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阳左脚一蹬斜撑,身子一歪,摩托车侧着停好,姚出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先一步从车上下来。许正阳不慌不忙的熄火,拔下来钥匙,然后翘腿下车,一边儿走着一边儿将车钥匙塞到裤兜里,有点儿漫不经心的样子。
在邹明远正要进入云莱酒店的时候,许正阳在后面很平缓的唤道:“邹经理,等等。”
“嗯?”邹明远扭过头来,看着脸上还带着一副人畜无害微笑的许正阳,傲慢的说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许正阳走到跟前儿,注视着邹明远微微一笑,突然身子一斜,右腿抬起,膝盖重重的撞在了邹明远的小腹上,同时不待邹明远痛呼出声,在他不由自主的吃痛弯腰的那一刻,许正阳已经抬臂屈肘,重重的砸在了邹明远弯俯下去的后背上。
啊!邹明远痛呼出声的同时,已经趴倒在了地上,许正阳砰的一脚踢在对方的脸上,将金丝边儿眼睛踢的飞了出去。
“你,你要干什么?”邹明远赶紧双手捂脸,恼羞成怒的呵斥道,却也没有反抗。
本来嘛,他哪儿经历过这种事情?上来二话不说就开打,而且下手重的不行,似乎就冲着要人命来的。邹明远小腹和后背痛的缓过来一点儿劲,下意识的只是护住头部和脸,哪儿还想着还手?他又不是那种身经百战的地痞流氓。
许正阳蹲下身,将邹明远束在裤腰带里的衬衫拽出,用衣角擦拭掉自己裤子上已经快干了的唾沫的痕迹,平静的说道:“不干什么,你吐到我裤子上了,没有道歉,总得给我擦擦吧?”
“你…。。。”邹明远愣住了,本以为这个年轻人是姚出顺的亲戚或者狐朋狗友一类的人,是在冲动下替姚出顺出口恶气呢,没想到却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把唾沫吐在他裤子上的事儿。
“有钱,很了不起啊?”许正阳表情平静的抬手,拍了拍邹明远的肩膀,然后起身,不急不缓的走到摩托车跟前儿,跨上去,蹬开斜撑,像没事儿人似的招呼道:“古爷,上车啊。”
“啊?哦哦,来了。”姚出顺回过神儿来,赶紧跨上摩托车。
强劲的轰鸣声中,黑色的雅马哈250摩托车载着二人驶上了滏名路,然后加速,轰鸣声变成了一种野兽低吼般悠长的哨音,摩托车如离弦之箭般驶向远处,很快便消失在来来往往的车流当中。
云莱酒店门前,两名保安和两名站在门口的迎宾小姐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你们愣着干什么?报警啊!你们保安是干什么吃的?没看见我被人打了吗?”邹明远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天的吼叫着!
迎宾小姐在门口站着没动,两名保安赶紧上前陪笑着劝慰着,是不是去医院看看啊,您认识那俩人吗……
摩托车上了107国道后,许正阳才稍稍的减速,不急不缓的开着。
“操,你刚才开那么快干嘛?”
“怕人家报警啊!”许正阳一点儿都不觉得说出这种话有什么丢人的。
“怕你还打人?”
“怕的事儿多了,是不是谁都可以骑在我肩膀上拉屎?”许正阳鄙夷的反驳道。
姚出顺一怔,笑道:“不过你小子刚才还真挺横的,干的不错。”
“不错个屁,你真不够意思,我替你出了口恶气,刚才干仗你站在远处不上来帮忙……”
“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
许正阳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既然要开店,同行是冤家啊,我好歹也算是半个店主,你和他又有仇,早晚都得对上,打就打了呗…。。。”
“以武服人,以暴制人,是下策,莽夫的行为。”姚出顺鄙夷道。
“扯淡……”许正阳不屑的反问道:“我对他说,你吐到我裤子上了,弄脏了,你错了,要道歉,管用吗?”
“……”姚出顺被噎住了。
许正阳嘴角一翘,露出个很有深意的笑容。
动手揍邹明远,一来是生气与对方吐到自己身上唾沫还那么傲慢好象是理所应当;二来自然是因为姚出顺的原因看不惯邹明远;三嘛…。。。自己是功曹,神啊,这种良心坏到骨头里的家伙,不该教训教训吗?也就是他运气好是滏河市人,倘若是慈县人,小爷天天去他梦里恶心他去。
娘的!让他知道啥叫做了亏心事夜半鬼敲门!
