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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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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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子见过裴当家、金老板~”朱可媚软软地拉长音,秋波荡漾的双眸定在裴青身上。
  久闻吉祥钱庄的裴当家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她还以为富商都是老头子哩,但这裴青非但年轻有为,还俊得很,瞧他,浓扬的剑眉下,那双深沉的黝暗黑眸多迷人啊!
  大人要她想尽办法勾引他,成为他的人,她本来还不太愿意的,以为她要伺候一个老头子,没想到竟是这般拔卓出众的美男子。
  老天啊!她乐意服侍他,一百个乐意!
  吉祥自然看得出来,某人又被当猎物了。
  男人跟女人不同,随着生意愈做愈大,上门要为裴青说亲的媒人不计其数,而她则相反,泛人问津。
  想必朱县令想靠他的‘义女’在裴青身上下功夫,而这位义女大概不过是他府里的歌姬或小妾而已吧。
  她相信裴青对这女子不会有兴趣的,朱县令是白费心机了。
  “咳!”朱县令忽然很突兀地假咳了一声,“对了,金老板,内人久闻金老板大名,想跟金老板见一面,但因为内人生性保守,请金老板到船房里见面可好?至于小女,就让她在这里陪裴当家抚桐瑟、品香茗、论诗文好了。”
  吉祥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子这就随大人去拜会夫人。”
  裴青挑眉。
  好啊,她真的要这样吗?
  他视线不动声色的滑过她那美丽的脸蛋和纤细的身段,衣裳虽是素色,但月牙雪白,丝裙飘飘,衬得她冰肌雪肤,宛如白玉,湖风吹来,似如飘仙。
  她执意以丧父之礼替辜徒生守丧三年,按照习俗,不能论及婚嫁。
  下月,就是辜徒生过世满三年的日子,她将除丧。
  而他,将娶她。
  “慢着。”裴青把茶杯搁回桌面,缓缓开口,把起身要走的朱县令吓了好大一跳。
  这时候的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因为鲜少外露,所以更加摄人。
  朱县令有丝不安。“还有什么事吗?裴当家。”
  这裴青深沉难测,不知道是不是不给他台阶下,直接要他把可媚给带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大当家——”吉祥看着他失去笑容的俊脸,心中忐忑不安,因为他板起脸来实在吓人。
  朱县令虽然是个难缠的人物,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如果再给他难堪,恐怕他会恼羞成怒,往后会刻意刁难吉祥钱庄,聪明如裴青,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楼船人多嘴杂,无法好好谈心。”裴青俊容拂上淡柔。“在下有艘画,就是搁在不远处,不知可否把小姐带至画舫舫品茗吟诗?”
  吉祥惊讶的看着他,心里重重一沉。
  他在做什么?不是要给朱县令的一步棋而已嘛?还是,他当真被朱可媚的美貌吸引住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
  “当然可以!”朱县令大喜过望。“能陪裴当家赏月谈心是媚儿的福气,裴当家尽管带她去,不回来也可以。”
  话说得很明,就是把美人送给他了。
  朱可媚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想不到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裴青勾引住了,她的美色真是凡人无法挡的!
  如果不是心中有事,又怎么会觉得窗外的雨下得那么令人心烦呢?
  吉祥听着滴答雨声,这是离开开阳裴府之后,她第一次感到无比寂寞。
  过去几年,她跟在裴青身边开创事业,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累,当然也没有寂寞的时候。
  虽然不能与他结为夫妻,但只要看着他,她的心就踏实、满足、知道他就跟她住在同一座宅子里,日日醒来,只要走出她住的水榭阁就可以见到他
  长年,两人一起讨论公事,一起回想在裴家的岁月,有时一起带裴威的孩子出去踏青,一切是那么的平淡而幸福。
  即便是在他带领商队,她独自坐镇商淮期间,她的心也是满满的,因他的存在而满盈,思念着他,算着他的归期,替他守好一切。
  而今,在他们这成功之际,她却越感到寂寞了,这是为什么?
  “小姐,夜深了,您还不睡啊?”小翠将茶壶温在热水里,顺手倒了一杯放在桌上。
  吉祥依窗外着暗淡的月,眉心间浮着似有还无的哀愁,动也不动的。“就要睡了,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小姐——”小翠欲言又止。
  吉祥看着她,“还有事吗?”
  看着主子眼中盛满的寥落,小翠想了想,终于还是不吐不快地说:“您难道就这么把青爷让给那个什么朱小姐的吗?奴婢看她根本不像官家小姐,到像彩香楼的卖笑姑娘。”
  “别胡说。”吉祥疲惫的看了她一眼。“去歇息吧,我想静一静。”
  看主子好像很累,小翠不敢看多言,退下了。
  吉祥靠窗而立,神思缥缈地看着窗外细细雨丝。
  城里到处流传着,朱可媚已经是裴青的人了,许多人绘声绘影地说自己看到他们在裴青的私人画舫独处了一夜,连朱可媚的贴身丫鬟都跟人说,她家小姐与裴大当家共度一夜春宵,已有夫妻之实,裴当家就快把她家小姐接进府了。
  这些流言蜚语,无从求证。
  他……真的与朱可媚那么亲密吗?
