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君无玦是我杀的呢?”安离小心翼翼的问,万俟圣昕就是因此而疏远她,虽然,只是一时。
风相信她,她也希望,司寇千傲也能相信她,虽然,她没有把握。
“如果真是你杀了他,我想,”司寇千傲凑近安离,薄唇在她精巧可爱的耳垂边停下,他说,“我会更加爱你。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和我一起下地狱了。”
司寇千傲爱的,不是天使,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只恶魔。
“这么说,你也认为,是我杀了君无玦,是吗?”
“这重要吗?”司寇千傲环住安离的纤腰,刀削般的下巴在她雪白的后劲摩挲着,让他的话说得含糊,安离却听得真真切切,他说,“只要你是安离,是好是坏,都是我司寇千傲的皇后,会一辈子,在我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是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那一刻,安离的心,是真真切切的感动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注定将是她难解的结,哪怕,他说的,不过是谎话。
“那,月儿呢?”
她的声音是那样小,而他听后的反应,却是那样大。
司寇千傲猛然推开安离,脸色铁青,冲安离吼道:“不许你再提这个名字,否则……”
“否则怎样?”
安离戚戚然一笑,果然,他的柔情万千,有时候,只是伪装。
她该奢望些什么呢?他于她,不过是一个十恶不赦以物相挟的恶人,而她于他,不过是一颗无心无情甚好利用的棋子。现在的安离,已经不再想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了,因为,她开始留恋这个世界,如果可以,她会带着君无瑄逃离司寇千傲,或者孑然一身,或者战神相伴。
“哇!”素色的帘帐里,君无瑄被司寇千傲的吼声惊醒,扯着嗓子哭喊起来,“娘亲,娘亲!”
“瑄儿,”安离忙过去抱起君无瑄,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安慰道,“瑄儿不哭,姐姐在这里。”
这时候的安离,是温柔可亲的,褪去冷艳的外壳,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
“姐姐,我要娘亲,瑄儿要娘亲。”君无瑄哪里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娘亲早已命丧黄泉?只是由着性子大哭大闹,因为,他还是个孩子,还有这个权利。安离想,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在她难过时让她宣泄让她哭,她也会像一个孩子。
然而,这个人真的出现了,他叫万俟圣昕,他现在危在旦夕,她难过,却不心痛。
安离一直沉默着,她没有娘亲,所以不知道娘亲对孩子的重要性,她只知道,父亲死的时候,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默默的发誓要让他走得安心,于是,在那一晚,黑道名单上少了十一个鼎鼎有名的帮派头目。
君无瑄哭了很久,安离抱着他的手有些麻木了,他终于抽泣着停止了哭泣,再次进入梦乡。
司寇千傲还是和方才一样,直直的看着安离,她还是那副表情,而他的目光,却变了,少了许温柔,多了丝探寻。
安离装作看不见,却听到梁上有异动,须臾,一条黑影已经站在司寇千傲面前,俊美无俦的脸,掩着面纱依然不减芳华,是夜幽。
☆、不堪回首君之忆
不堪回首君之忆(2035字)
“见到血沉了?”司寇千傲依旧倚在门边,见夜幽,慵懒的抬眸问道。
“见到了,不过……”夜幽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血沉不肯医治?”
血沉性子怪异,虽然万俟圣昕和他相识,又有司寇千傲的命令,但谁也保不准他阴晴多变的脾性。
夜幽神色不对头,安离的眸子里快速的闪过一丝紧张,急忙撩开垂帘,踱步过来,站在夜幽身边,一双手放在身前,在长袖中紧握,万俟圣昕不会没救了吧?
“血沉倒没说什么,只是,只是万俟圣昕不肯让他医治,楼主知道血沉的秉性,怪异得很,万俟圣昕越是如此,他越是执拗,非得为他施针疗伤。”夜幽说着,有些无奈。
“那是好事啊,只要能治好万俟圣昕,过程如何,都不重要。”
“如真是这样,倒不用我特地跑这一趟了。”夜幽径自在短凳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水,又说道,“万俟圣昕不配合,血沉的银针错了位,加剧了毒性的蔓延,现在血沉正救着,属下只是来传个口信,万俟圣昕要见君小姐,很迫切。”
安离闻言,顿了顿,也不顾两人诧异的目光,推开门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司寇千傲拉住她的手臂,明知故问。
安离甩开他的手,冷着脸看他,道:“我要去见他。”
本就不大的门扉,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接着是死一般的宁静,只有君无瑄带着鼻音的细微鼾声,绵绵软软的。
司寇千傲徒手往墙壁上一砸,低咒一声,也是毫不迟疑的夺门而出,他要陪着她。
“千傲殿下留步。”
司寇千傲不悦的看着夜幽,冷言道:“何事?”
