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在里面呆三天三夜也可以。这倒像句广告词。
我很高兴地走了进去,果真只要门票三元。
录象厅在二楼。顺着狭窄的楼梯一上到二楼,我就见厅口坐着一位漂亮的小
姐,她用温柔的声音说:‘先生,请把你的门票给我,你拿这个牌子。’我可还
是第一次听小姐叫我先生,当然很兴奋,我毫不犹豫地递给她门票,又从她的玉
手中拿过了牌子,我的手指竟碰到了她的手,全身立刻流过快乐的电流,伴随着一
种奇特的快感。而这牌子,是塑料的,印着这家录象厅的名字和一个‘18’,还散发着香味,
女人的香味,我也没多想,就边回味边走了进去。
我发现,里面竟只有一个人,那大屏幕的录象机正放着我喜欢的片子,才刚
刚开始呢。这沙发般的凳子,就没得说,不仅软绵,还那么长,比我人要长,我
今晚不是可以在这里睡觉吗?住旅馆少说也得二三十,那可还没这么舒服。
我想到了竞争,残酷的竞争,我是学经济学的,所以对那些词语很敏感。这
家店子硬件如此好,价格又低廉,一定是因为竞争,才不得不这样的。
我正在仔细看着影片时,肩被轻轻点了一下,扭头一看,是那位小姐,她笑
着不知向我说了什么,我说没听见,她便将脸向我凑得更近,用性感十足的嘴巴
说:‘你要茶吗?’我当然要,可是,我在接过茶杯时却没有如愿以偿地碰到
她的手,确实有点沮丧,好在她接着坐在了我的身旁,虽然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大得可
以还坐两个人,但已经能够让我对她胡想联翩了。
这部片子放完后,她就走了,那晚再就没有见到她,但在当时,我是以为
她会回来的,因此,在她走后的一个小时,我没看什么录象,总是盼着她能坐回
来,而先前她坐在我身旁时,就更说不上什么观看录象,她的吸引力远远大于
影片的。
见她是来不了了,我不免很是失望,一失望,睡意也来了,我便脱了鞋子,躺
在长椅上,也很是惬意,刚才的不快,也消散了。不一会儿,就入睡了。
(四)
我刚被推醒时,我还以为是那位小姐回来了,立即就坐了起来。我之所以在意那
位小姐,因为我听说许多录像厅在午夜后也经营小姐服务。欲火最近缠得我好苦。
‘你出来一下。’却是男人的声音。我找到鞋子,两下便穿了进去。我有点不
详的预感。坑蒙拐骗的事我听得也不少,恰好现在又有这样的气氛——偌大的厅子
就我孤身一人,那屏幕我因为刚刚醒而看不清,只听见杀喊声一片。
我走到厅外,见一个男人做在服务台上,还有两个人站在一旁,一脸凶相。
‘牌子呢?’做台的男人一脸严肃地说。
我将牌子给了他。心想,你们还杀了我不成?
‘你刚才坐的哪个地方?’
‘我随便坐的,反正没有什么人啊。’
‘你过来看。’做台的男人指着牌子上的字对我说,我便走上去看,我这
时眼睛已看得清东西了,我看到的是一群字请对号入座,违规者罚一张票。
我无话可说,他们是摆明了勒索。我便掏出三块钱。不料那做台的男人看了
一眼后,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指着挂在厅门顶的牌子,那牌子我先前也感觉到
过,可仅仅是感觉而已。
‘你自己读,你识字吧。’
我便读了出来,‘雅座一律加收三十元,学生凭学生证打半价。’
我掏出学生证,他却说:‘现在不打折!’我咬了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
今天算我栽在你们手里。我往口袋一搜,零的只有几块了,便只好给他们一百的。量他们也不会无怨无故扣我的钱。
我正等着他找钱,可他把钱塞在自己口袋里后,就没有了下文,而是换了新的
体裁。
他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走出来,走到厅子里面,按开日光灯。原先站在
他身旁的两位男人便推了一下我的背,用自以为很阴森的口吻说:‘你进去。’
我便进去。我的恐惧在一点一点地转化成愤怒。
‘恩,你看看这墙上的字。’他用很吃力的语气说道,像是我这个非常调皮
的孩子用自己一系列的错误把他这个公正者累得这样的。
墙上的字和语言都给人一种亲切感:‘亲爱的顾客,为了您的健康,请不
要吸烟,不要随地吐痰,不要脱掉鞋子睡觉。’而我犯了两条,一条是脱鞋子,
另一条是抽烟,本来我也考虑过这里是否能抽烟,但我进来没多久时,看到自己
前面的那人抽烟,便也无所顾忌地抽了起来。
我只能等着他张开血盆大口了。
‘每条罚八十六元。’他很认真地说道,就如一位执法严谨的法官在宣判
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死刑。
我能怎样?难道我冲出去?我只能再掏钱。他们的胃口倒还不是无底的,
这次收钱后,连同上次的一起找给了我剩余的,你知道他还说了什么话:‘你可
以继续看啊。’
我说谢谢,不了。
他便说:‘欢迎下次光临。’
我说,我一定会来的。我在下楼梯时便想,我有朝一日要将你们炸平。我从
那家录象厅走出时,身体被一阵凉风扑过后,便打了一个寒战,身上的愤怒一下子
全没有了,都转化成了委屈和害怕。我第一次尝到了自己的懦弱。这可还是夏天,炎
热的夏天。
我有气无力地走着,最后在街道角落坐了下来,坐了一个小时后,我站了起
来,我告诉自己我要振作,怎能为了这点小时而心灰意冷,斗志尽失呢?
