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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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红-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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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小康答应加洗。同学们担心他口说无凭,马上凑钱给了他,但想不到,这些照片却又给存扣带来了烦恼。
  有个叫春芳的女生的父亲,拿着出灰耙子要去捣沈小康家的橱窗玻璃,理由是把他姑娘的“现丑照片”公开了。春芳是个活泼爱笑的女生,照片上她小鸟依人样地偎在存扣旁边,两手抱着他的臂,笑靥如花。她妈妈在家里追着打她:“不要脸的货,看日后哪个敢要你!”
  这事传到学校里,教师中间议论纷纷——
  有个住在镇上见过照相馆橱窗里照片的老教师说:“这不得了啊。这些疯丫头穿得紧绷绷的衣裳靠着她们的年轻老师照相,就像群星拱月似的,成何体统啊?”
  就有老师说:“先生不像先生,学生不像学生,一点儿师道尊严都不讲了,不把校风搞坏了才怪哩!”
  就有老师说:“是的,还有女生到他单身宿舍里问作业哩!”
  李德厚老师绘声绘色地说:“他教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时布置了一篇同名作文,竟然有个女生写了丁存扣,说他人品好,教学好,体育好,是花垛中学的明星老师,是他们学生崇拜和学习的偶像。你们看,这个人多讨人爱!”挤眉弄眼,夸张地大笑。
  就有老师像唤起了记忆,提到了远近发生过的老师与学生之间的丑事。惶恐之情溢于言表,忧心忡忡。
  王校长遇到存扣时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存扣啊,你和学生拍的那些照片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啊!身为老师要注意形象啊!”
  那几天,存扣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他在学校园地走过时突然奋起一脚,将几朵才开的菜花踢得支离破碎,四散纷飞。一回头,却看到有几位老师在对着他指指点点,“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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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垛》第二章2(1)
这时候,来了一封信。像只白鸽子,打远方飞来,安静地停在存扣的办公桌上。
  存扣收到信很寻常,他和以前的同学不时有书信往来。但偏偏这信壳的右下角写着的是这样几个字:
  盐城三中教务处田缄
  存扣只在信皮上瞟了一眼,心脏立时大跳起来。——“是春妮!”他做了一个怪异骇人的动作:把信从领口丢进贴肉的背心里,用手紧紧捂着,摔门直奔宿舍而去。
  他心急火燎,快步流星,似乎是长坂坡下的常山赵子龙,怀里护着刘备家的小阿斗。
  宿舍的水泥楼梯十四级,他神勇地三个跨步就蹿上去了。
  开门。关门。拉严窗帘。把信从胸前小心翼翼掏出来。都焐暖了。真厚呀。好沉呀。信在手中颤抖着,存扣感到里面的文字在吵闹,在挤搡,要破壳而出!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
  春妮在信中详细地告诉了她毕业分配到现在的情况。她说回到父母跟前真的是很温暖,说她的学生很喜欢她,说三中是她的母校,领导和老师对她很关心和照顾。她说母亲和师长都给她介绍过男友,有做教师的,有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但她还没见到人心里就开始排斥了,见到面更是毫无感觉。倒也不是人家一无是处,人家对她都很殷勤,但就是引发不起好感。她的父母有些着急,说她年龄并不小了,女孩子家拖不起,眼角不要太高等等。“存扣呀,你知道吗,我的整个身心都被你框死了,无法接受别人了,你这个大坏蛋呀!”“可是老天弄人,又不能让我们俩在一起……”她说今年开春以后,想存扣都想得失眠睡不着觉了,想得半夜里爬起来要给存扣写信,可千言万语不知从哪先说起,怎么也写不成样,急得对着信纸哭,把她父母唬得过来直敲她的房门……怪存扣为什么不先写信给她,“你怎么这样无情呀?”“你怎么这么心黑(狠)呀?”“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掉了呀?”说她真受不了了——“我不管,我要去见你!”“下周星期六我到你那儿。下午两节课一结束我就上车。你早点去车站接我!”
