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半面天然的水径,若泛舟湖上定得奇趣。那树下湖面上则各有奇样水草,开的异花,结得异果,端地是个极幽静雅致的所在,少年人本就爱这山水之乐,一时为眼前景色娱目,倒将胸中杀气减却了几分。
第六十回 …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拾)
回望玉音,见她面色已是一派深沉,不由讥讽道:“怎么?难不成你已知今日大限到了,便选了这一处好风景做自己的埋骨处吗?”玉音不理,转身见湖外四面俱有人马,嗤鼻一笑:“好好清静地,却生是被一般蠢人物糟贱了!”她话音不低,在场人物都听得一清二楚,这般狂放举止,确是与其人平日深沉稳重有异。
张入云与她累番为敌,近年来一心的便是想着如何将玉音打败好为香丘报仇,今二人终于落阵放对自是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此时见玉音师太言动与平日大不一样,心上惊异逾加的不敢怠慢,眉间皱动,双臂沉拳,将体内真气运动的足而又足,就指望敌人惊变好先下手。
谁知玉音见他含势待放,也将袖间紫玉拐取出,此宝赤炼角祭炼,尚一运动便是一团至纯至洁的宝光,提在玉音手里但堪称佛家宝器。再将右掌一伸,手里则又多了一面菱花小镜,堪堪握在玉音瘦掌当中,却是出手便是冲天而起放出数十丈进深的玉光,其光与紫玉拐差相仿佛,可宝光深湛却又强的何止一倍。
张入云见了大惊,略一思量即知此宝当是用青鬼浊漏角研磨而成,想着宝光太盛,深恐自己流星指不能相敌,遂将四丈混天绫如翻云也似的尽裹在自己单臂上,指间再将流星指运动,这才略定了定神。而远处艳娘见玉音镜光不同,适才还能挡虞仙子接引神雷,防张入云有失,有心将四星轮借他却又知张入云法术上实有缺漏,略一思忖便从怀里将遐观玉取手,甩手抛向少年人,盖为这遐观宝鉴运用简单,纵是张入云也可自用使动。
玉音见玉光闪动之间,对面人手里也多一面细菱样的宝玉,射出的精光竟不在自己宝镜之下,一时冷笑一声,再抑首探望,见是艳娘递过的,再见佳人生的妖媚一身的煞气,遂骂道:“当日我见你气色便知是个与妖人为伍的,只香丘一人不算,如今更是裹在妖怪堆里去了。可恨花影执迷不悟,为你葬送了大好前程,此刻想来真当打得你下十八层地狱,永无超生之日。”
张入云笑道:“这话说的是,我也有意送师太归返西天,即是我二人一样的主意,还是快些动手吧!”
玉音见张入云转眼间便做了满面杀气,知对方恨自己入骨,为乱其心又开口道:“你不是一心想收回香丘的灵胆吗?怎么?现在这般急着动手,却连它的下落也不问了吗?”
果然一句话激的少年人眉眼煞红,本自凝起的真力已是乱作一团,欲待相骂一番,却料得对方绝不会说出其下落,他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心气虽作,神智并未丧,自忖只将这贱人擒在手里万事总有个下落,至此再不忍耐,一声清啸冲身而出,右指弹出便是一道白虹贯走直打玉音颜面。
