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是深夜,殿里所有的灯盏也在虬龙子二人相斗时被打灭,当下众人全凭着天上星月之光辨物。此刻在张入云激动灰尘之下,更是一片模糊。虽是在场诸人都练得夜眼,但到底比不得张入云神眼威力,无形中,张入云已是占了一层上风。
黑暗之中,那杨特使只见张入云一对眸子,竟如野兽一般亮如明灯,已知对方眼力远在自己之上,却是不敢轻易犯险,他方才已见过张入云掌中流星指的威力,自己折扇中,共有三套毒针,虽还剩的一套,但此时见张入云如野兽一般,目放凶光,却也不由心里打了个突,决意这最后一套毒针不到万不得已却是不令发出。
当下他只得潜行慢步,仍照前时不一般,在张入云身后移动,却不敢进入对方目力视野之内。如此一来,反倒中了张入云的心意。
张入云连番被对方所算,自己体力已是消耗的极是厉害,若论真实打斗,已无力与对方一争长短,但那杨特使连番偷袭都占得便宜,已是利令智昏,一意的只想着凭自己的隐身术将张入云拿下,却忘了如收了功与张入云凭真本事打斗,却是绝可胜操胜算。
痴念至时他却被张入云所算,正按着张入云的预计走到他身后的死角中去。张入云此时虽还未得仙体,但已悟得天生化人的境地,连番气劲使展之下,已得了些门径,再加上他此时濒临绝境,危急之下潜力更生,已能略略察觉出背后敌人所在的位置,只是还拿不得稳,只待对方进入自己发功范围才好动手。
待杨特使一近的张入云身后,张入云还未等对方有所行动,却已是将左腿如鞭子一样的向后抽出。此是他平生第一次决斗,与那通天观妖人拼死相斗时的杀着,自将那妖道杀死后,他便时将演习。今日的他与往日时的功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此时踢将出去,真如迅雷一般,一击在对方身上,竟如炸雷一般的作响,只这一击,就将杨特使踢得气血翻滚,受了内伤,差点连血都喷将出来。
一击得手,张入云已是谋划良久,此时岂能再留力,当下腰间一扭,身子竟如风车一般的转动开来,乘风似的向对方胸前连环踢去。他日后脚法名动天下,此时已是初显威力,一连串的足踢,竟都传来如钢鞭击中人身的声音。
那杨特使连受了几十下重击,当下再也忍受不住,便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他也实有些真本领,却又借着自己这口鲜血,施下天魔解体大法,强挣着将张入云震了开去。但自身被对方相击飞退的身势依然不减,一时功法散去,隐形术被破,身形立时得已显出,却是直撞到大殿远侧的墙壁上方才落地。
正在他刚想舒缓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身前人影一闪,张入云竟如鬼魁般的出现在面前不足三丈处,杨特使见此,当真惊了个神佛出世,未想到对方竟是彪悍至此,不容自己有一丝喘息机会。无奈之下,只得将手中折扇一挥,那描金扇内最后一套毒针便已放出。
却不知张入云此时势如破竹,起了凶性,立意就要取了对方的性命,见毒针飞来,却不闪避,只将左手流星指略加抵挡,避过了大半,身势丝毫不减,已是及到对方身前,跟着带流星指套的左拳击出,便已将这不可一世的杨特使的脑袋打了个稀烂,连哼都未来得哼一声,就已了帐。
只是张入云因方才不管不顾,身上到底中了三枚毒针,一时麻痒,眼前一暗,便要昏死过去。
张入云之所以敢冒身中毒针的危险进击,只因自己身上携有寒露丹,不惧百毒。且他事先已做好计较,眼前这位乾坤教下的门人,功力甚高,又有妖术,凭自己的本事,实在是难以拾夺也下来。
