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楚妃子闻声先笑,只乐道:“呵呵,原来天鹞子是你的师伯,这可真有些意思,只是你这师侄安静守礼,浑与你那顽劣的师伯不一样,上月你师伯才从我烟南后山桃林,在我守山神兽的眼皮底下偷了我三枚仙桃,若你有机会遇上你这位师伯,可记得要他还给我哦!”
张入云闻自己师伯偷东西竟偷到了楚妃子后院,一时红了脸,连忙起身告罪,可二老却只玩笑而已,一语带过,丝毫不放在心上。
三人一番言笑,乐长老人才略带忧色与张入云道:“你即已习有弹指神通,论指力该当不成问题,当我就怕你运动指法时,会为弹指神通拙累,如此倒要思量一门将两般指法融合凝炼的法门。”老人说话时脸上不由露出些难色。
楚夫人见乐长老人作难,却惹得张入云也有些焦急疑虑,一时又笑,只从旁安慰他道:“张少侠不用为此事烦难,长乐叟即是有心教习你,这合炼两般指法的法门自然着落在他的身上,况且他心智武功都有独到之处,少侠只安心等待三五十日,他老人家自有妙法解救!”
乐长老人见平素庄严的楚妃子今日竟是少有的偏向眼前这少年,当下无可奈何,只得一阵苦笑。
而于此时楚湘妃又与张入云道:“我于此地只能逗留片刻,张公子连番施惠,我不能不做一些报答,不知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倘若正巧在我能力之内的,本宫定当相助一臂之力。”
张入云本就为夫人先时说到自己曾屡次相助一事纳闷,此时见其又再度提起,忙带着疑问恳请夫人解释。
楚妃子笑道:“四年前公子曾助我清理门户,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一个月前公子又在顾少阳那里帮我将掘金钩炼化?而如今还于急难之下救了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劣徒?我素重因果,不原寄人恩义,此般连受公子施惠,礼当要报,不然反倒让本宫心上作难了!”
张入云至此时才知楚妃子便是楚氏三兄弟的姑母,见她不但不为自己杀了楚幽玺与自己为难,还要施报自己,一时震惊,竟是说不出话来。
楚妃子见他犹豫,半日不置可否,当下却又将那方如水晶一般剔透的掘金钩取出道:“此是我炼魔法宝,只为三个月前与罗刹女恶斗,为其阴葵水所污,托得顾少阳与长乐叟才能复旧,如是张公子不嫌弃,便将此宝相赠如何?”她话音刚落,便听得身旁两个女弟子口底齐齐传来连声的惊异,一时间瞪大了四只秀目,眼望那精光夺目的金钩,叹息之情跃然脸上。
第四十八回 … 山间添闲乐 举目为心哀 (参)
不料张入云见此,却忙开口道:“前辈炼魔宝刃,弟子不敢承受,晚辈至今日仍是五行缺漏,功法粗浅,如得了这般宝刃反徒增烦恼,甚是无意!”
他这一番话说的楚湘妃与乐长老人倒是不由点头,眼光温和,甚是嘉许,一时再听湘妃笑道:“你这孩子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当日我在琅琊谷时便知你有心炼剑,顾少阳为难你,要你得了真金他才肯相助,虽说是烦难了些,但其实也是体恤你一介后辈的苦心。我与昆仑坐望峰太行夫人本是师姐妹,当日先师飞升前曾留有极西之地奇石一方,只为开金不易,若炼仙宝又得有相宜诸物相应实太过烦难,是故这多年来一直留弃。
我与你修书一封,你此去可试与我师妹商量取要。只是她生性有些小气,就怕你索取时有些坚难,但你也不要太过着意,一来仙宝奇石各自有缘,妄取无意,二来昆仑广大,我望你额角隐有祥纹,此去西方该当得利。实若不济,你再到岭北烟南山寻我,到时我往东海走一遭,必为你寻得一段奇铁,好封得顾少阳的口,你看如何?”
