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入云得艳娘这句话,知其已首肯,当下也不再罗嗦,只一躬手,便是率步先行,果然待他行出六七步后,艳娘已是随后跟上。
当下张入云仍是信步率性而走,并没个规程,一个时辰之后,虽是间中多被艳娘讥讽,但二人也已在谷中渐行渐深,艳娘见张入云只凭一身灵感,便得入阵这许多,虽口上不说,但心里也自有些佩服。只是看看天色已近中午,不奈之下,却是踱至张入云身前道:“如你这般要走到哪年?哼,还是跟着我走吧!”
张入云不惯与女子交接,不过他耐心倒足,见艳娘终是不能忍耐在野外长久驻留,竟主动带路,心上自是一乐。不想他这边脸上才刚挂笑却已被艳娘查觉,立时喝问道:“笑个什么?是不是因为有我替你引路,便借机讥笑我吗?”
张入云见艳娘也为自己心上变卦着意,眉间随即一动,而口中却道:“这倒不是!只是我还以为你今日再不会开口那呢!这山谷之中,只你我两人,且还一先一后行走,又不说话,也确是无味的很!”
艳娘嘲弄道:“可惜小雅已随人去了,不然倒可和你谈笑!现下只得我这恶人在一旁,你自是懒得说话了!”
张入云闻言摇首道:“你也不必这么说,一直以来我并不觉得你有多不好,人生来一无所有,就以本性而论,纵谈不上好,也说不得坏,你会有如今这样的心性,照我想来也绝不是你一人造成的!”
哪知艳娘闻声目光一寒,只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同情、可怜我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物,竟也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待别人!”
张入云忙回道:“岂敢!我有何能为可如此放肆,我只是想你能真的做到依自己真性行事便是了。只是你若是为了一己之私,却要去伤害到别人,到时我却一定回来阻止你!”
艳娘冷笑道:“那要是我了一己之私,未害别人,却害了你呢?”
张入云亦笑道:“我会小心提防的!”
艳娘诡笑道:“你提防得了吗?”
张入云又笑道:“这就要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张入云一再作笑不着恼,艳娘也不免受其感应,不好再作脸色,只是她又觉就如此收了冷脸反倒不好,当下面孔上竟有些不自然起来。
张入云本就心细,一时已是观察出艳娘脸上变化,却怎么也不敢出声,只为他深怕自己无甚之间羞恼了她,如此却反要让艳娘日后更加张厉不讲道理起来,当下只在一旁装做不知。
只是二人一番相谈之下,都得张入云处处忍让,艳娘至此时脸上到底转了些和色,二人虽仍是一先一后于山中行走,却已靠近了许多。张入云见艳娘难得清静不生怨恨,有异于往日,心上大是宽慰。再侧眼看去,就见得身边艳娘确是生的美艳,如此山间闲步,却能有佳人相伴,为此上其心里着实畅意。
第四十五回 … 洞庭湖辞友 琅琊谷扶妖 (陆)
二人走得良久,天色愈发阴暗,雨丝也更加稠密了起来,艳娘嫌身上沾满了雨水,只将身一抖,便见其她满身露水皆被其解下,只是她发际如云一般堆起,倒容易被水珠浸润,是以只得将长发解开,披散了开去。
张入云见她解脱雨水甚是爽利,又难得见她散发披肩,倒将一身尊容改了三分清雅,不由开口赞道:“你倒自在!这般雨露不沾,不似我被雨水浸了个透湿。”
艳娘闻声转身回顾,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半日方道:“此地阴寒,又得灵气,倒甚是宜我。你一身纯阳与其相冲,自是难耐。”说完又深吸一口气,但见她胸膛起伏,舒气时娇躯略作颤抖,确是一副自在受用的模样。
张入云往日总与艳娘相恶,时时口角,不想此刻与其单独相处,艳娘气性倒似有些婉转,不比先时三人做一处时那般刚硬,一时意外,反倒有些受宠惹惊的意味。再见艳娘细腰盈胸,周身女性气息拂卷四散,张入云嗅觉灵异,一时不查,已闻得其女子体香,只觉其香犹胜兰麝,一经嗅取即好如似物一般的只钻自己心尖,不由眉动一皱,待醒觉时自己面孔上已是有些麻麻的。
再定眼相看时,但见艳娘虽不如小雅那般高雅清致,但此刻于空谷中长身俏立却另有一般丰艳绝伦,娇身玉面好似深谷得绽芙蓉,纵是眼见绵绵细雨,深深寒意,竟也被艳娘魅影照得明妍了许多。张入云总也见得过众多美女,但如艳娘这般照人心魄,妖媚动人却又是其中首屈一指的,虽明知她毒心辣肠,恍惚之际,反倒为其添了几分颜色。
正在张入云着意处,却忽听的艳娘娇声呼唤道:“喂!怎么不走了!”