眼下好不容易得了制敌的机会,他即不顾一切的拼死一搏。且在出击之前,他便已将全身真力尽逼在左臂之上,又用臂膀护住头脸,就算避不得开,那毒针也会尽数落在了臂膀,不会伤及要害。而且在其功力催促之下,一条左臂内尽是真气,就算中了针,毒性发作起来势头也会稍缓。所以这看似拼命的一击,却实是他经历多次生死实战,而得来的经验。
但到底寒露丹珍贵,如今只剩下两枚,张入云也不敢一时轻用。这杨特使即能放得毒针,其身上想来也有解药。是故,张入云见他断了气,却是强提精神在其身上摸索。
谁知这人生的虽瘦,但怀里所藏下的东西却是甚多,且不说各项杂物,便是可服食的丹药便有五六种之多。此时张入云心跳加速,臂上麻软,已是快要昏厥过去,只是因为对方丹药已然到手,却多少还存了试一试的心思,所以还在强自支撑。
一时只得将药物摊开,细看哪一样才是解药。就见眼前共有三个玻璃瓶子,内里分别装了粉,银,黑三色药粉,另外还有两颗暧黄色的丹药,其色玉润倒像是个灵药的样子,只是颗料太大,且只有两粒,不像是个解药的样子。还有却是一个用磁瓶装着的,内里竟有百十粒芥子大小的黑色丹丸。
张入云起先便将那芥子大小的黑丸放在鼻下闻了闻,没想到却是一股子琉璜味,不象是能吃的东西。再将那粉色的玻璃瓶打开,就见内里紧接着就是一缕粉色烟雾升起。张入云见此心里一跳,赶紧将那瓶塞塞了回去。他虽不知这瓶内里装的是什么,但一时间脑子里灵光乍显,却已知道是件害人的东西。
至最后再将装着黑色药粉的瓶子扭开,虽是有些腥臭,但张入云只一闻那粉末的味道,却是觉得脾胃里极是舒服。他近来已渐入修道者的行列,触类旁通,已能凭五官感知一些自然之道。见此已知这瓶内装的就是自己所中的毒针的解药。又
因自己中针已有一些时刻,身上麻痒症状愈来愈加明显,便赶紧一抑脖将其内三分之一的药粉灌进口内合着口水一并吞入腹中。
只得一会儿功夫,那药力便已发作,张入云为谨慎处,赶紧团身盘坐在地上运功,以期快些将毒性化去,免留后患。
夜知就在他刚一将眼合上,却听见虬龙子急呼道:“先便忙疗伤,需把那姓杨的元神灭了才可除了后患。”他此时与尹天仇正拼死搏斗,好不容易挣得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其声音虽是几近嘶哑,但听在张入云耳里却是如打雷一般。
一时忙睁开眼睛,四处游走处,之见离自己五六丈距离,竟有一个不到三尺的小人在匍匐在地上潜行。仔细看去,有衣有帽,其眉目身形竟与先前的杨特使一般无二。
那杨特使此时已是元神脱体,按理本该能御风飞行,但只因他身处旁门,又是所犯淫孽太多,肉身又才被斩落,元神却不够凝练,经不得乘风飞行。
但也亏他机智,为小心处,藏在自己肉身之下,硬是等得张入云合上眼睛才敢离体,可天网恢恢,张入云虽是修道不足,全无经验,但一旁的虬龙子却是一语点破了他的行藏。
至后,那元神一扭身,见张入云一双神目正罩定自己,知对方果然如自己所预料的一般,不但武艺高强,还得一身道力。自己此刻已是是魂魄,但对方仍是能看得见自己,便是最好证明。
一时间心胆皆丧,却是赶紧摇摇晃晃的向前飘去,虽是行地不稳,但速度倒也不慢,弹指之间,已去了有一二十丈。
张入云虽不知这杨特使的根底,却对虬龙子的一身本领甚是敬服,虽说斩杀修道人的元神,太过毒辣,但一想到对方是乾坤教门下,张入云却是再不计较。思及此,忙一个起身便欲站起,哪知自己中毒之后脚下虚浮,竟是一时间提不得劲。
只这一刻功夫,那元神竟又向前行了五六丈距离,眼看着就要绕过一处断壁残桓,失去踪迹。
张入云见此也顾不得了,当下手腕一翻,已是取了一枚夏超光为自己打制的银燕镖出来,右手食中二指一抖,即如一点流星般的向前射去。