张入云接连访得顾老人,药王便为炼剑,此时闻的楚妃子竟然告之炼剑用的生铁消息,自是喜出望外,想着本就有意于坐望峰讨得一枚蓝田玉实,此去纵不济也该当为隐娘效些力才是。当下忙施礼相谢楚妃子,只是心中又有些疑惑,总觉这许日来,自己运气不错,连连机遇,张入云本是个不信命的,一时只觉诸事太顺,竟有些不安起来。
而一旁药王已是看出他的心思,当下也在一旁说道:“太行夫人生性携私护短,你今一去可小心不要得罪其门人属下,不然必为自己增添无限烦恼!”
楚妃子笑道:“齐老不要吓他,虽是我师妹是有些性情,但即是我举荐的人,自然要留些余地。”
齐乐长闻言一笑,便不置可否,楚湘妃见了却有些不安,要知易理相算,长乐叟向来精擅,老人此时这般举止,倒让楚妃了有些顾忌起来,待略一作想,便从袖笼内取出一道金符交于张入云道:“此是先师留下的金符,你可将其佩带在胸前,此符威力非同小可,平日纵不施展也可藉此宁心敛气,于平日修行有大益处,若是遇上危急,颂动真言,便可行由念生,一纵千里之外,为危急保命时分的护身法宝。好生收藏,平日不到急难之下绝不要施用!”说完又传了张入云四字真言。待楚妃子回望乐长老人时分,才见老人脸上有些转和。
张入云接过了金符,就见已是折成一精致的三角形,略一观望,隐约可见其上有赤虎、玉兔、日月星晨诸物,只一入手,便觉透身一阵清凉,精神元气随之一振,知是前辈遗赠的秘宝,珍贵异常,且有此一物便等于多了一条性命,心上大感,忙谦谢不止。
乐长老人也在旁笑道:“此是落英仙子留下的两道护命神符,今妃子能转赠给你,可见对你的期许,此符顺天地造义,上绘有十二星相,专能提炼我修道者精气神,还可收纳精炼元神,不使轻易出窃,你有此一符日后修行时,可大胆精进,不用为过于激进而走火入魔了。”
张入云当时灵光一现,忙问道:“两闰老前辈,既然此符有这大用处,不知如为艳娘携带的话,是不是可让她元神早日凝固,身上戾气化净?”
他这话一出口,楚妃子便已面显不悦之色,乐长老人见了也为之轻笑道:“这孩子也是心仁,夫人也不用太过生气!”转又对张入云道:“艳娘一身罪责不小,并不是只全凭自身修行便可化净的,且她恶根深种,一身戾气凝结,我知自有你约束她后,其心境确是有些收敛,但若安照现在这般进步的法子,只怕再过千年也不定能完功,此一时我却不能不说于你知晓!”
张入云知自己刚才已无心触犯了楚仙子,但闻乐长老人的话,仍是硬着头皮道:“弟子也知道艳娘难以教化,只是近一个月她确比往日有些不同,我想凡人终有可渡之处,今大胆冒犯两位前辈,还请不要为弟子轻言动气。”
不料本是有些作嗔的楚妃子,此刻闻言却又转了和色,一时轻笑道:“无怪红叶对你青眼有加,你这孩子虽是生性倔强,却又有些菩萨心肠,实与你说,你若想救艳娘,只有为其广积善功,至于扫荡其一身戾气,算来只有海外余存的天一圣水可办到。只是你要记住,佛家向重因果,你今日只一念生起,异日必要补报,不然的话,所犯罪责可是要于你亲身领受的。”
张入云闻声心上即是一拎,二位老人见了,不由都得一笑,张入云见自己心虚为二人看破,脸上不由又是一红,只是其心性生就如此,转念一想也就处之泰然,二老见他转瞬之间便已坦然承受,感其气度,也是不由的连连点头。
楚妃子因还有要事,待将书信交与张入云,只饮一杯清便起身相辞,一时长袖轻卷,便将二位女弟子夹带往北方去了。
自这一日起张入云便与老人晓习梨花指与铁砚针,此二门技法,虽可防身,但更重在救人。乐长老人于授其技艺前,先将人体经络秘穴与其间生理要诣与他教授清楚,不想张入云于身体机要穴道的了解远比老人所想的为多。一时老人略一触类,而所习艺之人便已旁通,老人为此深以为喜,于是倾囊相授,而张入云则是不生一点阻碍的将老人秘法收授,当真一个教的痛快,一个学的随心。