  存扣从宿舍里出来,感到天空特别的湛蓝,阳光格外的明媚,巡览校园,屋、树、人……全是那么的可爱。他喉咙发痒,恨不得吼一声“信天游”,歌唱这真正的大好春天!
  春妮侧身坐在存扣骑的自行车后座上,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提着大包小包,宛若进城回来的一对小夫妻。田野的风夹着菜花的香气把她如瀑的长发往后撩起,她把发烫的脸腮贴在他的脊梁上,无法想像两个多小时前她还身在盐城三中的课堂上,而现在……其实只要有心,天涯也在咫尺之间啊。稳稳当当地坐在存扣的身后,她又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男子气味,就想起在扬州上学的日子:他骑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八型加杠“永久”把她驮到东驮到西……她有些怀疑现在是在做梦。她鼻子抽了抽,想哭,想撒娇。可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哪……
  刚才汽车离小车站还有好远,听到卖票的妇女报站名,她马上就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了。风呛得她呼吸都困难,但她忍着,睁大眼睛朝前面望去。她就看到公路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多熟悉的身影呀!她看到他烟头一扔(这家伙,居然也学起了抽烟),朝车子迎了过来,她就喊了一声“存扣!”由于心里激动,连声音都变调了,唬了自己一跳。从车上下来,站在他面前,嘴抿着,凝神看他。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抓着头皮傻乐,也不道她一声辛苦。他把自行车拎到她面前,长腿一跨上了车,要她:“坐好,我们回家!”
  春妮屁股一挪,稳当地侧坐在车后面,右手搂住他的腰眼。他就“吱嘎”踩动了车轮。两个人的配合还是那么熟练默契啊。一声“我们回家”,何等亲切,何等温暖,又何等煽情。“老相哦!”春妮心里叫道,明眸藏笑,红唇轻咬,望望他的后脑勺,恨不得举起小粉拳在上面敲上一记。
  当两个人来到宿舍下面时,阳台上响起了一片掌声。几个青年教师已等待多时了。推开门,日光灯已经打开,从周兵宿舍里搬来的圆桌上,菜肴、烟、酒、饮料全都摆得停停当当。灯光下,春妮长发披肩,敞穿的米黄色风衣里面是件乳白色的紧身弹力衫,浅色西裤,脚上穿一双精美锃亮的中跟皮鞋,粉面含春,浅笑盈盈,楚楚动人。她乖觉地倚站在高大的存扣旁边,有如一对璧人,把大家都看得羡慕不已。
  真是一顿好喝。白酒和啤酒瓶儿竖了一地。存扣本想控制酒量的,怎耐好哥们儿一再闹笑相强,只得放开量奉陪。钱晓霞和春妮坐在一起,两人惺惺相惜,“叽叽咕咕”交谈嬉笑。春妮屡次用眼神制止存扣,意思不要多喝。存扣对她苦笑,轻轻摇头,表示没办法。晓霞在旁边看见了,告诉春妮:“没事,存扣不会醉,他是我们学校的‘酒神’哩。不像周兵,十喝九醉。”
  好在大家都没有当场醉倒。周兵舌头有些打卷,要晓霞帮着“打扫战场”,趔趄着摸着墙回隔壁宿舍去了。春妮要晓霞赶快去服侍周兵,说:“我这边收拾好了就过去。”存扣早有安排,让春妮和晓霞睡的。
  春妮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存扣在一旁相帮着。两个人都不讲话,脸儿绯红,心“怦怦”地乱跳。收拾好了,春妮倒水让存扣洗脸,存扣说你先洗,春妮把手巾浸湿了刚要低下脸,突然一转身就抱住了存扣,头抵在他胸口上,“嘤嘤”地直哭,举着小拳头打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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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垛》第二章2(2)