玉音师太见了也不避让,右掌翻出菱花玉镜便也催出一道精光,刹时白虹精光撞落一处两相冲抵,只惹得空中倒洒玉屑,且她掌里宝镜到底威力大小,虽是同时湮灭,可其玉光还是往张入云一面冲出数尺才相爆烈。可此时张入云已是借势跃前三五丈,眼看再进得一丈深远便可与玉音埋身肉搏。玉音师太何等人物,上一番在万香园中吃的一次亏,到今日怎能再容他重施故计,见张入云投身将至,早把袖底金光抛出做了个金幕挡在身前,且不待敌人近身便是金光大涨。远处观战的众人只觉眼底如插了针刺连忙纷纷躲避,而首当其冲的张入云则更是可想而知。好在张入云身手着实矫健,见金光打到便是一个细袖巧翻身,生生将前冲的身子,倒旋着闪了出去,左臂抽动腕上的混天绫便如红龙般的蹿出,挡在自己身前,耳畔就听得悉唆有声,那金芒好似有质之物与红绫撞在了一处。
玉音见张入云蛟龙般的身手,只冷笑一声,伤恙剑便已得空斩了出去,同时掌中玉镜也厢挥动,施动的一径光柱专打张入云颜面双睛要害,她一门外功也是登峰造极,若论招式功法之老到还在敌人之上,当时就见得张入云处处制肘,竟是好长一段时间里落了下风。而玉音数年来功力也是精进,除多得了菱花镜外伤恙剑剑光也是大涨,本就一道白虹此刻更是锻造的好似一水秋练,纵是张入云得乾坤镯之助,相互交击也不见落得多少下风,况且玉音此刻动的剑术,张入云则单凭自己一身体力真气,两厢比较吃了大亏,只闻得几十声金响过后,伤恙剑剑光并未见衰,激战中少年一条右臂却已是抖作一团,指尖无力几握不得掌中金轮。
红莲见兄长落了下风,心中愤恨,也不顾二人公平决斗,趁手便将仍握在手里的昊月钩甩出,就见金钩未至,早就是一波金浪先至,凶狠猛辣纵是玉音伤恙剑也不能敌,硬生生被劈过一边,红莲得势更将赤炼送出,叮铃一声已和金钩联在一处,扯手过处又是一圈金波赤浪打到,这一击更是猛烈,直打得玉音师太飞崩出数十丈,远远摔落在身后湖面上。可她到底一身功力不凡,虽为红莲所趁但一丝不乱,至时也不飞纵在云头,反而就势落在水面上,但见她一身仙风道骨,飘飘然御临于鸿波之上,恰是神仙人物。
而艳娘见红莲出手已占足风头,为免为崆峒掌门看了嗔怒,张入云心上不自在,遂伸手将她点住。而张入云得空隙已将化蛇运出,那剑上蛇灵本就向水,此刻两人决动处正在一面碧湖上,满剑的寒星一阵欢跃,于水波中不时蹿行反复游走与主人身旁,只弹指功夫星光便涨了一倍,剑光自然也得见涨。
玉音被红莲暗算,好不气恼,一待身形顿住便朗声骂道:“你有说与我独斗,却又借旁人之力,如此卑鄙,好不识羞耻。”
红莲虽不懂人情世故,但也听得出玉音是在骂人,心头恼作又欲放火云炼她,被玉音见机运玉镜宝光逼住,有此艳娘又劝红莲住了手。一旁张入云面上泛笑,却并没趁机取玉音要害,只是等老师太将宝镜方讥笑她道:“你即处处道我与妖人为伍,做恶人相待,此刻却又指望我行君子道理,话里自相矛质本就是个大笑话吗?我先时便已对你说过了,今次来是为取你性命的,你若当我是与你相互较技,这就错的可怜了!当日你仗势并没放我与香丘一线生路,今日合刻你报应到头,且让你也尝尝死到临头的滋味。”言动中,少年人一步步便向玉音身前踏来。
见对面敌人此刻剑眉深皱,双目充赤,浑身如冒了火一般的踱向自己,玉音师太竟一丝也不见惧,她面目娇艳,但眼光总是如昔日一般的阴冷,只轻声道:“你若自负本领,只管放手试一试,只强拼一口邪气,你便指望可以改天灭日不成!天下事如能行的这般轻巧,那也真叫我苦心修道一辈心冷了!”
