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皇帝·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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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皇帝·业火-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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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森森的光影,龙渊古剑已经看不见形迹,数种手法夹在一剑之间刺向那汉子的小腹,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眨眼之间,几度生死。
微微有“砰”的一声,刀剑未交,汉子却弹身退出一丈开外,刀光剑气一起收敛,汉子横刀而立,叶羽长剑画圆,静静地指向自己脚下。
微风流过,呼啦一声吹落竹帘,无数碎片洒在叶羽和那汉子的脚下,汉子长刀上血红的刀衣在同一刻飘然落地。

第54节:第十一章 公子多情(6)
“好刀法!红月刀,苗疆的驱魅刀法,想不到今日有幸一见。”叶羽沉声道。刚才他和那汉子真气互相压迫,汉子已经输了半招,可是临退的时候尤然仗着驱魅神刀诡异的刀势逼迫住叶羽的追袭,也是一代高手的风范。
“人外有人,天上有天。”汉子仰天叹息,“想不到……想不到,世间真的有雪煞天这种寒煞无匹的剑气。可笑我梁十七二十年来自负刀法,阁下何必自谦,你年岁不及我,武功已经在我之上。”
“我并不是赞你武功高于我。”叶羽摇头,“驱魅刀法刀势诡异多变,又称月妖之刀。红月刀刀中异品,所谓‘红月刀,哭断肠’,乃是伤人伤己的妖刀。可是你刚才那一刀却有大气象,刀法里自有气概,所以我才赞你。”
“多谢!”梁十七缓缓说道,虚抱长刀于怀中,声音骤然变冷,“客套已经客套过了。梁十七即便武功不如你,也要和你拼个生死。我这些弟子虽有武功,未曾杀人,在我明尊教里辈分也不高,你放他们走!梁某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不能牵连了他们。”
叶羽沉思良久,微微退后一步,让出了出门的路。
“走!”梁十七低声喝道。
“师父!”李豆儿急忙喊了一声,而后又是众弟子的一片喊声。
“走!”
“师父……”吕鹤延眼睛里有了泪光,哆嗦着看向梁十七,却说不下去了。
“走!”梁十七大喝,双目如炬,瞪视着自己的弟子,弟子们纷纷垂下头去。随即他深深吸气道,“鹤延,以你的家势,保护这些师兄弟不算艰难。师父如果不能回去,一切都得看你了。能不能为明尊教火堂地部留些种子的重任,也都在你肩上,你还不走干什么?”
吕鹤延不再犹豫,一把拉起失神的李豆儿,对身后的五六十人吼道:“跟我走!”
五六十人鱼贯而出,五六十双愤怒的眼睛狠狠地盯在叶羽冰冷的脸上。明尊教的弟子们消失在黑暗里,只有吕鹤延还拉着李豆儿站在最后看了一眼。
“鹤延,你做得好!”梁十七微笑道,而后暴喝道,“那你不走,还等什么?”
吕鹤延猛地擦去泪水,拉着李豆儿飞快地离去了,再也没有回头。
“多谢你让他们走。”
“不必,”叶羽摇头,“杀了你,我就去追他们!”
