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着,没打着!”此时的红毛,犹如被孩童附了体,言行举动基本跟流氓小头目沾不上边。
绿毛一击不中,又连吐几口,红毛左右闪避,灵活地撤到人群外,不但全身而退,还不忘回应一句:还是没打着。
绿毛叫道:哪里跑!说着,也钻出人群,冲向红毛。
红毛见状,跑,绿毛见状,追,后者一边追一边吐痰,前者,一边跑,一边叫嚣着还是打不着。
等两人跑出了这列车厢,沈无忧旁边的青少年们才缓过神来,两个阵营,纷纷跑步前进,追寻各自的头领去。
期间,由于人多车厢窄,敌对双方非但没有抢占空间,反而人人礼让、主动排队,融洽得像亲兄弟。
看来,很多时候,群体的矛盾,归根结底,只是个体的矛盾。
看完了这出闹剧,勿空继续盘问老乞丐:你方才说的重要人物,是什么人?
“不是人,是鬼。”
“你也跟鬼打交道?同行?”朱谈谈问。
“这个嘛,”老乞丐背着手,讲解道:“准确的讲,不能算同行,只能说是同一领域。”
“你能不废话吗?”勿空说。
“准确的讲,我说的,没有一句废话。”老乞丐针锋相对。
“你想挨揍?”勿空问。
“你不想听了?”老乞丐一点儿也不示弱。
勿空上前,拎起老乞丐,怒视对方,老乞丐瞪园眼珠,不但以怒视回应,还不留情面得恶狠狠得放了个响屁。
臭味弥散,众人散开。
勿空没鼻子,不怕。
“冷静,冷静。”沈无忧等臭气消失后,嬉皮笑脸地上前打圆场。
“小伙子,佛祖没教你要尊老爱幼啊。”老乞丐冷笑道。
“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尊敬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不是你。”勿空说。
“别闹了,勿空,快把老人家放下来,”沈无忧劝勿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不是你背人家上医院,再说,这年头,排队挂专家号比身上挂彩都难受。”
勿空给沈无忧面子,同意放下老乞丐,只是,他所谓的“放”,使得力气大了点儿,看起来,更像是“甩”。
老乞丐被甩出去。
勿空拭目以待,准备欣赏老乞丐摔屁股蹲。
老乞丐惨叫,手脚乱舞,横着身子飞出去,经过最高点,下落,然后,在最高点与车厢地板中间的半空中,停了。
的确是停了,沈无忧他们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约而同揉一揉,再看,还是停了,老乞丐依然横着身子作尸体状,直绷绷的,停在半空中。
老乞丐笑了,哈哈大笑,众人傻了,呆呆得傻。
老乞丐把身子竖过来,面向小组成员们,此时,他依然浮在半空中。
“哪来的威亚?”沈无忧憋了半天,喷出这么一问。
老乞丐被逗乐了:小朋友,真幽默。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幽冥地铁6
“别说你会飞?!”沈无忧呆呆地说。
老乞丐没有回答,只在空中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不是跳水那种,而是慢镜头那种。
“他好像真的会飞。”朱谈谈说。
“可能是魔术,”老沙说:“网上这样的视频很多。”
老乞丐缓缓飘到他们跟前,落地,说:这招死胖子也会,你们没见他用过?
沈无忧摇摇头,然后,他问:老前辈,请问这列车是怎么回事?还有这满车厢的鬼魂。
老乞丐很满意沈无忧的礼貌语气,点头微笑道:这就是我的工作,把这些鬼魂运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另一个世界,按照人类的说法,应该叫做,地狱。”
“这趟车,开往地狱?”沈无忧问。
“恩,特快直达列车。速度快,平稳舒适。”老乞丐作起了广告。
轰隆轰隆,车厢剧烈震动了几下。
“当然,”老乞丐尴尬地补充道:“偶尔也会出点儿小毛病,各位旅客,一切正常,请大家放心。”老乞丐冲着一旁的空座位说道。
“你在跟谁说话?”朱谈谈躺在座位上,问。
“鬼,你看不见?”老乞丐问。
“她看不见,我们之中,只有我能看到鬼。”沈无忧说。
“哦,这样啊,喂,姑娘,”老乞丐冲着朱谈谈说:“你别躺在那了,你所在位置的旅客投诉说,你身上的阳气,对他们造成了不良影响,出现了反胃眩晕等症状。”
“我这儿有鬼?”朱谈谈问。
“有,还是一家四口,都是被火烧死的。”
朱谈谈连滚带爬远离座位。
“来,来,来,姑娘,你想不想看看鬼?”老乞丐饶有兴趣地问朱谈谈。
“想。”
老乞丐将食指与舌头接触,沾点儿唾沫,伸手便往朱谈谈脸上抹。
朱谈谈如拳击运动员般敏捷地躲过来势,尖叫道:你干吗?