听得玉音话里苍桑反叫张入云心头一动,放眼过去,不意原本瘦小的女僧人此刻飘摇在碧波之上竟宛如凌波仙子,眉目如画,丰秀绝伦,见此张入云倒抽一口凉气,不料玉音姿色不下姚花影,却比沈、叶二女还要胜过一筹。有想到此,少年人旋即又是作气,自己多年打熬才到今日地步,香丘更是为己惨死,怎到了临阵一刻还在想着仇敌相貌。当时将心一横,也不与玉音纠缠,点指便将化蛇剑游动向敌人。那剑上蛇灵一得近水,越发的威力,其时少年人心念一动,竟不由自主的分了一半剑光潜游入水自下而上暗打玉音要害,剩下一半才迎了伤恙剑而去。此分合剑光的法门甚为深奥,张入云若不是仗化蛇剑灵异也绝做不到这一点。
玉音见张入云剑光来的快捷,早将伤恙剑祭出,不想化蛇剑虽分了一半威力竟还与自己飞剑斗了个平分秋色。如此倒将她盘算打乱,无奈之下只得运左掌中玉拐与化蛇剑残余剑光相抵,一时玉音拐剑相撞震得倒射而出,直退了十丈深远。可还未等她站稳脚跟,果如其所料,张入云已是驾身而至,可玉音身手已自不弱,且又尽擅法术,当下脚尖翻出,身下碧波便已被撩的荡起十丈方圆水幕,口中念颂,右指弹处,那水便被老师太禁住,顿时便做了一座铁幕铜墙。可不想张入云早动了杀机,见有水墙阻拦,也不待试其深浅,右臂运了平生力道,便将掌中金轮甩了出去,只闻得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乾坤镯光直耀得万丈金光,竟可与赤日同辉,把个十丈水幕打的成了万亿冰屑。呼啸声处,如驾了小山似的径往玉音当身贯去。
此刻的玉音师太堪堪用玉拐将化蛇剑残余剑光震退,见乾坤镯其势来的太猛,纵是她也不敢正面相对,移形幻影,身子便相旁让出四五丈开外,耳畔轰鸣,一面火轮恰从身被渡过,再闻的身后山崩海裂,只可惜这镜湖灵境已被张入云金轮打塌了半面小山。再觉颜面生风,少年人又是埋身而至,玉音深恨他毁了湖中景色,一声清啸,掌中玉镜竟被她捏碎,显出一八角钢钻中镶玉镜奇形法器,只一架在空中便见有一道金线钻出,所过之处但遇些阻挡便是一阵青烟化为灰烬,便是那湖口碧水也被金线烧灼的开了锅一般,虽只一线之地,却亦是水汽蒸腾,眨眼间将个平湖起得一条数十丈的烟幕蔚为状观。眼见那金线即可将身处空中的张入云切割得两半,少年人见那法轮威力太不寻常,心中愤恨,无奈正待让身绕过,却不料近身的化蛇剑似感主人危急,竟得临时便了模样,但见数十寒剑抖作,居然平空化了一面水镜,拦在少年人身前。
第六十回 … 纵有无穷路 不负有心人 (拾壹)
玉音师太做梦也不曾料到张入云这口飞剑竟还能有如此妙用,眼见水镜成形,自己金刚钻宝光业已出手,若想撤手回护早来不及了,当时心上一横,翻腕之下将个金刚法钻如风车般的转起,一时节射出的赤光愈加精髓威力。但闻哧声惊作,钻底赤线便自与水镜撞在了一处。
张入云早时也不知化蛇剑有此异动,只将艳娘遐观玉换在右手为强近玉音身体以做准备,今见化蛇剑化了镜光,当时大喜,并不做一丝犹豫便挥袖展动身形,加快往师太身前欺去,恍惚间只见得眼前一阵赤银二色炫目,再听得耳畔细碎玲珑声不绝,本为化蛇剑变做的水镜便为那赤线击个粉碎,余势不歇依然往少年人当胸射来,可那水镜经与赤线一交,却也将部分赤光回击于玉音一面。张入云安心要取玉音性命,当下连流星指也不运用,只仗遐观玉宝光便将金钢钻赤芒挡下,且又不愿受宝物震荡坠了自己身势,少年人当机立断便将遐观玉撤了手,同时腰间强扭身化流云,直追那镜射回去的赤光,瞬间也到了老师太身前。
经此变故玉音不得不先扬臂将法光挡下,见张入云左掌中的又擎了一面沉实坚凝的银球又相砸来,老师太无奈只得举手中紫玉拐相搁,一时里二人两般兵刃撞在一处,一个是蓄势待发,一个是仓促应对自是高下立见,把个崆峒高人激的粉面通红,箭射般的倒退了回去。