我找了家最便宜的旅馆,15元一晚。我一躺在床上就睡了,太疲劳了,像一
个输完了家产的赌徒一样疲劳。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发现自己仍是浑身无力,自信也没有多少,所以,我
每次走到酒吧或哥厅前,都没有勇气进去,我想自己这段时间是不会有激情唱歌
了,那样唱出来也是死气无力的,会让自己更难堪,我便打算回家算了,而当
我走到一家酒店前,看到店门上贴着招用暑假工的公告后,心里很是感动和温暖,
暑假工?这不明摆着是特意为我们学生设的?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而且,我要
从上面找回自信,让我的这个暑假生活有点特色,有点意义。
我走进面试的房间时,有点紧张,而等我看见面目和善,言语温和的招聘者
时,就忘记了紧张,当我听到‘每天八小时,底薪400,奖金100到500’时,就
有点兴奋了,先前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我还在心里默默念道:山重水复疑无
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下面请你交八十元的押金,因为我们的招聘只有几天,必须确保到时候
有足够的人选,确保您能按时来上班。”那工作人员平静地说道。我觉得他言之
有理,不然,我们都报了名,都答应来上班,可到时候突然又不来了呢?那酒店
不蒙受损失?
我交了钱,看着一百块被找成了二十,但不要紧,不久以后,我至少能拿到
800的工资,两个月的薪水。
“我们将在一个星期左右通知您结果,如果到时候您没有被录取,我们将会
退押金。”
他的这句话着实让我慌了点神,我还以为明天就可以上班,至少是几天后就一
定能上班,我身上就只剩下了几十快,能撑一个星期吗?不过,他说的是一个星
期内,并不是一定要一个星期。因此,我露出满嘴的笑恭谨地对那工作人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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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与天使(45)
“我是外地的学生,还麻烦您多多关照,能让我早点上班。”我媚笑和恭谨的程
度超过了自己的原计划,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这样,有点不习惯,还不善于把握那
个度。“尽量吧,应该后天就行了。”
听了他这句,我就真能笑着对他说再见了。我忽然想起那个北方的朋友,他
后天应该到家,最多不过四天,他就会还钱给我的。接下来的两天我每餐三个包
子,晚上就奢侈点,是一碗牛肉粉,但我并不难过,反而觉得这就是生活,外面
不都说大学生养尊处优,蹲在象牙塔里以为甜就是苦,可现在我正吃着苦,受着
辱,第三天,我意气风发,满腔热情地走到那酒店,又满怀信心走到上次应聘的
房间。但我出来的时候胸腔空荡荡的,信心,热情都没有了,连愤怒都没有,因为刚
才接待我的人连声说抱歉,说还要一个星期就绝对可以上班。
我从那里出来几个小时后,猛地明白,他们是故意拖延时间,他们可能想到
我会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很可能我会扔掉那八十元便回家,这可是报警都行
不通的,他们又没敲诈,只是要我等,还做了承诺,于是,我决定一定要等到那
天。我跑到银行查了下帐号,只有几元钱,我只好打电话给那朋友,可我拨了电
话号码后,只听到有个声音在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您拨的是空号。
我那时才真的叫目瞪口呆。我身上没了多少钱,最多只能坚持三四天,不管怎
样,我得坚持到最后,其实,我并不需要为钱担心,只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家里
人立刻就会把钱打到我的帐号里,可我就这样依赖家里?我可是告诉家里人我是
来打工的,我的同学朋友都为我的此举感到钦佩。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能向家
里求援的。
我还用不着害怕,这不比在原始大森林里一个人迷了路,只有野兽作伴,
要么是你吃它,要么就是它吃你。不过,我还是尽量靠自己,这能锻炼我的
生存本领。
绝处也会逢生的,我看到一个坐在街头的乞丐时,便想到一个注意………在乞丐
身旁弹吉他。别人一看就会认为我是在助人为乐,他们可能就会捐点钱的,然后
我可以和乞丐分。我觉得这个注意不错,便又认真策划了一下。”
(五)