( )
045章 梦中之神
滏河市西郊第一看守所内。
昔日在滏头镇一带只手遮天,耀武扬威的滏头镇派出所原所长沈群,半眯着眼躺在硬板床上,蚊虫在他耳边嗡嗡的吹起冲锋号集体向他进攻,他却是仿若未觉般,就那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狭小的铁窗透过来一丝月光,照射在他许久未刮胡子的脸上,显得整个人越发的憔悴没有精神。
包庇了那个不成器的外甥,使得他锒铛入狱,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然而当一切都想清楚了之后,也就坦然的接受了,后悔也没有用,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啊。
本来他现在已经准备坦然,就在看守所里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裁决,琢磨着无非就是开除党籍职务,住上一年的监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曹刚川和张浩一案,并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后果。而且……他庆幸自己在某些人的眼中,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连做弃卒的资格都没有。
他有自知之明,上面狂风大作之后,没有人会再去看一眼他这个小人物。
本来,这件案子就不应该闹出这么大动静的。
只不过是被有心人趁机利用了而已,而对手,并不是他沈群,他也没这个资格。
但是安安静静坦然等待了几天之后,他平静的看守所生活突然又被打破了,检察人员再次提审了他,这次调查询问的,不再是曹刚川和张浩一案的事情,因为这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没什么好查的了。检察人员要调查的是,前年冬天,陈朝江与刘宾恶意殴打郭天,至其重伤的案子。
沈群当时就惊得一身冷汗,如果这件案子再翻出来的话,那么他面临的将不仅仅是开除党籍职务一年半年的牢狱生活了。
因为陈朝江和刘宾已经入狱一年半,案件是板上钉钉的铁案。
一旦之前的判决和证供被推翻,整件案子发生质的变化后,所带来的影响会有多大?上面为了考虑到民众的情绪以及受害者本人及家属的各方面损失,必然是要严惩相关人员,对民众作出个交代的。
作为始作俑者的他,这辈子就完了。
真要是坐上十几年的牢狱,出来后多大岁数了?
沈群害怕了,但是沉默之后,他怀着侥幸的心态,坚决不承认当年的陈朝江伤人一案有何不妥。他想的很清楚,上面的那些人即便是知道了这件案子是桩错案,恐怕也不愿意让自己承认吧?事情明摆着的,既然陈朝江刘宾伤人属实了,那就最好不要再翻出别的定义来。因为一旦真的翻案的话,影响太恶劣了,政府形象和司法机关的形象不需要维护么?
吃准了上面的心思,沈群就有些坦然了,但是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冷漠的看着他,盯着他。
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中……
“沈群!”
恍惚中,清冷没有一丝生气的声音,冷冰冰的唤了他一声。
“你是谁?”沈群有些惊恐的四下里看看,发现自己处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
忽然,金光大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眼前突然就出现了那么一个金光四射的人!
是的,一个人的形象,但是看不清楚面貌。
“陈朝江和刘宾,伤了郭天,但是你心里清楚,是你的外甥郭天罪有应得,活该被打!”
“你是谁?”
“我是本乡土地,多年未理会人间是非,尘世恩怨,然而你一而再再而三,欺压良善,颠倒黑白,陷害了陈朝江和刘宾,又试图祸害曹刚川和张浩二人……”
“我没有!”
“没有?”对方冷冷的笑了一声,“本官掌本地大事小情,岂是凡人那般容易被你瞒天过海?不然你认为曹刚川和张浩一案,谁能知晓其中隐情……沈群,本官问你,你可知罪?”
“我……”
“本官懒于再理会你这等败类,你作恶多端,必会罪及亲人……从今以后,你家中亲人将日日不宁,夜夜难安……”
“不不,不要!”
“迷途知返,知错需改,善莫大焉!”
“我……”
“考虑清楚吧,为了你的家人!多多行善积德吧,切不可再胡言乱语,颠倒黑白……”
沈群吓得直哆嗦,紧张的缘故,倒也没有去在意这位自称是土地神的人说话中的一些语病和偶尔的吞吐。
金光一闪,那人却是消失不见,再次留下一片黑暗。
只是沈群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句话:“咋说句话都这么累?以后不这么干了……”
沈群猛的坐了起来,浑身已然被冷汗浸透。
“作恶心虚么?”沈群发觉只是做了个梦之后,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然而心头却忐忑不安,如果只是一个梦,又怎么会让自己有真实的感觉?而且到现在心里还在忐忑不安,紧张后怕不已。
沈群再也睡不着了,梦境中那个土地神所说的话,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搅得他心神不宁。
万一是真的呢?他还依稀记得有一次和韩大山喝酒的时候,韩大山无意间提到过他们村里土地神显灵的事情。难道真的有所谓传说中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还会连累到家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承认!
都是迷信!
……
双河村许正阳的家里面。
许正阳满头大汗的坐在床头上,咕咚咚喝下了一碗凉水后,才稍稍缓解了下有些疲累的脑子,嘟嘟哝哝的说道:“娘的,本官是功曹啊,托梦还得费这么大力气?这官儿当的…。。。这神力小的……这他娘的!”
点上支烟,许正阳深深的吸了一口,唔,今晚表现不错啊,没想到俺这个新世纪的文盲,竟然还能拽出半土不洋的话来,看来以前看古装的电视连续剧也不是白看的,嗯嗯,以后要加强学习,老话说的好啊:“活到老学到老!”