存扣坚持了顶多四秒钟,便展开双臂回抱起春妮,把她都抱得离了地,抱得她都喘不过气来了。他俩急切地接吻,也顾不得嘴上还有油腻,顾不得存扣嘴里的酒气。
  他俩真的很渴了,如同干涸的池塘,终于盼来了一场甘霖。
  他俩接吻,拥抱,血脉涌动,浑身滚热,身体某些部位发生了情况。
  “我不走……”春妮拱在他怀里嘤咛着说。
  “不能啊……”存扣拥着她娇柔的身躯艰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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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垛》第二章3
第二天早上,存扣到一个学生家借来了小木船,用一根竹篙撑上垛田里玩。虽然有了上次春游时撑船的一些经验,但开始时还是拿捏着小心,不敢大意。但不一会儿便熟练起来,小船轻捷地在水面上滑行,像一条赶路的鱼。撑船也可以说是一项运动,对于爱好体育的存扣来说,掌握它并不是多大的难事。
  320春妮稳当地坐在船头的板上,两条腿挂在小夹舱里,面对着存扣。身旁摆着从盐城带过来的好吃的零嘴儿。从存扣把船撑离水码头,她就一直盯着他看,看得存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对她说:“带你出来看风景的,光看我干啥?认不得啦?”“认得也要看。”春妮笑眯眯地说,偏着头做认真打量的样子,“唔——也有变化的。成大人气多了。”存扣笑着说“老相”。她认真地说:“真是哩,脸上、声音里都多了沧桑味儿。嗯,成熟美。”存扣就叹一口气,想说什么,咽了咽唾沫,终于没说,使劲地撑着篙子。
  “晓霞昨晚睡觉前跟我说了好多你的事呢。”春妮说,“说你工作很尽职,学生很喜欢你。还说了你最近不开心的事儿。”
  存扣说他现在才知道农村中学也并不单纯,农村里还是很封建。一次简单的春游居然给他带来这么多的苦恼,“说真的,我真有些愤怒了!”
  春妮默默地看着他,心想如果是在城里,这样的后果是断断不会有的。她劝他:“你不要气……”
  “我不气了。接到你的信后我就不气了,春妮……”存扣深情地看着她,心潮起伏。新鲜的阳光沐在她楚楚动人的身上,就像一尊镀了金的温柔女神。
  “我知道,存扣。我知道你也想我。”春妮无限爱怜地看着存扣说。
  存扣听了感到鼻子一酸,忙看着前面,竭力忍住要出来的泪水。
  春妮哪能看不出来,顿时也泪眼迷蒙。她好心疼他呀。
  木船从大河里撑进了垛田的沟汊中,弯弯绕绕如进迷宫,最窄处仅容一船出入,两边的肥硕的菜花斜向河岸,好像彼此伸出的手臂。船打中间走过,碰得身上花瓣花粉沾沾的,引得蜂飞蝶舞,追着小船盘旋。蓝天,艳阳,绿水,花海,芳香清冽的空气,春妮仿佛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兴奋得乱###叫,像一只小麻雀。她要存扣停下船,让她踏上垛子看一看。存扣说再往深处撑撑,拣个大垛子,上去好好玩一玩。
  两人抱膝坐在垛田的青埂上,喃喃地交谈。人坐着就不如油菜高,蜜蜂在耳边“嗡嗡”地飞着。垛田间一派静谧。花香袭人,惹人沉醉。暖风悄悄吹来,万千菜花点头,倒似在窃窃私语。“真像世外桃源啊。”春妮感慨地说。
  存扣告诉春妮这里独特地貌的形成,说很古远的时代这儿就是地势低洼的地方,后来先民们在这儿围圩造田。为了防御洪水,不断浚河取土加高田地,使得块块农田宛如漂浮水面的岛屿一般,故这儿又有“千岛之国”之称。他又给春妮讲了岳飞凭借这儿特殊的地形大败金兀术的传说,把她听得津津有味的。
  存扣又告诉春妮,桂宏写信说由于他老实肯干,任劳任怨,深得校方赏识。经他介绍,红兰也到五烈中学食堂上班了,“据说两人就要订亲了哩。”
  3232“啊?——他跟红兰?”春妮惊讶地说。
  “咋啦,不行啊?在乡下,大学毕业生找农村户口的多啊。再说红兰人品性格都好,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蛮相配。”存扣说,“这小子现在肯定享福了,红兰还不把他服侍得滑滑滴滴的!”
