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猿听了艳娘吩咐,心里就是一阵叫苦,虽是自己有此法力,但如自己这般畜类拘禁在册神祗可是犯了天条的,一个不好自己可有雷火之灾,自己这位新主人明明是阴身定也知道这般道理,却命自己拘禁,好不让它作难,可还没等它犹豫一会儿,就见艳娘本就白晰的皮肤,刹时已是化了透明,双目赤红,周身透出十四枚刀尖,只怒目面视于它,吓得白猿赶忙形法持咒,颂动真言,拘唤本地花神。
第四十七回 … 迷迷茫茫夜 凄凄切切天 (贰)
张入云此时功力精进,已不同凡俗,只白猿刚一持咒,便发觉周遭气息变化,灵气翻滚,耳畔竟隐隐听得有娇弱女子挣扎哀告的声音,又见艳娘脸色变的很不寻常,防她做出些出格的事,正欲上前阻止,却见艳娘忽地凌空探爪,就听得一记如撕破厚茧的声音,随之精光一显,艳娘手底已是多了一位环髻宫装的女子。艳娘心上嗔怒,伸手已将其一头乌发扯作一团,又喝声道:“你这小小的花鬼也敢于我作对!经我待下召唤,竟敢躲避不出,还要私自潜逃!”说完五根尖尖的玉指运劲,掌下女子便又是一阵颤巍巍地呼痛。
那女子被艳娘擒在手里,因其身上阴寒气逼迫,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待要分辩,却因艳娘手狠,只扯动的自己一头万千乌发钻心也似的头痛,一个抵挨不住已是泪流满面,正在苦苦哀求之际,却觉迎身一阵阳风拂动,腰间一暧,自己已为其抱走,至于艳娘于自己贯顶的利爪也被来人一掌甩了出去,睁眼看时,果是张入云将自己揽走。而威迫自己的艳娘也被他运纯阳劲气逼退出三四丈外。
张入云一将花神救下,便将其放落在地,眼色一作,便将一旁还在持咒的白猿喝止,那老猿本就是有心归属张入云听用,眼见其发怒作色,只比得了艳娘号令还要仔细,忙垂首担臂侧立一旁,再不敢言动。只艳娘见张入云竟为了一个花鬼与自己翻脸,一旁白猿又听其调用,心上更是一番大怨毒,当下双眸好似玄冰,只盯着张入云背脊一瞬不瞬。
当下里张入云即觉得自己背后如触冰霜,一股寒意直要钻入自己百骸肺腑之中,不禁打了个寒战,皱了皱眉,只得回首与艳娘道:“好了!你别再闹了!我知道今日我脾气不太好,多有惹你生气的地方,刚才我又将你逼退,让你难堪了!只是这女子我本认识,你出手就将她一番折磨,我怎能袖手不管,而且你一发怒就生怨毒,随意支唤人为恶,这样到底不好!还是静心宁气收收自己心境吧!”
艳娘本欲暴起发难与张入云恶斗一场,至不济也要将那花鬼抓破颜面,好出心头一口恶气。未想张入云转眼又说出这般话来,虽是话风依旧严厉,但语气却有服低之意,一时上心气一泄,凝聚半日的怨毒已是消散了大半,待她再查觉时,却见张入云已是和那女花鬼交谈了起来,当下又是愤愤一番,但到底还是作罢。
原来张入云只一当眼,已是认出那花神便是当日指教自己授救怨魂的月奴,此时将其救下忙和声道:“多时不见,月奴竟已升作本地花神,当真可喜可贺,适才我同伴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今日来此在下只为遵践当日相救此地难女的承诺,即是姑娘已为此地花神,该当知道她遗骨在哪里吧?”
月奴闻言略整了整衣冠便是一番作礼,再又垂首低声答道:“难女自两年前为恩公所救,择良地埋骨,收受此地灵气,元神坚固,后为本地十娘子赏识添作此地百花的职伺,全拜恩公,当真感激不尽。昨夜见恩人到得此地,本欲望见,无奈却是一月一次朝见十娘子的正日,待后夜往来时……。”说完月奴却是看了看四周白猿和哀劳鸦才道:“只是后半夜恩公座下神兽已是在恩人身处百丈方圆内职守,小女子虽得职此一地,但未得化骨丹,依旧是个阴身,终不敢前来拜望,如此万请恩公原谅!”
