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蹙起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明明说了即可离开,他们不可能毫无预料的就突然停下来不走了。虽然他们不走于他来说是好事,但是不代表他会被这喜悦冲昏头脑,不去探究原因。
唯一的可能,就是又突然出现了什么事,被迫他们放弃掉回北封这一想法!
残雪仔细回忆着事情的经过,而后摇摇头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在主母做出决定之前,汝青给了她一封从北封传来的密信!”
“看来是出什么事了。”他轻抿着唇,加快速度赶到御书房。
而一进门,就看见朝云严肃的一张脸,再次递给他一封从北封传回的密信,道,“佩兰出事了!”
他三两行扫过这封信,寥寥几字,却足以勾勒出佩兰的危急形势,有陌生军队驻扎苍崖山下,首领者通晓上山之路,已经不断地有人上山滋扰佩兰族人的生活,且领头者扬言,若是再不全族顺服投降,将会把佩兰族上山之秘曝光于天下!
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有人真的这么做了,将会给佩兰族带来一场多么大的劫难!且不说佩兰族之佩兰琴晓谕天下,多少人妄图企及,就说这么一个隐世已久的第一家族的猛然入世,会吸引多少江湖人士去探寻!佩兰族并非全族习武,大多数族人都还只是普通人,即使武士护卫长老拥有绝世武功,在众多人的攻击下,也不能保护全族人周全!
“你知道是谁做的。”不是疑问语气,而是肯定,肯定是她,不可能有旁人。
“佩!华!浓!”朝云面色变得狠厉,一字一顿,全是笃定。
她就在想,容寂不可能知道双生的身世,她保护得如此之好,怎么会就旁人知晓了!现在想来也知道,一定是母后当时派人监视她的时候知道了这个消息,佩华浓呆在母后身边这么久了不可能不知道些什么,而她贸贸然就嫁给容寂,两个根本不应该有什么关系的人突然联合在一起,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定。而双生身世的消息,就是佩华浓告诉他的!
而显然,她的目的并不止这点!能够无声无息的驻扎安南的军队到北封边境!威胁自己的族人倒戈!这个女人,也不是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想不明白,那支军队的人数不算多也不算少,对北封边防没有太大影响,而且看他们直奔苍崖山去,也就明白,本意不在北封,而在佩兰夺权。即使是这样,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直接绕过天圣,直达北封的!
“你回忆想想,大婚那天,容寂也是避过了所有耳目,无声无息的到了皇宫。你母后也是无声无息的就潜伏在了御花园里,伺机发动攻击。”纳兰天阙淡淡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帝朝云。
“你是说!密道!”朝云瞬间想到,她母后谋划布局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留点后手的。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挖了多少密道,而这些密道,又能通达哪些地方!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极为的棘手了!
而且,而想到的不仅仅于此。
纳兰天阙思索片刻,接着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佩华浓突然想要如此迫切的拿下佩兰族,就算被自己的族人痛骂背祖离宗大逆不道,也在所不惜?”
“她从来将我视为眼中钉,我的什么东西她都想抢。”朝云蹙眉,继续道,“但她想要拿下佩兰族,最应该的就是搞好和族人的关系,否则,人心背离,是不可能如愿的。能促使她如此迫切的拿下佩兰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她现在急切的需要利用佩兰的势力!她想要干什么?”她想到了什么,瞬间望向纳兰天阙。
纳兰天阙知道她已经想到了,点点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疯了!”朝云眸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佩华浓想要得到佩兰族的势力,内反北封,然后让安南来攻打天圣!
就是因为洞悉了佩华浓的想法,朝云才觉得佩华浓疯了,连同容寂也疯了!安南当年与南疆联手都未曾从天圣讨得一丝一毫的便宜,如今才多久?竟然就想要重蹈覆辙?况且仅凭安南?这难道不是异想天开?
按道理来说,他们都不是不懂得分寸的人,绝不对贸贸然的就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但如今,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北封天圣宣战,他们凭的是什么?换句话来说,他们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依仗?还有多少背后的势力,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我们已经回朝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纳兰天阙凝眸,淡淡道,“你想想,如果你是容寂,你得到消息,我们已经回朝,下一步,你会做什么?”
“自然是即可出兵!”朝云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趁着如今天圣还在大乱,民心臣心不稳,传言还没有消散,没有肃清传闻的情况下,迅速出兵天圣,既师出有名,又能掌握住最混乱,最不稳的政局给予重重一击。还可以趁着北封没有发现,无人救援佩兰族,迅速拿下佩兰族反戈北封,让北封内乱,无力支援天圣!”
