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与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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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与天使-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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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便推门进去。

  “很漂亮。”我朝她说道。她穿了衣服,的确变成了另一个她,当

  然,还因为她神情的改变。

  “谢谢。”她的脸又红了。是开心的红。一个女孩子怎么不希望男人用赞

  许的目光来说她漂亮呢?

  “不如我们来个烛光晚餐,好吗?”她说。

  “好注意。”浪漫即将会像场雨一样滋润我心灵的沙漠,虽然我知道,那雨

  水会倏地消失,或者,那根本就是海市蜃楼,即使是那样,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她打了服务部的电话。

  (打完电话后,沉默五分钟)

  我和她都有点拘束起来,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在看我,因为我不好意思看她,我

  只听见她不时地清理一下嗓子。

  她忽然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她还没等我回答,便又对我说:“相逢何

  必曾相识。至于名字,知不知道,也无妨,何况,对于一个名字,我们若记不起

  他主人的心,那它只不过是几个字而已,所以,你没有必要告诉我,眼睛不是

  心灵的窗户吗?就让我们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认识,记住对方的心,好吗?”

  “可以啊。”我很高兴她这样说。我害怕叫自己的名字,害怕听到自己的名字,

  害怕告诉别人我的名字。

  于是,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看着我的眼睛。我先看到的是温暖,安静,幸福

  ,可很快,那些东西就变成了黑色的狂风。风竟然也有颜色。

  我不敢再看,我害怕黑风还会变成更可怕的东西,她也没有看我了,不过我已经

  记住了她的心,我不知道她记住我的心没有,也不知道她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问她,她也没有说。

  恰好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她说。

  是送东西的侍者。

  (用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将烛光晚餐摆好)

  还真有红烛。我们面对面地坐着。

  “把电灯灭了吧。”她显得很兴奋。

  “恩。”我起身关了那电灯。

  房间里立刻只剩下红色的烛光和弥漫着的温馨。

  “你以前吹过生日蜡烛吗?”她说。

  “没有。”我淡淡地笑着。

  “我自从吹了十八岁的生日后,就没再吹过,已经四年没回家了。”

  “你什么时候生日?”

  “冬天。”

  对于“家”的问题,我就避开了。但她却对我说:

  “我很想家。”她这话一说,泪珠便断线般地散了出来。

  “我是不敢见他们了,只想多赚点钱,让他们日子好过一点,我还有一个妹妹

  ,在读书,成绩不错,也很懂事,她能帮我照顾好妈妈和爸爸的,所以,我还

  是很幸福的。”

  我点了点头。我想把她从伤痛中暂时拉出来。

  “你喜欢听歌吗?”我对她说。

  “好啊,你唱。”她果然喜笑颜开。

  “我给你唱“济公”里的主题曲吧。”

  “恩。”

  我便扯开嗓子唱了起来,或者是喊了起来。这是乞丐婆教给我的。她唱得本来

  就难听,我学得也不怎么样,所以就更难听。

  唱完后,她给我鼓起了掌,接着说:“的确很难听,但难听也有难听的味

  道。”

  我笑了。

  “对了,你不是没有生日吗?可不可以把今天当作你的生日呢?对,我叫份

  生日蛋糕!”

  “谢谢,其实蛋糕就不必了,但今天就作为我的生日吧,或许,它比我的生日

  要更有意义,更值得高兴。不过,今天做我多少岁的生日?”

  “恩,我现在是二十二,看你这个样子,就四十吧。”

  “好吧,就四十。”我已经四十了,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四十岁。

  “蛋糕是一定要有的,你大概是过惯了单身生活,对什么都很随便。我给你叫一份,

  很快的。”她说着又拨起电话来。

  她的声音很柔很脆,很容易让人只去注意话的声音而忽略了话的内容。

  “恩,我们谈什么呢?”打完电话后,她说。

  我只是朝她笑了一笑。

  “一看就知道你这人不怎么爱说话,不如我们学着谈恋爱。”

  “学谈恋爱?”

  “是啊,我开玩笑的,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不过,我倒不希望我们谈恋爱。”

  “那是为什么?”她的双手正带修改性地摆弄着餐桌上的东西。

  “我听别人说过,男女之间的爱有两种,一种是需要谈的,只有谈了以后才会真正有爱,

  另一种是不需要谈的,因为爱本身就存在与两人之间,只要相互一接近,爱就产生了,就好象

  是磁石的南极和北极,如果没有外力的话,这种爱就会永远地持续着,拥有爱的两个人也永远不

  分开。”

  “你说得很好啊,可是,你忽略了一点。”

  “应该不会吧,这个说法我可是想了很久,想了很多遍的。”

  “它有点不严谨,如果是同一块磁石的南北极呢?它们永远也凑不到一块,你没有想到吧。”