如此只三个月不到的功夫,张入云便已将基本生理学的点滴不漏,他心里本就有一副人体经穴脉络图谱,如今得老人不吝指点,此图谱终于融汇完备,虽则张入云还不懂医理药性,但仅于经络一图上,已可为此救死扶伤。至于老人也未料到张入云会有这般精深的内功底子,当下得堪大造,实始出其望外,而张入云能这般依其自身的短长晓习医术,虽是有先见之明,却实又有大毅力不能办到,于是愈法的用心,二人虽未称师徒,但却早将对方当自己良师佳弟子相待。
至于梨花指与铁砚针,一为乐长老人年少时护身本领,一为施病救人的金针,只是老人手法特异,虽是柔软之极的金针取在手中也可刺穿的数指厚的铁砚,因此而得名。张入云本擅暗器功夫,虽是金针与金镖向去甚远,但他手法灵动,晓习起来却愈觉的方便趁意。
而梨花指却因为张入云习得弹指神通两厢内力凝聚蕴结的法门完全不类,如此倒让乐长老人费尽了心思,待终于将合炼的法门冥想出来时,却又因张入云内功还不够,而有所阻滞。
因见张入云苦炼二般指法不得进益,乐长老人只安慰他道:“你如今才多大年纪,这两般指法,一是华山绝学,一是我百年苦心钻研的不传之秘。此时你功力有缺,内力也还不够精纯,火候略差一些只待慢慢进益则是,不用太放过于心上。”
不料张入云却有些性情,知自己内力不到,待习得二般指法,竟用了一个月的功夫便可运功取左手击出弹指神通,右手运动梨花指,如此虽比不得二指合炼的威力,但也是非同小可,何况长相历练还可渐渐将两般指法尽速融合。乐长老人见他有此恒心机智,也是不由深深震惊。
时光过得迅速,转眼之间张入云已在玉母峰上留连了半年时光,期间他与乐长老人弟清弦因日日相伴,早成良友,而清弦得张入云指点每日里都是晓习其一身技击本领,待日后有暇,就连师傅不肯传授的梨花指与铁砚针也自张入云处习得三分。乐长老人先见自己这弟子不事医术却安心于这般技击末流,也教训的几次,可无奈自己这个小徒弟却是一心向往江湖侠客的潇洒异举,时间久了,也只得听之任之。
而张入云因与清弦关系日厚,有心想向其探问合炼飞剑所需要的诸般仙草灵药,但每每出口却又怕清弦性直,一时偷得师门机密于自己,反为自己所累。好在张入云已可从容出入老人藏书阁,半年功夫下来,他日日不休,都在书室中摘抄各种异草的药性注解,他虽记性不是甚好,但却会下死功夫,半年时光,已为其摘录了数千种异草的灵性。
有时艳娘在山间无趣,也会至书阁中耽搁时间,见张入云书法拙陋,画技浅薄,却是连声讥讽将其推开,自己寥寥数笔便将图谱画的尽善尽美,至于一行蝇头娟秀的小字更是令得张入云目瞪口呆、羞愧无地。为此上艳娘很是得意,虽是时时口中刺讽,但往来书阁的次数却是愈加多了起来。
转眼已是入冬季节,虽是天气日渐寒冷,但张入云却为这半年进益心中着实高兴。他每过一二日便在玉母峰峭壁上弹琴自娱,哀劳鸦则闻琴声必志,而艳娘也总是随之在身侧聆听。一日因见张入云练功有所进益,心上喜悦,却换了《春水舣槎曲》,且还连奏了两遍,艳娘见他有些忘形,便在旁讥笑道:“你这人也是小家子气,前番日子里,医术不曾长进时,天天都是弹那段哀曲,这两日有些进益了,却又换了这些张智,当真是心胸狭窄,存不住心思。”
张入却与其相处半年来相安无事,二人言谈也日渐轻松,一时也笑道:“我只一俗人,资质浅陋,心中不乐,只借琴声而不借酒消愁,便已算是不错的了。哪能如你这般天生慧根,绝顶聪明的女子,做起事来样样顺手。我拙劣一辈用功艰难的苦处,却又哪是你等兰心慧质之人能够了解的!”
