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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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枝-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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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那多不好意思,您说是吧?”

    他这么一说,郝经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倒不好继续吃无谓的干醋,他皱起眉头,有点尴尬地问:“你能自己走吗?”

    王铮看了看J,后者脸上倒是真切地露出担忧的神色,他笑了,主动扶住J的胳膊,说:“还得麻烦你。”

    “没事。”J立即搀扶他,好脾气地说,“我走慢一点好吗?”

    郝经理似乎很恼火,但也有点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他们往前走,进了星巴克幸好找到座位,J小心地把王铮扶到沙发上坐下,王铮吁出一口气,掏出钱包递给J说:“帮我买吧,我要一杯热牛奶。你们随意。”

    “不不,哪里能真让你付钱。”J站起来连连摇头,说,“我去买好了。”

    “坐下。”郝经理忍无可忍地低喝,“我去。”

    他转身走去柜台,不一会买来三杯热饮,放下来一看,居然只有一杯咖啡,其余两杯都是牛奶,J嗫嚅着说:“我,我又没说要喝牛奶……”

    “你会失眠。”郝经理冷冷地打断他。

    J不敢多说,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

    王铮坐下来感觉好了很多,他笑了笑,注意到J穿着打扮比上一次他时好了许多,原先略有花白的头发染成板栗色,衬得他肤色很白,他原本就五官精细,但因为长年营养不良,又辛苦奔波,所以看起来很憔悴,现在那层憔悴的气息也不见了,倒如一件精美的瓷器,被人用心擦拭,露出原本润泽的光芒。再加上衣服搭配得当,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这样的J端着马克杯老实喝牛奶的模样,神情中带着柔顺,令人不由得心软,王铮瞥了那位郝经理一眼,果然,他刚刚冷得要结冰渣子的脸色,现在看向J逐渐回温,目光中甚至有种称之为爱宠的东西。

    看起来,他的猜测没错呢。王铮揉揉额角,喝了口热牛奶,笑着问J:“最近过得怎样?”

    “还行吧,”J放下杯子,微微垂着头,有些腼腆地笑,“我,我现在不做调酒师了。”

    “?”王铮睁大眼问,“改行吗?那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的手呢,你知道,虽然你调酒很棒,但时间长了,对手不好。”

    “嗯,”J抬头胆怯地看了郝经理一眼,低声说,“他,他也这么说。”

    王铮笑了笑,又问:“那你现在做什么?”

    “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店。”J说,“就是,小酒吧,清吧那种。”

    “很好啊,”王铮真心替他高兴,“找到地方了吗?”

    “找到了,现在差不多装修好了。”J渐渐地也来了精神,“你们到时候一定要来捧场。”

    “好啊。”王铮笑起来,“文耀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高兴的。”

    J笑容一滞,垂头说:“我做不来其他的,只能开这种店,地方不大,卖的东西,可能也不是很好,你们别嫌弃……”

    “说什么呢,”郝经理阴沉着脸打断他,“我说多少回了,不要妄自菲薄。”

    J一惊,脸微微红了,条件反射一样喃喃地说;“对不起。”

    王铮皱了眉头,他拍拍J的肩膀,凑过去低声问:“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J笑了起来,点头说:“放心吧,我可以的。”

    王铮点点头,认真地问:“你知道有困难可以找我的,对吗?”

    J点点头,笑着说:“嗯,谢谢你。”

    郝经理不耐烦地咳了一声。

    J立即坐正身体,略略提高嗓音,笨拙地想转换话题:“那个,文耀怎么还没到。不然我,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你在这等……”

    王铮还没说话,郝经理已经黑着脸喝道:“有你什么事?”

    J白了脸,呐呐地解释:“那个,王老师,不是身体不好吗?”

    郝经理冷冷地说:“王老师大概不会需要你替他打这个电话吧,对不对,王老师。”

    王铮的眉头再次皱起,他心里有些不快,但不好发作,只得点点头,对J笑了笑,柔声说:“我来打好了,不然徐文耀要以为我发病多严重,他没事都爱瞎操心,要这样还不得着急上火。没事,我来打。”

    J尴尬地垂下头,又说:“对不起。”

    王铮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尽量笑得亲切些:“这有什么啊,我还没谢谢你。”

    他当着这两人的面,掏出手机给徐文耀打了电话,报了具体位置才收了线,一抬头,发现郝经理眼神冰冷,大概说了什么,J如临大敌一样白着脸不知所措。王铮正要说什么,郝经理却抢先问:“徐先生快到了吗?”

    “嗯,大概还有五分钟。”

    “很好,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在这等没问题吧?”

    “恩,没问题,谢谢你们。”王铮赶忙说,“没耽误你们时间吧?”

    “还好,”郝经理硬邦邦地应,站起来说:“那么再见了。”

    J跟着慌慌张张站起来,王铮叫住他:“J,下回我们一块吃饭好吗?”

    J瞥了郝经理一眼,小声说:“好。”

    “走了。”郝经理不耐地先走,J跟在后面,王铮这时站起来,喊了一句:“等等。”

    J站定了回头看他,王铮走过去,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债都还了吗?”

