡,在知县知州大人先生们的眼里,你就是条被打断脊梁的落水狗,人人都想踩你一脚,再有冤仇找上门,还不把你连皮带骨给吞了?”

    刘三刀老脸通红,秦林字字句句都说得极准,东厂就是朝廷鹰犬,平时呲牙咧嘴挺威风,可一旦朝廷不要你了,那就成了拔毛的老鹰不如鸡,癞皮的狼狗不如猫,个中苦楚实在一言难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跟着霍重楼派去的心腹,跑到京城来见秦林了

    秦林打量打量刘三刀,话锋一转冷笑道:“你不敢替本督办事,莫不是怕了张鲸、邢尚智?唔,原来声名赫赫的刘三刀竟是个无胆鼠辈,本督竟看走眼了,罢罢罢,陆远志,取纹银五十两赠给刘兄做程仪”

    陆远志在门外应了一声,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和牛大力说说笑笑:“唉,老牛啊,没想到当年的刘总爷,竟沦落到这般地步,岂不可怜又可笑?”

    “料想他老人家现在肯定囊中羞涩,还是咱秦督主心肠好,这五十两银子亦赠给他,也算不无小补了哼哼,当年东厂的刘老英雄不过如此,现而今能对付张鲸、邢尚智的,唯秦督主一人而已”

    厅中跪着的刘三刀,一张老脸红了白、白了又红,他巴巴的赶到京师来,难道是为了听这些揶揄?听得秦林和手下弟兄浑没把张鲸、邢尚智放在眼里,他猛的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秦林:“秦督主,你真个要对付张鲸、刘守有?为什么刘某听说你韬晦自保,以富贵闲人自居,并无进取之心了?”

    这才是刘三刀的真实顾虑如果秦林只想自保,他回来也是受邢尚智一伙的气,倒不如忍气吞声呆在老家;如果秦林真有斗垮邢尚智,乃至把张鲸拉下马的打算,他刘三刀又何尝不想重出江湖、再入东厂

    秦林闻言大笑,忽然笑声一收,目光如炬,朗声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本督以青年而位居一品,掌东厂大权,岂能甘居人下?略施小计以迷人眼目罢了刘兄若留在京师,大可拭目以待,本督拿下区区邢尚智,易如反掌”

    刘三刀再不迟疑,俯首拜服:“既如此,小人愿为督主效犬马之劳”

    秦林双手将刘三刀扶起,门外的陆远志、牛大力走进来,和霍重楼一起拱手:“恭贺秦督主又得一员虎将”

    秦林哈哈大笑,神情嚣张至极,倒是极有东厂督主的威风霸气

    第二天,秦林就偕刘三刀、霍重楼到东厂视事

    邢尚智和他的党羽们,诸如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等辈先是略为吃惊,接着就各各冷笑不迭,邢尚智还笑着对同党们嘀咕了一句:“凭姓刘的这块废铜烂铁就想把咱们东厂的天翻过来?”

    东厂督主权力甚大,像当年的冯保那样,司礼监掌印兼东厂督公,兼总内外,东厂就是他一家天下,想让谁来就谁来了

    秦林只是单纯的东厂督主,没有其他兼任职司,还做不到当年冯督公的地步不过除了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要平衡一下各方势力,其余官职尽可任意升降黜陟

    他升堂之后立刻下令,以刘三刀为掌班,领子科管事,率领班两名、司房两名、老练役长十人、精干番子一百,直接听命于本厂督主,也就是秦林本人,办理机密重大案件,掌刑千户与理刑百户非经督主允许不得干涉其行事

    理刑百户是霍重楼秦林的铁杆心腹,所以最后这句话,实际上就是说给邢尚智听的了

    刘三刀在东厂几十年霍重楼前几年按秦林吩咐,万事不管只拉人吃吃喝喝,也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之辈,立马就按着卤簿点名,将这些或受冯保案牵连、或郁郁不得志、或与邢尚智一党有嫌隙的人,加上张诚近来安插的亲信,一个个全都点出来,归入任子科管事刘三刀辖下

    “张威,孙剑如刘廷山……”刘三刀每点到一个名字,那人或者稍作迟疑,或者咬了咬牙,出列站到了庭前也有点到名字没有人答应的,可能是出外公干没在衙门里可能是心存疑虑不敢站出来

    秦林正襟危坐公座之上,神情肃然,双目半睁半闭,面色阴沉如水

    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有些稳不住阵脚了,邢尚智仍在嘿嘿冷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此时东厂规模甚大,掌班司房等四十多人,役长档头上百,在编的正式番役有一千多,帮役则不计其数,刘三刀只管按卤簿点名,没人应就不管他,很快就点出了领班两名、司房两名、老练役长十人、精干番子一百,随着霍重楼和刘三刀站在堂前

    刘三刀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小的们为秦督主竭诚效命”

    众人齐刷刷跟着跪下,口中轰然响应,刹那间声震屋瓦,其余番役都脸色微变,邢尚智咬牙切齿:好个霍重楼、刘三刀,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前面闷声不出气,这里摆我一道啊,哼,只可惜你们忘了,张司礼还在位……

    秦林从公座上站起来,走到阶前,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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