艳娘闻声骂道:“你自己心量狭小,不得意时便来怨天尤人,比你聪明百倍的人有的是,怎么这会子却只在我一人面前说嘴!”
第四十八回 … 山间添闲乐 举目为心哀 (肆)
张入云乐道:“比我聪明的人是有!只是都不在这山间里,我若不说你,却能说谁去?”
艳娘哼声道:“这话倒说的是,如换了平常倒也轮不到与我玩笑!”
张入云本是无心,此刻闻得艳娘的话,却不知怎地心上竟有些忐忑起来,忙换过话题道:“那就不说玩笑话了,我知你聪明,虽是平日只在书阁里略微观览,但已很有所获,就不知你现在已到何等境界了?”
艳娘疑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入云道:“也没什么,此是齐前辈一生搜集而来的典藉,你我二人即入宝山,怎好错过,况且我见你平日里无事,读些医书也好解闷,若能从此用学到的医术救人,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艳娘闻声冷笑道:“我自有我的劫数,倒不用你来施恩,目下我已为阴身,又无躯体,这些医术再高明与我来说也是我用,你想让我学这些无用的东西救人吗?真是笑话!”只是艳娘见张入云闻语有些皱了皱眉头,到底有些不得意,一时只将首撇过一边,才又冷声道:“只是你这人太笨,同样的经解竟然要看上五六遍才能记住,我好心在一旁注解,看了一两次,却是想忘也忘不掉了,虽说也只一点点,但比起你和那个什么清弦自然要强得多了!”
张入云闻言一喜,忙又叹道:“还是你聪明!竟有过目不忘之能,就不知你观览书阁里的典藉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发觉什么与自己有异的东西?”
艳娘讥讽道:“我知你心思,想从这书阁里找寻祭炼仙剑的药方,可那老不死的也不是想的那般好心,虽说他书阁里的药典也算是人间经典,但是真正记载上方仙藉灵药的大典却是收在金漆封盖的书柜里,那金漆刻有五雷真印,显见那老不死的不欲传外人的!”
张入云轻声笑道:“你误会我了,我话里的意思,是你在这多天里,可找出使你重生或是元神坚固的法子,倒不是为我找寻什么炼剑的医典!”
艳娘闻言大惊,忙回首瞪大了眼睛盯着张入云瞬也不瞬,颤声道:“你问这些什么?难不成你要将向小雅那样的打落道行,重投人间?”
张入云见她有些惊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问你可有所得,况且,你如不想转世,我们再寻找炼固魂魄的方法就是!”
艳娘听得这句话,脸色才稍有缓和,但仍倔强道:“你管这些做什么!若要我元神凝炼,只待我日后慢慢修行,自有精进,却不劳你操心!”说着却又笑道:“难不成你想与我合藉同修,你若将纯阳与我一同交合,说不定我二人修炼地仙倒是指日可待呢!”
艳娘说这句话时只为取笑,不料见张入云目光之中却有些忧色,她生性多疑,一时醒悟,又连忙道:“原来你自以为可救世度人,只当在行仁善,却自顾持正义把我体内什么戾气恶质打退!哼!天下的道理,你以为只站在你这类自诩为正义者的手里吗?”
张入云见艳娘果然聪明,只几步便猜到自己的心思,又觉艳娘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也叹道:“我没想过那么多,只是你为妖道所利用,一直心底有些偏执,又被长久拘在桃花扇里,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我当日受庶叶仙子所托,总想为你寻一个妥当处才行。”
艳娘又冷笑道:“当日我可没有求你收留我,到是为你缘故,让我长日里不趁心意,你即是只守着负人这托,那就不必这么为难自己,现如今小雅已是觅得良地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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