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段惊霆连乾坤教根底都知道的清楚,张入云更是惊惧,最后只得道:“兄若不说清楚,小弟绝不能去,再说此一来括苍山小弟是为救故人的,人若不救出,小弟也绝不会离此间!”说话时斩钉截铁,再一些余地也没有了。
段惊霆见张入云正了色,心中不由一阵火起,可对方本领只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更有新得了一柄化蛇剑,与自己寒光剑威力不相上下,真若比斗起来,就自己能胜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想到这里,将心一横,忽得喝道:“即如此,我就随你去一趟括苍山,等救出你那位故人你就随我走一趟,如此公平交易总该可以了吧!”再见张入云尚还犹豫,这一回可真的恼了,泼然大怒骂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能如此忍让已是我最大的让步,再惹得我火了,等你回了二云观我专与你同门为难,不取了几人性命,也不要你见我是何手段!何况我要你走一趟又不是要你去死,男儿好汉做事处处畏惧,那还有些爷们样!”
张入云倒不在乎段惊霆威胁,只是对方本领与自己在伯仲之间,真要算来实是自己强助,救隐娘是大事,纵是自己委屈些也是该当的,何况只是陪段惊霆赴海外一趟,自己平日里龙潭虎穴也闯了,再有天大的事,少年人也从不放在心上。是以这才允了对方,只是又提及括苍山有烟幛重重深锁,自己苦思冥想也不得擅入。
到这时段惊霆才露了些笑容,嗤声骂道:“这是你自己蠢而无用,且带我前去,保你马到成功,也让你瞧瞧本大爷的手段!”他越是这般笃定,张入云越是心喜,当下也不待对方再催逼,便是排云往括苍山赶去。二人都是天大胆子,虽则刚刚被商暮云打的大败,但到此时也是没有一些害怕气短,飞身纵处已是转瞬百里。
待二人近得括苍山脚下,则见云障尚在,可山顶一片却又显了火光,虽仅只一线之地,但却是火光冲天,那云幛也为此不能得以凝聚。二人见了大喜忙飞身前往,不想那火势惊人,只挨进百丈方圆,就以张入云功行都难耐,他虽有混天绫护身不至受伤,可为护主人抵挡神火,得了开炼的宝绫竟也是一般的射走一片宝光,慌得张入云反将其解下收在腰囊里。只是如此一来张入云又奈不得火,当时忍的厉害了,脸色都被烤的焦了。
段惊霆在旁看他被炎火烧灼只知苦撑,不表一语,当时骂道:“没本事就闪一边去!”说完已伸手拽过其臂膀,当先开路。但见段惊霆一人在前,竟是透体起了一层冷光。得其护持张入云在身后顿时燥意大减,细心观察见段惊霆一身寒气却是源源不绝与左臂上透出的,他早有心思想知道段惊霆这一只臂膀是怎么来的,如今又见其灵异,心中越发的疑问。
再说那峰顶赤焰当真厉害,即是段惊霆借冷龙臂膀,当下至半途也已是难以禁受,可二少年素性好高,硬是又下了一程,直至一口纯阳劲气用的尽了,眼看再不回首,怕人都要烧成焦炭,正在犹豫,忽觉峰火火势小了好些,弹指功夫本是冲天的火力竟在转瞬间消失无踪。两人都是轻功绝顶,只一得机纷纷往山顶落下,张入云有五形隐遁术,当时便施展连段惊霆也一起掩了飞行。再天空看去,就见山外烟幛此时已得收拢。而那蹿出神火的地方,却只是山顶无数殿堂中一不起眼的一角。二人虽说再怎么胆大但也不敢在隐形在乾坤教禁地空中飞行,总是一落了地,便将平生最得意的轻功施展出来向殿院深处行去。
