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死在晋王府里,用孙可望的话说:逆贼李定国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
李定国和他带来战场的长子闻报自然是惊怒交加,不过冷静下来的许平反倒不同意反攻北京了,他猜测南齐的海军可能已经把部队军队运到天津配合叛军。而且以北京之坚固,孙可望和吴三桂全力坚守,就是没有齐军没有派去援军也不是许平这支孤军能立刻拿下来的,此刻如果立刻退兵回攻北京还会失去山东的所有仓储,并被身后的几十万齐军一路追击,那转眼之间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得为数万将士着想。”随着李自成身亡的消息传到山东,跟在许平背后的齐军顿时一片欢腾,士兵们都知道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们马上就可以重返家乡了,很少有人愿意在这大胜的前夜战死,齐军不但停止了继续逼近,而且还派来使者劝降许平和李定国。之前许平一概不见,不过这次他决定见上一见,不过要求对方派出有分量的使者,他对李定国解释道:“对方胜劵在握,可能会麻痹大意,我们要坚决地守在山东,让齐王明白我们依旧是一支不可轻辱的强军,如果齐王有爱民之心想少死人的话,就得赦免我们的六万将士。”
说完后许平停顿了片刻,对李定国说道:“如果齐王肯赦免全军,我自是不避斧钺,但我以为李兄倒是不妨考虑……”许平觉得如果李定国愿意投降的话,那说不定还能保有爵位,而且将来也有为李自成和大顺将士还有他自己家人报仇的机会。
“不,我宁死荒郊,不降!”李定国断然拒绝了许平的劝说,即便他的儿子劝父亲行大丈夫能屈能伸之举李定国仍是不为所动:“大丈夫曲是为了有以待伸,但是将来伸不了怎么办?那今日的曲就是懦夫,就是叛徒,就是贪生怕死的狗!能屈能伸太难了,我做不来,宁折不弯容易的多,我觉得这个就挺好了。”
……
攻陷北京的消息传到辽东,激动的易成连夜撰写文章发布号外,向全辽人民报告这个大好消息。号外里首先声泪俱下地控诉了李自成匪帮对辽东人民的残酷压迫,易成提醒大家不要忘记刚刚度过的那场可怕的自然灾害:辽藩治下,尤其是沿海地区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人非正常死亡——不是饿死,饿死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实行了先进优越的同工同酬制度的辽藩下,只是有一些人因为营养不良而出现了一些并发症,或是因为饮食不够合理导致体质变差以致染病身亡。
在这个紧急时刻,在辽王殿下和诸位王妃、王子都节衣缩食,一天只吃一顿饭,全身同样出现了浮肿等营养不良并发症时,凶残的李自成匪帮却跑来逼催贡金。在内忧灾害,外有百万李自成匪军大军压境的时候,辽王殿下沉着冷静,足额上缴了李顺索要的贡金和粮食,这不但消除了李自成匪帮染指辽东的借口,而且还充分体现出辽藩人民的不畏强暴、团结一致向前的铮铮铁骨,有效地震慑了李自成匪帮的野心,为辽藩赢得了极大的声誉,充分体现了辽东同工同酬制度的先进优越性。
辽藩急速提高的声誉为辽东人民赢得了更大的回旋空间,看穿李自成匪徒本质后,辽王殿下一举与早就敬仰辽王的齐王取得联系,并秘密建立了讨伐李自成匪帮的战略同盟。这次两家共襄义举,齐军一直在山东被李自成匪帮挡住去路,为了尽早解救受苦受难、在李自成匪帮治下呻吟的劳苦大众,辽王身先士卒,怀着对李匪集团的满腔仇恨一举攻入北京,将野兽打死在它的巢穴中。
此举为那些灾害时期的死难同胞报仇了血海深仇,同时也为几十年来死于流寇手中的百万亡灵报仇雪恨,全中国百姓都因此而欣赏、称赞、感激辽王和辽东人民。易成还指出:辽藩以外的各省百姓在备受震撼的同时不禁好奇地问道:在饱受天灾和李顺压榨之余,为和辽东还会拥有如此威武雄壮之师?答曰:因为辽藩有英明的辽王领导,有先进的同工同酬制度。
“宪政万岁!辽王万岁!”
