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他一举一动,颇有大家气度,旁边的萧家老三看得一阵仰慕,然而我却瞧出有些不对劲来,待他歇了一口气,问他这作法是所谓何来?徐淡定长吸了一口气,面朝着东边说道:〃我这是在找人气集聚的地方,从这儿走几里地,应该有一个村子。〃
我顿时有一种想要气晕的感觉,找一个村子,有必要弄这么大的动静么,好像是在特意卖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茅山来的是吧?
徐淡定这人给我的感觉总是慢上半拍,他并没有感受到我的郁闷,而是慢条斯理地将这家当收成一个木箱,然后躬身对萧老三说道:〃三哥,这儿你路熟,还请你带路。〃
我将白合收起,继续前行,果然翻过两道山梁,竟然瞧见有一片河湾,而旁边则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站在高处往下看,瞧见村口似乎挺热闹的,围着一大堆的人,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门在外,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我们一直来到村口前,远远看到人群之中有一个留着三撇飘逸胡须、带着小墨镜的汉子,正胡天胡地侃着呢,我心中正诧异,瞧见那人,顿时就觉得这世间简直就是太小了。
那人正是刘老三,正扛着〃铁齿神算刘〃的招牌,忽悠村子里面的寻常百姓呢。
徐淡定和萧老三都不认识这刘老三,一脸疑惑,然而我却是径直走了上去,那人并不晓得我过来,还在那儿夸夸其谈道:〃……刚才讲了这么久,诸位应该也是了解一些,村子里之所以怪事连连,便是因为这儿的风水不好,此处本来是两山交接,呈那二龙夺珠之势,却不想有人将山口的巨石给滚落,珠走龙游,自然是煞气凛然,凝聚冤魂恶灵……〃
他讲得头头是道,那些村民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个算命的各种胡吹,不时还聚在一起议论一番,而有一个老太婆却已经率先跪拜下来,哭着喊道:〃求先生救救我家儿媳性命啊!〃
老妇人哭得稀里哗啦,情真意切,刘老三倒也不好再装,拉长着音调说道:〃事情倒也没有那么困难,只不过老夫我这几日奔走忙碌,倒也没有怎么吃过饭……〃
他舔了舔嘴唇,旁人立刻一会,纷纷上前过来拉他,热情地说道:〃来我家,来我家!〃
先前的那个老奶奶抢上前来,一把抱住刘老三的大腿喊道:〃谁都别跟我抢,我儿媳马上就要临盆了,还出现这事儿,眼看就要母子双亡了,你们还好意思跟我争?〃
刘老三被这么一个老人家抱着大腿,哭笑不得,转过头来,指着我们三人说道:〃这三个,是我照过来帮你们破解邪事的帮手,还请一并请回去商议。〃
原来这家伙是看到了我们,村民们纷纷上前过来,将我们簇拥着朝村里走去,徐淡定和萧老三一头雾水,而刘老三却自来熟地将手中的旗幡和吃饭家伙扔给萧老三拿着,揽着我的肩膀说道:〃二蛋,我们俩得有一两年没见了吧,近来可好啊?〃
我压抑住心中的惊讶,平静地说道:〃我现在叫陈志程。〃
刘老三立刻反应过来,呸了两口,然后哈哈大笑道:〃对,陈志程,听说你现在是茅山大师兄了啊,挺威风的嘛?〃
我没有接他这一茬,左右一打量,发现旁人都没有注意到我们,便低声说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刘老三一边朝着旁人微笑,一边说道:〃我掐指一算,便能够猜出你剑下女鬼的大限之期,差不多就是这么几天,我当日答应过你,这些年来也未曾懈怠,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茅山之上高人辈出,外门长老梅浪更是此中大拿,我估计着你应该能够找过来,所以就在这儿等你了。〃
刘老三到底有多神,这个我真的很难讲得清楚,只知道他是麻衣世家当代相术第一人,而且打过这几次交道,我也晓得他的确是有些真本事,这话儿我也不敢说信与不信,想起一字剑,问他人呢?
刘老三一脸郁闷,说道:〃这家伙倒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自从在茅山之上一战成名之后,就开始嘚瑟起来,跟一个叫做慈元阁的投机倒把组织勾结了,都没有时间理会我了。〃
他说得几多委屈,然而我却哈哈一笑,拍手说道:〃哎呀,好事呢,一字剑终于摆脱了你这个吸血鬼了!〃
刘老三顿时勃然大怒,要不是碍于这些村民的面子,他恨不得直接跟我翻脸,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狠狠地瞪了我一样,然后说道:〃我们走着瞧。〃
到了村民家中,待别人散去,老奶奶开始张罗起了吃食来,苏北的条件并不如金陵和苏南一代,也谈不上有多么精致,不过老太太却是将鸡窝里面的所有鸡蛋都给摸出了来,旁边的萧老三看不过去,上前阻拦道:〃老太太,你家里面还有孕妇呢,马上就要临产了,没有营养可不行,我们吃素,给我们把这馒头热下就好。〃
老太太家里除了她自己,还有儿子和儿媳,而且儿媳的肚子已经挺得老高,都准备临盆了,萧老三很坚持,这家人也就半推半就地接着干粮袋去热了,刘老三气鼓鼓,说你谁啊?
