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老头和地包天两人在山口转角处商量了好久,过了一会儿,麻衣老头过来告诉我们,说他和地包天先去把这些僵尸给存放起来,然后跟我们一起出发。
两人离开,留下了我和杨小懒,以及僵尸大个儿在附近的林子边等待,我心情郁闷,蹲在那儿不说话,而杨小懒却有了聊天的兴致,走过来踢我的屁股,招呼道:“二蛋,知道刚才我为什么瞪你不?”
我摇头,说不知道,杨小懒谨慎地朝四周打量一番,让大个儿挡在我们的前面,然后低声说道:“像地包天这样的角色,若是以前,我爹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下;不过虎落平阳被犬欺,才不得不委曲求全而已。那个家伙,身上带得小鬼,能够耳听八方,所以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带小鬼?我有些不明白,杨小懒瞧见我懵懂无知的模样,也懒得解释,只是告诉我:“就是他能够跟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交流,而那些脏东西,就在我们身旁,防不胜防,所以你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我点头,没有再多说话了,杨小懒瞧着我闷不做声,气不打一处来,又踢了我一脚,恨恨说道:“你就知道‘哦’,不会说些别的么?”
我看了杨小懒一眼,心中想着:“老子话可多了,要是有可能,我先把你吊起来,像撵山狗打罗大一样,抽你一宿!”不过时机未到,我也只是在心中想一想而已,根本不敢付诸于实践,杨小懒瞧见我像那粪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就没有了跟我闲扯的心情,反过去跟大个儿玩去了。
我们并没有等待多久,麻衣老头和地包天两人携手而归,然后招呼了我们,朝着前方的深山走去。
麻衣老头给出了足够的酬劳,而地包天也表现出了相应的价值来,他在此之前就已经进行过了周密的勘测,带着我们一路疾行,几乎没有半点儿停留,翻过了几个山头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处长着茂密云杉的悬崖口,路到一半,中间折断,他蹲在悬崖峭壁间,将右手中指放在了舌尖,舔了舔,然后放在了风中。厅协夹。
没多一会儿,他回过头来,对麻衣老头说道:“杨老前辈,瞧这里,龙过中折,莽原滔滔,巨石折转之下,下有深潭数口,岩口悬棺,差不多就在这里了……”
麻衣老头左右一看,眉间不由变得十分凝重,慎重地又问了一句话:“你确定?”
地包天拍着胸脯说道:“当然,不瞒你说,我之前就来瞧过,只是因为我这本事低微,所以才没有成行,这一回有了您,也才有了那胆儿。”
麻衣老头深深吸了一口夜空的凉风,点了点头:“嗯,我闻到了,很浓的煞气啊,应该没错,走,我们下去。”他一挥手,地包天反倒有些诧异了,左右一看,犹豫地问道:“都去?墓中危险,不如留小姐,或者这位小哥在外面,也好有一个照应啊……”
听到这话,我整个心脏都开始跳了起来,想着倘若是要留下我,那这不就是我最后一次逃跑的机会?
潜云年代 第四章 别闹,要乖
这野兽灰不溜丢,长得像大狗,不过身形矫健。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脖子上面的毛竖起来,嘴巴长又大,白森森的牙53看着就人。龙家岭村民家里养的那种土狗跟它根本就比不了。这东西一下子就冲到了距离我们十来米远的地方,整个身子朝下低伏,一双绿油油的眼眸子凝聚起来,有着骇人的凶光,我虽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感觉整个人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六月份的野林子里面又湿又热,结果被这野兽盯着,我们一家人止不住地就打起了摆子来。
“我的娘唉。是狼!”瞧见这畜生,我爹的声音顿时就发颤儿了,他跟罗大爹撵山狗不一样。是个地地道道的赤脚医生,连家里的农活都差不多是我娘做的。像老人家摆古时说的那书生一样,哪里能够应付得了这个?说来也奇怪,这五姑娘山虽然大,但是狼却真的少,我爹来麻栗山这十多年,都没有遇到过,哪里想得到随随便便一句话,竟然还真的把那东西招了过来。
这一头灰狼停在我们前面不远,爪子刨着土,一脸凶光,喉咙里面发出了可怕的声音,那身子好像绷起来的弹簧,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
我爹这人其实胆儿并不大,龙家岭稍微凶一点儿的狗都不敢惹,何况是一头狼,不过这老婆孩子在旁边,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拿了一把柴刀挡在我们面前,而我娘也拿着一把柴刀,带着哭声喊道:“老陈,老陈,这可咋办啊?要不然我们两个挡着,让二蛋跑开去啊?”