“你!”梁十七双眼欲裂。
“我放他们走,是因为你是条汉子,宁愿自己留下送命,也要让徒弟们逃生。何况以你的武功,我要真正和你动手,也无法兼顾你那些弟子。不过我又不得不追他们,吕鹤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不能眼看谢小姐一家被明尊教的人烧死。”
“那我只好竭尽所能,多留你一会儿,多留你一刻,他们便多了一分逃生的机会!”梁十七眼里猛的腾起狂暴的杀气。
“恐怕留我也没有用,这条路下去只有到长峡,附近一片又没有过长峡的悬梯。”叶羽丝毫没有在意梁十七的杀意。
“他们自然可以往山下走。”
“下山那条路?”叶羽摇头,“如果我所猜不错,下山那条路上有人正在喝酒。”
秋树间,风吹叶动,满山遍野都是一片悠远的哗哗声。
青衣的汉子正背靠大石坐在地下,提着一只酒葫芦,面前放着一张荷叶,里面裹着的烧鸡只剩下一堆鸡骨。汉子看着荷叶,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一仰脖子,将葫芦里剩下的一点烧酒倒进了嘴里。这一叹一饮,汉子身上有了些落拓的意味。
吕鹤延看着他,心里却只有恐惧二字,手心里微微沁出冷汗来。他带着一拨师兄弟,本来准备沿小路下山,向开封城里奔去。以他吕家在开封的声势,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安置了这些人,非但能躲过叶羽那个煞星,官府也断然不敢来追查。
可是偏偏就在这小道的旁边坐了个人,一言不发地喝着酒,身边还躺着一柄古朴的长剑。他已经足足看着汉子喝酒喝了一炷香的工夫。汉子撕鸡、喝酒,自得其乐,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们一眼。可这五十多个明尊教的精英弟子就没有一个敢从他身边越过。
汉子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提剑起身,对着吕鹤延一行微微笑了笑,笑得很和蔼,又很遥远。汉子一笑起来,整个人就变得更加不可捉摸。
“莫非是明尊圣教的各位先生?”汉子拱手道。
四下一片静悄悄的,明尊弟子互相交换着眼神,却没人敢上前一步去回答。
“估计错不了罢?”汉子自己点着头道,“要不然这开封城里哪来那么多高手聚众夜行?好了,既然到了此处,各位就请回去罢。”
“你……你是谁?你要怎的?”吕鹤延压下心中的恐惧喝问道。
“昆仑魏枯雪,各位不必下山了。”魏枯雪微笑着说完,手中的纯钧古剑剑鞘中忽然响起一片龙吟,龙吟声烈,响彻整片山峰,直震得明尊教的弟子忍不住要掩住耳朵。而后纯钧古剑带起一声清啸,直射上了天空去,极快极劲,射得也极高,到最后几乎看不见影子了!
◇◇欢◇迎访◇问◇
第55节:第十一章 公子多情(7)
魏枯雪以内力灌注在剑鞘上压迫古剑出鞘飞升,力道之大难以想象。换作普通高手以手投掷也无法望其项背。明尊教弟子听了他的名号,看了他的剑气,各个脸色苍白如纸。
“驾六龙,乘风而行。
行四海,路下之八邦。
历登高山临溪谷,乘云而行。
行四海外,东到泰山。”
一片惊慌中,魏枯雪却开始吟诗了。他中气十足,缓缓吐字,滚滚的声浪挟着雄浑的剑气逼迫出去,一众明尊教弟子在他负手长吟中不由自主地缓缓退后。四周的秋树摇曳不休,魏枯雪的声音好像卷起了一阵狂风,只有他平静地站在狂风的中央。
直道这四句诗吟罢,激射天空的古剑才落回地下,魏枯雪就势一把抄住。一剑在手,人如山岳,魏枯雪长笑一声,身随剑转,剑如风走。衣袂和剑华一起在他身边翩翩飞舞,无穷无尽的剑影像水波一样笼罩在他身边,连他的人都模糊了。狂风里传来魏枯雪的长吟声:
“仙人玉女,下来翱游。
骖驾六龙饮玉浆。
河水尽,不东流。
解愁腹,饮玉浆。
奉持行,东到蓬莱山,上至天之门。
玉阙下,引见得入,
赤松相对,四面顾望,视正昆煌。”
魏枯雪月下舞剑,伴着这首诗,更显得剑通神明,人如飞仙。朦胧的霜色剑气越推越广,直逼众人而去。到最后,魏枯雪舞到了兴头上,剑益狂,人益狂,他已经是目中无人,每一剑划出都合着铿锵的字句。而到他剑华退去,凝剑自守的时候,明尊教的弟子已经一个都不见了,远处树林里仿佛还有些声音,什么人正跌跌撞撞地跑着。
“跪受之,敬神齐。
当如此,道自来。”
魏枯雪的剑落在鞘中,他微微摇了摇头,地下方圆六七丈里,无数的剑痕劈得地面支离破碎,剑痕中俱带着一点白霜。魏枯雪没有管那些逃跑的明尊弟子,而是走到原先那块大石下坐好,看着满是鸡骨的荷叶,又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用追了,从这里离去,一条路上是叶羽,一条路上是王楼山的长峡。三十里长峡,最窄的地方也有二十余丈宽,开封人都说长峡是天斧劈成,在峡谷里头只能看见天空如线。要想度过长峡,明尊教最好有什么能变成猴子的法术才好。
“难道是天绝我于此?”梁十七苦笑。
“可惜你们知道得太多了些,我已经没有留手的余地。”
“你擒住他们……交给开封的官府扣押在大牢里,他们也就不可能泄露消息了……有何不可?”梁十七忽然道。
“难道你宁愿他们被囚在那种地方,也不愿他们一战而死?”叶羽讶然。
“何苦害了那些无辜……”梁十七幽幽长叹,而后扬眉喝道,“叶公子,我知道你对我们明尊教不以为然,恨不得诛尽我教高手。可是我明尊教弟子和普通百姓莫非真的有什么不同么?天之道,人为本。得放人一命处,阁下何苦痛下杀手?他们家中也有父母妻儿!”
