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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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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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父亲呆呆地望着母亲的棺材,三伯父和六伯父却都有些不自在。

    “我省得。”舅母抱过窦昭,明了地颔首,道“你去忙你的吧,我会看好寿姑的。”

    舅舅爱怜地摸了摸窦昭的头,转身出了灵堂。

    舅母哄着窦昭:“走,我们去吃桂花糕去!”

    姊妹们,根据实际的情况,更新的时间改在了20点左右,也就是晚上八点左右,请大家互相转告一声。

    o(n_n)o~

第二十二章 舅舅

    舅舅和祖父说了些什么,窦昭无从知晓,但舅舅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的难看。

    “睿甫,”舅母忧心忡忡地迎了上去,“亲家老爷怎么说?”

    “他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舅舅冷笑,眼角的余光瞥过热炕,却看见窦昭拿着个绒球坐在炕尾,正睁着一双灿若晨星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他心中一痛,想着那窦铎是外甥女的祖父,窦世英是她的父亲,怨怼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又怕自己的脸色吓着了窦昭,勉强挤出个笑脸,温声问妻子:“孩子们都用过午膳了没有?”

    “都用过了。”舅母应着,不由顺着舅舅的目光回头望了一眼窦昭,眼中立刻泛起了些许的水意,“这孩子,好像知道母亲不在了似的。不哭也不闹,我喂她什么就吃什么……从前可是个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主……这以后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舅舅难过地低下了头,道:“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

    “你说就是。”舅母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嫁进门的时候,谷秋才五岁……我们新婚之夜,她非要和我睡,说喜欢我这个姐姐……我把她带到了十六岁,又亲自把她送嫁到窦家,她是我的姑子,可更像我的闺女……她的事,你不用和我商量,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决不会多说一句话。”

    “晓蛾!”舅舅感激地握了舅母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们是夫妻,”舅母耳朵通红,“说这些做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了炕上,把窦昭抱坐在她的膝上,哄着窦昭,“表姐们都去睡午觉了,你也睡个午觉好不好?睡了午觉,下午才能有精神和表姐们玩。你想不想和表姐她们玩?”

    窦昭一直在等舅舅回来。

    现在舅舅有话对舅母说,她如果装睡,舅舅和舅母说起来话肯定更无所顾忌。

    窦昭轻轻点头,打了个哈欠。

    舅母帮她脱了外面的小袄,拉了床被子裹着她,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然后叫了自己贴身的丫鬟给舅舅倒了热茶,吩咐她:“我和老爷有话要说,你在外面看着点。”

    丫鬟应声而去。

    舅舅和舅母并肩坐在炕上,道:“我想把寿姑接到我们家长住。”

    闭着眼睛的窦昭耳朵一动。

    舅母没有任何异议,道:“寿姑来了,正好和璋如做个伴。”

    舅舅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沉吟道:“你上次说,寿姑和田姐姐家的儿子订了亲,可有信物?”

    “有。”舅母一面拍着窦昭,一面道,“是田姐姐出嫁时陪嫁的一只羊脂玉的镯子。”

    “谷秋刚走,窦家应该还没得来及收拾她的东西。”舅舅低声道,“谷秋的东西一向是由俞嬷嬷打点的,你这就派个体己的丫鬟悄悄去找俞嬷嬷,把寿姑的订亲信物拿在手里。”

    舅母虽然一愣,但什么也没有问,叫了个丫鬟进来吩咐了一番。

    舅舅解释道:“如今谷秋去了,寿姑和魏家的婚事又没正式下聘,只怕到时候会有些波折。我看那窦世英就是个二百五,女人多看他几眼,他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说起父亲,舅舅有些激动,“他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指望他为寿姑作主,还不如指望他早点死!他死了,我们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寿姑的事……”

    “你小声点!”舅母忙道,“小心吵醒了孩子。”