我娘六神无主,而我也是被吓到了,搂着肩膀上那小猴子不知所措,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我们的身后又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嘶吼,我们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却瞧见又有两头身形稍微小一点的灰狼从我们的后路蹿了出来,直接将后路给堵上了。
还没有等我们瞧清楚那两头新出来的灰狼,接着只感觉身后一阵腥臭的风袭来,一扭头,却见前面那头大灰狼呼的一声,直接扑到了我爹面前。
我爹的精神本来就高度紧张,瞧见这一道黑影子扑来,下意识地就将那柴刀挥去。不过这一刀根本就没有砍到那头灰狼,这畜生是一种十分狡猾的动物,虚张声势地一扑,结果提前落下,瞧见我爹这边甩了个空,立刻一个腾身,竟然朝着我这边咬来,措不及防下,我一下子就被那狼给扑倒,一张腥臭的嘴巴几乎就凑到了我的面前来。
我摔倒在地,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又腥又臭,连用手挡的功夫都没有,就瞧见那白森森的牙53朝我脖子咬来。
然而这个时候,在我肩膀上的胖妞,突然却跳到了那头灰狼的脑袋上面,唰地一下,伸爪去挠它的眼睛。
这小猴子别看没多大,但是爪子却硬得很,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一下子就真挠到了这头狼的眼睛上,这畜生一甩脑袋,我也就暂时脱离了被咬死的危险。
这个时候的我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伸手去推它的身子,结果这头狼别看跟一条大狗般大小,但是却重的很,死沉死沉的,我还没有脱开,它就把那小猴子给甩开去了,再次低头下来欲咬我的脖子。
我整个人被熏得晕晕乎乎的,这时才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怕,也不晓得哭,心里头一百个念头,一千个念头,一万个念头,尽在想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一声尖利的叫声如洪泉般爆发:“啊、啊……救命啊!”
就在我心头被死亡的恐惧所全部占据,慌不知所措,无可选择地只能无助面对之际,突然间我整个身子只感觉一轻,原先压在我身上的那条灰狼竟然整个儿被凭空托起,接着“砰”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而遭受死亡恐惧过后,稍微缓过神来的我眼珠子跟着瞧过去的时候,却瞧见灰狼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又猛地爬了起来,整个身子绷得紧紧,一张腥臭的大嘴使劲儿地张着,对着空中一张缓缓燃烧、凭空飞舞的黄纸片儿,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了极点的嚎叫声:“嗷……呜……”
而与之遥遥对应的,则是一道似远又似近,沧桑而空灵的声音在半空中遥遥响起,像是来自天际,又似是近在耳畔:“……若在鬼庙之中,山林之下,大疫之地,冢墓之,虎狼之薮,蛇蝮之处,守一不怠,众恶远迸……”
魂飞魄散的我本来被那灰狼嚎得浑身发麻,不过待听到那空灵之声时,不知为何,心中顿时竟变得一片安宁。
而那条狼,也并没有再朝这边扑过来,不但是它,就连另两头稍微小一点儿的野狼,也灰溜溜地跑到了它的身边,嘴里低嚎着,瑟瑟发抖。
微风一动,我才发现我的身旁,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名脸色冷峻,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一身青色的袍子,头上挽着一个发髻,两鬓斑白,唇边有两缕规整的胡须垂落下来,一双手特别干净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干净的手指,又长又白,比大姑娘的还要好看,像抽条儿的嫩芽茬子,玲珑剔透。
刚刚跟那野狼搏斗,我爹也是惊魂未定,待瞧见这青衣老道之时,我爹眼神之间,突然间变得无比激动:“道爷,道爷,您怎么会在这里,谢谢您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啊!”
那青衣老道一脸严肃,不过对着我爹的热情,还是勉强地挥了挥手,道:“我路过这里,搭一把手而已,小事一桩。”厅助亩。
我在旁边看着这青衣老道,心想看这这打扮,还有爹那态度,莫非我们这回进山过来,找的那个老道士就是他?
我小脑袋里面装不下太多的事情,不过就是好奇,刚才他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把那么凶恶的畜生给弄得凭空托起来,又是怎么突然一下就出现在了我们这里来的呢?
他跑得有这么快么,连声音都没有?
青衣老道此时却又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三头瑟瑟发抖的野狼,随后道了一句:“走啊,还留在这里干嘛,等着吃肉呢?”
那几条野狼似是能听懂人话一般,待听的老道此言之时,顿时一声呜咽,夹着尾巴,跑得不知要多快有多快。
我看见那几条野狼跑开,脸上顿时一急,忙拉住青衣老道的衣角喊道:“唉,别让它们跑啊,打死它们!”
青衣老道看了焦急的我一眼:“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一条生命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要懂得尊重,能不下死手,就不要下死手,这样子手才干净,心也干净。”
我看着他那一双干干净净的手,心里面不认可,说要是像你说的一样,那狼怎么又要吃我呢?
青衣老道原本冷峻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这狼要吃你,那是它的本性,因为不吃你它就要饿死了,不过你要打死它呢,是仇恨,跟生存没有关系因为仇恨而生起来的杀戮,这就是人们心头上的魔性,要摒弃,这样子你以后才会活得安宁、痛快,心里面也没有挂碍……
我听得懵懵懂懂,感觉这老道士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却又不知道道理在何处,一时间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而这时,一旁我爹见那野狼跑了,心中稍安之后,走几步近距离来到老道面前,眼神之间激动盎然,指了指我,张口就要说话。
然而他还没讲呢,青衣老道已是一个手势打断了我爹,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也知道你们此行来的目的为何……”
随后,他摸了把胡须,目光如炬,望向我,一字一句:“这娃儿,印堂发黑,死气萦绕,五行犯水……更重要的是,命犯十八劫,最多活不过十八岁啊!”