老乞丐诧异地说:你不是想看鬼吗?只要在眉毛上抹点儿我的唾液,就能看到了。
朱谈谈摇头,坚定得摇头。
“我来。”一向沉默的老沙,站了出来:“这辈子,还没见过鬼呢。”
老乞丐在他的双眉上各抹了一下,几秒种后,老沙“啊”了一声,后退两步。
朱谈谈问:怎么了?
老沙说:你身后站着一个。
朱谈谈问:什么?
老沙笑道:反正不是人。
朱谈谈闪电般窜到老沙身后,片刻后,她又来到老乞丐身边,说:改主意了,给我也来点儿。
老乞丐照办。
然后,朱谈谈开始不停地“啊”“呜”“嘿”“哈”,对眼前的新世界啧啧称奇。
勿空忍不住了,也想看,但又不想去求老乞丐,于是他凑到朱谈谈跟前,说:别动。
朱谈谈有点儿蒙。
勿空伸出手指,先在朱谈谈的眉毛上抹几下,再在自己眉毛上抹几下,试图借用一些残留的老乞丐的神奇唾液。
结果,还真管事儿,虽然有点瑕疵:由于唾液量的限制,只有右眼能看到。
勿空得意地笑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幽冥地铁7
不但笑了,还笑出了声。
对于勿空的幼稚行为,沈无忧略感尴尬,他咳一下,抒发感情道:我还是第一次同时看到这么多的鬼灵啊。
“鬼灵?什么意思?”勿空对任何东西都很好奇。
“那些失去附体能力,只能凭空游荡的鬼魂,就叫鬼灵。”沈无忧解释道。
“他们其实挺可怜的。”老乞丐摇摇头,叹气道:“你们看到的这节车厢里的鬼灵,本来生前都属于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人。”
沈无忧问:他们怎么死的?
“意外死亡,”老乞丐说:“意外得让人都不太敢相信,有被果冻噎死的,有喝水呛死的,有看恐怖电影吓死的,你们看那边那位白胡子老头儿。”
老乞丐指向前面。
众人看过去,那老头儿独自坐在一旁,穿着整洁,眼神空洞,浑身散发出淡淡地蓝光。
“他是打麻将时自摸了一把,激动死的。”老乞丐说,“还有那个年轻人,”
老乞丐转过身,指向左边。
被指的年轻人,满脸血迹,上衣几乎被染成了红色。
“他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失足,滚下来撞到头部,当场死亡。”
“死前一个月,他的高考成绩刚出来,是所在市区的理科状元。”老乞丐补充道。
“看来,高中老师只教会了他怎么做题考试,没教会他怎么安全下楼梯。”沈无忧惋惜道。
“年轻人旁边的中年男子,”老乞丐继续讲解鬼灵死因:“跟先前那位老头儿一样,也是激动致死,他买彩票中了一千万,得知中奖后几秒钟就开始口吐白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沈无忧听后,感叹:人不能把钱带进坟墓,钱却能把人带进去。
朱谈谈也感叹:生活真TM好玩,因为生活老TM玩我们。
老沙同样感叹:偶尔幽生活一默你会觉得很爽,但生活幽你一默就惨了。
别人都有感叹,勿空也不想落在后面,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地狱是不是特好玩?
“为什么有这种想法?”老乞丐不解。
“因为我记得,佛经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要是不好玩,他死气掰咧抢着进去干吗?”勿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嘛,这个嘛,”老乞丐被这句话弄得七荤八素,哼唧一会儿,才干笑着整出一句:呵呵,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幽默。
其他人也觉得不好意思,只能陪着老乞丐一起干笑。
勿空一副疑惑的表情,问:你们笑什么?
沈无忧有揍他的冲动。
老乞丐也不想理他,转移话题道:走,我带你们参观参观。
除了勿空,其他人热烈拥护这个提议。
这列车有些与众不同:内部空间很大,宽度和高度几乎是普通列车的两倍。
众人尾随老乞丐,穿过小门,来到另一节车厢。
老乞丐介绍说:这节车厢里坐着的,都是下煤窑的工人。死因都一样:矿难。
放眼望去,周围坐着的,都是一副标准矿工打扮,大部分人浑身是黑,一小部分,浑身是血。
沈无忧有些奇怪,因为在车厢的尽头,他看见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男子,中年男子,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得锃光瓦亮,脚穿亮皮鞋,掖夹黑皮包,靠在座位上,低头昏睡。
幽冥地铁8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边那个,是个人?”沈无忧好奇地问。
老乞丐回答:没看错,是个人,附近昌鸣县的煤矿大老板,县里的首富,兼任县人()大代表,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正妻一名,育有一儿一女,二奶五名,分散于邻市县地区。这节车厢里,一半以上的工人,都是他矿上的。半个月前的矿难,一共死了二十五人,他通过各种关系,每家只赔了三万块,便了了此事,并且,他还成功得封锁了消息,至今,知道这件事儿的人不多。
“也是被吸进来的?”朱谈谈问。
“不是,”老乞丐笑道:“他本来睡在自己的奔驰轿车里,我只是变了个小魔术,就把他搬到了这里。”
“魔术?就像你刚才飞起来一样?”