  “没有,的确没有想到,你的心思好细密啊。”我笑着说。

  “哎,那还有一种呢?”她也露出谦虚的笑。

  “我也给它打了个比方,可我自己又觉得不是很恰当。”

  “不要紧吗,随便说说嘛,又不是讲课。”桌上的食品和饮料已被她摆得很美,很艺术。

  “这种需要谈的爱,就比如两块电磁铁之间的吸引力。首先,大家应该谈一谈怎样绕线,

  不然,两个人都成了南极或都成了北极,那还怎么吸引?或者是哪一方的吸引力太大,把另一方完全

  吸了过去,这也不太好,时间一长,就可能有一方太累或有一方不高兴,再或者,两方的电流太微弱,

  吸引力太小,那相互之间就很容易被分开,所以,这种爱事先是必须谈的。”

  “我倒觉得你的这个比方很合理,恩,你是故意这样谦虚的吧,看你现在这幅得意的样子。”

  “所以啊,我希望我们都是磁石,我的胸面是南极,你的就是北极。”

  “可那样我就不能把胸靠在你的背上了。”

  “那不要紧嘛,我们可以背靠着背,或者是胸靠着胸啊!我倒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你好讨厌。你的物理学得不错,以前读书读到哪里?”

  “我没上过学。倒有人教过我电磁学,因为用那里面的知识所设计的杀人武器和杀人

  方法,会使杀人的过程变得非常干净利落,还很有趣。”

  “你别说这个了,我怕你接着就把那些方法说出来。”她低下头看着左腕上的手表,神情

  轻松悠闲,像是怡然自乐。这很容易使我忘记自己是谁。当一个人经历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时,是

  会突然有种忘记了自己是谁的感觉的。

  (沉默了三分钟左右后,送生日蛋糕的就把门敲响)

  在刚才的几分钟里,我朝她看了

  好几次,每次都被她那调皮的眼神和调皮的笑弄得害羞起来。从来没有女人敢这样看我的,我很不好意思,很不习惯,但更“很喜欢”。

  往蛋糕上面插蜡烛的时候,我们一人拿着一半,分成几个圈,从里圈到外圈,当我们一起把最外面的圆画完时,我们相视而笑。

  小蜡烛的火光在我们的笑容上晃动着,它大概是想触摸那比它还要美的笑容。

  “许个愿。”

  (三秒钟后)

  我说:“好啦。”

  于是,我们两口气将小烛焰齐扫而光。

  “你许愿好快啊。”

  “因为它早已占据在我的心里了。”

  “一起唱生日歌吧。”

  “我不怎么会唱。”我约带歉意地笑了一下。

  “那就跟着我哼吧。”于是,她唱了起来;于是,我跟着她哼了起来。

  (只哼了一遍中文,约莫一分钟左右)

  我总算把它哼完了。“我真不明白那写歌的人为什么把它写得这么难。”我对她说。

  “据不完全统计,这首歌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歌。”她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我们

  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从来没这么笑过,所以笑的时间很长,直至我揣摩到使这种笑停下来的方法。幸好我不是很笨。

  “没有什么送给你的,不如给你跳支舞吧。”她说着走到桌外。我拍了几下手,作为对她的鼓励,也作为她的舞的前奏。

  
  (三)

  她的舞随着她那悲伤的歌声开始了。悲痛,是一种美。

  没有伴奏,但也不需要伴奏。她轻轻地唱,轻盈地跳,有她的影子给她伴舞。

  我原以为我不懂得欣赏舞蹈,其实我很懂。对于美丽,即使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懂得欣赏它。

  比如,项链戴在美丽的女人身上,它会显得很漂亮,那是因为它很高兴,但如果是戴在我身上,

  它就会显得很一般,这是因为它不高兴,因为,我不是美丽的女人。

  我整个人已经溶入到她的舞步和歌声中,我是她的一个

  优雅的动作,是她的一个婉转的音调。

  (舞跳了四分钟左右)

  “怎么样?”她跳完后,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说。

  “非常的不错。”

  “我那次用这支舞比赛,还得了市一等奖,我本来是打算报艺术学校的。”她

  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支舞有名字吗?”

