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破解眼前这一些不解之迷。他们这些隋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谁在他们后面放火?是谁在扰乱他们吗?率领他们作战的头领呢?那个大将军秦叔宝呢?他到底去哪里了?
身为一军的主帅,他怎么可以临阵逃脱,留下一军的士兵任敌人屠杀呢?他是这样的人吗?这和情报上根本就不同啊!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长发美人虽然智计无双,天姿过人,可是能了解的东西实在太少,事情又实在太过诡秘,她一时还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她知道,她已经胜利了。现在的战局已定,就算那个秦叔宝再出现,也一定无力回天了。
“小姐,小姐。”那个健妇策上前,急急地冲长发美人道:“小姐,战场凶险,现在战局已定,但敌人困兽不死,小姐不可冒险,还是随属下等回去山坡上观战吧!”
丑陋健妇的话得到了那个矮子的赞同,他也雷鸣般低吼道:“说得没错,小姐还是保重万金之躯为好,我们受老爷嘱咐,万一小姐伤个发丝,我等如何向老爷交代啊!还是先回去吧,现在儿郎们足够应付了,小姐你听我们一句劝吧!”
“怕你们了。”长发美人无奈地点点头,拨回马头,向自己还树立着三色灯笼的旗杆奔去,她也心急想静下来想想面前这一切战局的疑点。身后卫护的四人一看她肯回去,不由大喜过望,连忙紧随其后,那个矮子甚至还招呼了身边的十几位青衣武士,一同卫护着那个长发美人回去。
他们没有看见,在他们挂着三色灯笼的旗杆之下,坐着一个人,其衣血红。
第七十二章 心狠手辣
长发美人眼尖,首先看见正盘在自己旗杆之下的徐子陵。
她没有躲避,相反,她毫不迟疑地策马迎了上去,一双美目深深地注视着正闭目安坐的徐子陵。她身的后四人一看,一个个先是有些愕然,接然有些惊惶,那个健妇拼命打马而出,赶在那个长发美人的前头,与另一边那个浓须大头的矮子一起,一左一右地夹护着长发美人。
“你是什么人?”那个浓须的大头矮子暴喝一声,声音有如沉雷远播,隆隆作响。
徐子陵理也不理他,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轻轻地问;“谁是沈落雁?”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一阵若有若无的轻风。
可是相距二十丈的长发美人偏偏听见了,她示意那丑陋的健妇稍安匆燥,又上下打量了徐子陵一眼,声音柔柔地道:“公子要找落雁吗?不知公子有何赐教?落雁与公子素昧平生,公子又在此等特殊的情形出现,容易引发双方误解,还请公子道明来意。”
“你,就是沈落雁?”徐子陵睁开眼睛,看了那个长发美人一眼,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家需要一个扫地浇花打杂管理家头细务的丫环,我看你挺合适的。你,要不要跟我走?”
“混帐,我家小姐身娇肉贵,乃为万金之躯,你敢出言相辱?”那个浓须矮子暴怒,大吼一声,声音震天响,道:“我看你是找死!”
虽然那个大头矮子的声音轰轰响,可是徐子陵眉毛也不动一根。
这种人没有理会的必要,他需要的是听到她的声音,那个叫沈落雁的长发美人的答复。
“我倒是想为公子效劳。”长发美人微想了一下,大眼睛一转,道:“可惜落雁已经答应密公暂时帮他浇花扫地管理打杂了,在这里先行谢谢公子的美意。如果日后有机会,落雁一定到公子的府祗之上拜会公子,保证随公子的喜好,而听凭公子的差遣也不一定。不知公子府地何处,他日落雁也好登门拜访哩!”