两人都知这火是鬼母放的,即是商暮云先时那般情急,想来燃火的地方该当是极为重要的所在,张入云初登乾坤教禁地,不认得一些门户,略辩认了些方向只得往那起火处寻去。可一待他二人进了殿落之中,便觉得好些不对。原来那括苍山一山的青瓦朱梁,门户数不胜数,却静的连个一丝声音,通没有一些人气,纵是一根绣花针落在青砖地面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又走的几步,绕过一扇朱扉,眼前豁然开朗,原是一百丈院庭,地上只有芳草掩盖,没无青石小径,两边均栽了各色果木均是世间罕有的珍品,树枝上被累累果实压的几垂在地上也没有人采摘过的痕迹。院中又有一方池水,内里只植了几朵青莲却并没养有锦鲤,至于百丈庭院的正中则正是火光冲出的青石小屋。院落中没有一丝人气,只有清风徐徐自树梢间拂过,婆娑的树枝轻摆,累累果实叠叠荡漾,青黄红白杂色其间看的人垂涎欲滴只想取一个在手里尝尝,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只惹得人想在院中草地上睡上一会儿。
见眼前这般似曾相识,张入云心中不由一凛,段惊霆不比他有雅兴,当时便欲探足进了庭院里,却被少年人心里灵光闪动,忙将他架住。脸色沉重,遂又坚决的摇了摇头,便将段惊霆带离了当地,另往别处寻索去了。
段惊霆虽然不乐被张入云强勒着另觅要紧所在,但他素来也是佩服张入云一身本领,既然对方这么笃定,也就不与他再争执。可二人在山中寻觅良久也没有所得,诺大的乾坤教竟似是座沉睡中的空城一般,半日行走竟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正在两人犹豫时分,张入云忽觉皮囊中的夜精石是跳动了一下,心上警觉赶忙停了脚步。
第六十一回 …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拾)
待张入云四下里寻找,但一连走了三处门径也没见着异状,那夜精石也再没有什么消息。无奈两人又回了原处,过了良久妖石又是一动,知有机会,张入云与段惊霆都是一双神目四野寻视都没有个觑处。到底段惊霆走家串户,寻门撬锁的伎俩极是高明,略一寻索,查见身旁不过数尺,竟合了青石铺就的地上多了一方石环,除此这外再无门户。
两人上前一番摸索知道那石环下定有一密穴,只是被法术遮掩见不得个门户,张入云与仙术上称不上本事,有心将石门强行砸开,可又怕惊动乾坤教众,正在苦苦累索,段惊霆却忽然拉了他的手,一个扑跌竟是穿石而过。事出不意倒叫张入云大吃一惊,好在他早有被百草携带地行的经验,忙屏声沉了气,全凭段惊霆携协。
不料那石门奇厚无比,竟有数丈,段惊霆又多带了一人,直累了个筋疲力尽方勉强带了张入云挨出地穴之中。一时纵然两人少年英武,也不免在石阶上稍事休息。张入云到这时才笑他道:“不想段兄还有这样的本事!真叫小弟意出望外!”段惊霆闻声骂道:“你小子少装蒜,你还不是一样习有隐行术,真要是论到做贼,你比我方便!”张入云自然不能强他一头,只连声道:“不敢,不敢,还是兄的本领高强些!不似小弟一点都见不得人!”二人性格虽然大异,但彼此又都佩服对方有过人之处,到此险地反觉得有对方作一路,实在有好多安慰。
两人一路下行,走入地府深达百丈,方寻到一座巨大的宫殿,黑砖黑瓦仿佛是用生铁砌铸的,抬头,四壁,连同脚底都是绘有数不尽的神祗,其中不仅有九幽厉鬼,却也有光明菩萨,只是间中太少,总是以恶鬼妖兽居多,一眼望不见个尽头,满壁的朱紫,看在眼里好像是万花筒一般。二人只看的一时,便无心留恋,又见殿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座氏鼎落在殿堂正中,遂纷纷施展身法凭空而至,不踏那殿中一砖一瓦生怕触动甚机关。
段惊霆心急些,抢先第一个往金鼎中探去,就见里面只不过一坛清水再无别物,张入云后至也窥不破内里机要,打探了好一会儿,被段惊霆不奈,终是举手抄起一抹白水,不想只这一动便生出变化,原来还是清清洁洁一鼎清水,此刻却是泼了墨一样翻腾起来,一道黑气在鼎中泛浮,转眼便将水面染的漆黑。
