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嫔妃们终究收回了放在苏慕凡身上的目光,转而上了马车,然而又有多少人在转身之际,默默流下泪来,只愿来生不再嫁进帝王家,能得一心人足以。
马车渐渐驶离皇宫,苏慕凡站在宫门口,看着那辆马车远去,许久之后才带着幻薇一起往太后宫中而去。
太后自从听闻皇上驾崩的消息事后就病倒了,许是太过伤心,喝了太医熬的药也不见好转,苏慕凡道了太后宫中的时候,殷泽沛正在里面陪着,苏慕凡给太后请了安,也拿过御医开的方子看了,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太后心里难过,心病还须心药医,只喝药也是枉然。
苏慕凡看向坐在一旁的殷泽沛,“不如让皇上过来看看太后吧,太后见了自己的孙儿高兴,病也就会有好转了。”
殷泽沛当即就命人去凤栖宫把小皇帝请过来,没一会儿的功夫,苏绮筠就带着小皇帝过来了,忙是跟太后请了安。
太后见了小皇帝,更是落下泪来,“弘儿,来到哀家这里来。”
小皇帝走到太后身边,被太后抱在怀里,哭得伤心,站在旁边的苏绮筠也是跟着掉泪。
苏慕凡宽慰道:“太后不要太过伤心,皇上这般小,还少不得太后的照顾,太后要赶快好起来,登基大典上,太后还要坐镇呢。”
太后听了苏慕凡的话也是止住了哭泣,看向殷泽沛,问道:“登基大典在什么时候?”
“三日之后。”尽管准备起来有些仓促,但是已经不能再拖了。
太后轻轻摸着小皇帝的头,“弘儿要向自己的父皇一样做一个好皇帝才好。”
小皇帝却是默不作声,其他人也都是习惯了他的沉默,也不去说,不去问。
从太后那里出来以后,苏慕凡便是跟苏绮筠一起回了凤栖宫,这凤栖宫,苏绮筠也是住不了多久了,凤栖宫是给临夏国的历代皇后住的寝宫,新帝登基,自己就要搬离凤栖宫,去别的宫殿住了,其实在这皇宫里,住哪个宫殿不都是一样的。
“姐姐还好吧?”苏慕凡看向苏绮筠。
苏绮筠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还好,总是比那些被遣出宫落发为尼的嫔妃要好上许多了,你不必为我忧心。”
苏慕凡注意到小皇帝一直在看着自己,于是开口问道:“皇上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皇上,我一定要做皇上吗?”
苏慕凡微微一滞,“因为你是先皇唯一的皇子,你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这整个临夏国以后都要交给你治理,临夏国百姓的命运也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我不想这样,我有些害怕,如果我做不好,百姓们是不是会受苦?他们会骂我吗?”小小年纪的弘儿尽管还不是很清楚做皇上意味着什么,但是心中大致也有了一些猜测,他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只要你做一个好皇帝,临夏国的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他们会感谢你,会称颂你。”
“可是我怕我做不好。”小小的孩子心里有着担忧,虽然他不知道做皇帝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重到不是自己能够扛得起来的。
“只要你好好学就会做好了,会有很多博学强知的太傅教你如何做一个好的皇帝,你慢慢学也就学会了,不过你别担心,你现在还小,容王会先替你处理这些事情了,不过,等你长大之后,等你又能力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之后,就要看你自己的了,不过,皇上你这么聪明,定然能做得很好的,临夏国的百姓将会在你的治理下过得更好。”苏慕凡也有些心疼小皇帝,只怕他还没有从这么大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但却没有人给他时间反应。
108 射杀左使
“姐姐,你觉得我能做得好吗?”小皇帝看向苏慕凡,眼睛里却是有着不确定,这场变故来得突然,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却又要风雨兼程地往前走。
“皇上这么聪明,当然能做得好,只是以后切不可再称呼我为‘姐姐’了,要叫我‘容王妃’。皇上也不能自称‘我’,要自称‘朕’知道吗?”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受天下人关注,即使是极小的细枝末节,也不能授人以话柄。
“为什么?我不喜欢这样。”小皇帝有些郁闷,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被规定好?