  “你看过《新白娘子传奇》吗?它是那里面的一个插曲,叫《心雨湖,又有风》。”

  “没看过。”

  “那是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来,我们来吃蛋糕。”

  当我吃下第一口蛋糕时,关于第一次吃到美味的感觉便在我的心里重现了——

  我哭了起来。我竟然吃到了它。我第一次吃到了这么好吃而且还可以让人吃得

  这么饱的东西。

  每次在梦中,当我张着大口小心翼翼地爬向那冒着油的食物时,梦总会以各种各样

  的理由结束,它是那么地残忍,总是不断地戏弄我,可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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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与天使(39)

  我的手还在发抖,牙齿也在抖,哭声停止了,我便怀着胜利的心情来回忆刚才的一

  幕——它从天上掉下来,一落地就对我说:“跟我走吧,你就会吃到比这更好吃比这多一万倍的东西。”我不能理解它的话,我只能记住它的声音。

  我不知道它到底是让我吃还是不让我吃,或者是有其他的要求。

  存在着的威胁还有:一个身影站在我跟前。我没有把握我那仅剩的力气能把头抬起来,否则我一定会对他说:“求求你,别抢。”

  我把力气全花在了右手上,它,慢慢地,紧张地伸向那被未知的阴谋和已知的威胁包围着的食物,是一团食物。“如果它能帮我拿到它们,我会永远地给它做牛做马。”我当时滥用着偶然获得的字和词造句——我又哭了起来,我竟然吃到了它,竟然梦没有把它结束,竟然没有人把它抢走,竟然它没有因为我不懂它的话而不让我吃。

  在几天后,我才确信自己不是在梦中,如果是在梦中,那我就会永远地活在梦中,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在几年后我学习使用“恐惧”这一词语时,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一时刻,并小声地试着对自己说:“那时的我很恐惧。”

  在很多年后的有一天,我意外地发现我当初的这种恐惧恰好印证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构思的巧妙与合情合理,即如果一个人的奢望被意外地,轻易地满足,那要么是虚幻对他的施舍,要么就是死亡之类的阴谋丢给它的诱饵。

  “你怎么不说话啊。”我听到她的这句话时,我的回忆也就结束了。我不能确定这句话她说了几遍。

  “我不喜欢喝酒,喝酒会使人变得脆弱起来,你要不要酒?”她没有等我回答就说。

  “喝饮料吧。”

  “我知道你会喝饮料,你看,我已经为你倒了三分之二。”等余下的三分之一被补上后,她用双手递给我。为了不使它洒落出来,我立即喝了一口,是橙汁的味道。

  我朝她笑了一下,她把我刚才喝橙汁的样子瞧得一览无余。

  “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爱得多了,不象刚进来的时候,像是一块冰雕成的,让人觉得很冷。”

  “你这样认为,是因为我的脸上没有笑容吗?”

  “是啊,还有你的眼神。”

  “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我的身体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温暖的,不信,你可以摸摸啊!”

  “你这个人好坏啊!”她脸上的笑含着几分羞涩。“那是什么误会呢?”

  “是这样的,有一次呢,我经过一块很大的试衣镜,一侧头,就看见了一张大花脸,是被一些喷在它上面的血弄成的,我忍不住想笑,一笑,它就变得更丑了,像头魔鬼,所以,从那以后,我一般尽量不笑。”

  “我听不太懂,那是你的脸吗?怎么会有血在上面?你受伤了?”

  “不是,是别人的血喷在上面的,我杀了人,第一次杀人,把学过的技能全忘了,而我们第一次杀人又是不能用枪的,要训练胆量嘛。”

  “那时侯你怕吗?”

  “我们可以不再谈这个吗?”

  “好吧,其实我也挺害怕的,我大概害怕‘杀人’这两个字要远远胜过‘死’这个字。”

  “这很好,你就不会因杀人而犯法,这也说明你很善良。”

  “可是,那样我就想自杀也不能自杀了,因为没有胆量嘛。”“我开玩笑的,我不应该说那些不吉利的词。”她立即又说,显然,这两句话至少是同时在她的脑袋里想好的。

  她又说:“不如我给你说说我的第一次吧。”

  我既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

  “我哭了,当时就只是想哭,其他的什么感觉也没有。那客人弄完后,他挺兴奋地对我

  说:‘刚才你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这很好,我很喜欢,这些钱是对你的奖励。’那家伙真有意思,他穿好衣服

  刚离开,马上又跑了回来,对我说了一句可笑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吗?他说:‘可以不再做这个这个,’他‘这个’

  了半天,才出来下文——我可以帮你啊。”

  我没有回答他,我在忙着抖动自己的身体,后来在他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又回想这句

  话,但我因答不上“他为什么要帮我”而停止了回想,不过,那额外的小费我还是装进了自己的箱子里,

  在装进去之前,我不经意地数了一下,好象有两万左右。后来,也就是在第二次接客的时候,身子就没有抖

  了,客人也就没有说那句话,他还是上次的他,人很年轻,长得也帅,还很有钱。哎,你觉得我是在编故事吗?”

  “不觉得啊。”

  “好啦,不和你说这些了,要不然,你会以为我很痛苦的。”

  我又不好说什么了。

  “我现在没有什么烦恼,妓女嘛,又不是做家庭主妇,无拘无束的,至于工作,又不像我

  以前打工的时候,从早到晚站着身子,吸着肮脏的空气,两条胳膊就在生产线上不停地抓动,常常会忘记

  自己是一个人,还以为我就只是两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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