随着一阵咣咣的锣声后,辽阳又一次陷入沸腾——现在辽阳隔两天一小沸腾、三天一大沸腾,有的时候一天还会沸腾好几次。大家欢呼雀跃着,把《辽东记略》举过头顶,冲上街头向辽王府涌去,尽情地抒发他们对辽东伟大父亲——吴三桂殿下的热爱之情,他不但给辽东人民带来了同工同酬制度,而且马上还要开始建设有辽东特色的宪政制度。
在辽王府前的高台上,身穿军服的陈圆圆英姿飒爽地站在上面向辽阳百姓发言,除了军服辽王妃还留了个男人头,身后更披着一张黑斗篷。陈圆圆讲话的时候,洪承畴、王辅臣等人的妾也都站在边上旁听,和陈圆圆有一样她们也都开始抛头露面,协助自己的丈夫工作——既然吴三桂是个和林丹汗一样爹亲、娘亲不如老婆亲的主,其他人当然有样学样,免得被乐业司怀疑自己看不满辽王这种重用枕边人的行为。唯一不同的是,这些人里只有陈圆圆披着斗篷,剩下的几位夫人当然不敢和辽王妃一个规格用斗篷,不过她们有批大衣的特权,毕恭毕敬地呆在陈圆圆身后听她声嘶力竭地呐喊时,这几位夫人肩头上都披着样式基本相同、尺码根据丈夫职务从高到低顺序降低的军大衣。
虽然打倒了万恶的李自成匪帮,之前称臣的行为也只是种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行为,但这个曲显然不是出于辽王的本意。很快《辽东人民观察家》就开始反思罪魁祸首,为什么我们拥有英明的辽王,拥有先进的同工同酬制度和战无不胜的关宁铁骑还要向李顺缴纳贡金呢?而在几天后的又一次集会上,陈圆圆就怒斥国相洪承畴,说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畏敌如虎的洪承畴跪在面沉似水的吴三桂面前,说什么为了再给辽东人民几年修养生息的时间,先不要讨伐李自成匪帮。
陈圆圆的声明还来不及反应到报纸上,国相洪承畴就闻讯跑上大街,把手中的《辽东记略》举得比谁都高,走在万众之前用尽气力高呼:“打到洪承畴,辽王万岁!打到卖藩贼洪承畴,辽王万岁!一定要把洪承畴投降主义批倒批臭,辽王万岁!”
洪承畴的妻妾也齐上阵,跟在他背后一起激愤地高呼口号,这一喊就是一夜,夜深人静的时候住在辽王府附近的辽阳百姓还常常被一声声凄厉的、或男或女发出的“打到洪承畴”所惊醒。第二天精疲力竭的洪承畴被陈圆圆的安居司特工搀扶回家后不久,他就再次爬起床,再次出门高呼一定要对洪承畴的累累罪行进行彻底清算。很快,远在北京的辽王就发来批示,国相洪承畴多年来勤勤恳恳,虽然有时不免犯下工作失误,但是大节是没有问题的,总体是争取进步的,功过称得上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只要认真检讨以往失误依旧是不可多得的辽东人民好国相。
……
齐军的使者团趾高气扬地来到会谈约定地点,许平带着他的卫士先于齐军抵达,并已经在野外支起帐篷避寒。这次来谈判的齐军规格也很高,浙江集团的指挥官、同时兼任齐世子首席副官的贺飞虎亲自来与许平进行会谈。在齐军进营后,许平率先带领部下向对方行军礼,但是包括贺飞虎在内的所有齐军都没有回礼,站在贺飞虎身边的一个齐军军官向前走上一大步,开口第一句便问道:“许将军是否同意,贵军已经战败了?”