“因为你是皇上,拥有了一些东西之后,自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这是上天注定的。”苏慕凡淡淡道,或许现在的小皇帝还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权利有多大,但是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会不会对这种拥有权利的感觉上瘾?将来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苏慕凡无法预知未来,但是不管如何,一切都是在往前走,不论结果如何,任何人都没有反悔的机会。
很快新帝登基的告示就下发到临夏国各个郡县,一时间在民间又是掀起了议论的浪潮。摄政王?这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就连远在齐蓝国的归海承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诧异,摄政王?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其实摄政王除了一个皇帝的名号,做的事情根本就是皇帝要处理的事情,本来殷容疏刻意名正言顺地登上临夏国皇帝的位置,可是如今却是成了摄政王,这其中的理由,归海承禹怎么可能不清楚,无非就是怕委屈了苏慕凡,宁愿揽了皇上的责任,而不愿接受皇帝的位置,只等着那幼帝长大的一天,全身而退罢了。归海承禹站在齐蓝国皇宫的高台上,负手看向临夏国的方向,情到深处,万里江山怎抵得上你的低头浅笑?这种感觉,自己这一生也是不能体会的了。
三日之后乃是登基大典,但是殷容疏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朝中事务,其实这对于殷容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在他小的时候,父皇就常带他出入御书房,偶尔也会跟他说起奏折上的事情,等到自己长大一些的时候,父皇也常常会问自己关于时政的一些想法,这些他都已经很熟悉了。
殷容疏倒是也处理地得心应手,殷泽沛倒是落得一身轻松了,这几天他忙里忙外可是累坏了,早出晚归的,就连夏菡的面都很少见到了,如今可算是能歇口气了。
但是一闲下来,心里想得事情就多了起来,一想到自己的皇兄被人刺杀身亡,殷泽沛就忍不住心中的那股怒火,同时也恼恨自己,如果那时候自己能够护在皇兄身边的,也许皇兄现在还好好地活着,而不是躺在冰冷的皇陵中,如果自己能早一点赶到保护皇兄的话……
南宫夏菡虽然粗枝大叶,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知道殷泽沛心中定是难受之极的,死的可是他的亲哥哥啊,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她也只有劝殷泽沛看开一些。
南宫夏菡按着苏慕凡的药方亲自煎了药给殷泽沛端过来,“凡儿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特意让人送来了药方。”
殷泽沛虽然既不愿意喝药,但是听到南宫夏菡身后的侍女说着药是南宫夏菡亲自熬的,便也忍着苦味喝尽了。
“我看你最近几天也是累坏了,这几天有容疏在处理朝中的事情,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这几天自己都没怎么看到过他,通常他出去的时候,自己还没有醒,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自己都已经撑不住睡着了,可以想见这几天他有多辛苦。
“你放心,我会好好保重我的身体的,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那个人。”前朝皇室的后裔是吗?让你们多活了几百年已经够了。
殷熙瀚被刺杀的那天,南宫夏菡并不在场,所以那个杀了殷熙瀚的人,南宫夏菡并没有见过,但是听凡儿说是一个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人,而且武功奇高,就连幻薇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这样的人的确是不可小觑。
三日之后,新帝的登基大典正式开始,虽然幼帝登基自从临夏国开国以来是第一次,但一切依旧是按照祖制,太后,现在应该说是太皇太后,还有苏绮筠都是列席,朝中大臣无一缺席,恭敬下拜,看着幼帝从他们面前慢慢走过,殷容疏和苏慕凡也是在观礼之列,苏慕凡看着小皇帝一步步走在玉阶之上,迈步缓慢却坚定,但是这玉阶仿若怎么都走不完一般,苏慕凡的目光随着小皇帝的步伐走动,却不知现在的他正在走向的是怎样的未来,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又将成为怎样的一个君王,一切都是未知的。
小皇帝站于玉阶之上,旁边的礼官宣读登基诏书,冗长繁杂的诏书终于宣读完毕,小皇帝依旧站得笔直,礼官恭敬地把传国玉玺奉上,小皇帝一双小手稳稳从玉盘上拿起,捧在手上,下面的百官跪拜,参见新帝,至此临夏国继任皇位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
在新帝继位的当天,便封容王殿下为摄政王,总摄朝政,玉玺也是暂时委托摄政王保管。
这一切的结果都是有些出乎人意料,当然更意外的人却是那个刺杀了殷熙瀚的人,此时在地下宫的他听到幼帝继位,摄政王辅国的消息,双手已是握紧,心中有些恼火,摄政王?没想到这容王殿下还真的能抵御住皇位的诱惑,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皇位他都不要,他不知道殷容疏是因为太谨慎,还是顾虑着别的什么,只是这一切都打破了自己的计划,原本自己想着,就算自己没能杀掉殷容疏,最起码这一次能在临夏国掀起一场动乱,却没想到,殷容疏竟真的没有坐上皇帝的位置,如此一来,别人也没有借口趁机动乱了。
男子看向下面站着的女子,轻声道:“听说西域羌卢国的二王子已经被囚禁许久了,他好像跟殷容疏和苏慕凡是有仇的吧。”男子的眼神阴冷,嘴角亦是看着冷笑。
“是,丝旋明白。”
现在还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候,得先把他们折腾地疲累不堪才行,这一生,自己做的最蠢的事情就是在软禁殷容疏的时候,没有立时把他给杀掉,如今自己竟是作茧自缚,如果没有殷容疏的话,自己的计划会顺利得多,不过现在也不晚,若是对手太弱,自己岂不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棋逢对手才畅快,但是这场斗争自己赢定了!