那镖儿飞时一片银光,竟可将所经之处照了个透亮,虽才只不到一寸的钢镖,但抖手射出,黑夜中却是碗般大小的一团银光。
银镖去势如电,瞬间即将杨特使的元神钉在地上。如此一来,只把个杨特使打的浑身打颤。他万没留到张入云这银燕镖不但能伤敌,还是件破魔至宝。一时身子被钉在地上,竟是左右挣扎不出。
张入云抖手射出银燕镖时,也是心里疑惑,不知能不能克制得了对方,未想却是一举成功。他却不知夏超光,为完全功,在治这镖儿时,已在其中杂了天河神沙,此时再借着这镖儿原质玉石金髓之利,竟被他制成了一件降魔法宝。
只是此事是他暗地里做下,未敢禀报师爷,张入云取镖时又来得匆忙,是以还未来得及告诉他这银镖还有这桩好处。
张入云见那元神被银镖钉在地上,左右不得,甚是欣慰。可就在这当儿,就见那元神似是苦着脸,又将身一蹿,竟从那银镖刃下蹿出。只是其身形却比先时变淡了一些,面色也更苍白了一些。张入云再仔细看去,就见银燕镖下仍还钉着一小人,也是与那元神一般大小,只是形影更淡得多,不仔细分辨却是看不真切。
当下那脱了银镖束缚的元神,却又是赶紧向前逃去。张入云手里共有十二枚银镖,如何能让他逃得生天,瞬即便将银镖一枚一枚的发出,只把那元神一路钉了九道影子。
至此时那依旧在逃遁的人影,早已是变做透明的一团,其身形之清淡,直和九枚银镖下的小人差不了多少。但那元神倒有股子狠劲,一路下来,虽舍了九个分身,但到底已行至断壁之后,当下咬着牙一个虎扑,就已躲在了那残砖碎瓦背后,逃离了张入云视野之内。
张入云见他如此,却只一笑,当下又是第十枚银燕镖打出,却是绕着断壁划了圈子,就如长了眼睛一般,仍是将那元神击中。就听得断砖背后传来一记犹如小儿悲啼的惨叫之声,其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张入云见此,还是不甚放心,一时又测算着那元神所在的位置,抖手又是两枚银镖飞出,一记仍做了弧行打去,另一记却是为试自己银镖锐利,竟是直击残石,透体打去。
只听见一声炸响,那断石之上竟被张入云的银镖打出海碗大小的窟窿,透过了碗大的洞口只见那杨特使的元神,一时中了三枚银镖,正在地上苦苦挣扎。过得片刻好似再也支持不住,一声叹息之下,那元神终是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又过得片时,其身影竟化做了一湾清水,流了一地。
张入云才将解药服下,本想闭目调息,以加快驱毒的速度。但只才一合眼,便觉场上二人相斗时所激起的风声有异。
想到眼前两个绝顶少年高手以命相搏,却又换了绝技,如此机遇实在难得,张入云终忍不过,还是张开双眼,好一饱二人绝斗的眼福。
细眼看下,场上二人局势已和先时又有不同。尹天仇得先前虬龙子因喝破杨特使元神行藏,略浊了内气之际,得了先机。一时已占了上风,只将虬龙子打地只能上下遮掩,被缚住手脚,却是施展不开一身功夫。
但反观尹天仇,却是招招劲力十足,每一击都有千斤之力,且他轻功高绝,身形速度比之虬龙子实高出一筹,一时绕着虬龙子身前,上下翻飞,直把他逼的避无可避。
当下就见尹天仇,一记左掌反锤如迅雷一般地击向虬龙子颜面。幸是虬龙子天生神力,在此间不容发之际,仍是举起自己左掌,将对方一锤接下,但也直挨到鼻间处,方才将这一记重击挡下。
但尹天仇势不止此,陡然间右足一踏地,身子斜倾,已将左掌回收,曲左肘二次击打虬龙子颜面。
只这一式,便将张入云看的心里一折,当下身子发虚,竟是止不住的要抖将出来。尹天仇这般集全身之力于方寸之间,本是张入云生平最自傲的功夫,自得了红叶僧的指点后,他更是在这门本事上痛下苦功,一年下来,觉得自己已能尽展自身白阳图解的搬运劲力的功夫。