“阿三阿四会为君小姐引路,我尚有一事要向千傲殿下禀报,如果听完殿下还要跟去,属下绝不阻拦。”夜幽恭敬的拱手,却不似楼中护法该有的态度,而是臣子对王族的卑躬,隐隐的,司寇千傲觉得,夜幽说的事,不会是他愿意听的。
“有什么话日后再说。”司寇千傲推脱着,直觉告诉他,此事与安离或者月儿有关,现在的他,哪一个他都不愿意听。
“看来,千傲殿下已经知道了,但请殿下相信月儿,她对你矢志不渝,绝不可能……”也有还没说完,司寇千傲已经迈开了步子,他的脸色很难看,阴沉沉的,像带着雨的云。
“以后,她的事,不用再向我汇报。”司寇千傲的背影,有几分凄凉。
“她不是自愿的!”
夜幽大声地说,司寇千傲的脚步生生的顿住了,魅惑人心的一双凤眸变得赤红,他突然回过身,死死地扼住夜幽的脖子,近乎疯狂的吼道:“不是自愿的?那又怎样?她还不是快要成为大太子妃?不,是太子侧妃!我司寇千傲的感情,是让人轻易玩弄的吗?”
原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是大归汗国的好日子。
今日微风,无雨,宜嫁娶。
刚刚得到消息,大归汗国太子即将大婚,婚讯是今天昭告天下的,新娘是小郡主,子桑月。
“对,你的感情玩弄不得,那君心璃呢?她的感情就无所谓吗?你为了报复月儿,就可以对她许下不可能兑现的诺言吗?”夜幽自知月儿的事对司寇千傲并不公平,但月儿一心只有司寇千傲,大婚一事必定另有隐情,他现在更在乎的,反而是安离,他明明知道,她那样的女子,当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一点,司寇千傲做不到,因为,他心中总还有月儿,吧?
司寇千傲不说话,他承认,刚刚对安离的温柔,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对月儿的气愤,但是,许下的那些承诺,却是用了心的……他刻意看淡对安离的情感,她的容颜却越发清晰,他想,留她在身边,这一句,是真心的。
“夜幽,本座敬你是兄长,便对今日之事不再计较,他日本座不希望再听到子桑月这三个字,你,听明白了吗?”
许久,司寇千傲才冷冷的说。
夜幽知道司寇千傲的挣扎,青梅竹马的背叛是谁也承受不了的吧,何况,他面前的,是安离那样出色的一个女子,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忽视她的存在,即使,是他自己。
令他不解的是,这一年多来,月儿一直在等着司寇千傲的消息,怎么会说嫁就嫁了呢?而且还是嫁给司寇千傲的仇家哥哥,大太子,这似乎于理不合!看来,他有必要回大归汗国一趟,将事情弄清楚。
其实司寇千傲又何尝没有疑惑,只是他听到这个消息,愤怒更大于心伤。
“夜幽明白。”
“明白就好,虽然你追随我另有目的,但也有些时日了,只要你愿意,我司寇千傲便认你这个兄弟。”
“谢主子。”这是夜幽第一次这么真诚的叫司寇千傲主子,因为这时的司寇千傲,已经不再是他为妹妹监视的那个忍气吞声的皇子殿下了,他现在是卿月楼主,一个极为危险的男人,危险到他觉得清纯绝丽的妹妹已经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起来吧,”司寇千傲扶起夜幽,问道,“对于万俟圣昕的伤,你怎么看?”
“最好,让他永远不再苏醒。”
“哦?说说理由。”
“殿下,说到底,我还是不相信月儿会背叛你,此事一定另有隐情,趁现在日昼王朝尚处在动荡时期,我们何不一举拿下日昼王朝,届时,殿下修书一封,送往大归汗国一探究竟,若并无此事,便和亲接了月儿过来,若真有其事……”
“若真有其事,”司寇千傲危险的眯了眯魅惑人心的凤眸,阴森森的说,“我便灭了大归汗国!慰藉我不堪回首的过去,夜幽大人,你觉得如何?”
☆、人生难得正青春
人生难得正青春(2065字)
“若真有其事,”司寇千傲危险的眯了眯魅惑人心的凤眸,阴森森的说,“我便灭了大归汗国!慰藉我不堪回首的过去,夜幽大人,你觉得如何?”
“全凭主子安排。”夜幽低下头,在司寇千傲面前,掩埋了自己所有的骄傲。
“走吧,去看看日昼王朝最后一位帝王,会用什么方式与红颜诀别。”
说完这话,司寇千傲已经出了门去,也有抬起头,只是远远地看到一抹血红色的背影,长长的青丝被一条红色绸带松松垮垮的系着,说不出的慵懒和随性,可是,那步履却是不稳的,他似乎,走得很急。
他还是很在乎安离的,夜幽想,甚至,超过了对月儿的紧张。
有了这个认知,也有心里堵得慌,想想刚刚暴跳如雷的司寇千傲,他突然发现,他的表现,更像是背叛过后的羞耻,而不是失去爱人的心痛,难道,他,真的变心了吗?