“你到了这个时候,不为自己求生,反而牵挂那些弟子……”叶羽摇头长叹,“好吧,我会尽力而为。”
“多谢,”梁十七拱手道,“至于我自己,身为明尊教十大天王,断无背教逃生的道理!”
“明尊教光明皇帝,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不知道!倘若光明皇帝已经下降,又哪容鞑子猖狂?阁下不必多问了,即使在下知道什么,也绝不会说!”梁十七断然道。
“我倒是也想到了。”叶羽静静地说道,“以你这样的人,为何会为明尊教效死?”
“以你这样的人,又为何会投入昆仑山?”梁十七反问。
“你叫梁十七?”
“不错!”
“好!”
叶羽上一步,挥剑,剑如孤鸿掠影,剑势圆转,一个浑然的剑弧罩住了他全身。第一个剑弧未消,第二个剑弧又起,叶羽再上一步。
他缓缓地舞剑,脚步缓慢,一点一点的逼近梁十七,周身无数的剑弧闪而复灭,无穷无尽。剑上渐渐生起呼啸的风声,风声渐大,渐渐转为滚滚的雷声,雷声又渐高,剑每一动都有大雨滂沱的声音。一瞬间,风声、雨声、雷声汇集在一起,配合叶羽浑然无破的剑势,逼近了梁十七。
梁十七看着叶羽每进一步章法不乱,仿佛缓缓逼近的十万大山一般,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冷汗从脸颊上一滴一滴打落在地,他的红月刀却没有一丝动静。终于,他长叹一声,刀势迎上了剑弧。出刀的一刻,梁十七的眼睛已经空洞──他的心已经死了。
叶羽以昆仑山雪煞天剑气运起“十万风雷”的剑势,以至阴至寒的剑气摧使至刚至阳的剑术,他甫一剑出,梁十七已经身在绝地。
剑落的瞬间,叶羽转过头去,随即收剑回身,任凭一腔鲜血溅在自己的背上。
“你武功太强,我留不得手。”叶羽轻声说。

第56节:第十一章 公子多情(8)
然后他如一道急箭射出,直追吕鹤延一行而去。
到了岔道口,地下的脚印分为两路,一路往山下而去,一路往长峡的方向去。叶羽直接踏上了去长峡的道路。魏枯雪守在山下,以他的剑气,如果有人能够从那一路逃脱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叶羽的真气雄厚,身法也快捷。片刻工夫已经逼近了长峡,此时朦胧的曙光已经照临,长峡上一片雾气,丝丝缕缕的阳光如万道金线穿透。叶羽已经看见几个人影在那里晃动,随着他越来越近,忽然看见长峡之上居然有一道绳索和木板搭制的悬梯,明尊教的弟子正一个接一个沿着悬梯度过长峡。那悬梯只用四根长绳,两根搭上木板,两根用来扶手,一次过不得多人。明尊教弟子内力虽然不错,轻功却不行。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上悬梯,过得极其艰难。可即使如此,一半的人已经过了长峡,剩下一些正在悬梯上,这边只剩下十人不到。
叶羽心里大惊。他今夜追踪吕鹤延来到这里,本来没有时间探听道路,可是谢童却说长峡上悬梯久已坏朽,只要堵住下山和上山两条道路就能截住明尊教的所有弟子。叶羽以为谢童在开封长大,说得必然不会错,可是却没有想到谢童豪门闺秀,山上道路艰难,她三年五载也难得去一次,她哪里又知道什么时候重设了悬梯呢?