  人们都说,朱可媚身上有股特别的妩媚,他是喜欢她那特殊的妩媚吗?
  如果他真的把朱可媚接进庄里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自处?
  是否,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因为他而存在,一旦他心有所属,她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一旦他成了亲,她就必须丢弃他们共同经历的种种过去,这么一想,她的心里马上涌起了一阵莫名的苍凉,仿佛过去那些与他共同奋斗的岁月都失去了意义。
  唉,她又何必烦恼那么多?若朱可媚进了庄,成了这里的女主人,她就离开去找她的妹妹们,这样,她们爹娘在天上见了也会感到安慰的……
  可,为什么,离开钱庄、离开裴青的想法会让她的心这么痛,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一想到他的会和另个个女人有肌肤之亲,她就难过得不得了。
  天啊!不能再想他了。
  她甩甩头,欲甩不开裴青那英挺的面孔。
  她闭起了眼睦,脑海里还还是出现他的形貌。
  一瞬间思潮起伏,难以自己……
  “吉祥——”他再度唤她的名字。
  她的眼光和他接触了,心头立即怦然一跳。
  他在说话,所以,不是幻影?那么,他为什么会来找她呢?
  她的心一热,整个人又恍恍惚惚了起来。
  就在恍惚间,她听到他清晰的说道:“我进去一下,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从来就都依顺他的。“好”
  心儿狂跳间,裴青进来了。
  一看到他,吉祥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几百年没跟独处似的,感到方寸大乱。
  他把房门关上,双眸灼灼的盯着她。
  她还是不向他投降吗?他和朱可媚的留言才传了不过半个月,她眼底浮现着落寞,满身上下透着某种煎熬的痕迹。
  对于他刻意放出去的那些流言,她可以忍耐到几时?
  看了她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在看雨?”
  “就要睡了。”吉祥呆呆的看着他,脑中昏昏沉沉,四肢无力,这才想起,她好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因为没有胃口。
  “我来是要告诉你——”裴青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我决定要迎娶朱可媚进门,她有孕了。”
  他说什么?
  吉祥脑袋一阵昏眩,身子晃了晃。
  他说……要迎娶朱可媚,朱可媚有了……有孕了?
  一瞬间,她被击倒了,她的神志昏乱,心中绞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没有话要说吗?”他深深的看着她。
  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但她慌忙抹去泪水,一面深呼吸,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
  半响之后,她总算有办法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了……恭喜你……”
  她的心好痛!好想要他别成亲,可是她有什么资格阻止他?
  “你说——恭喜我?”裴青的眼光死死的缠在她的脸上,有两簇火焰,在他眸子里燃烧。
  她竟然敢说恭喜他?竟然敢?
  他怒不可遏的猛然把她拉进怀里,他的唇灼热的紧压在她的唇上,惩罚地重吻着她,狂热而惊猛。
  她不能呼吸了,不能思想了,他像火苗点燃了她,烧光了她的理智,她一点招架余力都没有。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她,但双眸如火般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她。
  “我要娶别的女人了,你一点也不生气、不心痛吗?你说恭喜我是肺腑之言,是真心想看到我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过幸福的生活吗?你能想象我是别人的丈夫,而我跟你之间,往后只能保持距离,以免惹来闲言闲语吗?”
  听到这里,吉祥的心紧紧一抽,泪又掉了下来。
  他的问题打中了她的心,她,确实不能想象……不能想象他成为别人的丈夫……
  “你告诉我!我成亲之后,你要怎么活下去?”他眼光深沉的,死死的盯着她。“难道是我想错了,我在自作多情,打从随我离开裴府浪迹天涯,你一点也没有要与我共度一生的想法?”
  “不是!不是那样的!”吉祥满心痛楚的看着他,泪水早已盈满了双眸。
  “那么是怎么样呢?”他毫无放过她的意思,继续逼问,“因为你曾是裴文的女人,所以不能跟我在一起吗?我都说不介意了,你在逃避什么?或者,你认为自己不洁,情愿让我长久以来爱你的一颗心落空也不愿嫁给我?”
  “那么,也罢!既然骗你朱可媚有孕,我要娶她为妻,你也不为所动,那朱可媚是什么样人尽可夫的女人,我想商淮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就娶她为妻,让天下人笑话我裴青,让我一辈子不幸……”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颤抖的,喘息的低喊出声,“不!别说了!别说了!我错了!我错了!是我顾忌太多!是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是我错了……”
  她情思澎湃地投入他怀中,泪水滚滚落下。
  他说的对,她虽不洁,但难道她会不如朱可媚吗?她又为何不替自己争取幸福,一迳只会替他预设立场,逃避着他呢?
  老天!她真笨!为何到今天才想通?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逃避他了!她生,是他的人,死,魂魄也与他永相随!