待张入云抬头细望时,却见艳娘已行出十余步,此刻正倒转身子,眼角含笑看着自己。张入云只一与其对视,便觉艳娘目光幽深,心头不由雷电交动,到底他十年苦修不是易与,当下一个激令便将自己打得清醒。当下也顾不得解释,只将头甩了甩以振做精神,暗道一声侥幸,看来日后与艳娘相处,确是要处处提防,前番刚与其一番言谈,还说得自己自会留意小心,今时却差点中了对方道儿。
一时上张入云吐了吐舌头,气吁不已,再见艳娘正用眼神打探自己,忙手指西方道:“我不走是因为你半日下都与我绕路,照我方才耳中听得一丝讯息,只该往这个方向走才好!”
艳娘见张入云已识破自己故意绕路,却借此处阴寒气加以色诱,不由眉间一蹙,只是张入云一身修行到底不凡,终不是一时三刻便能窃取得了的,当下只得寒声道:“你倒是生了一双好耳朵,可我也与你说过了!那里有妖精作祟,前往也是无意!”
张入云闻言一笑,暗想纵有妖物,只怕于这为恶上也要比来的你好些!当下却假意答道:“你即故意避过,想来一定是些威力绝大之辈了!”
不想艳娘却讪笑道:“什么威力绝大,左不过是些蛇虫鼠蚁罢了!”
张入云笑道:“你将对方这般小看,倒好似你自己颇有身份呢!”
艳娘见张入云有讥讽自己同为妖类的意思,立时喝怒道:“不许你拿我出身玩笑!”正在她还要加意喝骂张入云时,却见对方已是笑着恭身致谦道:“对不住,方才是我不好!不该拿你取笑,只是事先我曾有言纵是有妖物,也要前往打探一番,这会子被你带得绕了许多弯路,耽搁了不少时辰,如今即被我识破,你总该随我前去查探一下了吧!”说话间,已是折转身子径往西方行去。一时上艳娘倒是左右他不得,气恼之下一个跺脚只得跟了上去。
张入云即已寻得方向,他又是一身超绝的轻功,纵是山谷幽深不得路径也是难不到他,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他与艳良便已行至一处临水而建的别墅外。
如此幽深的山谷中竟凭空建起这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庭院,倒真让张入云吃了一惊,再待他眼望艳娘时,却见对方眼里有些疑惑,看情形,即便是艳娘也觉先时也是将这院落中的主人看的小了,此刻脸上也露出些许犹豫。
再看眼前的庭院四周,除庭院一角的水榭临水外,其余各处全取了新鲜的翠竹新砌了一道六七尺高下的篱笆,其上还上布满了如长蛇般纠结的蔷薇花,但见满眼的绿藤红花,花儿顾是明艳,那长藤上却尽是两三寸长短的倒刺,且刺尖寒光掩蕴,竟似是钢针一般锋锐尖利。
见此,张入云不由惊赞一声道:“喔!好厉害的一道篱芭墙!”
艳娘在旁道:“怎样,到现在你还要再往前进吗?只看着蓠笆,就该知道这里主人不喜欢外来客呢!”
