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让她学会试着去相信,却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没有成功的希望,让她失去了信心,变得再次封闭,再次逃避,她甚至开始拒绝他的怀抱,一切又好像是回到了原点。
何苦来哉!这样逼她,将她这一生,逼得苦不堪言。
或许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大长老二长老从门外进来,看见纳兰天阙一人垂眸静立,问道,“太子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刚才家主就跑了出去,我们喊她,她也不理会?”
纳兰天阙垂眸,轻轻扫过地上铺陈着的那一本书。
大长老皱着眉头捡起来翻阅了,但是同样在看到那几页被撕掉的残缺之时,脸上霎时充满不可置信,“怎会如此!我当年翻阅之时,这几页明明都还在的!我还记得,这几页就是记录的玉骨幻莲的解法!”
“是谁?下此毒手!”二长老义愤填膺满面愤怒,这般蓄意针对,断了他佩兰家主的后路!
纳兰天阙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奈且悠远的叹息。
大长老最先冷静下来,仔细的观察周围,也同样发现了那不同寻常的脚印痕迹,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本来能进入阁内的人就极少,这么小的脚印,定然是女子!而且直接就找准了地方取下书来撕书,一点未曾偏离,想来一定是对这藏书阁十分了解。”
大长老说完这话,二长老即深思道,“说到这里,绫落能进入此地,且她自幼酷爱读书,对书阁如此了解倒也不出意外。”可他说完了,又否定了自己,摇摇头,“可绫落已经逝去多年了,这脚印,肯定不是她的!既然如此,那到底是谁?又能随意进出书阁,又对书阁如此熟悉?”
听到这里,纳兰天阙轻轻皱了下眉,问道,“我曾听说,佩兰族有一德高望重的神仆大人……”
“不可能!”大长老坚定地否决了,“神仆大人始终不是嫡系,且未曾接受过佩兰琴灵力洗礼,无法自己开启藏书阁大门,所以,一定不会是她的!”
听到大长老这么肯定,纳兰天阙不置可否,转身,环顾了四周一圈儿,的确再没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准备转身离去。
转身之时,却意外地听到了大长老二长老惋惜的交谈。
“没有了玉骨幻莲的解法,这可如何是好?佩兰族嫡系女子本就可怜,一生就只能有一个女儿,如今家主这般年轻,与朝阳太子如此登对,却……”
纳兰天阙一瞬间捕捉到了几个敏感的字眼,转身问到,“什么一生就只能有一个女儿?”
他突然转身把大长老二长老吓了一番,没想到他们说的话被纳兰天阙听到了,颇为为难的对视一眼,沉重道,“我们可以告诉殿下您,但希望太子殿下知道了,也万分不要因此疏远嫌弃家主才是。”
“我即使是知道了云儿身负冰蚕蛊,一生无法有孕,都未曾有过一丝一毫他念。今日无论你们告诉我什么,我都不会介怀的。”纳兰天阙郑重的回答。
大长老叹了一口气,道,“我族肩负守卫佩兰之职责,自上古时期起,族内嫡系女子都只能诞下一名女婴,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例外。故我才说,嫡系女子本就极为可怜了,家主较之她们……更……”
脑海中霎时拨开云雾,纳兰天阙继续问询,“那每任家主都嫁给北封国国君,北封国的历任国君,可曾知晓?”
“这我们不知。”大长老摇摇头,“这是佩兰族不传之秘,我族自然不会舔着脸去告诉北封的国君。但这数百年来按道理来说都不会有例外,长此以往,随便怎么,也会有人发现,也会有所怀疑的吧。”
听完了大长老所说,纳兰天阙垂下眸子,心中又已明了。
佩兰族的所有人,竟然都不知道,帝朝云在皇宫之中,曾经还有过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如果真的按照他们所说,朝云的母后一生就只能诞下一名女婴,那么那个后来冒出来的她的亲弟弟,想来,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弟弟!
那个久居皇宫深宫大院之中,却已知识渊博才女之称美名远扬的佩绫落,她到底一心在策划着什么?