叶羽现在才想到这一节,可后悔已经无用。他摸到怀里有一支昆仑山的映月银梭,立刻拈在指间,稍微凝气,激射向悬梯这一侧架绳子的木桩。银梭上带着震劲,一只银梭不大,可是带起厉声呼啸,一钻进木桩就将木桩震成两截。他射出银梭的时候,明尊教的一个弟子已经听出动静,急忙一刀回身砍落,想在半空斩下银梭。可是明尊教弟子亏在摧光明使神力虽强,却招数不精,一刀砍空。
木桩一断,四根绳子松了两根,悬梯猛地松垮,在悬梯上的明尊教弟子已经有四五个落进了深渊中。一阵孩子的哭声响起在雾气朦胧的深渊上。长峡这边的一个明尊教弟子凌空抄起了两段绳子,用尽全力将绳子拉直,这才勉强稳住了悬梯。
剩下的明尊弟子一拨守卫在那人的身边,一拨红了眼,怒吼着冲杀上来。此时听得有人大喝道:“走,快过去!”依稀就是吕鹤延的声音。
叶羽眼看着那些明尊教弟子渐渐往长峡那边去了,心里一阵焦急。此时他距离悬梯还有大约五十步,身前还挡着四五个明尊教弟子,如果那些人渡过长峡斩断悬梯,就是魏枯雪到此也追不回他们。转念间四只回风银轮已经分射他头脚,几股掌劲涌到他胸口,叶羽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他步子微微一顿,拔出龙渊古剑,以腰劲带起长剑旋身一斩,剑上已经出了全力。
四股掌劲打在他身上,明尊教四个弟子也围在他左右,然后鲜艳的血光随着剑寒升起,叶羽拼着受了四掌,一剑之间将四个明尊教弟子连人带兵器斩作两段!
他微微气滞,运一口气卸掉身受的剑气,再挺剑直指守护绳索的几个明尊弟子,一道剑光快如飞电,叶羽的身影和剑融合在一起。
三个明尊弟子冒着他的剑煞冲上前来,只是一错身的工夫,他们血肉之躯就被叶羽摧枯拉朽的剑势突破。叶羽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顺手一剑扫向最后那个守护绳索的弟子,急速往悬梯上冲去。他必须在对面的明尊教弟子砍断悬梯前渡过长峡。
可是身旁的那个明尊教弟子居然大喝一声拦住了叶羽的去路,双掌带起浑厚的力道拍向叶羽的前胸。叶羽去势顿时被截断,他心下大怒,长剑从腋下穿刺送出,猛地刺穿了那人的胸膛。叶羽正要拔出剑来继续追赶,忽然觉得一股力道把自己的长剑扯住了。他回眼一看,正面对着吕鹤延那张鲜血淋漓的面孔,吕鹤延眼睛瞪得血红,极尽怨毒地看着叶羽,两只手紧紧抓着龙渊剑的剑身,不让长剑脱出自己的胸膛。而他的腰间束着两条长绳,正是他竭尽全力稳住了悬梯。
叶羽运气在剑上,正准备一剑把吕鹤延劈作两半,可这个时候他心里猛的一凉!
他看见了吕鹤延的眼睛。
在吕鹤延那双血红的眼睛下,叶羽忽然有一种畏惧。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垂死的眼睛里会有那么多的愤怒和执着。
活人是不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可是如果吕鹤延已经是一个死人,他又怎么能这样瞪着自己呢?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叶羽眼看着落在最后的李豆儿就要渡过长峡,可是他竟然抽不回自己的长剑。
李豆儿还在哭,一边哭着一边爬向长峡的对面。那哭声让叶羽毛骨悚然,他忽然想起白衣大会上那个孩子的哭喊。现在这个孩子也在哭,可是这一次他不是救他的人,而是杀他的人。叶羽一下子恍惚了,他想起梁十七的话。
“我明尊教弟子和普通百姓莫非真的有什么不同么?”

第57节:第十一章 公子多情(9)
是啊,真有不同么?孰善孰恶只因为他是否是明尊教的弟子就决定了么?这些人们为什么要为明尊教效命呢?至死不屈的梁十七、拼命也要稳住悬梯的吕鹤延,还有那个哭喊的孩子,他们都是明尊教徒,那么他们难道都是恶人,都该杀么?
“我们为何要与明尊教为敌呢?”叶羽茫然地问自己。
李豆儿终于爬上了对面的山崖,被明尊教的教友接在了怀里。就在这个瞬间,叶羽看见吕鹤延眼睛里那种慑人的光芒消逝了。忽然间,吕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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