若果真是这样,他必须在司寇千傲自己意识到他移情安离之前,将月儿送到他身边。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司寇千傲成为日昼王朝的新皇。
五六月的天,就好像阴晴不定的孩子,上午还晴空万里,晌午刚过,便下起了雨,雨滴不小,砸在人身上,生疼。
安离呆呆的站在雨中,一双美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一扇血红色的门,被雨打湿的黑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乖巧得很,安离也懒得去拨弄,由它那么贴着,将雨水送进她青白色的唇边。
“小姐,先回客房去吧,血沉大长老正在施救,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你这身子骨本就不好,总这么淋着也不是办法啊。”花弄影手中举着一块湿透了的手绢,努力地想为安离挡雨,但浸湿的手绢反倒汇聚了雨水,直叫安离淋得更湿。
花弄影慌了阵脚,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左护法大人吩咐他们为小姐引路,说是血沉长老要见小姐,可这到了血月池,又不见了人影。偏生天不逢时,又下起了雨,小姐生性倔强,硬是不肯离开。他两人没辙,只好陪着小姐一起淋雨,这楼主可吩咐了,楼中机关重重,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姐,不能出一点差错。
云破月淡然地站在花弄影身边,一样是湿哒哒的,但却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着急的神色,只是偶尔见到花弄影苍白的小脸时,冷峻的脸上会流露出一些担忧。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等会儿。”安离说,万俟圣昕要见她,她便要亲自在这里守着,在这个世界上,要找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人,谈何容易?她既然遇到了,便要好好珍惜。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不回去,影儿哪里会走?既然小姐执意要等,那就让影儿陪着你吧,三哥哥,你也会陪着小姐的,对吗?”
云破月看着被淋得相当狼狈的花弄影,认真的点头。
花弄影见了,得意的笑笑,挽着安离的手臂在雨中不卑不亢的站着。
安离失笑,这个迷糊的小丫头,云破月又岂会是在陪着她,这分明就是在陪着她花弄影嘛。人生难得正青春,何妨一念懵懂时,花弄影的糊涂,却正是安离求而不得的,她活得透彻明白,却也累得心力交瘁,她在想,如果她能看开一些……
“这是你折磨我的方式吗?”
和谐的雨声中,突兀的响起这么一句格格不入的话,安离抬起头,有一把纯白色的油纸扇,带着丝丝温暖将她包裹,有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气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宠溺般的,很轻柔。
此情此景,安离只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画莲楼的主人,自称风扬的风丞相。
这样一柄淡雅的油纸扇,原是该配那样谪仙般的人物的,可是,一模一样的凤眸,却是魅惑人心的,最是那一个张扬的银色半月面具,明明白白的宣示着他的身份,他是司寇千傲,不是风。
“你说什么?”安离不解,何谓折磨?她何时,折磨过他?她如何,能折磨他?
“看着雨中的你这般憔悴,本座会心疼呢,这,还不算是一种折磨吗?”司寇千傲说话的时候,喜欢凑安离很近,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总能让她苍白的脸变得红润可爱,她每撤离一步,他便上前一分,他喜欢看她脸红的样子,很美,很动人。
安离觉得,她认识的司寇千傲虽然腹黑邪魅,却不是这般花言巧语,今日的他,说不出的怪异。
但是,她不讨厌。
“你怎么了?”安离直言不讳,甚至伸出手去探司寇千傲的额头,她猜想,或许他是生病了,烧糊涂了,将她认作子桑月了,否则,他怎么会这样温柔,就好像纤尘不染的风丞相一样,可他,明明已经恢复成司寇千傲了啊。
司寇千傲低下头由她触碰自己的额头,一双魅惑人心的凤眸好笑地看着她,真是个孩子气的姑娘。他不知道自己唇边的微笑有多自然有多宠溺,仿佛自己面前的人,从来都是那样重要,不仅仅是一个棋子而已。
“你怎么会来?”
安离相信,万俟圣昕不会愿意见到他。
司寇千傲抬手摘掉面具,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微微一笑,便是倾城,他说:“或许万俟圣昕不想见到卿月楼主月尊,但他一定想在临死前见一见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看我这样的表情,像不像他?”
司寇千傲故意伪装的出尘气质,竟真有几分谪仙的味道。
难怪,在万俟圣昕面前,司寇千傲总是戴着面具,原来,另有预谋。
“你扮成风的样子,到底想干什么?”
“扮?”司寇千傲一笑,说,“离儿似乎忘了,本座本就是风丞相,哪里需要伪装?至于我的目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想杀了万俟圣昕?”
☆、恩恩怨怨谁能明?
恩恩怨怨谁能明?(2124字)
“你觉得呢?”司寇千傲不答反问,安离可不喜欢这样去揣摩一个危险腹黑的人的心思,会很累,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司寇千傲也是这样的个性,见她不问,他便也不说了,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的站着,一柄素色的油纸扇遮住一方小小的天堂,安离浑身湿透了,被他拥着,倒也不觉得冷。
“离儿,”他叫她。
“嗯。”
“如果,时光可以逆流,你会怎样选择?”
安离不解的望着他,“选择什么?”
“做我的棋子,还是,我的女人?”
雨点滴落下来,打在油纸扇上,很响的声音,辉煌过后,便抖落了,被摔得粉身碎骨,散乱的铺在地上,融入先前汇积的雨水,划开一圈又一圈好看的涟漪,司寇千傲的话,也好像打出了水花,在涟漪中荡漾,荡漾在,安离的心里。
倘若时光逆流,她依然还是安离,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