“是的,我同意。”许平点点头。
“很好,”问话的齐军军官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退后一步再次躲到贺飞虎背后,大声宣布道:“我们相信许将军有最基本的谈判诚意和判断能力,这是开始谈判的基础。”
这时齐军的军官团在贺飞虎的带领下向许平回礼,这种傲慢的态度许平似乎没有完全注意到,他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诸君不妨坐下谈。”
“陛下和内阁很愿意赦免许将军本人,以及许将军指定的五十名战犯,”齐军使者团看起来不认为有太多可谈的,贺飞虎拿出一张授权书展开,对许平念起里面的内容:“如果李定国将军保证不向陕王和东王殿下寻仇的话,陛下和内阁也愿意赦免李将军和他指定的五十名战犯,被赦免的战犯和他们的家人、财产将受到中国法律的保护,李将军的王爵将得到承认,陛下也愿意赐给许将军一个国公的爵位和符合这个爵位的俸禄。”
“齐王陛下的仁慈在下永志不忘,”许平耐心听完后,缓缓说道:“可是我有四万部下,我想知道齐王陛下会如何处置他们?”
“这个王上和内阁自有主张,许将军就不必过问了。”贺飞虎答道,他把授权书轻轻卷起,让一个卫士走过去递给许平:“对此许将军如何回答?”
许平垂首不语,贺飞虎稍微等了一下,又问道:“许将军如何回复我主的好意?”
“如果我拒绝赦免,”许平抬头问道:“我的部下能得到赦免么?”抢在贺飞虎回答前,许平补充说明道:“我的命,应该比普通人要值钱一些吧?”
“王上和内阁无意要许将军的命,”贺飞虎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后方的政策他不一定赞同,不过他能理解内阁的担忧:“许将军是我朝的大敌,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因为将军而殒命,不知道有多少人盼望着将军身首异处。但是首先是战场无私仇,其次将军放走的人更多,王上和内阁很赞赏许将军此举,他们不愿意要将军的命。”
许平低下头掰着手指数了数,再次抬头的时候说道:“经我手释放的贵军,大概已经有五万之数了,如果一命抵一命的话……”
随着李自成去世,本来已经不多的山东顺军又散去部分,现在已经只有四万余人。
“谁和你讨价还价了!”
一个齐军军官叫起来,贺飞虎伸手制止了他,冲着许平摇摇头:“许将军,严格说来你并没有放过我军,你放的是明军,而且……而且王上和内阁并不会一定把贵属怎么样,只是这件事与许将军无关。”
贺飞虎的话让许平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他手里谈判的筹码确实太少:“可是你们从来没有放过我的部属,你们的第十三镇向淳化逃窜时,也没有放过我的部属,现在我怎么能相信你们会突然大发慈悲。”
“内阁给我的授权就是如此,其他的超出了本将职权。”
“既然是谈判,那么总要讨价还价吧。”许平哀求道。
贺飞虎想了想:“就看在许将军的面子上,本将想内阁不会拒绝赦免许将军指定的一百名战犯的。”
听完这话后许平又把头垂下,贺飞虎等了一会儿,终于有按捺不住的齐军军官叫道:“许将军你如何回复王上的仁德?”
许平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顺不负平,平不负顺。”
这句回答让所有的齐军的军官都愣住了,半响后才响起一片哄笑声。
“敢问将军,今日大顺何在?顺王何在?”一个齐军军官乐不可支地问道。
“大顺非顺王一人之大顺,乃无数将士之大顺,我们矢志要推翻暴明,开创一个公正清明的太平之世,一个让贫者能免于饥寒、幼有所养、老有所葬的太平之世。”许平盯着这些齐军军官,他背后的顺军军官人人挺胸直立:“顺王虽陨但是数万大顺将士依在,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他们被昏明逼上了一条死路而不得不奋起反抗。可笑的是,你们其实也是一样,你们同样推翻了昏明,你们不认为自己求活有错,却不容忍另一群同样挣扎求生的人活下去。如果你们指责我们是叛徒,那难道你们现在还是明军不成?”