张入云答道:“呵,我又没有歹意,以礼相待总没错吧!”说完便要敲门,只是那竹栅栏上也生的满是绿藤倒刺,没个安手敲门处,张入云也只得扯动嗓子呼唤庭院主人。
只是过了良久,也未见内里有人走出,张入云和艳娘都是一身本事,虽是先时都有查觉此地藏有妖气,但如今近至院外,却又再寻不得一些妖迹了。一时上张入云皱了皱眉头,他好不容易才在之谷中寻至一处生迹,要是未有所获,便是弃之身退,却又有一些不乐意。当下只举动眼望着庭院四周,查探有无空隙可好进入。
查询良久,除一处水榭迎水,看似没有阻搁,其余却均为竹墙拦住去路。再定睛看那水榭,就见其四周百丈方圆内的湖水竟如镜面一般,点波不起,此刻又是阴天,湖水幽深直将个四周景物映了个分毫毕现。张入云凝望之下,即觉得那湖水古怪,不敢轻易上前涉险。
未想一旁艳娘却鼓动他道:“你当日在苍龙岛上不是水性极佳吗?只这数十丈的水面,你一个起伏便得到达,还在这里犹豫些什么?”
张入云笑道:“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呢?这水面平滑如镜,显是被人种了禁制,我又不擅各类法术,空中飞遁也差得好些,哪敢上前轻范。左右还不如在陆地上生根,跃过这篱笆恐还容易些。”
艳娘闻张入云已辨明那水中的厉害,闻声只气恼道:“由你!且看你如何跃得这竹篱?”
当下张入云只在篱笆前略望了望,却深吸了一口气,只轻轻跃起七尺上下,堪堪要从那竹墙上跃过。
果不其然,只待张入云身刚纵起至最高处,便见得那篱笆上的蔷薇花藤已如长蛇一般的扑天而至。张入云早有准备,一遇变化,便已身似炮弹一般向院落中斜插而至,竟比那纵起的藤蔓还要快了三分。
那些藤蔓好似有人操控一般,见不能赶上张入云,那藤上长刺旋即暴射而出,虽不比花娘子金花毒刺那般威力,但一时却是成千上万的泼天似的扑来,倒是让身在空中的张入云看得也不由好生惊惧。
正在他欲动手迎对之际,却忽见艳娘已是遁至张入云身后一尺境地,但见她满头长发泼散,瞬时便将花刺收了,一时再将长发甩过,旋即将其投入一旁的湖心当中。
待二人落在院中时,张入云忙上前道:“多谢!”
艳娘却抢声道:“谢什么谢?你的本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只这点花刺你怎会避不了!何必这般假惺惺的!”
张入云笑道:“这一谢倒不是为你将这些花刺收下,而是谢你方才起了助人的心意。”
艳娘不想张入云会有这般说法,当下反倒有些不得意思,眉头皱动,咬唇之际,却提起发梢上剩余的一枚长刺转过话题道:“不想这花刺竟还有毒,早知如此,就该由你自己抵挡,如能中的你一两记,倒是可省我好些手脚!”
张入云知她言笑,当下从其手中接过花刺,却见本只三寸不到的木刺,竟已暴长至五寸来长的钢针,通体幽蓝,取在鼻下还有一股子甜腥味,竟真是带毒的,一时上为这里主人是善是恶倒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艳娘见他到这时脸色才显犹豫,不由只在一旁冷笑。
正在二人心中计较时,却听见院中一角忽然传来一声竹扉轻启的声音,忙又都侧目回探。但见一双纤手已是轻扣在竹门上。在张入云眼中,只见得那玉一般的膀臂竟与碧青色的竹扉交相生映,一时白的玉白,绿的翠绿,竟像是生嵌在门上,通不似个活物一般。
张入云见此正在惊疑时,却再见白光晃动,又是一双玉足已自门后探出,虽是门后咫尺境地,但以张入云目力竟也看不出那竹门后的女子模样,只是眼前一双裸足,未着寸缕,好似生生从黑暗中凭空变化出来的一截玉藕。
足趾纤动之际,张入云一颗心竟也随之起伏,他虽不是浮浪子,但此时情欲竟也随之波动,一心想知道来人到底是何模样。
第四十五回 … 洞庭湖辞友 琅琊谷扶妖 (柒)
转瞬之间,就见一位美妇人,已自那幽深漆黑好似深潭般的竹室内浮出,当下佳人显身,虽是张入云先时心上已有所准备,但待此刻得见真人仍是由不得一惊。