本来许正阳也没想着去托梦给沈群,觉得为陈朝江翻案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功曹可以插手解决的事情,毕竟他不能直接跑到市公安局大吼大叫说老子是功曹,不听我的不行……
但是今天他再次憋不住半询问半咨询的打听陈朝江的案子有进展了没有时,吴峰和钟山说上面已经对此案开始调查了,不过希望不大。
看着许正阳有些失望,吴峰叹口气把原因说给了许正阳,和沈群考虑到的一样,上面是不会愿意这间案子翻案的,影响不好。不过也不是没希望……吴峰略微犹豫了半晌之后,考虑到许正阳这两天帮自己破了几件积压许久的盗窃案,于是便出了个主意:“如果土地神能够插手,想办法让沈群和郭海刚或者郭天主动承认的话,那上面也只能翻案了。”
这个主意吴峰早就想到了,因为他发现这个许正阳太神秘了,神秘到让人恐怖。
所有派出所几乎都已经不当回事儿,都没想着要侦破了的盗窃案,在许正阳这里都得到了准确的线索,犯罪嫌疑人、作案时间、工具,有几个人,怎样行动的,盗窃后销赃在哪里,钱又挥霍到哪儿了……好像全程都被许正阳盯着看到了似的,或者……这些事儿就像是他许正阳亲自干的。
吴峰和钟山二人私下里一商量,确实让人害怕啊。
这是不是能说明,许正阳想要知道任何人的事情,哪怕是在家里背着老婆有小金库,他许正阳只要想知道,也可以啊?
所以吴峰才会给许正阳出这个主意,一来算是尽自己的心,让许正阳领个人情;二来,也看看这个土地神是不是真的还能做到更多。
恐怕吴峰和钟山现在,正在家里忐忑不安或者有所期望的等待着沈群和郭海刚主动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吧?许正阳咧开嘴笑了笑,要是沈群和郭海刚梦醒后不承认,那自己就天天晚上去给狗日的托梦去。
哦,不行,还得给这狗日的重重的打击!
要两手一起抓,而且都要硬!
于是乎许正阳歇息半晌,又喝下一碗凉水后,便翻身躺下,闭上眼睛,去找找郭海刚的老婆还有女儿,嗯,沈群老婆还有他那俩闺女……唔,听说沈群的闺女长的不赖啊……
娘的,想到哪儿去了?
好歹也是个神,能不能别这么龌龊?
不不,其实我还是个人,一个年仅二十一岁,可怜兮兮没有经历过某种美妙事情的处男啊!
许正阳胡思乱想着,一股意念已经穿透世间万物和时间的限制,进入到了几里地外沈群的家中。
( )
046章 看店
滏河市复兴区复兴大街北的古玩市场,这些年因为管理的完善,一些经常摆着小摊儿弄些赝品来糊弄人的古玩江湖内的游侠们,越来越少,表面上似乎有些要销声匿迹的样子了。
不过熟知的人都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换了种在这行当里生存下去的方式而已。
古玩市场里真正的古玩店倒是没有几家,多半都是些赝品艺术品玉石字画类的店铺。
“天宝斋”无论是从名气上还是规模上,都是这里最大的古玩店,三层高的小楼坐落在市场南边的正中间,从内到外皆装修成复古建筑的风格,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从门窗、梁柱到壁画、天花板,无不是雕凤刻龙镏金描彩,透着一股浓郁的古朴雅致气息。
当然了,表象的古装饰风格下,掩饰着绝对现代化的防盗设施。
不然的话,店里面即便是不存放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普通的古玩数目多了的话,总价值也足以让众多窃贼甚至大盗动心,然后铤而走险。
有“天宝斋”这样的古玩店存在,其他店铺在古玩市场里,自然也就相形见拙。
沿着市场的边缘,在各家店铺前缓步走过,偶尔抬头看看这家店铺的招牌,那家店铺的装饰,许正阳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当上土地神才多久的时间?已经准备要在市内开店了,不是开那种小小的杂粮门市,而是古玩店……想来村里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古玩店吧?
今天的许正阳穿了黑色的皮鞋,黑色西裤,洁白的短袖衬衫,和平时相比,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微黑瘦削的脸庞透露着健康的骨干和刚毅,时常微微轻皱的双眉,半眯着的双眼,显得整个人表情严肃深沉,这身穿戴在他身上,虽然没有年轻人那种流行的时尚感,却透露出别样的成熟味。
想到昨天妹妹听说自己要在滏河市开古玩店时,就非得拉扯着他到滏头镇给买了这么一身衣服,说是要有个大老板的样子,许正阳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啊,从今以后,自己再不是那个换小米的农村混小子!再不会每天为了多赚三块两块钱而与农村妇女们斤斤计较打着嘴官司,费劲了口舌与人讨价还价。
那天姚出顺从家里走了之后,爹娘和妹妹全都围在自己的屋子里,盯着床上扔着的那些还蒙着泥巴的脏兮兮的陶陶罐罐碗碗碟碟,瞠目结舌的呆立半晌后,才终于在许正阳的提醒下,各个回过神儿来。
这些东西,都是和上次那两个罐子一样值钱的古董吗?
许正阳当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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