张入云不知内里还有这些缘故,转眼看去,但见白猿火眼金睛,哀劳鸦也是一副尖喙利爪,实无怪月奴不敢近前,一时即笑道:“原来如此,不想我倒是于无意中将月奴姑娘惊吓了!”月奴闻声赶忙伏身直道不敢。张入云一面将其扶起,一面问道:“只是那位冤魂埋骨处在哪里,还请姑娘明示,今日一来,我也是想一了当日心愿,不愿在此多做耽搁,如此,还请姑娘多多帮衬。”说到这里,张入云脸上的笑容已是尽数收起,又换作先时一般的哀怨。
月奴闻言忙前行为张入云开路,只是她乃是阴神,虽是张入云生得慧眼,可将其在日头下辨认出来,但月奴也因受日光照耀,透体的烦燥,移动步子很有些艰难。张入云因她方才无故被艳娘作害,心上本有些欠疚,见此便取一只手搭在其肘间,一阵真气渡入,果然对方身形凝炼了许多。可是如此一来倒将月奴羞红了脸,赶忙加快步子往前行去,一张面孔竟似火一般的红了起来。
张入云见了,暗道一声惭愧,他多年来于江湖行走,见惯的是剑客侠女,却忘了眼见女子生前却是一位大家闺秀,素常最重此类形举,一时自己失了矜持,却惹得对方一番尴尬,若不是自己有恩于对方,只怕对方已然翻脸,为此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随后白猿擅观人气色,虽心慕张入云一身超凡的本领,但此刻见他与月奴一番脸色变化,却觉很是有趣,当下只裂开大嘴在旁不开声的作笑。正在它开心之际,忽觉背颈之间有一道寒光直打在毛皮上,忙回首看时,却见艳娘正泛了寒色正怒视自己,却吓得的它赶忙纵身一跃,归附在艳娘身后,垂首埋身,再不敢取目环顾。
众人行不得多久,月奴便已率张入云与一处平地驻足,玉指伸处,直指地面道:“此地便是难姑拜骨之处!”
张入云心上疑惑,不由问道:“当日我前来此地时,明明是个大土包子,可今日一见怎地变了平地!”
月奴遵声答道:“两年前此地确是如恩公所言,但近日因深植此地的缚妖藤开花,已是将难姑精气收走了大半,是故化做了平地,也难怪恩公于林间闯走数次都不得辨认出来呢!”当下月奴话语虽轻,但艳娘与白猿群鸦闻了却是脸上有些变色。
张入云闻言也是一惊,问道:“缚妖藤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种植在此间,至于要开花,却又是个什么道理?”
月奴答道:“这缚妖藤自小女子三十年前身死与此地,便已有之,想来该是与地底难姑身死当日便一同植下的,后偶有听十娘子指教,说地底埋骨人也是身前多做杀戳该有此劫,我等只是一界小神,难问这般因果事,而这缚妖藤百年才得一开花,想来地底幽魂,也该当在此地困守百年了!”
张入云闻声双目便是一睁,想着地底埋骨人百年凄凉还要日受毒藤侵食自己元气,如此毒难当真是令人发指,当下与心中怨气冲撞,顿时大怒,只一个咤声,便施放罡气将地面砸出一个几有两丈方圆的深洞,低头看下果然有数十茎藤蔓密密缠绕在地下,张入云气急连连罡劲涌动,却见生出的巨力,却将那藤蔓伤损的极小,虽是将地下又打穿了数丈,但却是根藤裹动,并没怎么受创。
为此上张入云又得大怒,当下却对着白猿怒声道:“快将你肩上双剑借我一用!”白猿见张入云生怒后脸色红的吓人,先是打了个寒战,赶忙将它花了一夜功夫才编好细索缠在背上的双剑解下。
正当它要交于张入云时,却听月奴阻道:“且慢!恩公即有心要除这毒藤还请稍待。”
张入云不解,只急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月奴从旁解释道:“这缚妖藤即已开花,稍待便要结果转生灵异,它因得吸取地底怨魂,若一修得人形,便恐要为恶,如恩公趁其初刚结果不使其落地生根变化,再用它哺喂给受了它百年苦楚的幽魂,不只可抵其这百多年来的元气亏损,也可因这毒藤经年来吸取日月精华的果实而得益小补。”说完又循礼道:“只是恩公一旦出手,只望除恶务尽,不然那缚妖滕日后流毒于小女子,月奴只怕就要死无葬生之地了!”