    舅舅探过头来看了眼窦昭,见她闭着眼睛,松了口气,语气渐缓:“若是以后寿姑能找个好人家,这件事不提也罢。若是没有合适的,有这信物在手,魏家想反悔,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窦昭眼睛涩涩的。

    母亲去世了,她成了“丧妇长女”,是无教戒之人,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娶这样的姑娘做媳妇。

    舅舅,什么都为她想到了……

    她突然想起来了。

    母亲和婆婆交换信物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在梦中,所以没有在意。实际上,上一世她出嫁前根本就没有看见过什么信物,是新婚之夜,魏廷瑜拿了一块玉佩和一对手镯,说是当年两家的订亲信物。她还以为是父亲交给魏家的。

    难道上一世,这玉镯是在舅舅手中不成?

    她的心不由砰砰乱跳起来。

    耳边传来舅舅带着几分歉意的声音:“晓蛾,我想除了那三十亩祭田,把其他的祖产都……卖了!”

    “啊!”舅母惊呼,“为,为什么要卖祖产?”

    窦昭也吓了一大跳,眯了眼睛窥视舅舅。

    舅舅垂着眼睑,轻声道:“晓蛾,你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可自从嫁给我,不但要伺候瘫痪在床的婆婆,抚养年幼的小姑,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农忙时节,还要到田里去巡田……里里外外,全都靠你……我心里都记得……原想好好读书考个功名,为你挣副凤冠霞帔,让你也能眉扬吐气一回……可谷秋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连唯一的妹妹也不顾……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没有。”舅母急急地道,眼睛都红了,“你待我很好,我知道,我生了璋如之后,我娘怕你嫌弃我,特意托人从江南买了个漂亮小姑娘让你带回来,你说养不起,怎么也不肯要……”

    舅舅有种谎言被戳穿后的狼狈,强硬地道:“是养不起嘛!”

    舅母开怀地笑,温顺地附和着舅舅:“是,是养不起。”眼泪却籁籁地落下来。

    窦昭的眼泪也差点落下来。

    秀雅俊逸的舅舅站在中年发福的舅母身边,不像夫妻,倒像姐弟,而且还是年龄相差至少五岁的姐弟。

    可舅舅却始终没有忘本,始终记得舅母的好,从不愿意让舅母伤心。

    “说这些做什么!碧如她们再怎么也是我的亲骨肉。”舅舅不自在地道,丢了个帕子给舅母,“快把眼泪擦擦。”

    舅母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

    舅舅就道:“我想进京打点打点,想办法谋个实缺。到时候我们带了寿姑去任上。”说到这里,舅舅的语气有些苦涩,“不过,我算了算,就是卖了祖上的那几亩田只怕也不够……你能不能,”舅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露出又羞又愧的神色,看也不敢看舅母一眼,“把你的陪嫁借给我……我手头一活了,就立刻还给你……”

    “你说什么呢!”舅母嗔怪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当初爹娘给我那么多陪嫁,不就是想我们过得好?只要我们过得好,这陪嫁就尽其所长了,有什么花不得的?若你遇到这样的大事还不跟我开口,我反觉得你和我不是一条心呢!”

    窦昭哭了起来。

    “寿姑,寿姑,你怎么了?”舅母慌张把她抱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窦昭趴在舅母的肩头,渲泄般地大哭了起来。

    上一世,母亲去世,舅舅无力对抗窦家,忍着悲痛去参加了会试,然后拿着舅母的陪嫁谋了个实缺,想带她去任上,她却当着窦家的人咬了舅母一口,还嚷着不和舅母走……舅舅为了自己的妹妹,已经对不起舅母了,若是谋了实缺却不上任,舅舅会因此丢官,那就更对不起为了舅舅付出那么多的舅母了……而且赵家的产业都卖了,不走也不行。

    是谁?

    是谁教唆着她咬的舅母?