自从殷容疏当上了摄政王之后,他整天都是在皇宫里处理朝政之事,苏慕凡也是重新在安和药铺坐诊,偶尔进宫看看现在已经是太后的苏绮筠,还有每天都要学习为君之道的小皇帝。
其实说起来,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这苏绮筠这般如花的年纪,却已经成了太后,这一辈子就只能困死在这皇宫之中,如果不是苏慕凡还能时常进宫陪她说说话的话,这日子过得当真是无趣极了。
苏绮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常常回忆起以前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年轻,知道自己唯一的目标就是嫁给皇上,后来自己终于如愿以偿,进了宫,坐上了皇后的位置,自己也曾对皇上倾心以对,然后在一次次的被伤害当中,慢慢地,对他死了心,自己唯一的目的就是坐稳这皇后的位置,等到有一天坐上太后的位置,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竟然来得这么早,仿佛自己的一生到这里就走完了,接下来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好像就只剩下等死了。
每次苏慕凡进宫看她的时候,她都想多留苏慕凡多坐一会儿,她在皇宫里实在是太寂寞了,在太皇太后面前,自己总是要小心谨慎,而那些宫女,也不是自己可以谈心的人,只有每次苏慕凡进宫来的时候,才能有人跟自己说会儿话。
苏慕凡知道苏绮筠在深宫中无聊,也便时常拿了一些自己认为有意思的书到宫里,让苏绮筠打发无聊的时间。
因为小皇帝已经登基了,便不能再跟苏绮筠住在一起了,所以就独自一人住进了皇帝的寝宫中,苏慕凡进宫的时候常常会挑在他快要下课的时候,所以小皇帝在前来苏绮筠这里请安的时候,常常都能碰到苏慕凡,苏慕凡知道他平时课业繁重,年幼就要挑起重担,心里的压力定然也是不小的,苏慕凡就常常会在宫中陪着他玩一会儿,每当这个时候,小皇帝才会露出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表情。
而同时,殷容疏也是在苏慕凡的提醒下,派人暗中监视着在小皇帝身边贴身侍候的宫女和太监,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小皇帝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要提防这些太监、宫女们在小皇帝的耳边说些挑拨的话,谁知道这宫中又有多少是那个人的眼线呢。
这天,苏慕凡进宫看苏绮筠,待到殷容疏处理完奏折之后,两人便一同出宫回容王府去,出宫的路很长,周围偶尔有提着宫灯的宫人经过,皆是恭敬地向他们二人行礼,待到他们远走之后,才继续往前走。
夜风带着秋日的凉意吹来,殷容疏脱下身上的披风给苏慕凡披上,而此时苏慕凡的身上已经批了一件清荷披风。
苏慕凡轻笑,“天气稍凉一些,你就这般小心谨慎,其实没关系的。”
殷容疏牵起苏慕凡的手,感觉到手心里的暖意,殷容疏稍稍放心了些,“看这天色,明天只怕是要下雨了。”
苏慕凡轻叹了一口气,“这皇宫里连一片落叶都不见,真是一点秋天的气氛都没有,实在是有些无趣。”
“宫中有宫人时时打扫,自然是见不到落叶的,落叶总是有一种凋落的味道,宫中也有些忌讳的。”特别是那些后宫中的女人,受宠冷落不过一夕之间的事情,所以也就见不得这些落叶了。
苏慕凡轻笑,“有什么好忌讳的,这本就是万物之规律,秋去冬来,一个轮回。人都说秋季凋败,我却是听过一句诗,心中也甚为赞同。”
“哦,哪句诗?”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季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之意在其中。
殷容疏嘴角扯起笑意,“的确是好诗。”
苏慕凡抬手把自己被秋风吹乱的青丝挽至耳后,“其实四季皆有自己的精彩,这是上天的造化,哪里是能相互比较的呢?”
“只能说那些后宫嫔妃们没有你这般豁达的心思。”就算看不到落叶又怎么样呢?该失宠还是要失宠的。
苏慕凡轻笑,“只能说是我爱对了人,若是你也像别的男人那样娶个三妻四妾回来,我倒也不能做到这般豁达。”既然是爱上了一个人,又怎会不介意这些。
“若是我是一个会娶三妻四妾的人,你大概也不会爱上我了,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比较的。”
“说的也是。”说到娶妻,苏慕凡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先帝驾崩,按理说,应该为皇帝守三年丧的吧?那乐灵公主的婚事,不就是要搁置了?”
“是啊,普通百姓倒是没什么,这些王公大臣家,在守丧期满之前,是不能办什么喜事了,乐灵公主的婚事自然也不能例外。”昨天他已经修书让人送往齐蓝国了,乐灵公主的婚事是一定要延期的。
苏慕凡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初羽跟苏辛成的婚事岂不是也要等三年了。”三年,不长,却也不短。
“其实等三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更加可以考验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经得起这三年的等待的话,他们成婚以后定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三年,的确是有太多变化的可能性。”月光把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