我赶忙给几人介绍,刘老三也是个见风转舵之辈,听闻徐淡定是茅山长老徐修眉的儿子,顿时喜笑颜开的上前来握手,说久仰久仰。
这家伙是个极有本事的人,然而表现出来的,却有完全跟一个江湖上厮混的术士差不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寒暄没多久,刘老三便跟我们讲起了此间的状况来,说这个村子也是巧了,就在这个星期,就有三位孕妇要出生,而且恐怖的事情是,最近频频闹鬼,牲口一到天黑,就死命地往外跑,猪爬栏,鸡跳窝,一堆一堆地往外跑,有的人睡觉,莫名其妙就出现在村外的地里面去,有的人醒来则躺在了粪坑里,差点儿熏死,至于那几个孕妇,则晚晚做噩梦,有一个都差不多要把孩子吓掉了。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村子里的人报了警,又请了两个附近的神婆,结果都没有效果,此刻正是急得上了头,瞧见了我们前来,却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来了兴趣,问他刚才在村口那儿说的话,到底是真正的风水论,还是忽悠别人的话语?
刘老三左右一打量,见没有外人,便低声说道:〃这事儿呢,说起来倒也有些缘故,不过我感觉跟这最有关系的,应该是这村子里即将诞生的三个小生命里,有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如果我猜得没错,估计跟你差不多。〃
跟我差不多?
我想起了我出生时发生的事情,虽然所知不多,但也晓得倘若不是李道子当时给镇压住,说不定就又是一番景象,而若是如此,只怕事情可能就要复杂许多了。
瞧见我明了他的意思,刘老三语气突然变得很沉重起来:〃哎,最近这几年,感觉好像一下子就乱了很多,虽然刚刚严打过,但是水面下却暗流涌动,各地更是事故频频发生,说实话,我感觉……〃
向来嬉皮笑脸的刘老三变得如此忧国忧民,的确让人有些不适应,而就在此时,旁边一直老神在在的徐淡定却突然插话说道:〃我还在想机缘在哪儿,原来落在这里。〃
这话说完,他看着疑惑的我们解释道:〃按常理来说,每一个新生命都有自己的灵魂,夺舍而生,必然会受到诅咒,而倘若降临的,是上天所憎恨的意志,那我们将其抹杀了,白合进去,那一切都会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徐淡定这话儿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不过计划想要实施,还得验证一下,刘老三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花样年代 第二十四章 深夜走魂
馒头蘸酱,并没有什么好吃的,匆匆用完晚餐,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乡下人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当我们提出来,说要见一下他们家的媳妇时,老太太立刻从房间里搀着一个肚子滚圆的孕妇走了出来。
这孕妇一脸憔悴,眼睛里面全部是血丝,也没有一般即将生子的幸福感,而是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刘老三先前告诉我,说这村子的孕妇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一会儿梦到那满目狰狞的魔头,一会儿梦到遍地鲜血的战地,一会儿又梦到那褴褛破烂的战旗,简直就是精神衰弱到了极点。
生儿育女,添丁加口,这件事情在农村里面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然而弄成现在这副模样,却让许多人头疼,就连孕妇本人,也都开始对肚子里面的这个小东西产生一种厌恶的情绪了,我和徐淡定两人围着她看了两圈,我甚至直接运起血劲,开启了临仙遣策,瞧见她身上的黑气显得十分浓郁。
我右眼之中的临仙遣策,经过师父的分析调养之后,已经不用咬嘴唇了,血劲一涌,便能够看清,此物经过千年历练,已然失去了许多原本的东西,仅仅只能够当做一种另类的〃天眼〃来看,不过却十分有用。
所谓黑气,其实也就是死气,一般这种气息如果浓郁到一定的程度,那么基本上就是死神降临,生还无望了。
而倘若是依照这孕妇身上的黑气来看,估计都能够死八回了。
如此一看,情况还真的是有些严重了。
不过如此我也心安,倘若是为了白合的转生而去扼杀别人的性命,这种事情我还真的有些做不出来,也违反了我的道心,而此刻却是为了救活别人,反而是功德一件,我也不会太过于愧疚。
看过了这一家,还有其他两家的孕妇需要去查探,我们商量了一番,觉得人命大于天,决定连夜赶往另外两家查看,发现果然都有些猫腻。
刘老三他是麻衣算学,走的是文路子,靠的是经验和风水堪舆之术,而徐淡定走的是梅浪长老的鬼道,至于我,则直接进入最底层的一眼看破阴阳,通通走过一遍之后,几人返回了那个老太太家中,围在一块儿商议。
跟刘老三的看法不一样,徐淡定说出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孕妇肚子之中,怀的恐怕是魔胎。
何为魔胎?