“你既然不想来。”徐子陵冷淡地道:“我又何必告诉你我住在哪里?既然你非要帮那个李密,非要那么死心眼,那我走了。”
“走得那么容易吗?”那个矮子和那个铁塔般的巨汉早就跃跃欲试,一看徐子陵站起来转身要走,马上冲过去,左右夹击,四只拳头分击徐子陵两边要害,雷霆万钧般破杀过去。而那个健妇,则伸手让弓箭手们准备,一旦发现徐子陵想逃跑,就马上发乱箭射杀。
徐子陵没有逃跑。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在那个手臂更长拳头更大威力更猛的巨汉那巨拳就要轰到他的脸上时,他的脚步忽然一滑,在那一刹那,他的眼睛又睁开了,这一回,里面闪烁的不是清冷的星光,而是疯狂的血雾,在那翻腾的血雾之中,一股赤色的闪电隐现……
“啊……”
在徐子陵的口中,爆发出比那个大嗓门的大头矮子更加震憾一百倍的吼叫,有如一个洪荒怪兽自黑暗中跳出来,择人而噬一般。他的虎臂一伸,将那个极高大健壮如牛铁塔一般的巨汉抓了起来,就像抓一只小鸡般抓在手里,再一把将那个巨汉按在泥土里。
还不等那个巨汉挣扎,徐子陵高抬起一只脚,兜头兜脑地一脚踩下,将那个巨汉整个人都踩到泥土里去了。这时那个矮子的拳头到了,他的拳头虽然不大,可是威力却劲霸,它挟着风雷啸吼轰在徐子陵不设防的胸腹之间,发出一声震天的巨响。
“轰……”徐子陵的身体让他打得就像一只虾米般弯曲下来,大头矮子暗喜,另一拳又破空而至。
可是等徐子陵的身体弯曲到最弯不能再弯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反弹,就像拉圆的弓那样,不过方向相反,他的身体一下子反弹变直,又向后折去,等那腰折到快极限时,又猛地反弹回来……他的双手,重重地砸在正莫名其妙的矮子头上,将他整一个人砸到脚下的泥土里。
徐子陵的脚动了。
他一脚飞踢在那个矮子的下巴上。
等那个矮子牙齿崩碎口血爆射地激飞出去时,众人发现踢他的徐子陵不见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那个已经飞了出去的大头矮子的另一侧,正做着一个击打的姿势等着矮子飞过来。随着他一记上勾的重拳,那个大头矮子马上改变了方向,直射空中。
空中有人,徐子陵。
他又已经在天空之上等着那个大头矮子,还有他的腿。
他一个翻旋的鞭腿,重重地劈在那个大头矮子的身上,将那个连连惨遭打击已经人事不省的大头矮子轰成一只陨石,直冲大地。
地上有人,徐子陵。
他早已经在地面上等着那个正急坠而下的大头矮子,张开双臂,像是迎接一个知己好友般迎接矮子的回归,用他的双手,和肩膀。众人听见那个大头矮子的身体在徐子陵的肩膀上发出一阵令人呕吐的声音之后,再听见另一种更加让人亡魂俱冒的声音。
那是全身骨头的碎裂声。
还有脑袋的爆破声。
全身骨头碎裂的自然不会是徐子陵,而是那个现在不具人形的大头矮子。
脑袋爆破的却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那个正晕头转向自泥土里爬出来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的铁塔巨汉。他让徐子陵将那个大头矮子的身体当作棍棒,重重地往他头上一砸,结果,他除了重新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外,还乐开了花。
当然,乐开了花的不是他的黑脸,而是脑袋。
徐子陵随手扔掉不成人形不知死活可是相信就是医回也是浪费药材的大头矮子,轻轻地擦拭一下脸上飞溅到的血污,让那张血红的脸变得更加殷红。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清明,重新变回天上那明亮的星星,虽然今晚的天空的星光暗淡,可是徐子陵眼中的星光闪烁,清明无比。