段惊霆其时手背已被水打湿了,那刚刚还在滴落的水珠骤然间也变得乌黑,复又化作乌云,正待少年人振臂欲从烟雾挣脱,不想内里竟多了一只鬼爪一把将他手臂抓住。先时为心细,段惊霆落手的正是自己左臂,此刻见有妖魔伤害自己,他只将臂一沉立时一条臂膀如化了水晶一般寒气逼人。不想那鬼爪一丝不怕龙臂生的冷气,段惊霆这一疏神当儿,本来一只鬼爪此刻竟变化出百十双利爪来。纵是他素来胆大,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脚,心中一燥,即刻便将体内真气一阵发动,待排山倒海一般的真气崩震过后,黑烟尽散,却让二人更吃了一惊,原来段惊霆一双臂膀上尽驻得有无数凄魂恶鬼,虽则原还是少年人指间一团黑雾,可也已幻化出鬼爪向他心口抓来,众鬼好似嗅取到段惊霆一身龙阳,纷纷凄啸厉吼,匍匐翻涌好似水蛭蚯蚓一般自他臂膀上一步步上行,叫了看了即恶心又恐怖,两人平日也是经得风险无数,可此时见了这般恶相,也是脊梁都惊的凉了。
当下段惊霆一声喝叱便待再运真力将这些恶鬼甩脱,可张入云旁观者清,忙一掌推过将他手臂擒住。为此段惊霆正要喝骂,早被对方提点道:“你这样做没有用的,这些孤魂野鬼为的就是你一身精血,你要是再作挣动反而助长其凶焰,恐还有引火自焚之危!”
“那你又待怎样?难不成要我再将这臂膀斩下来不成?”段惊霆仍就强道。
可不料这一次张入云却没有回答,而是目注其指掌之间,凝神静气好一番功夫,忽得将口一张,便是三缕白线自眼口中掼出,一时聚在一处便化了一道白练,再见他挥袖以白练作媒介隔了光华自段惊霆手掌间捋过,即时少年人指尖便流下无数黑水,作了涌泉一样重又滴回鼎中。待水一去尽,段惊霆半臂泰山般的重力陡去,一时间力用的乏了,竟有些不支之势。而张入云运的奇功此时也挣的满头大汗。
“想不到你一年功夫竟又多了这样一件本事,先天一气能炼到这般地步,你拜在峨嵋教下倒不是没有一点用处!”段惊霆抖了抖臂膀直身冷笑道。
张入云淡淡回道:“这只不过是些小伎俩,真若考教起来,小弟功行实是浅薄的厉害!”一句说的段惊霆又是冷哼一声,他虽然与张入云功力在伯仲之间,但自己一身功行几属邪流,这真气自然不能如张入云一般自外而内炼到绝顶,何况段惊霆不比张入云,于声色上一些不耽误,气功底子也比对方差些,虽是资质高过对方不少,但这门本事却终是没办法和这平生夙敌相比,今又被对方施展救下,更是令他好不懊恼。
见段惊霆不乐,张入云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可他现在一副心思全用在那金鼎上那有功夫理他。段惊霆见他目光凝重,也往鼎中看去,就见先一坛静水,此刻早变了模样,那水中已被黑云布的几没有了缝隙,透过间中看去,就见数十道黑云翻滚如龙吸水一般俱汇于鼎底一座金案上。耳畔听得凄声,再定睛望去,原来那一道道乌云原来是由无数极细小的赤裸身体冤魂聚成的,待升至水面做了四散后,却复又被从小翻涌上来众云来回撕扯争夺,骤上骤上来来回回无始无尽的往返沉沦受尽了苦楚。
段惊霆在旁凝视片刻方开口道:“这一鼎水倒好,载了万亿游魂,只怕是地狱也就是如此境地吧!”而张入云在旁却闻而不答,少年人顺着他眼光落处,原来张入云一直盯着那金案,段惊霆目力比他差了一线,好一番凝神取视这才见得案头上竟似有无数金牌,只为太过于细小又与金案作了一色,无怪自己没有发觉。
正在他思索时分,就见身旁张入云提了衣袖,又将混天绫取出放在手预备应用。见此段惊霆冷笑道:“怎么?你还真要下这鼎里去送死?”张入云闻言点了点头,段惊霆再笑道:“由你,只是你要是不能出来,可别怪我到时推倒这金鼎为救你惹下天大的乱子!”
闻声张入云也笑道:“万一你真要是那么做,也只是好意要救我,我凭什么还要怪你!”