“你想怎么做?”既然已经明白对方的战略步骤,就不必慌乱,冷静想想对策才是。
纳兰天阙不疾不徐的坐下,轻轻把玩着桌上的瓷杯,浅笑道,“天圣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简单,这等事还是难不住的。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可以用夺回遗在外的皇室血脉为由,讨伐天圣,天圣为何不可以先一步,以他污蔑诽谤,惑乱朝臣民心为由,征讨他?”说来这等事,不过就是算的一个先机罢了,谁的动作最快,谁就能最快的占得先机,谁的思想能让百姓先入为主,谁就得了民心。
况且……容寂为了能让自己坐稳皇位,随便认的一个皇后儿子,不也是假的吗?
朝云点点头,坐下,轻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干涩的唇瓣,道,“我想让爹回佩兰去一趟,我母后,就让师傅照看。”
当初她继任佩兰,虽然担有名,但因为母后的阻拦,并没有掌握实权,所以佩兰的掌权人一直是佩绫落和佩暮尘。如今母后被软禁,她的爹爹也被迫留在天圣,佩兰族无首领之人,惊慌之下难免会做出什么事来。况且,大长老二长老年事已高,怕是不能抵御得住这军政谋略勾心斗角的。
她不能离开,一旦离开,无法最及时的做出抉择,母后如今依旧那么偏激,倘若让她回山,无异于放虎归山。如今想来,只有爹爹最合适了。
只是,佩暮尘一走,自然需要另一个人日夜照看佩绫落,毕竟她还掌握了许多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指不定哪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就会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另外,我会让沧溟带领最近的防备军去对付佩华浓的那一支军队的。”思索间,已经谋定了局势。朝云轻轻的用手叩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眉头间染上了淡淡的愁思。
见她如此,纳兰天阙轻叹一声,将她抱起,道,“你今天站着的时辰已经够多了,可别忘了,你还没痊愈,别想了,休息吧。”
朝云揽住他,轻轻在他怀里磨蹭着,有点疲惫的,闷闷的道,“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我心里面一直把他当做哥哥的……”
她虽然说着已经与容寂断绝关系,但是直到面对这事实,还是会感到烦闷。
“人心已变,再回忆从前,只会徒增伤悲而已。”他抱着她,把她抱到御花园中假山池水边,里面今年新种的水莲,已然徐徐绽开了柔美的身姿。嗅着他身上与淡淡水莲混合着的香气,她也是心疲力竭了,就这样,在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
凝视着她宁静的睡眼,他嘴角轻轻地扬起一抹笑,轻声道,“我曾说过,不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不过如今,你已不想要这江山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可以,将它摘下,连同这水中青莲,一并捧到你面前。”他轻轻吻吻她的额头,目光神情而又柔和。
“因为,你值得最好的。”
第五十一章、双生心事
对于觊觎自己夫人的情敌,唯一应该做的一点,就是不遗余力的打击,没道理不对自己的情敌下重手,难不成,还给他机会来同自己抢人?
所以,一旦出手,就一定不会是小打小闹!
于是,十分突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出兵。
情理之中却又在情理之外的,两国几近同时出兵,安南出兵的理由很简单,讨伐天圣,要回本国遗留在外的皇室血脉。而相比起来天圣还要更气势汹汹,名曰,要征讨安南无故诽谤之罪。
加之随行大臣轰轰烈烈的赶往北封负荆请罪,在北封皇宫外痛心疾首的忏悔自己的罪孽,希望能迎回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当然,遭到不少北封百姓的诟病。他们的女君陛下在位置何其重要,在从来没有受过这类对待,才去天圣多久?就遇到这等事,怎么不让他们气愤恼怒?
不过,他们虽不懂得什么政治外交,却也明白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天杀的安南国,冤有头债有主,更何况他们的女君陛下与天圣国君如此恩爱登对,两国联姻,到底是不应当给友国摆脸色的,于是也就心里念叨几句,就这么过去了。
大臣们负荆请罪了良久,终于,还是开了北封的宫门,原谅了他们。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整个大陆掀起了一阵狂潮。天圣的大臣们知错得到原谅,这说明什么?说明已经证实了小太子的身份的确属实了,而天圣安南两国必有一假,既然天圣已经证实了是真的了,那么,岂不是证实了安南之言均为谎言?
有不少略懂政治的人就说了,安南国君又不是傻子,如果天圣国的小太子真为他安南血脉,那此时此刻迎回自己的亲弟弟,不就是给自己添了一个坐稳王位的绊子?要知道,如今对于他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皇后和儿子,大多数朝臣都是持怀疑态度的,早就想要另扶持继承人取而代之了,若是真的迎回来了,他的王位,岂不是不保?