    她虽然丧母,但父亲和祖父均健在,她如果激烈地表示不愿意去舅舅家,舅舅也无可奈何。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她的反抗,等于是狠狠地扇了舅舅和舅母一巴掌!

    窦昭直起身子,停止了哭泣,挂满泪珠的小脸上满是坚毅。

    她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

    舅舅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羊脂玉手镯,他交给舅母收好:“……谷秋七七之后我就启程,你把家里的事都打点好。等我那边一有了消息,你就借口接寿姑去家里住几天,然后带了她一起去任上。等她及笄,我们再把她送回窦家出嫁。”又道,“岳母和舅兄那里,你先别声张。临走之前去看看他们,等我们安定下来再给老人家写封信赔个不是。”

    舅母没有任何的迟疑:“我这两天就开始安排家里的事。”

    守在门外的丫鬟重重地咳了一声,高声道:“三爷、六爷!”

    舅母低声道:“你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好寿姑的。”

    舅舅微微颔首,撩帘而出。

    舅母帮窦昭梳头,笑道:“寿姑,以后跟着舅母好不好?”

    她表情舒展,语气中透着几分快活,看得出来,对于舅舅的安排,她不仅没有芥蒂,而且还很高兴。

    舅母,是个很好的女子!

    窦昭眉眼弯弯,笑得甜蜜如糖。

    舅母亲了她一口。

    赵璋如啪嗒啪嗒地跑了进来:“寿姑,寿姑,我发现你们家桂花树下有窝蚂蚁,我们去看蚂蚁搬东西。”

    赵碧如稳重地走了进来,拦着妹妹:“姑姑不在了,你不要乱跑。寿姑还要去灵堂前给姑姑上香。”

    赵璋如不懂这些,眨着大眼睛问母亲:“姑姑去哪里了?”

    舅母摸了摸女儿的头,有些伤感地道:“姑姑去了南海。”

    “哦!”赵璋如会意,“原来姑姑是去看菩萨了。”

    赵碧如别过脸去。

    舅母把窦昭放在了地上,柔声嘱咐她:“和姐姐们去院子里玩会吧!”

    “快点,快点!”赵璋如牵了窦昭的手就朝外跑。

    今天的时间没控制好,回来晚了,非常的抱歉。

    亲戚都聚在家里,只能明天改错字了。

    o(n_n)o~

第二十三章 妹妹

    小小的蚂蚁排着整整齐齐的队,有条不紊地把吃食拖到洞穴里去。

    赵璋如满脸兴奋地朝着窦昭挥手:“快点,快点!”低头把手中的白面馒头捏碎了丢在地上。

    蚂蚁立刻围了上来,齐心协力地把碎屑往老槐树下搬。

    窦昭慢慢地走过去,蹲在了赵璋如的身边,望着她娇憨的小脸,有片刻的出神。

    她想起了女儿茵姐儿。

    第一个孩子流产后,不管是婆婆还是魏廷瑜都对自己颇有微词,魏廷珍更是毫不客气地道:“你们窦家也算是世代官宦了,怎么没个懂规矩的?”要从景国公府派个懂得生养的嬷嬷来服侍她坐小月子。

    那她岂不是丢脸丢到景国公府去了!

    窦昭却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笑着对魏廷珍说是自己不小心,眼睛却往魏廷瑜身上直瞅,指望着他出面帮她拦一拦魏廷珍。谁知道魏廷瑜那个没心没肺的竟然连连点头,极为赞同地道:“姐姐这也是为你好!”

    她当时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时正是新婚燕尔,又知道这次是自己做得不对,她气了两天也就消了。

    为了弥补婆婆的遗憾,她很快再次怀孕,并于次年元月生下长子葳哥儿,十三个月之后又生下次子蕤哥儿,蕤哥儿三个月的时候,她又一次小产……从此损了身子,看见魏廷瑜就怕,这才将胡氏抬了姨娘。

    后来她在魏家站稳了脚跟,两个儿子和她之间都像隔着层纱,怎样也亲昵不起来。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寂寞,这才冒险生下了茵姐儿。

    或许是有了儿子的教训,茵姐儿出生后,她亲自哺育,亲自教养,孩子也因此和她格外的亲,一会没看见她就要高声喊着“娘亲”,让窦昭的心都酥了,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就惦记着给茵姐儿弄一份。

    没有了自己的庇护,也不知道女儿怎样了?