张入云闻言知其心中担忧,忙安慰她道:“这是自然,你放心,我即出手,定是善始善终,绝不会为你增添烦恼的!”
月奴闻言脸色才稍稍有些和缓,一时又趋步在前开路道:“即如此,还请恩公随我来!”
当下众人又与月奴一道前往,直行了百多丈,于林中向阳处一方水潭前才止住身形,众人环顾四周,就见了潭水清澈见底,内里还有数十尾红鲤在游动,潭外是片十余丈方圆的草坪,其间竟点缀了千百朵郁郁丛丛的红花,再往外间尽是数人才能合抱的参天古树。众人所居处的林子其实也不甚大,但丛林深处竟有这一所从林外不得一点窥伺的尚佳所在,倒是很让人有些惊异。
那群哀劳鸦前一日斗的狠了,又经一夜只吃了些素食,此时见了潭底这多鲜鱼,也不待主人吩咐便是一阵欢腾要捉那些红鲤,虽本身不是水鸟,但都仗了自己灵性扇动翅膀,卷带了潭水捕鱼。月奴见了有心想要阻止,却因害怕群鸦不敢作声。
正在张入云要出声阻止时,却又发现那群红鲤甚是灵巧,只一有些动静便深潜于潭底再不敢在浅水处畅游。一时里除了领头的四只赤羽哀劳鸦捕的五六尾红鲤外,其余怪鸦均无所得,如此月奴才稍稍定了定心。何况那红鲤生的甚是肥美,每一条均有十余斤重,一时数十只哀劳鸦分食了鲜鱼,虽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差不多也已称意,只是张入云眼见本是清清池塘本群鸦弄的一片鲜血淋漓,脸色不些不悦,那领头的怪鸦倒是极擅观人心思,一见张入云有些嗔怒,忙命手下将鲜鱼残骨拾拣飞至林外扔了,这才又栖身在一旁古树上静观众人变化。
月奴见群鸟上了树这才定了定神,手指底下十数丈方圆内的红花与张入云道:“这就是缚妖藤花,今日就是正日,待得日暮西垂,便要结果的,还请恩公仔细在这里留意才好!”说完想了想又道:“恩公来的日子甚巧,算来也该是地底冤魂能脱此劫,所以上天才安排公子今日前来解救的吧!”
第四十七回 … 迷迷茫茫夜 凄凄切切天 (参)
不想张入云闻言却是一笑,只脸色甚是凄苦,反把月奴吓了一跳,她不知张入云当日为救此冤魂却等于送了香丘性命,如今月奴却说出这些上天安排的一番话,怎不叫张入云心痛!
只是张入云一番冷笑做罢,却又换了脸色与月奴道:“这地上红花怕不有千朵,难不成日落时,毒藤竟要生出千百颗果实来,又听你的话,只一落地恐就要生下异端,这可有些难办,实不行,我还是趁先将这毒藤毁了吧!”
月奴摇首道:“恩公说的话对了一半,到时确有千百粒果实结出,但内里只有一枚灵果,月奴见恩公跟从甚多,又多是些灵物,几十数眼睛牢牢顶住这些果实总该能有所得吧!”