假死?冒充诞下皇子?她所做的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明明没死却依旧要累得自己的亲生女儿报仇,饱受非人的待遇,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
跌跌撞撞走在路上,明明没有下雨,明明很晴朗的一天,为什么她会觉得,整个世界,乌云蔽日,电闪雷鸣?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距离,那里有等待着的醉墨涟歌双生,她突然没有勇气进去面对那几张殷切的面庞,她们都包含着希望,甚至比她自己还希望,她不想自己已经绝望,却累得她们一同绝望。
她呆愣的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主子!”身后传来了涟歌的声音,她听见,立刻浑身上下一僵,害怕她问出那个问题。
所幸,涟歌真的没有问出那个问题,她满脸焦急悲戚,走上来递给朝云一纸书信,“主子!刚刚汝青传来了消息,国君陛下身体状况突然变差了,现在已经临不了朝了,太医属、太医属说,国君陛下,没有几天了……”
她呆愣的站着,木讷的摊开手中的书信,看着那几行冰冷的字,深深的感觉到了世界的冰冷严寒,有如晴天霹雳,透彻心扉,麻木至此。
第四十六章、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主子!急报!”急切的叫喊声从外传来,是断桥。
纳兰天阙蹙眉,从藏书阁中走出来。待纳兰天阙一走出来,断桥迎面递上来一则密报,道,“朝中传来的消息,各位大人们义愤填膺,欲出兵南疆以扬国威,陛下快要控制不住局面了,急望主子回朝安抚臣心,共商国是。”
“告诉父皇,已经找到最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让他先稳住朝中局面,待我月余。”纳兰天阙垂眸,回答道。
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天圣国,最好的解决这件事的方式,就是朝云及笄后的完婚。一旦完婚,不仅是对南疆玉沉檀的最有力回击,也不声不响的挽回了天圣国被毁的颜面。
他垂眸,要想让云儿颔首答应嫁他,谈何容易。
他一定,一定要,好好想想。
——
“主子!”涟歌急切的看着呆愣在原地,冰冷一片的帝朝云,她就像是突然间被抽去了灵魂,受到了无法弥补的重大精神打击。
何其残忍。
她突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何为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或许今天的开始就是晦暗的开始,不然,为何接连得到噩耗,将她打击至此。
那个她曾经苦苦向往追求的夙愿,得到了毁灭性的答案后,她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父皇,又将在这伤口上撒下一把溃脓的细盐。
而她,真正从心底散发出的凉,凉入骨髓,冰凉沁骨的是,时间,没有时间了,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她嗤笑一声,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还向往那些风花雪月浪漫缱绻的爱情故事吗?还指望会有一个轰轰烈烈无人能及的满足她一切虚荣心的求婚?从一开始,她对这场婚姻的定义,就是一场政治婚姻。既然已经有注定了的结局,那么索求太多,投入太多感情,最后痛苦的,难道不是她?
她何苦?她何苦为难自己?
明明没有希望了却一直不遗余力的寻找寻找,但谁会知道,她那是救赎?她向往那一抹将她扯出无尽黑暗的唯一阳光。本来一直以为,它只是静静地呆在一处让她寻找,可是到了最后才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太阳,既然如此,何来阳光?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奢望太多。
而就是奢望太多,最终了解到这深痛巨创之后,才会有多绝望。
突然想起醉墨那句话,她从来不会没有目的的去做一件事。她就是如此的现实,上天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机会,让她随心而为,随性而为。
已经来不及了吧?已经来不及了吧?要作出抉择了,她要做的那些事,不会得到他的原谅的,不会。
她痛苦的闭上眸子。
不会。
——
入夜。
点点繁星印缀在墨蓝天空,神秘优雅如同墨兰,缱绻,携着一丝凉风,柔和却又不显突兀。漫山遍野的瓣莲兰轻轻摆动,在皎洁的月光下坠着晶莹的光,清凉的青韵,落下大半花瓣的留白,让天空涂抹。淡淡的荧光闪现,别样的交错,迷人。
很完美的一个夜晚。
很完美的一个人。
她的月白长裙在风中扬曳,闪泄处丝丝银光,她未曾束发,任长长的银发在空中飞舞,饱满光洁的额头挂着一枚素雅的莲形玉饰,玉狐一般完美的弧线,每一处都勾勒得鬼斧神工,如凌波仙子,飘渺欲仙。
她拖曳着长裙,走在瓣莲兰铺就的圃间,白色交融杂合,已分不清哪些是白裙,哪些是瓣莲兰花瓣的雅白。
漫长的路,漫长的天地,唯留她一人,踽踽独行。
直至,漫长开阔的视野中,出现了几个人。
他们就像是人生路上的岔路者,有些人,可能是配角,擦肩而过,而有些人,会在时间汇总中,留下永恒的镌刻的剪影,抹杀不去。
她看着他们几个,围绕着她,眼眶不知怎的,忽然,就湿润了。
眼眶中倒影出摇摇欲坠的朦胧,远月也朗朗出来汲水。这一切皆因,眼底沉泪之故。
而在这朦胧欲坠中,一人从远方,缓缓走来,带着宁静,远离俗世的喧嚣与烦恼,她虽是眼眶朦胧的,她却依然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一定是含着淡淡的笑,独独会对她一人所现的无限温柔与宠溺,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他表情无奈的时候的样子,温润难寻,明明略带责备,却让人暖到心里去。