此事恐怕要牵扯到很久以前的远古时代,那个时候,地仙遍地,飞剑漫天,大巫和洪荒魔兽横行,简单的说,那就是《山海经》卷文中描绘的时代,这话儿说得也有些玄,不过无数历史证明,的确是存在过的。而远古黄金时代的结束,就跟这魔胎有着很重要的关系,所谓久盛而衰,无数从另外一个世界转生而来的所谓〃魔〃的出世,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大战,将那些精华传承,给打得溃散,从而陡转直下。
早在八百年前的时候,就有人用那推背图之上的手段做过推演,晓得到了我们这个末法时代,总是会有一些异变而生,这便是所谓的大劫,若过了,又得几百上千年的安宁,若是不过,便是一个轮回的结束。
说起此事的时候,徐淡定下意识地瞥了我一眼。
我心中明悟,要是徐淡定说的倘若是真,只怕我恐怕也是这魔胎之一,而且还是属于头头的那种,因为将意念留在我身上的那一位四角牛头,哪怕是降下一份意识的分身,也能够将此间世上最负盛名的李道子弄得重伤闭关。
如此发散而想,只怕当初张知青家的那小孩儿,恐怕也是如此一般景象。
我们四人围在院子里商议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可了这么一个说法,那就是此间异象,不过都是那魔胎降临的种种先兆。
按理说,生命的缔结是在孕育而起的那一刻诞生的,但是这三位孕妇之中,恐怕就有一个并非如此,直到此刻,也依然只是一片空白,就在即将降临的那一刻,方才会有某物跨空而来,投入新生的婴孩之上。
一王两将,谁是正主,谁是副车,不到最后一刻,是无从揭晓的,这个需要彻夜蹲守,我们的本意,是想将三位孕妇集中在一起来看护,最好是送到附近的卫生站去,这样也好有所防范。
然而当我们将此事给几家提出来的时候,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反对,原因在于此处的风俗,就是孕妇不能睡别家,不然那就是别家的种了。
集中可以,那得在我家,不然不干。
这陋俗说起来十分可笑,然而他们却十分坚持,刘老三这般能说的人,磨破了嘴皮子,连恐带吓,都没有能够完成任务,至于说是去乡场上的卫生站,更是没人应和……这生孩子嘛,有接生婆就好,去医院干嘛?
乡下人,才没有这么金贵呢。
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当真也是没有了办法,不过好在大家并非单独而战,加上刘老三,我们有四个人,我和徐淡定都能够独当一面,那刘老三虽然是文夫子,但是萧老三却能够撑起点场面来,所以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兵分三路,各镇守一方。至于谁去哪儿,这个就没有什么好挑选的了,刘老三一番分配,结果我就原地不动,就待在了这一家。
一番周折,此时已是夜间时分,老太太和儿媳都困倦得去睡了,就他们家儿子陪着我在院子里面聊天说话,我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刚才村民盲目的坚持,所以多少也有些气恼,无论他怎么搭话,我都有些不爱理睬。
许是感觉到了我心中的不快,这个老实巴交的田里汉子搓着手,一脸苦相地说道:〃这事儿真的不赖我,乡里的老人都这么说,怕名声不好……〃
我闭目养神,心中冷笑,想着这人都要死了,还管这么多事情干嘛,搞得现在大家的力量分散了,到时候万一发生什么情况,一时间很难应付,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村民对我们的信任不够。
事情就是这般郁闷,我们有慈悲心,也有救人的手段,但是却得不到充分的信任,然而为了这六条人命,也不能撒手不管。
更重要的事情是,刘老三临走之前,告诉我,说一旦将那越界而来的魔灵赶走,白合就得立刻投身,要是误了时辰,只怕就算是天王老子过来,都不赶趟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汉子大概也明白了我不太喜欢他,搓着手离开了,回房歇息。
我没有理会,继续在院子里打坐守夜,虽然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但是这夜漫漫,倒也难熬,更何况还得时刻注意周边的情况,所以我也没有入定,没一会儿,白合出来了,脸色越加虚弱,我看着她,她看着我,犹豫了很久,突然说道:〃倘若我死了,烟消云散,你也不要在意,毕竟路是我自己选的……〃
这话语充满了悲观和决绝,我心中也感觉有些无奈,倘若徐淡定说得没错,只怕白合能够存于世间的时间,也就这么几天了。
我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沉默,过了好久,我方才摇头说道:〃不会的,你放心。〃
白合淡然一笑,还准备说些什么,而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她的脸色立刻变得一阵苍白,清澈的眼眸子也有些浑浊起来,环手抱住胸口,仿佛很冷一般,我站起来,问她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白合摇头说没事,而就在此时,屋子里面突然传来一点儿动静,一开始我还没有注意,然而当白合也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我侧耳倾听,发现是鞋子与地下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沙、沙、沙……
我此番下山,饮血寒光剑和辟邪小剑都随身而带,听到这动静,我下意识地反手摸在了饮血寒光剑的剑柄上面,随着那声音越来越靠近门,手便越来越紧。
吱呀!
门被推开了,我瞧见刚才正磕磕巴巴跟我套近乎的那个老奶奶儿子走了出来,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没有焦点,脚步一点一点儿地往外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