“我昨天下午见到过你。”我说。
“真的?那我们还真是有缘,你知道,乞丐躺在那里,是没什么人会理的,
除非是想在刚刚交上的女朋友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男性在不知不觉中恰好走到了
乞丐身边时,才可能会扔下几块钱。而我独自弹吉他,别人会瞧不
起,一样认为我是乞丐,就不会扔钱,即使扔,那种神情也不是好受的,但我在
乞丐身边弹,就不一样了。”
我回想了昨天的情景,的确不一样。
“昨天是第二次,我不能一整天坐在乞丐身边,只能坐一两个小时,
但捐的钱就有几十块,可我怎么又好意思同乞丐分呢,他见我要走,赶忙跪着给
我磕头,当然,他们的磕头算不了什么,他们已经习惯这样了,但我还是不好意
思开口说分钱,无论是从面子上还是良心上,我两次都只趁乞丐不注意时拿了几
块,所以,我现在想请你合作,你扮演乞丐,到时收到的钱我们平分。”
“我像个乞丐?”我笑着说。这还真是件新鲜事,扮演乞丐,又能赚钱,料
他不会是骗我的。
“乞丐并没有什么特定的长相,只要是自己愿意去扮演,就能演成的。”
“而且,谁要是想当真正的乞丐,他就一定能当,面试都不需要。”我说。
他脸上有点笑容了,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刻薄,讽刺。
“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是晚班,4点到晚上12点。”
“那后天呢?”
“后天是晚上12点上班。”
“那就后天,我们在下午七点开始,九点左右结束,这段时间的人多些,
都有空闲。”
“好。”我们情不自禁地击掌叫好。为了防止临时有变,我们相互留下
了联系方式,至于会面地方,到时再约定。
到了我们约好的那天,他打来电话,说他在上次碰面的那里等我。他看到
我时,脸上露出很自然的笑,他的确是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他递给我一套又脏又破的衣服,我先是一楞,接着才恍然大悟,这是乞丐
服。
“这可是我用十块钱换来的。”他一幅乐观的样子。
我们找了个偏僻的巷子。他挡在我身前,我便脱去身上的外衣外裤,穿上那
馊臭的乞丐服,虽然没有镜子,我也能感觉到此时自己的乞丐风范。
果然,他就说:“真是脱胎换骨,比乞丐还要乞丐,对,鞋子,你得光着
脚。";
我脱了鞋,问他:“还有什么不妥的吗?”
“你的皮肤太白嫩了,应该让它黑点,看你的脚,你的手,还有脸。”
我脑子机灵一转,便往地上一躺,打了几个滚,双手在地上一把乱抓,紧
接着又往脸上抹,忙了一阵子后,我站起来问他怎么样,他满意地说:“名副其
实了。”
按照他制定的计划,我从西街走到富人街的百老店前坐着,他将在半个
小时后来。我从西街几乎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富人街,因为心里轻松,兴奋,我还
不时地随意地快活地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我完全不必担心别人的目光,因为我
是乞丐,而事实上我又不是乞丐,所以才会如此的兴奋,不过,没过多久,我意
识到这么做不妥,我是乞丐而不是疯子,疯子只会吓得别人绕着走。
我坐到百老店前的一根绿化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男有女,有老
有少,有美有丑。
我正看得出神时,一张钱从我头顶上飘下来,我扭头一望,是个小朋友。
我接下来看这一块钱,它和普通的钱没有什么两样,但我又觉得它很不一样,的
确,接受别人的施舍,是件很不好受的事。
我的脸渐渐发热,浑身不自在。
“糟了,他是不是骗走我的衣服和鞋子?我可都放在他的背包里了?还好,
我那五十块钱拿出来了,事先我还犹豫了一阵子。就算他骗,那些东西也值不了
多少钱,但我怎么回去?他会不会来敲诈我?他可能有同伙。”
我忽然又一阵脸红,我怎么老是这样不信任别人?我已经看到他朝我走来。
吉他手走到我身边后,往四下看了一下,便小声对我说:“忘记把碗给
你了。”他说着将碗放在我跟前。
我看着他拿凳子,拿吉他,他又小声说:“别看我,要装作我们并不认识。”
他手脚伶俐,不一会儿就弄起琴弦来。有时,生活中的事就这样地富有
变化,往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没几天就会落到你身上。我曾还注意了那个乞
丐,而现在,我是一个被别人注意的乞丐了,或者是被将成为乞丐的乞丐注意。
吉他手的琴声很快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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