  “吉祥!我的吉祥!”裴青紧紧的抱住她,两人耳鬓厮磨、气息相依,等待多年的佳人,终于心甘情愿的来到他怀中了。
  “你不会再推开我了吗?”他抬起她的脸来,吮吻着她的泪,温柔的抚摸她的脸颊,感到心境一片开朗。
  “不会,再也不会。”吉祥濡湿的睫毛轻轻眨着,仰望着他,心头很暖,眼睛很热。“我,要永远守在你身边。”
  当他说出朱可媚有孕时,她那如遭雷击的心情令她幡然领悟,原来对他的感情早已深到无法计量,而她居然还认为自己可以洒洒的离开他,去寻找妹妹们的下落,她真笨,真是自以为洒脱。
  她,差点就算错失了他,错失了幸福啊……
  “听着,我的老姑娘——”裴青望进她的眼里。“成亲之后,得快点给我生几个小娃娃出来,追上威弟的进度。”
  吉祥双颊酡红,羞涩地点了点头。
  她那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格外清亮动人,他忍不住再度深吻住她。
  第十章
  裴青要迎娶吉祥入门,这不但是吉祥钱庄的大事,也是整个商淮城的一大盛事。
  吉祥在婚礼举行的前几天,带着小翠住进了城里最大的客栈,因为裴青坚持要遵守古礼,要盛大隆重的以八人大轿将她迎娶入府,吉祥说不过他,便任由他安排。
  为了宴请各方来客,刘诚担任婚礼的统筹,客人不分商队、商贸总号或钱庄,城门前的广场搭起了棚子,度开上千桌,大手笔宴请城里的百姓,不收礼金,即便只是过路的旅人也可以坐下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吉祥穿着凤冠霞帔坐在轿中,轿子热热闹闹的游街,她掀起红帕一角,从轿子的格窗望出去,裴青坐在马上为首,迎亲队伍阵仗庞大,看热闹的百姓更可以用万头钻动来形容。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些繁文缛节很累人,能够嫁给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夫复何求?
  是啊,等了好久,盼了好久,终于要成为他的妻子,她大哥在天上看到了也会开心吧?还有她的爹娘,他们一定都在微笑了……
  蓦然之间,她唇畔的笑容凝结了,她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人。
  是他——
  她满眼震惊,倒抽了口冷气,整个人像被冰封住了似的动弹不得,直到队伍快从那人面前过去了,她才幡然惊醒。
  是那个人……是那个鬼魅,那个污点……
  她终于再见到那个人了,她死也不会忘记的那个人……
  “停轿!”顾不得迎亲队伍在行进中,她掀掉了红帕,穿着红绫绣鞋的莲足想也不想的踏出了轿外。
  “小姐!”走在轿子前方的小翠讶异极了。
  看见吉祥拿掉了红帕,脸色苍白的跑出来,媒婆慌张了起来。“金、金老板,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新娘子忽然跑出喜轿,周围观看的人群立即起了骚动,现在是什么情形?他们全都看直了眼。
  吉祥怒火攻心,突然无预警的抽出保镖佩带的长剑,发狂似的朝人群之中的某一人落剑。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媒婆惊吓过度,她目瞪口呆的喃喃自语,“我当了二十年媒婆,还没见过新娘子半路冲出喜轿要杀人的,这金老板实在……呃……与众不同……”
  “老天!小姐是不是中邪啦?今天是她和青爷的大喜之日,她在做什么啦?”小翠急得跳脚,连忙要侍卫去队伍前方搬救兵,搬的救兵当然是裴青。
  “姓应的!我今天就杀了你,还我自己一个公道!”
  吉祥脸色苍白,挥剑往那人落去,那人吓得面无血色,大概知道今天新娘的身份非比寻常,所以也不敢还手,只一迳的躲。
  众人皆倒抽着冷气,因为看她的架式,她是来真的,不是虚晃招式。
  辜徒生未过世前,她多少和他学了些防身术,虽然不能跟人比试,但拿起剑来也是有模有样,看得众人心惊胆跳。
  只见一个是拨开人群死命的逃,一个是怒提长剑雷霆万钧地追。
  一时间,百姓拥挤观看、议论纷纷。
  “住手!吉祥!”
  见状赶到的裴青夺走她手中的剑,看她面色苍白,好像快停止呼吸一样,虽然不明她的动机为何,但他不能让她再这么激动,再这样下去,她会伤到五脏六腑。
  “不要阻止我,我要杀了这个人!”
  她好冤,好冤,被这恶人夺去了清白,想爱人不敢爱,一直痛苦至今,她不会忘记他的脸,或许裴青早已忘了当年骗取他家当那个人,但她死也不会忘记!
  “我知道了。”裴青抓住了她的肩膀,强迫她待在自己身边,同时示意保镖将人押住。“你要杀他,可以,你先冷静下来,把原因说出来,我会让你亲手杀了他。”
  看热闹的民众团团将他们围住,加上停止前进的迎亲队伍,几乎将水烟湖两岸挤得水泄不通。
  “金老板……小人是哪里得罪您了?”那人被押跪着,一副无辜的样子,死里逃生让他定下神来为自己找活路。
  “你要我说吗?你真要我说?”吉祥浑身簌簌发抖,整张小脸毫无血色,像片秋风中的叶子,若不是有裴青扶住她,她早已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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