    J吃惊地看着他,随即眼神中掠过一丝感激,点头说:“还了。”

    “那家店是你的吗?”

    “他,他说,是他为我开的店。”J有点羞涩,却又有点无奈。

    王铮沉吟片刻,问:“J,你现在,快乐吗?”

    J的眼神骤然迷茫起来,良久,他苦涩地笑了,轻声说:“比这糟糕的日子,我过得多了。”

    王铮说不出话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事的话,你知道怎么找我。”

    “嗯,谢谢你。”

    “不是,我不是说客套话,我说真的。”王铮叹了口气,郑重地说:“你真的可以找我,明白吗?”

    “王老师,”J幽幽地说,“你是好人,我知道,但是我这么大年纪了,有些事,改不了。”

    他见王铮哑然无语,笑了笑,柔声说:“没事的,我能过好。”

    “当然。”王铮喃喃地回答。

    “走不走啊?”郝经理在前面呵斥。

    “来了。”J慌忙应他,对王铮笑笑说:“我走了,再见。”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徐文耀进来,三人在星巴克门口说了几句就分开,徐文耀急冲冲地跑进来,小心地坐到王铮身边,拉住他的手问:“怎么样,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好多了。”王铮笑了笑,说:“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我刚刚都恨不得开飞艇。”徐文耀松了口气,端起他的牛奶杯喝了一大口,才稍稍定了心,问:“居然大马路上能遇到J,这世界还真小。旁边那位不是那个什么经理吗?这俩怎么搞一块去了?嘿,真有意思。”

    “是啊,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呢。”王铮靠在沙发上吁出一口气,说:“咱们坐会再回家,我想歇歇。”

    “行。”徐文耀说:“我去买杯拿铁,你继续喝牛奶?”

    “不要了,你喝就好。”

    徐文耀摸摸他的头,起身去柜台买了杯咖啡,又拿了糖和搅拌棒回来,在王铮的杯子里放了糖,笑笑说:“这牛奶没加糖可真难喝,你不是不喝吗?”

    “,刚刚那位郝经理买的。”王铮说,“我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去拿糖。而且他显然也没意识到需要拿糖。”

    “可能他没那习惯,也有人不爱喝加糖牛奶。”

    “但是J显然不是,你没看那杯牛奶才喝了几口?J不爱喝不加糖的。”

    徐文耀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说:“嗯,那又怎样?”

    “他注意到J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但却没注意到给J的牛奶加糖,这说明什么?”王铮皱眉说:“你刚刚是没看见,他当着我的面就没给J好脸色,呼来喝去的,这人有毛病吧。”

    徐文耀哑然失笑,说:“你这么说的话我也觉得了,刚刚我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那家伙一直臭着脸,我还以为我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不过J脾气好,那位控制欲又强,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我也脾气好,可怎么没见你当着外人的面对我不客气?”王铮皱眉说,“在外面尚且如此,回到家那还不得给他当牛做马了?J怎么这么倒霉?”

    “你觉得倒霉,可没准人就乐意这么处着呢?”徐文耀不以为然,“得了,别操心别人家的事,你那药往后出门必须搁口袋里,不然我也学学人家,对你实行独裁政策。”

    王铮笑了,说:“徐哥,你那不叫独裁,你那叫事儿妈。”

    徐文耀怒了,说:“臭小子说什么呢?走,立即回家,我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专政!”

    王铮笑呵呵地说:“是,来镇压我吧,徐妈。”


第 69 章

    当天晚上自然没办法实施专政,实际上,王铮已经很久没发病,突然来这么一下,虽然过后没事,但徐文耀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他受不了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王铮倒在地上没人管,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心里就憋闷得慌。回了家,伺候完王铮洗漱上床,看着他把药吃下去,乖乖躺在床上盖了被子休息,徐文耀才觉得一颗心有点回落到胸腔里。他摸摸王铮的头,俯身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叹了口气,起身去书房处理一下白天顾不上的公务。

    等他工作完了回卧室,轻手轻脚地洗了澡上床,揭开被子,想伸过胳膊搂着王铮,却怕把他给弄醒了,想想还是作罢,躺进去规矩地睡在王铮身边,终究还是不过瘾,摸索了会,找到王铮的手后紧紧握在掌中。

    他的手一下被反握住,力气还不小。

    徐文耀又气又好笑,也不开灯,就在黑暗里问:“睡不着吗?”