  “那、那你呢?”春妮有些急呛呛地问存扣,脸都涨红了。
  “我……我不寻人,做、做和尚。”存扣无奈地看了春妮一眼,嗫嚅着说。
  “坏蛋哟!”春妮握拳头打他,“我呢?我都来了,你把我怎么办呀?”她说着伸臂圈到存扣颈上,头挨上他的肩,眼泪汪汪的。
  “我……我想办法。”存扣轻轻搂住春妮的肩,哄她。
  “你一定要想办法。”春妮抬起泪眼看他,带着哭腔说,“告诉你丁存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死也要和你在一块!”
  居然带着威压撒泼的口气。蹙着眉,嘟着嘴,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两人默默地拥抱,亲爱地接吻。存扣想,如果有个做市里大干部的老子多好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可他连父亲的样子都记不得了。
  他四仰八叉躺下来。春妮枕着他的膀子,猫一样偎着他。太阳温暖的光像为他俩盖了一层鸭绒薄被。他俩多想在这静谧的春光中,躺到地老天荒。
  

《花垛》第二章4
春妮回去后不到十天,存扣回家参加了东连和小琴的婚礼。
  在存扣上大三时,扬州城东乡建成了曲江小商品市场。手上已有不少本钱的东连和德宏、绕锁看准时机,一起去承租了服装摊位,每人两节,做起了正正当当的小老板,零售、小批发也做。由于周边县市没有规模像样的小商品批零市场,曲江市场正好就填了这个空白,生意日趋繁荣。以后连秀珠竟也进来了。他卖皮鞋,算是跟他的老本行还保持着瓜葛。
  以后几年间,曲江市场形成了浙江帮、兴化帮和扬州帮,东连这一帮人就是兴化帮的中坚和###,很有些名气。
  马锁终于实现了他开废品收购站的理想,进了扬州湾头镇废旧金属交易市场。岳父和妻子帮着一起张罗生意,他找关系包了两家工厂的全部废品收购,买卖着实做得不丑,一年能搞好两三万呢。
  进财这次是带着妻子大妮和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一起回来的。他现在的装潢生意很红火,据说还有开家具厂的意思,生产时下流行的组合式家具……
  秀珠也是好事不断,进了曲江小商品市场后,他的生意一直做得很顺畅,在他店里帮忙的姑娘爱上了他。姑娘才二十四岁,姓陈,仪征后山区人。现在年轻的妻子已经怀孕,这次就没跟着秀珠回来。来娣现在也到了扬州,为儿子媳妇烧烧饭,到琼花观、大明寺烧烧香,做城市老太了哪,其乐融融的。人人都说来娣大半辈子吃尽酸苦,到头来却享了老福,还是做人厚道好,老天总会开眼,总会有补偿。——人还是行善好啊!
  老同学们都来参加婚礼,保连也来了。他公安大专一出来,就去了仓县工业最发达的双桥镇的派出所。由于他是所里唯一的大学生,又在一次办案中与枪匪搏斗,荣立二等功,所以不久就擢升了所长。
  他还成了郑所长的乘龙快婿,和爱华结了婚。翁婿俩都是派出所的大所长,这种情况多么罕见,郑所长相当的满意和自豪。人家把女婿当半子,他更把保连视若亲生。他们现在的亲人关系发端于十一年前——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杨剌子事件”日后居然成就了一桩好姻缘。面对事业的发达和家庭的幸福,保连对父亲进仁总是充满了追念和感伤:如果父亲活到现在多好!郑所长对这个亲家也是唏嘘不已,耗精竭力培养出一个好儿子(还不是亲生),却一天没享到荣耀和福分;他的内心里对进仁怀着敬佩和感激……
  同学在一起谈生意上的事最多。进财说他认得一个中学美术教师,闲时在一家私人开的工艺玻璃厂帮忙,在玻璃上画些梅兰竹菊,高山流水,还有一些好看的图案,然后加工成磨砂和喷绘画。现在城市人家装修都要用到这些工艺玻璃,天花板呀,隔断呀,客厅和厨房的门呀,用起来非常好看。十几块钱一平方米的普通玻璃加工后卖到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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