“差不多,两者都可以被称为魔术,只不过,别人的魔术都是障眼法,而我的,是货真价实的。”老乞丐得意地说。
“明白了,你说的是‘能力’,跟我这个是一样的。”朱谈谈说着,变成一滩泥,沿着车厢侧面流到顶部,再从顶部滴下来,最后,恢复人形。
老乞丐拍手叫好:不错,不错,无孔不入,比较适合偷东西。
朱谈谈不好意思得笑了:不瞒你说,其实,原来我就是干那行的。
几人问问答答,现场气氛融洽了不少。
“为什么把他弄到这儿?”沈无忧问。
“我的老板看不惯这家伙,想找他聊聊。”老乞丐开始抠鼻孔。
“你老板?也在列车上?列车长?”沈无忧听得有些糊涂了。
老乞丐笑着说:没有,他在终点站等着我们呢。
终点站是地狱,老板在地狱。
老板就是管事儿的人,在人间,地狱的管事人有一个专门的名称:阎王爷。
沈无忧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老板,是阎王爷?
老乞丐哈哈大笑,他拍着沈无忧的头,说道:我老板不叫阎王爷,但他干的事情,跟传说中的阎王爷差不多,我老板的官方称谓是:糖豆。
“什么?什么?”大家谁也没听清楚。
老乞丐重复一遍:糖豆,冰糖的糖,黄豆的豆。
勿空没忍,直接笑了,朱谈谈忍了但没忍住,也笑了。
老沙其实也笑了,只不过他长着满脸的胡子,基本上看不出来。
还是沈无忧控制脸部肌肉的本领最强,其毫无痕迹的做到了肉笑皮不笑,心笑脸不笑。
他不但没笑,还对这个名字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个,这个名字,还是很有特点的。
“你们笑,很正常,”老乞丐的表情略带神秘色彩,说道:“糖豆听起来确实很有喜感,但当你们见了本人,就会明白,这个名字,其实还是很恰当的。”
众人想不出来一个应该被称为“糖豆”的大老板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可以想到的是:一辆可以载着众多鬼灵前往地狱的列车,一个跟佛祖很熟的不讲卫生的乞丐,一个叫糖豆的大老板,这些东西掺和在一起,真的很怪异,又真的有些有趣。 。。
幽冥地铁9
交谈中,几个人从昏睡的煤老板旁边经过,来到下一节车厢。
这节车厢里的鬼灵,造型要比上一节车厢多样化得多,有背书包的学生,有文质彬彬的白领,有穿着暴露的美女,也有围着围裙的大妈。
大家服饰不同,惨状不同,有头破血流型的,也有毫发无损型的。
老乞丐介绍道:这里面的人,都是自杀的。
朱谈谈放眼望去,忍不住叹息:看来,一个人能顺顺利利活完一生,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的话,让我想起一句话,”老沙在旁边说:“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精辟,”老乞丐说道:“生活容易了,谁也不会去自杀。像那边那位小伙子,心地善良,喜欢音乐,弹得一手好吉他,无奈偏偏被家长老师逼着学习参加高考,可他实在不会考试,所以结局就是,抱着自己的吉他,跳楼。”
大家往那个孩子身上看去,对方抱着吉他,呆呆坐在角落里,鬼灵本没有表情,但在他的脸上,却能感觉到一种淡淡地忧伤。
沈无忧叹息:我终于明白人才匮乏的原因了,原来,吉他人才参加高考去了,足球人才参加高考去了,文学人才,也参加高考去了。而真正通过高考这个人才筛选器的,却也只是一些只会考试的所谓“人才”。
几人正聊着,前面,车厢尽头的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
不是鬼灵,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虽然不是鬼灵,但他的穿着,却比鬼灵还要鬼灵。
对方基本上属于赤身裸()体,有一条红色平角内()裤,头上戴一个发红光的恶魔角造型的发卡,背上,背着一对纯白色的很可爱的小天使翅膀。
他是一个中年发福的人,他还是一个男人。
这样的造型出现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其惊奇的效果远远大于喜剧效果,在众人瞠目结舌得注视下,中年男人走过来。
“喂,喂,喂,”对方满面狐疑地打招呼:“这,这是什么列车?我怎么会在这儿?你们是什么人?”
众人望着这副打扮,惊奇感渐退,喜剧感渐增,想笑,又不太好意思。
还是沈无忧首先压住了笑的冲动,他回应道:我们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
“不对,不对,”中年男人摇头,紧锁眉头,试图回想些什么:“我记得,我应该在家里,卧室的床上,跟。。。。。。”他看看沈无忧他们,欲言又止,语塞片刻,才又说道:“难道我睡着了?梦?是个梦?”
男子望望四周,列车座位上,空无一人,他继续往前走,继续寻找为何身在此处的线索。
一边走,一边嘟囔:梦,应该是个梦,肯定是个梦,我应该在卧室里,在床上。
等对方走远后,沈无忧才说道:这也是个人,但这穿衣打扮,似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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