二人都知这金鼎中存了不下万亿厉鬼,如果被段惊霆倾覆,即便只泄露出一点,到的人世也是造下无边罪业,此事虽是段惊霆做下的,可却是为救张入云而起,如究其因果上自然少不了其一份。段惊霆见他一些不在意自己造孽,正待讥笑,却听得张入云也依着自己口气道:“这些冤魂身遭这般苦难也不知几年几世了,真要是到了世上害人就也算是落难中求欢吧!”不意张入云说出这般冷言语来,段惊霆也是一凛,可就听得水花一溅,少年人已是投梭一般的栽入水中。见他入水后身体随之便小了千百倍,段惊霆皱了皱眉头,终是没有开呀阻止他。
再说张入云一投得鼎中,那外表一层清水只是个幻像,只挨过水面一分,便是扑面而来灼人心肺的热浪。少年人自幼刻苦生就忍性,可只在这鼎中片刻也是禁受不住,刚待将混天绫护住身体,不想那红绫是纯阳至宝,群鬼见了如遇了明星一般,倒卷了云浪直逼张入云而来,顷刻间布得漫天皆是鬼影实实的堵的没有一些缝隙,张入云被围在当口竟没有一一丝腾挪余地。群鬼伸出千万只鬼爪眼看便要将少年撕了个粉身碎骨。到此生死一线境地,张入云也顾不得施展红绫会惊动乾坤教众,一个趁手风卷残云,将自己周身包裹几成了一个晶球,待收到无限处,陡地舌底生雷,烟光浩散就听一声鸦鸣,绫身上火鸦已是透射而出,欢声啸动张口便是一片火海把个身前身后烧作红炉一般,到处是凄嘶厉叫,满鼻的臊臭腥膻,张入云只嗅得一丝便知有毒,连忙闭了气,复又连周身毛孔都禁住了,生怕被邪气侵沾。
待烟光熄落,群鬼被烧成了黑炭,热风扬处尽化了飞灰,可这金鼎本是连了异界的关口,冤魂与此地不生不灭,只一待灰烬落地复又被乌云笼去,转瞬间厉鬼便又得重生。张牙舞爪再向着红绫宝光而来。况且那漫天的黑云,张入云混天绫虽说是奇宝可威力怎能与天地造化斗持,那神鸦出世不久光华敛了好些,无奈只得重返入绫身去了。到了此刻,张入云知道不能仗红绫成事,无奈只得将混天绫收了,冒了火燎一意往金案上落去,可越行到下处热浪越是翻腾,张入云纵是一身本领也本烟火燎的周身俱是水泡,尚幸他可将周身皮肤禁住,不然邪祟侵逼,只在半路上便要化了疯颠与众鬼合流于一处了。
可再又下了一程少年人实不能再支撑,到了此际方显了张入云一身本领,但见他一个团身便将周身缩得不足三尺,秀颈一甩满头青丝便将周身护裹住,遂又将先天一气放出先于空中打出一道不过一尺的烟路,将身一投恰恰在路径中渡过跃在了金案上。可一待将身落下张入云这才方觉原本心下以为的案台,却竟有十余丈长短,其上金牌只不下千面,密密麻麻那一时从其中寻出隐娘追命妖牌的踪迹。
第六十一回 … 云清求自在 风雅任逍遥 (拾壹)
见乾坤教下摄魂牌竟然数之不尽,张入云眉头深皱,心焦之下咬得满嘴是血,想到数年辛苦才能有这今日一刻,如今日找不到隐娘禁制妖牌,便是死在当场也算不得什么。胸中一阵翻滚,气往上涌,伸手便是往案上金牌探去,意欲急切之间也顾不得分辩,悉数尽携了出去就是。
不想那金牌不过七寸长短,拿在手里竟重如山岳,张入云内外交困,一身功力剩下不到三成,那有余力携带。可到底他多年来历经生死,越到焦包时刻反越沉稳,冷静下来知这案上定有镇物镇制,取目上下游走,果见得案头案尾均有一本卷册,时到此刻少年人也顾不得多虑,伸手便将一册取在手里,不想只一入手,那铁卷竟传来一声嘶啸,漫天本自沉沦的恶鬼闻动竟又如先时得了混天绫一般,倒拔了身子云涌而至,且少年人此时正在鼎底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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