    念头一闪,眼睛就酸涩起来。

    随后窦昭又一愣。

    她现在回到了从前,哪里还有什么葳哥儿、蕤哥儿和茵姐儿!

    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挖空了一大块似的。

    她抬起头来,透过半掩的窗棂,看见舅舅正和三伯父在那里争论不休,模样十分的激烈。

    窦家势大,舅舅就算是争赢了又有什么用?

    想当初,宋墨弑父杀弟,满朝的文武弹劾他,可有皇帝护着,他还不是毫发未伤!

    宋墨还有一个堂伯,两个堂叔,按律可以继承英国公爵位,但宋墨一纸奏折,就让皇上夺了英国公这个爵位。宋墨的堂伯和堂叔当时气得暴跳如雷,扬言要杀了宋墨,可当面见到宋墨却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舅舅谋个实缺去西北也好。

    南方富庶,盯着那里的人多,能去的都是有背景的,因而官场复杂,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西北虽然贫瘠,但胜在民风淳朴,人也相对单纯点,未尝不是件好事。

    窦昭想到这些,轻轻地叹了口气。

    ※※※※※

    过了两天,舅舅和舅母就带着三位表姐回了安香,除了逢七的时候来给母亲敬香,并不和窦家的人来往。等到五七做了法事,母亲的棺椁被送往祖坟安葬。

    她的牌位会在西窦小佛堂供奉三年,之后安放到窦家北楼的祠堂去。

    外面风平浪静,并没有听到关于母亲的任何诟语,反而是舅舅,卖田卖地凑银子去京都求缺的事连窦昭都听说了。

    她不由苦笑。

    住得近就这点不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能知道。

    难怪上一世舅舅会失手!

    窦家派人送了两千两银子过去,舅舅分文未动地退了回来。

    三伯父有些担忧:“睿甫这是把我们家给恨上了。几辈人的交情就这样完了。”语气颇为唏嘘。

    祖父却不以为然:“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必唉声叹气的。”

    但三伯父还是想补救,派人以高于市面价格二两银子的价钱想把舅母陪嫁的一百亩山林买下来,被舅母拒绝了。

    窦昭私底下和妥娘感慨:“舅舅和舅母也太老实了些,要是我,田照卖,人照恨。”

    妥娘在灯下给窦昭做袜子,闻言睁大了眼睛:“那岂不是个无赖。”

    窦昭愕然,继而失笑:“可见我骨子里还是个窦家人!”

    妥娘听不懂。

    窦昭也不和她解释,问她:“王姨娘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呢?”

    她通过妥娘用着母亲留下来的人,十分顺手。

    “和从前一样。”妥娘道,“每天关在屋子里,早早地就歇了,吃饭喝水什么都有身边那个叫琼芳的丫鬟尝过才入口。”

    窦昭“哦”了一声。

    萱草跑了进来:“素馨姐,素馨姐,栖霞院那边出事了。”

    窦昭还是个小娃娃,丫鬟们说话从来不避着她。

    妥娘不太关心,敷衍地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谁在王姨娘内室的花觚里放了块麝香,要不是王姨娘身边的胡嬷嬷发现得早,可就要出大事了。”

    妥娘望了眼窦昭。

    窦昭睁着双大眼睛正听得有趣。

    妥娘只好道:“能出什么大事?我听人说,麝香是最好的香料呢!”

    “胡嬷嬷说,麝香能让人滑胎。”萱草低声道,“王姨娘不让人说,可胡嬷嬷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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