可就在围观人物见张入云占足上风时刻,却见同样倒退而走的少年人袖间拂动,即时一道火云如卷了匹练一般向飞退的玉音腰身间拦去,艳娘认出是张入云的混天绫,不意自为石冥儿姐妹借了封印竟得这般威力,当下经天翻滚只布了百丈深远,牢牢缠住敌人腰身,只见张入云臂间一振,玉音师太已是如同扯了线的风筝一样,为红练拽了回来。到了此刻张入云则是立在当场,以逸带劳,因方才一记重击一条左臂早颤抖的不成样子,指尖更是无力,遂鼓起平生力道注于右掌上,他习有弹指神通,梨花指数般上乘指劲,此时奋力挣动纵无流星指在手,也一样撑得一抹赤光。再等玉音飞退却是足踏弓步,身做虎形,一声兽吼也不顾师太将手中法钻迎往自己,右臂伸动就见一道火光惊叱,早是一拳砸在玉音护胸的法轮。
这一拳奋尽张入云平生精神,盖为他出世来从未有过的大力,多年积下的荣辱嗔痴尽挟与这一拳威力喧泄了出来。当时就见得玉音法钻被少年人一拳激得金莲迸溅,只待将他这一拳挡下,不料拳力之重直是无以复加,纵有玉音重宝护持,那空中金莲也终在一声悲鸣中为张入云拳风击碎。再听得两声闷哼,空中少年与师太已是同时飞震了出去,徒留下空中破碎的金莲摇摇欲坠,撒得平湖碧波中金光荡漾,旋即便是消失不见。
此番变故实在太大,双方人马全都始料不及,本以为二人法宝重器总要多时才能见个上下,不料不过数个回合,两人俱都受了重伤,张入云一面,早有红莲飞身来救,玉音一面却是雨惊雷身形最快,长袖拂出便是一道青光围裹了玉音将其托在空中,再往看时,就见她胸口心尖要害正印了自己法钻,直入肉有三寸有余,受了关及性命的重伤。而回眼看望,张入云一条右臂也是断的做了数节,如绳线一般挂在肩下,也是一样口吐鲜血可到底无性命之忧。
双方人马都是第一时间救治伤者,张入云有百草灵丹自不必说,雨惊雷见玉音性命危在旦夕,眉间略有皱动,便自怀里掏出一玉瓶,稍时便在掌中倒下一团碧青色的药粉,一道真气呼出便欲将那药粉吹入玉音七窍救其性命。不料玉音见状,一声冷笑右掌抬起,只一召竟将那青粉收拢在掌中,指间弹处却又将那粉末送回雨惊雷手里。
见玉音这般性作,雨掌门急声道:“玉音师妹!到了此刻你还与我斗什么气,你伤势极重,又被你法宝自伤,内外都受了重创,再若强撑,便是兵解也要折损多年道力,你我终是一门同进,何苦如此?”
玉音师太轻笑道:“掌门师兄,我脾性倔强又不是一日,你即能得了掌门位职怎还看不透我为人!何况那贞木散稀罕的很,我又不是门中要紧人物,就不劳师兄费心了!”雨惊雷当年本与玉音是同门中奇秀,若不为玉音当年性情大变掌门之位怕还轮不到自己,见师妹临危时刻还在强与自己斗口,其实却为自己方才将贞木散掏出时略有些犹豫在制气,当时哭笑不得,想着派中只毒龙与其交好,为相劝她赶紧示意已在一旁的毒龙师太上前进言。
不想玉音师太却一丝也不将毒龙师太言语放在眼里,有心说话却为伤势沉重口不能言,当下柳眉一竖硬将舌尖咬破,一时脸色大转红润,这才挣扎了身子,举手将掌中紫玉拐交与毒龙师太道:“师姐,这万象缺月拐便送了你吧,花影这丫头是不中用了,我洞中丹药也一并送了你,只望你看在我情谊上将我丹炉下自译的经解十三篇待异日交与花影手里。哼!本门中只有你与我交厚,不是师妹我不欲再多留些物事与你,只为你两个徒儿不长进,纵得了我宝物,日后只怕也是为你多惹事端!”
毒龙师太与她百年同门相交一场,虽是自己师妹平日待自己也是冷冷的,但眼看其今日地步,纵是老师太素来性硬,此刻也是眉头深蹙,将心早化的软了,当时哀声道:“师妹,我知道你性高,可如今又不是不得解救,掌门师兄有心用贞木散施救,依你道行,不过几年功夫便能回复而已!”
玉音哼声一笑道:“不用了,我近百年修为却难敌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年后进,这是天在欺我,不是我不自救,我这一世修行到此也该有个了结,素性弃了这一世,受人恩惠苟延残喘到底不是我玉音的行径!”说话间斩钉截铁也不待毒龙师太回答,便又高声相唤汪剑秋。待峨嵋众人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