他冲着大家淡淡地笑道:“大家看得还满意吧?如果不满意,下次我再改进改进打法,保证让大家满意非常,不过,下次可要收钱了,看戏不能不给钱是不是?就像看贴不可以不回,看书不可以不砸票一样。”
“你杀了他们?”长发美人面若冰霜地责问道:“为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了他们?我没有,最少正在我敢保证,他们还是活的。”徐子陵耸耸肩,一个闪身躲过十数支飞射而来的劲矢,在地面上轻巧地翻了三个跟斗,再向那个长发美人飞扑了过去,如虎擒羊。
那个丑陋的健妇大吼一声,挥动双锤迎上,那个看似不会武功的儒服男子,也挥剑电刺而来,只有那个长发如瀑的白衣美人,缓缓地自头上拔下一根三四寸长的金簪,素手小巧地一翻,遥遥指着正破空而至的徐子陵。
徐子陵身形忽然一滞,出奇地停留在半空,再伸手在击尽攻势的巨锤上一震。
那个丑陋的健妇大吼一声,爆尽全身的气力相接,硬撼。
可是她在一记硬憾之后面带恐意,她惊惶失措地扔下手中的铜锤,身躯猛向身后的长发美人扑了过去。
不但是她,就连那个儒服男子,也同样挥剑向长发美人那边攻去。
原因很简单,因为徐子陵已经站在了长发美人的面前,他的一双血手,正伸到了她粉嫩的小脖子间,似乎随时都要往下掐,那血红的魔手,正滴淌着鲜血,似乎随时都会夺走那个长发美人的生命。
长发美人的金簪,正在徐子陵的嘴巴里咬着。
她的本意是刺他的咽喉,可是他张大了嘴巴,一口咬住了那夺命的金簪。
看见那个长发美人被制,这一下,没有人再敢动了。
因为长发美人是他们的统帅,他,掌握着他们统帅的生命,用他还在滴淌着别人鲜血的双手。
“最后问一次。”徐子陵吐掉金簪,带点冷淡地问道:“你,跟不跟我走?”
长发美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异常坚定地。
虽然她的性命就在他的掌握之中,虽然他语带威胁,虽然他也许手一动,她的性命就会香消玉逝,她的魂魄就会永眠于地,从此悄无声息,悄无生气。
“你不怕死?”徐子陵问。
“怕。”长发美人还是摇摇头道:“我很怕。可是如果你要杀我,就算我再怕,也没有用,如果你不想杀我,我又何必怕?”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杀你?”徐子陵又问。
“因为我是沈落雁。”那个长发美人忽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我还叫什么俏军师沈落雁?我还留着一双眼睛做什么?不如挖出来喂狗算了。再说,如果我连这一点眼力都没有,你也不会来找我对吗?如果我连这一点眼力都没有,你也不会一再地问我要不要跟你走了!”
“手长在你处。”长发美人笑眯眯地道:“如果你要杀,早就杀了,何必等问了再杀?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杀我之心,既然有没杀我之心,我又何必怕呢?”
徐子陵收回一双血手,附掌道:“有道理。不过杀人之心根本不需要有,随时随地都可以起。”
他一个转身,向那些看见情况好转正稍稍有松懈的青衣武士们冲去……等长发美人气急败坏地冲上来制止的时候,那十几个让徐子陵偷袭成功的青衣武士们已经全部身首异处,颈血喷洒,人头乱滚了。徐子陵带点冷意地看着愤怒地冲过来的长发美人,道:“我不杀你,不等于不杀别人。如果你觉得你可以护得住你所有的士兵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为什么?”长发美人愤怒地嘶吼,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道:“为什么你要迫我?你是谁?你这个魔鬼,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如此的心狠手辣?”