原来那女子虽是姿容绝美,皮肤白晰,但却是美的至为邪气,一双秀目就如猫眼一般,当中瞳仁竟成一条直线正泛着绿萤萤的幽光。樱唇殷红,却似血一般的透着略带些残忍的娇艳,虽是惹人触目惊心,却又叫人难以舍弃。且亦真亦幻之际,又觉那女子唇角勾动,口底竟似有似无发生腻人的低吟声,直勾动的张入云心上不由自主的随之起伏。
尤其她一身股肤最是诡异,张入云目光锐利,细察之下但见那女子通身肌肤竟没有一丝毛孔,白是白了,但却恍若周身泛着幽光,通体好似邪玉一方。若说艳娘平日里还有三份人气,那眼前这女子却只徒具一副人形而已。
正在张入云惊疑间,就见那少妇已是取手轻抚,倚门斜立道:“二位是哪里人士?怎不请自闯寒舍,这家中只我一个柔弱女子而已,公子倚势强闯,可是有意图谋不诡吗?”那女子斜倚竹门,一副身躯娇若无骨,看其神色好似久病初愈一般。虽只说的这一句话的功夫,就好似已将全身力气用尽,双手抚掩门扉,好似要把全身的力量尽都附着在其上才能勉强站直腰身。
张入云见她说话都说的如此辛苦,不由眉头即是一皱,再见她披发及肩,犹如被水浇湿一般,一身上下只袭了一件薄绫。张入云目光深湛,只一当眼,便可透过薄纱将她一副身驱看个通透,不由间其面上已是红了。又再闻她口底娇嫩,语音柔软,更是有些魂不守舍。只是他素以在女子身前守礼为容,一时听得对方有疑自己图谋不轨,却是连忙一个激令将自己打醒,当下忙恭身致谦道:“在下无知浪子张入云,入得贵谷,只为寻访高人。今晨起,因谷中烟雾迷漫,失了方向,特请主人家指点路径,顺便讨一碗水喝!适才不合心急,擅闯夫人禁地,万望夫人恕罪!”
那女子闻言,先未做回答,只打量了张入云一番后方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即如此还请公子入室内歇息,只是我并不是什么夫人,还请公子不用如此称呼!”
张入云见那女子一副妇人打扮,方才口称其为夫人,不想却是度错了,他为女子先时指摘自己不诡本就有些惶恐,此刻又因自己失口叫错了人,忙急声道:“该死!该死!是在下无礼。只不知姑娘贵姓,上下如何称呼?”
女子答道:“我姓寒,至于名字却不便告诉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说完已将身一让,又道:“屋外雨露甚重,公子即已登门,还是先请室内居坐吧!”
女子一番话说完,艳娘即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张入云,果见对方眼神中也有些难测之意。只是两人已是擅闯他人门户,此刻也推辞不得,当下张入云也不做犹豫,迈步就往竹室内行去。
可当张入云挨进了女子近身时,却忽得有些警醒。原来他度忖眼前女子,九成九是妖类所化。张入云一副嗅觉自两年前眼睛失明时,便已是锻炼的极为敏锐,后他功力恢复,更是可凭此查觉妖气。但奇怪的是自他一入的院落后,不但未闻得一丝妖气,且鼻底还隐隐流动着一脉奇香。此时他身度竹门,与那女子不过距离咫尺,却仍未闻得一些异样,由不得他不生出些疑虑。
待张入云入得室内,却见其内倒不似先时自屋外看的那般幽深,其中一侧墙壁上悬了一粒小指粗细的明珠,生得尺许毫光,将个屋内映得一处昏黄。只是不大的房舍中竟未有一样家俱,张入云与艳娘入室后却不得地方落坐,张入云与人为善惯了,当下倒是不以为意,只艳娘见此旋即冷了眉,以为那女子故意与自己为难,刻薄二人面子。
待女子也进得室内后,见二人在旁挺立,却是先于室中席地坐倒,方开口道:“贱妾室中空无一物,还望二位毋怪。”说着取手指着竹室中另一侧的门扉道:“从此门后度过,可依竹廊登榻这院落内各处屋舍,除正南正室二位不要走近外,其余各屋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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