至此张入云才知其中根由,只是回身看时,果见群鸦白猿都有跃跃欲试之意,知自己要是开口要其帮忙,等于是承认自己是这帮妖兽半个主子,为此倒有些作难,只是终究是行善举,一时只得开口道:“如此就多赖你等帮衬!”话音刚落群鸦与老猿即是一番欢腾。
张入云见此也不由一乐,只是又见众兽都是眼睁睁火着眼睛盯着那红花一瞬不瞬,口角还流出些腥涎,知这帮妖物还没受多少教化,万一一个见利忘义,把毒藤灵果嚼吃入腹,事后飞逃许也不定,忙又喝声道:“只是今此只求助你们帮忙,万一要是有人徇私起了贪念,可别怪我到时手下无情!”他这一句话再一出口,那群鸦连同白猿却都不禁有心扭捏,好似心意被张入云说出一般,大有些不好意思。一旁月奴见了,不由笑出声来,唯艳娘还在为先时张入云一番举动生气,只不作一言。
当下众人便各自分派各人管辖的红花,那哀劳鸦甚是聪明,又有统领筹划,一时上一尾赤羽竟统领八九乌鸦各划了一片花丛看管,至于那白猿则更是在花丛中一番念咒画符的布置,张入云问之,才得艳娘没好气的为其作答,原来那白猿因是久自修行,于木土两行的术法倒甚有心得,此刻早为预置就是防到时不策,那毒藤异果得空逃蹿。
张入云见如此堪用,又有心为主,确是个尚佳的根随,有心想也传其一些经典,但到底才知初识,难晓其根性,一时上只得先将此番心思搁下。时间不久诸事便已准备妥当,张入云只领着群兽在一旁静守,当下各人都是聚精汇神展望自己眼前红花。
月奴见众人用心,却在旁舒解道:“诸位不必如此用心,这花不到日垂不得谢败,此时日正当午,时间尚早呢!还是各请自便,养足精神好到黄昏时使动吧!”
张入云何曾不知其中道理,只是他自到的此地都在日夜思及过往愁怨,哪里能够将一颗心平复下来,但此时得月奴好意指教不好推辞,只得闻声浅笑,盘膝坐下静养。
群兽也因为主人全神贯,自己才得用心,今见张入云松懈,一众山野惯了的灵兽自是落得清闲,纷纷振翅伸腰,吹欠连天呼作一团,好半天都不曾止声,直到后来艳娘为其噪声惹的恼了,一个叱声便将群兽吓得纷纷掩息,都做了休息状。但到底都是灵秀的异兽,虽是在嗑睡间,却是只要眼皮泛动就是一抹精光。尤其那老白猿当下更是学了人样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盘坐在地上,虽是一动一静,但竟也很有些修道人的气度。
月奴当眼下见众人都得安息,唯张入云脸上有些见红,知其心中烦恼,便开口寻个话头与其分解道:“如得恩公将这毒藤除去,月奴连同这片林中的草木都感恩公大德。”
张入云本就无心休憩,闻声便自睁开眼,当下再往四周环顾,当见那红花虽盛,但近前除生了些低矮的青草外,却是一木不生,而那潭中也除了数十尾红鲤外再无别的鱼类栖息。先时就觉有异,如今得月奴提醒,当时便是明白了其中道理。一时开口道:“这倒不用,我也只是为救人顺手之劳而已。”说罢又皱眉道:“其实这毒藤也只是依足自己天性而为,论不得什么好坏,但即是折磨了别人百多年,也确实饶它不得!”
月奴闻声道:“这是恩公心仁才能这般作想,但如叫这毒藤得了气候,这一片树林,只怕不出十年便要被它一人吸竭殆尽,到时连月奴在内的草木却只要闭目待死的份了!”
张入云轻笑道:“说来这草木也和人一样,即得了性命,却仍要心贪,为一己之私竟要枉顾他人性命,害得此一番水土,终招致劫难,依我性情本还不想取其性命,但到底怕妨碍你等日后安全,只好将其斩草除根。月奴姑娘我知你心善,但我此刻只想一人静修一会儿,你且暂作一时退避吧!”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月奴见张入云一番言语道来,面色多少有些转和,至此方又行了一礼,才告身退。
当下张入云待月奴走了,反倒沉心修起内养的功夫来,虽是心头愁烦,但到底张入云多年修行,又是遇敌沉稳的性子,盏茶功夫过后,到底将将一腔心绪尽数收拢,闭目入定。当下无话,直到黄昏日暮西垂时分,张入云才陡地将双目一睁,刹时精光迸显,却将一旁白猿和乌鸦惊动。
张入云起身后略一查探,只觉今日这一番坐养竟似若有所悟,比平日还要来的精神,心里也有些疑惑,再举拳用力攥紧,就听骨节噼叭声不绝于耳,好似体内有使不完的力气,他连是心情低落,此时觉功力又有长进自不免精神一振。唯一旁冷眼相观一日的艳娘见了,却知道他精气元神无一不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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