长发美人愤怒得不可抑制,一巴掌向徐子陵的脸上扇去,‘啪’一声打在徐子陵的脸上,不是因为她速度太快,而是徐子陵没躲。徐子陵带着冷漠受了她一巴掌,长发美人有些发呆,她意想不到自己可以打中,而且更想不到他会站着不动让她打。
“他们比我好不了多少。”徐子陵一巴掌还过去,将长发美人扇倒在地上,淡漠地道:“两个时辰之前我看见他们在杀害无辜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少,统统砍倒,稍有姿色的妇人,还惨遭他们轮奸强暴。他们砍下成年男子的人头当作追击隋军溃兵得来的人头来领赏,还纵火焚烧小镇的民居,嫁祸给隋军。这些,就是你所维护的士兵,这些,就是你属下的士兵。”
“不可能!”长发美人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手抚着自己被徐子陵打红一片的脸颊,嘴唇带点颤抖地道:“不会的,他们不会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不会冤枉他们。”徐子陵冷笑道:“瓦岗寨虽大,却没几个好东西,义军?义个屁!你喜欢呆在那里就呆吧,我懒得理你,随你死也好怎么也好……”
第七十三章 未来之计
“……”长发美人一听,怔了好半天,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管我?”
“篷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嫁益自伤。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敢把十指夸针巧,不敢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徐子陵冷冷地看着长发美人,淡淡地道。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长发美人听了大惊,颤着声音道:“你说的,你…说的…是我吗?”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徐子陵眼光一寒,迫视长发美人,看得她惊惶莫名。可是不知怎的,他的眼光忽然又温和下来,里面还带有一种淡淡的莫名的哀伤,他伸出血红的手,缓缓地抚上了长发美人让他打得红胀的脸颊,目光尽是怜悯。
长发美人先是一惊,可是不知怎的,没有躲避。
徐子陵的手没有真正抚上她的脸,只是在她的细滑凝脂的肌肤上面轻轻滑过。长发美人可以感受得到他手指散发的热力,可是,他没有真的抚上她的脸,而且,一下子,他的手就收了回去。
他不但把手收了回去,还转身就走。
“等等……”长发美人心中有着太多的疑团,有着太多的不解,她一看徐子陵转身离开,连忙急声道:“你等等…你到底是谁?你等等……”
“我从来不等人。”徐子陵一路也不回头,脚步不停,他的声音自缓缓又淡淡地响起,道:“你与其要我等你,还不如跟上来,我等得你这一次,还能等你多少次?”
长发美人抚着让他打过的小脸,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追出两步,忽然又站住,口中喃喃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为他人作嫁衣裳,为他人作嫁衣裳……”那个稍稍自恐惧之中摆脱出来的丑陋健妇冲到她的身边,打断了她的思潮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那个恶贼没有伤到你吧?”
那个儒服男子也一脸青白,他也吓得不轻。
特别看到那个大头矮子和那个铁塔般巨汉现在的惨状的时候,他更是差一点没有吐出来。
他们两个人都还没有死,可是就连瞎子也看得出来,他们绝对没救了。一个全身骨头都碎裂折断了,可是还没有死,极其痛苦地活着,他想死,可是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他想死,想求儒服男子马上给他一个痛快,可是,他连眨一下眼睛也不可能。
这就是大头矮子的惨状。
那个铁塔般的巨汉不同。
那个铁塔般的巨汉的脑袋爆开了,头骨四分五裂,可是他不想死,他正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儒服男子,希望儒服男子救他。
可是儒服男子第一个动手杀的就是他。儒服男子相信,这样做对那个铁塔巨汉是最好的,因为儒服男子相信,一个人不可能在头骨爆开之后,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脑浆之后还能活得下来的,就算能活得下来,也绝对是一个永远痛苦的废人。
儒服男子无法忍受他的同伴日后要面对那种令人呕吐的恶梦一般的未来,所以,他杀了那个还奢望活下来的巨汉,亲手杀了他。儒服男子知道,自己这样做,对那个巨汉是最好的。
儒服男子狂吼一声,又一剑刺穿那个大头矮子的心脏,看着他带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不由痛苦地倒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泥污弄得他整身是泥,整身是血,同伴流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