可如今看着尹天仇,只右足一跌,全身劲力竟如流水一般的尽泄到左肘处,招式之完美,真气运行之顺畅,已是到了炉火纯青之地,实是自己做梦都想达到的境界。
可对方看来也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尽能得这样的本事,安能让他不羡,且尹天仇又无有习得白阳图解这样的内功,安又让得张入云不惊,算来对方就是资质根骨高过自己,但所花费的苦功也更要得在自己之上才行。
正在他担心虬龙子架不了尹天仇这全力一击之时,却见虬龙子竟在这毫无空间的余地下,右肩晃处,本是粗如海碗般的长臂,竟变的柔软无物一般。整个肩头似无骨骼,在这瞬间已将右肘架起,跟着左足向外一踏,将身略挫,以解对方三份刚劲,跟着二人二肘相交,便是震天价的雷声升出,当下劲气纵横又将场上卷的烟雾迷漫。
可尹天仇在这一连串重击之下,竟还能生出余力,不给虬龙子丝毫喘息的机会,当下又是左足用力在地上一蹭,却将脚底青石滑出一道深槽,跟着一阵青烟升起。再看他身形时,已是将身上脚下颠倒过来,凌空打了个筋斗,双脚起雷霆之威,照着虬龙子当头锄下。
这一招正是张入云的绝技,可同一招式在尹天仇身上使来,竟是风云变色,空中气流几被他划破,一时双腿犯着啸声,直向虬龙子头顶砸来,真有泰山压顶之势,直要将对方压成靡粉不可。
就听得虬龙子一声虎吼,也奋尽全身之力举双臂相迎。他身高九尺,此时大发神威,声嘶厉吼之下,满面虬髯根根如钢针一般的乍起,双目好比赤电,竟能射出光去,端地是立地生威,好似一尊天神一样。
就见场上如二雷相击,竟在空间显出一个硕大无比的雷球,冲撞之下,二人的都被对方巨力挤压的不堪人形,终于一声炸雷过后,二人尽被气流震飞。
不想二人俱是强悍无比,皆是在空中打了个筋斗,便又翻身落下,只用单手驻地,地是满面的狰狞。看气色,只要觑见对方不利,便还是要翻身再上以死相拼。张入云见此已是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再后二人身上的上衣,已被气劲撕扯的只余片缕,早已是遮不住二人身体。两人倒也爽快,见此都是将衣襟一扯,露出一身虬结精壮的肌肉。张入云一见之下,又是心头一震,只见两人腰间肋下,俱生的一块块如鸡子般大小的肋肌,个个饱满,如欲炸开来一般。此是外功苦炼的结果,其原因是腰间大块的肌肉只会降低速度,唯有练出如此小块的肌肉才能做到真正的反应迅速。
二人都已是内外功堪称卓绝,可至此境地,还是不放过对身体的锻炼,足见二人出身寒门,不然的话,绝无如此毅力心志。一时想着二人和自己道路相同,却都是走过自己这般境地的,张入云感动之余,却是满心盼望二人不要再斗下去了。
两人驻地良久,虬龙子此时体内气血翻滚,一时再也没忍住,到底口一张,吐出了一口鲜血出来。只看的对面的尹天仇笑了出来,当下轻笑道:“早和你说了自顾不暇时,就不要再为别人着想,怎么到了今日,你还是死性不改。当真要带着这死性子进棺材吗?”
虬龙子听他出语讥笑,却不再意,也微笑道:“不想你竟将举力换气的功夫,练至如此地步,倒真是难为你了。倒也不劳你费心,我这脾性自然是要带进棺材里的,只是今日会死的,却绝不是我!”说完将身挺起,跟着口内一吞一吐,却见他本已赤红的面色,竟在瞬间变的温和起来。
尹天仇见他片刻之内,竟得将体内伤势平复下去,虽是有些不信,但见对方气度,却又与先前未受作时一般无疑,虽有些怀疑虬龙子使诈,但无论如何自己现在还看不出他使诈的法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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