    “嗯。”

    “乖,哥抱抱就睡着了。”

    王铮悉悉索索地靠过去,枕着他的胸膛,抱着他的腰,整个人半压在他身上,徐文耀伸出胳膊搂紧他,感受肉体与肉体相互摩擦带来的热量和质感。王铮一动不动,像个冬眠的动物,脸颊紧挨着他的肩窝,呼吸喷在他的脖颈上,有点痒,有点暖,但更多的是宁馨之感。他的身体散发一种柔韧中带着软乎的温情,令人怦然心动。腰椎曲线十分漂亮,弧形近乎完美,这么侧躺着,恰到好处地弓在自己怀里。空气里有种只有在王铮身上才能闻到的好闻的味道,从他的皮肤下层散发出来,暖暖的,却有甜蜜的。徐文耀忍不住把手悄悄往下移,尾椎的尽头是坚实挺翘的臀部,手掌覆盖在上面,可以感受那里的皮肤如何细腻而富于生气。亲热的时候他最爱抚摩这个地方,流连忘返,有时候还会情不自禁把唇贴上去亲吻它。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热了,可是不能硬啊,王铮身体不好,今晚都险些晕倒了,徐文耀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要,他有更怕的东西,比起那个,一时的欲望等不到纾解简直不算什么事。

    但憋着确实难受,而且两人贴得这么紧,他怎么样,王铮肯定清清楚楚。徐文耀感到怀里的小坏蛋好像闷笑了,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他恼羞成怒,低喝道:“是不是真那么精神啊?真精神我就不客气了。”

    他抓起王铮的手,贴上自己已经起了变化的部分,厚脸皮地说:“怎么着,给你勾上火了,想办法给哥哥灭火吧。”

    王铮的笑声藏不住了,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我可是病人,对着个病人你都能发情,还说你不是衣冠禽兽。”

    “我是禽兽你还贴那么紧过来?还蹭我,你成心的是不是?”徐文耀咬牙说,“不管了,我吃亏点,不进去就不进去,用手。”

    王铮漫不经心地碰了他几下,非但解不了渴,反倒将火烧旺了,徐文耀急道:“好好弄,你是不是想我兄弟毁你手里啊?”

    “挑三拣四的,我还不伺候了。”王铮缩回手。

    “行行我错了,小铮,再来两下?”

    “不来了,回回弄得我手快抽筋了你还没动静,我不管。”

    “真不管?”

    “不管。”

    “信不信我扒你裤子把你正法了?”徐文耀怒了。

    王铮呵呵低笑,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老老实实把手伸过去动了起来。

    但他的手法实在差劲,还喜欢在这种时候聊天,比如现在,他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徐哥,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个gay的?”

    “十四岁?不记得了。”徐文耀握着他的手自己掌握节奏力度,不一会便呼吸急促,脸色绯红。

    “这么早啊,”王铮匀出一只手,摸着他的脸颊,大拇指摩挲着他浓密的眉毛,笑着问,“你真是早恋,是个什么人啊?你早恋的对象?”

    还在动着的手骤然停了下来,徐文耀深呼吸几下,撇开他的手,翻身坐了起来,整理好衣服有点急切地说:“忽然想起来要去盯欧洲那边的公务,你先睡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下床,问:“要还睡不着喝牛奶怎么样?或者起来听听音乐……”

    王铮也坐了起来,打开台灯,橙色灯光遍布房间,他看着徐文耀,轻声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真有事。”徐文耀扒拉了下头发。

    “真的?”

    “对不起啊,你乖乖的,先睡好不好?”徐文耀过去亲了他一下,笑了笑说:“我办完事马上回来,给我十分钟,而且,你弄得我不上不下的,我还是去浴室自己解决一下。”

    他把王铮哄睡下,替他重新盖上被子,关了灯,这才走出房门。到阳台上拉开玻璃门,对着满城夜色,忽然深深叹了口气,想抽根烟,摸摸身上才醒悟到这穿的是睡衣,哪来的烟。

    不是不能说,而是不知如何说,不知为什么去说,多年前暗恋过老师早已记不清模样,但留下来的,却是遍地狼藉,无法一一收拾的惨烈和一败涂地。

    他知道这一生都无法抹去这宗罪,哪怕拥有足以温暖生命的那个人,哪怕获得能拼却一切都要去拥有的确凿无疑的恋情,哪怕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有了相比青少年时代更为坚定和有行动魄力的决心,他还是觉得,没办法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与对方分享。

    这是属于他个人的,只能命名为徐文耀的,孤独的回忆。

    徐文耀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多久,夏季的风吹在身上是暖的,带了点薄暮将至的微凉,等到他能清楚地辨别出空气中含有树木新鲜过滤过的味道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他揉揉酸痛的胳膊和腿,走回去房间。

    王铮在日出之前的光线中静谧地安眠着,脸庞看起来恬静美好得像个干净的婴儿。徐文耀微笑了,走过去,轻轻上了床,将这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但王铮像有知觉一样,自动地缠绕上去,主动吻上他,动作中有徐文耀从未见过的怜惜和担忧。

    徐文耀一阵心疼,他没法解释,只能投入进去,激烈地回吻他,用身体十二分的热情告诉他,没事,我只是暂时回避一下,我甚至都没有离开,没事,一切都会好。

    当他进入王铮的体内,被那熟知的温暖包裹住的时候,他闭上眼,清清楚楚看见在狭小幽深的通道里,也许是要去火葬场的必须通过的一条隧道,有细微的光线投射进去,那当中,他看见一个少年背影模糊,哭喊着谁的名字渐渐跑远。

    那是十四岁的自己。

    他眼角渗透出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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