潜云年代 第五章 借道,曼谷
“啷个没得用,啷个没得用?”我娘的情绪有点儿激动起来,声音也不由得高了。说我前几天听罗大他老子讲了,说他最近在螺蛳林过去的五姑娘山那边还看到了那个老道士呢,说不定是人家根本就没有走,连道观都设在了那边呢。我们去找一找,说不定就能够找到呢。
我娘充满希望地说着,然而换来的却是我爹的沉默,这僵硬的气氛一直沉默了好久,我在床上都等得难受,睁开半边眼睛来,却看到我那从来没有抽过烟的老爹不晓得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烟杆子,弄了点干烟叶。正一口一口地抽着呢。他显然是没有怎么抽过烟,而且这自家种的叶烟又呛,结果眼泪水都给呛得滚滚落了下来。
打我有印象开始。我就没有瞧见我娘跟我爹红过脸,不过这一回她显然是有些急了。一把抓住我爹的衣袖,激动地说道:“你自己也看清楚了,那溪里解放前的时候就死过好几个孩子,二蛋他这分明就是被那些水鬼给缠住了,吃药根本就没得办法,如果不去找那个老道士,我家二蛋说不定就没有几天活头了。你咋个就忒狠心咧,我跟你讲,我家二蛋要是活不成了,我也不活了……”
我听到这话,这才琢磨过来,昨天中午的时候,我娘一反常态,原来是觉得我可能活不久了不过,我真的就活不成了么?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一想到我像这些年死的那些人一样,躺进一口薄皮棺材里,然后埋进土里去,吃不得喝不得,没有父母,没有姐姐,也没有小伙伴们一起玩,那岂不是无聊死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了我娘这以死相逼,我爹终于开了口,说我不是想我儿死,不过你是不晓得那些出家的人,无父无母,心里面根本就没有祖宗长辈,要是养这么一个儿,我宁愿白发人送黑发人,至少我晓得他晚上躺在哪里。
我爹的这心思一说出来,立刻被我母亲一顿臭骂,骂完之后又开导他,说人家未必就是像你想的一样,即使是,他总是比死了好吧?
那天夜里,我爹和我娘商量了一整夜,有时候哭,有时候又闹,不过那个时候我只是感觉眼皮子重得很,脑袋也沉,好像有人在头顶上坐着一样,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娘就已经开始张罗了,她去灶房的陶罐里掏出了一篮子的鸡蛋,梁上的两挂腊肉也带着,再拿上两只带毛的死兔子、一大袋子米,这些礼物备齐了之后,跟我爹在楼下商量了半天,接着就上了楼来,让我起床,梳洗了一番,接着我娘把所有东西都用了一个竹背篓背着,而我爹则带着两把磨得锋利的柴刀,一番准备之后,留我姐看家,而我们则趁着天蒙蒙亮,就朝着五姑娘山那边走去。
五姑娘山是麻栗山一带的主峰,顾名思义,有着五个山头,过了那儿再往里走,就进了老林子里,听说那里有好多野兽,还有那些不交粮、不纳税的生苗子。
我虽然只是脖子上面染了病,不过这几天折腾下来,也没有了什么力气,身体虚弱得很,远远没有先前进山玩耍时的那般轻松,不过我这个人有一点,那就是好胜心比较强,倔强,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愿意让我爹我娘背着,咬着牙包谷硬挺。厅有乐。
昨天夜里我爹和我娘的对话我已经听到了,晓得我身上的这病可能是那溪水里面的冤魂作的怪,普通的药是治不了的,只有那山顶上的一个老道士才有可能治得好,不过那老道士也不是什么好人,想要跟我爹抢儿子我是我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爹一口饭一口饭喂大的,这么可能又去给别人当儿子?
不知不觉间,我对那个还没有见面,不晓得找不找得到的老道士,在心里面就有一股子恶感。
我之前洗澡遇劫的那小溪在南边,而五姑娘山则在东边,不过要去那儿,都需要经过螺蛳林,这个村子是离深山最近的地方,过了这儿,就需要进入莽莽林原了,我爹虽然采药的时候来过这里,不过也不熟,反倒是我娘就在这麻栗山上长大的,所以还能够辨别方向,没有走错路去。
山间林密,人迹罕至,那路也不成路,都是一些猎户和采药的人踩出来的,有的甚至还是野兽走出来的,我们从清晨开始出发,一直走到了太阳正高,才将将看到那五姑娘山最高的那一座,远远地耸立在云层中。说实在的,我们那儿山峰的海拨一直都不高,不过密,放眼望去,哪儿哪儿都是山包子,连绵不绝,让人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不晓得走了多久,大家都累得不行了,我要不是我爹扶着,恐怕就已经倒在了那山路上,磨刀不误砍柴工,走累了就要休息,我爹找了一块林间的空地,帮我娘把东西卸下来,然后摸了几块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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