直到他将要走近,她将泪水挤到眼角去,拼了命的,想要认真的记住,他现在的模样。
依旧是那么温暖的,他把那枚墨莲玉佩挂在腰间,随着他走动的幅度,穗子轻微的晃动。他怀里抱着的双生,也像是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圣洁与庄严,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发出一丝丝的声音。
明明很短的一段距离,却像是艰难抵达,走了好久,久得她生怕错过他一个表情的变化而一直不敢闭上的眼睛都酸涩了,差点没有再次让泪水润湿了眼眶。
终于,他走到她面前,轻轻勾起嘴唇,如同往常一样的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揩干了她眼角划下的泪痕。
“你干嘛!”她含着泪挤出一个笑,却连说出这几个字都哽咽了。
“嘘——别说话。”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嘴唇,道,“接下来的话,让我一个人说完。”
他搂了搂怀里的双生,道,“这也同样不算求婚。这里太简陋了,不能给我我想要给你的一切,我若娶你,必然是给你最好的,江山为聘,在所不惜。无论是天圣,亦或是南疆,只要是你要的,我都能给你。”
她听完他说的这话,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嘘——”他再次温柔地拂过她的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的。”
我都知道的。
你不明白你失去的那些年的记忆,代表了什么,那些回忆里的点点滴滴,让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自己。你现在所变成的样子,都是因为,你失去了那些年的记忆。
你不知道的,因为残缺的你,让你已经不再是你。而我徘徊在那些年的记忆里,不肯离去,也永远不会离去。这世间,论残酷,无非是,我们再次相遇,我还是我,而你,已经不再是你。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愿意。
我能给你最大的容纳包容,让你无论做了什么事,都能回头,看见我的存在。
我了解你。
他那双能够包容容纳一切,映衬着点点繁星的黝黑眸子,突然像是漩涡,把她吸引进去。
她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着的自我救赎,却没发现,最大的救赎,就在眼前,就在身边。
足矣,足矣。
“云儿,”他的手拂过她的脸,轻唤着,“不论你心里在意的是什么,任何的外物,在我们之间,都够不了任何威胁。那空缺的那几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它到底改变了你多少。但无论它把你改成什么样子,你都是你。你可能永远都无法打开心结,无法像我爱你一样,爱我。你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记忆,你可能会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复原身体。”
说到这里,他的手微微顿了顿,垂垂眸,道,“但你要等我,我也一定会等你。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相濡以沫,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互相相信,没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只要,你愿意。”
微微的风吹拂过,她的发飘扬缠绕,她已经是满脸泪水,却依然绽放着最纯洁的笑。
至少,在这一刻,她心里,只有他。
她缓缓伸出手,抱住他,将头搁在他肩上,颤抖着声音,回答,“我愿意。”
不论是怎样,她都愿意。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像是摊牌了。不管他知道多少,不知道多少,她都必须答应他。为了自己,为了母后,为了垂垂病已的父皇。
那一瞬的动心,是只为了自己,而为了将来,她郑重的道出了一声,她愿意。
尽管她会被利用他的羞耻心所萦绕,尽管她在答应那一瞬只觉得心中如遮天蔽日般的浓黑,尽管她也不知道那个相互相信的承诺能够管到何时,尽管她也不知道,最后他会不会不再相信她,她亦将这一天忘得一干二净。但她承诺了,尽力守过了,痛过了,没有选择了。
她也贪恋这一瞬间的温暖。
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单纯的氛围。
就像是吸食大麻一般会让人上瘾,她能片刻沉浸,已是对自己最好的回馈,她必须做的,是从这温柔乡中走出,冷静而强大的,分析整个现实。
直至冷风瑟瑟,开始吹拂。馨香的花田气息萦绕整个鼻腔,醉墨涟歌断桥残雪都看着这一幕,勾起嘴角的笑容。直到许久过后,她才想起自己抱着的还有双生,赶紧放开手,眼神却坠入了一汪深深的碧泉。
他笑,“你愿意什么?我可说过了,这不算求婚。”
“当然不算了!哪有这么容易的,你承诺给我的我还一样没见着呢!”朝云嘟嘟嘴,袖子狠狠一抹,抹过沾着眼泪的脸颊,直接从他怀里把双生抢过来。本想着这小家伙被憋着这么久了可能会有点不适,谁想到,这小家伙正睁得颇大的眼睛骨溜溜的望着这俩人。
朝云看见他这副八卦表情,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果真是让她白担心了!
而这出了奇的和谐的一幕被其他几个人看在眼里,涟歌一阵惊叹,“看看看看,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多般配啊!”
“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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