许平的话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对面齐军军官眼中依旧满是嘲讽之色,看着顺军这边就像是在看一群终于被逼到死角、重伤垂毙的野兽一般,贺飞虎整整头上的帽子,最后一次大声说道:“我们将给许将军和李将军十天的考虑时间,如果到时候没有答复我们就会认为两位将军拒绝了陛下的好意。”
说完后,贺飞虎转身离去,齐军军官都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
“我不想杀人了,”等齐军的脚步声远去后,许平重重地叹息一声:“可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依旧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如果想杀我们他们也得死伤惨重。”说着许平把给他和李定国的赦免书抓在手中,然后摔到一边:“这样他们才会知道这种条件是大错特错。”
四万多顺军已经向西隐蔽逼近齐军的湖广集团,这几天趁着风雪齐军的气球不能出动,许平一直在调兵遣将准备反击。首先齐军上下因为胜利在望变得较之前麻痹,很多军官都乐观地猜测顺军可能已经濒临崩溃,还有不少人认为顺军就是还有残存士气也会返回河北试图夺回北京而不是向二十万齐军冲过来——明军力量强大而且现在顺军那边应该更痛恨叛徒才对,这些军官都认为到时候先让这帮顺军和前顺军自相残杀一番才好,这样打扫战场也能少死几个士兵,他们同样不愿意部下在胜利前夜付出惨重伤亡。而得知李顺覆灭后,齐军中的普通士兵们也开始憧憬回家过年,很多南方兵都是首次见雪,他们有的好奇,有的则在怀念温暖的家乡。
离开谈判营地后,许平带着部下冒雪赶到隐蔽近敌的顺军右路军,看到李定国后许平顾不得掸去身上的雪就摇头道:“谈崩了。”
“早知道。”李定国飞快地答道,他昨天就想发动攻击,但是许平坚持要根据谈判再做决定,出动四万军队攻打的敌军只有一个师,而许平和李定国制定计划的时候以消灭掉他们其中一个孤立团为满足。他们两个估计南兵都没有什么雪地行军和打仗的经验,这个计划不是很难完成,要是之前顺廷还在的时候许、李二人甚至不会考虑出动这么大的兵力、花费这么多的物质来打一个战果如此小的仗。但是现在既然战略目标完全改变,那么战术手段也要相应调整,顺军要显示实力,库存反倒显得不太重要了——他们不需要考虑在山东长年累月地坚守下去了。
……
“难道我们就找不出一个会打仗的将军么?”缪首辅把前线的战报怒气冲冲地抛在桌面上,在过去半个月里,许平一共偷袭了明军四次,每次都消灭、俘虏明军几百、上千个人。对此贺飞虎解释说他不是没有想到许平会垂死挣扎,但是他确实对对方会打这种没有意义的小仗缺乏意料。黄乃明和贺飞虎都觉得在这种天气里出动几万大军跑来跑去专门打明军小股孤立军队,就算能全胜也会导致很多士兵生病受冻,恐怕胜利的顺军的伤病减员也不比明军的损失小。黄乃明和贺飞虎都觉得让顺军去折腾好了,他们正在继续消耗他们不多而且难以补充的物资,等开春后一举成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种骚扰让沉浸在战争结束喜悦中的南方无疑非常讨厌,之前工党内阁在得知李自成被击毙后有些鲁莽地对媒体宣布战争会在新年前结束……不,是战争已经结束了,军属可以放心地等他们的亲人回家了。
可总是有新的阵亡名单送来,这些刊登在媒体上的名单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长,但依旧让内阁非常下不来台。反对党在冷眼看内阁连续出丑后,开始对缪首辅一伙儿冷嘲热讽,讥笑他竟然在这样优势的局面下都无法解决一群穷寇,如此无能以致英勇的志愿兵不但不能回家而仍继续大量阵亡在北国。
缪首辅是一个不错的商人,很成功的政客,但绝不是一个好军人,在遭到黄乃明的几次拒绝后——显然王太子面对许平已是极为谨慎,缪首辅指示国防部长用升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