照这么一想,安南国君容寂的动机,就显得十分可疑了。到底那个所谓的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纯属虚构,只是生硬的套在头上当做出兵的理由的,还是是真的,又有谁能知道呢?
两军交战,都因为有理由而气冲冲的士气鼓舞。
而也就在此时,在北封境内截获了一大批安南军卒,其中领头的人逃走了,全都被带走做了俘虏。这时,是朝云第一次大发雷霆昭告天下,关于安南国前一段日子的卑鄙行为已经很让她愤怒了,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她也不想再多追究,但没想到安南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紧逼,让她大为冒火,最后一次明确表示,安南国国君想要满足自己野心战争,但不要再把苗头一丝一毫的打到她北封身上!不论发生什么事,北封都不会想要搀和进去,但若是安南再做出如此行径,可就不一定了!
这是明摆着的警告。但毕竟在北封境内截获了那么多安南士卒是事实,这无疑是在向天下人表明,他想做什么,但容寂本就没想过要对北封做什么,只是想逼迫佩兰族就范而已。但那些士兵的存在不容抹去,他也就只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这是朝云第一次明着昭示天下人,她的大发雷霆。而事实上,所有亲近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对双生的爱护,绝非母爱二字能够完全概括,其中,还掺杂着许多,她对允香的愧疚,对玉沉檀的愧疚,对于自己此生不能有儿子的遗憾,将希望与亲情加诸在他身上,他们相伴这么多年,有着难以言尽的感情。
她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双生的身世,呵护他健康成长,就是怕他会因为一段不应该让他知道的过往,而伤心,而产生隔阂。
但是她小心翼翼维护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他当做利剑,用来对她进行重重的尖锐的一击,而且,不仅伤害到了她,还伤害到了双生!这让她怎能容忍!
哪怕双生表现得再无所谓,这终究都会是他心中的一根暗刺!一份难掩的伤痛!
想到这儿,她就不由得狠狠地攒紧了拳头,手指边缘别攒的泛起了一阵阵的惨白。
如今,纳兰天阙正在大殿议事,她说过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就一定不会插手的。至于最后是什么结果,她也不会管,既然是容寂他自己选择的,就自己承担后果。
她,就自始至终的,当一个旁观者吧。
抬头看了看,在不远处,双生正伏在案上临摹毛笔字,可是不怎么专心,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头,直愣愣的盯着她。
“过来。”她轻轻笑笑,朝他招招手。
双生忙不迭的扔了毛笔,直直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她笑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能专心?在想什么?”
双生扑在她的怀里,磨蹭了一会儿脑袋,默默地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朝云也没说话,默默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从怀里传来了他闷闷的声音,“娘,现在我只要一安静下来,就脑海里面就不停地浮现出来,那些人在朝堂上要求滴血认亲的模样,那样凶狠狰狞的盯着我的模样,像是要吃了我……”应当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对朝堂有了阴影,再也不愿意随任何一个人去上朝旁听,即便是多少次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了,不会发生了,亦然如此。
朝云还是温柔的抚着她的脑袋,眸中浮起了一层薄薄的心疼。
早知道会给他带来影响的,没想到,给他影响会这么大。
能够让他不憋在心里面,而是说出口的,相比已经是真的他所无法承受的东西了。
“娘。”他努力仰起一张小脸,脸上涌现着的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表情,“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孩子么?我不是野孩子,对么?”
像小鹿一般害怕受伤,却又倔强的想知道答案的表情,隐忍,痛苦,与渴求,朝云凝视着他的眸,自己眸中却突然有波光粼粼,浮动开来。
母子应当连心,她也跟着他,心中纠痛起来。
而她缓缓浮现的泪光,却把双生吓了一跳,赶紧伸出细嫩的小手给她揩泪,急切的道,“娘,是我不对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你别哭啊,你原谅我!双生不问了,双生不问了!不问了好不好?”
朝云摇摇头,扯过他怀里的那个贴身放着的小兜兜,努力挤出一丝笑来,拿出小兜兜里的玉沉檀给他的草蚱蜢,轻轻问道,“这是谁给你的?他爱你吗?”
“是契父给我的,他很爱我。”虽然不知道朝云问这个干什么,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从他的小兜兜里又拿出一块羊脂玉来,那上面刻着他的生辰八字,朝云继续问道,“这是谁给你的?他爱你吗?”
小家伙立马很坚定的回答:“是娘给我的,你很爱我。”
朝云笑了笑,从他的小兜兜里又另外拿出了一枚小玉叶,上面用极为细腻的笔锋雕刻了‘纳兰天颜’四个字,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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