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后花园的凉亭遇到了苗安素。
跟在蒋琰和蒋骊珠身边服侍的若彤忙道:“这位是我们府里的二太太。”又向苗安素引见两人:“这位是表小姐蒋氏,这位是蒋家的十三姑奶奶吴少奶奶。”
双方曲膝行礼。
苗安素这才反应过来蒋琰是谁。
她不由多看了蒋琰几眼。
蒋琰有些不自在地朝着蒋骊珠身边躲了躲。
苗安素看着目光一闪,和蒋琰、蒋骊珠寒暄了几句,回了自己的新房。
蒋琰长长地透了口气。
蒋骊珠不由摇头,道:“你这英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嫡小姐,她一个庶媳。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蒋琰喃喃地道:“我。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又央求她:“好姐姐,你不要跟我嫂嫂说。我嫂嫂和哥哥知道了,又要为我操心了。”
蒋骊珠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不是那挑事的人。”
蒋琰翘了嘴角笑。一张小脸如盛放的梨花。温婉而又纤弱。
蒋骊珠叹气。
两人回到颐志堂,管事的嬷嬷正拿了新些日子酿的菊花酒请窦昭品尝。
窦昭只是闻了闻,却让小丫鬟给两人各盛了一小盅。笑道:“你们也尝尝!”
是用上等的稠酒酿的,入口绵和香甜。
蒋骊珠大赞。
窦昭就让她带两坛回去:“给你公公婆婆尝尝,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蒋骊珠知道窦昭这是在给她做面子,笑盈盈地应了,嘴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却把这份情记在了心里,寻思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报复窦昭的提携之恩。
三个人在内室吃吃喝喝,逗着刚刚睡醒的元哥儿,宋墨回来了。
蒋骊珠和宋墨去了书房说话。
窦昭就和蒋琰在内室试着九九重阳节登山地穿戴的衣裳首饰。
宋墨回屋时,炕上椅上到处都是东西,元哥儿手里更是抓了条大红色的帕子不放,谁动他就扁了嘴哭。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宋墨揶揄道:“这小子长大了不会是个纨绔子弟吧?”
窦昭笑道:“伯彦抓周的时候还抓了盒胭脂呢,他长大了还不是金榜题名进了翰林院!”
“哦,还有这事?”宋墨大感兴趣,道:“抓周的时候怎么会有盒胭脂呢?”
一般的人家期待子孙有大成就,是不会放这些东西的。
窦昭笑道:“是我爹放的。我十一堂哥家的七斤抓周的时候,爹爹还放了朵珠花在上面,等我六伯父发现的时候,韩家的人都到了,六伯母说,六伯父只好暗暗祈祷七斤千万别抓了那朵儿珠花。”
蒋琰几个听着笑得前俯后仰。
宋墨想到冷冷清清的静安寺胡同,笑道:“九月初九的时候,我们也约了岳父一起登山吧?”
窦昭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请父亲一起出游。
她沉默片刻,笑道:“好啊!我这就让人去问爹爹一声,看他那天可约了别人!”
宋墨颔首,去了书房。
窦昭和蒋琰陪着蒋骊珠用一晚膳,然后把蒋骊珠送到了垂花门前,等轿子走了,她们才回房歇息。
在床上,宋墨把蒋骊珠的来意告诉了窦昭:“五舅为了银子和我肆闹的事已经传开了,大伯母在濠州都听说了,托十三表妹来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我不要跟五舅舅一般见认,说她会写信训斥五舅舅的,还让十三表妹带信给我,说东西给了我就是我的了,这也是大舅的心愿,如果五舅舅不服,让五舅舅去找她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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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章 重阳
难怪蒋骊珠不好对自己明言。
窦昭问:“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大舅母?”
宋墨摇头:“还是别告诉大舅母了。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窦昭点头,不再问这件事,说起重阳节的事来:“你那天有空吗?”
“恐怕要陪着皇上去兔儿山。”宋墨歉意地道,“我让夏琏他们送你们。”又道,“你们决定好了去哪里吗?”
“去香山。”窦昭笑道,“我们走远一点。”
窦昭自到了京都,这还是第一次出城。
宋墨心里的歉意更浓了。
她握了窦昭的手,道:“你还想去哪里?下次休沐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窦昭知道他现在正和宋宜春明争暗斗,皇上那里半点不能马虎,需要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没有太多的时间陪自己。她选个了比较近的地方:“那就去大相国寺上香吧?我想替元哥儿上几炷香求个平安。”
“好!”宋墨温和地道,望着窦昭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柔的暖意,“等孩子大一些了,我们就去远一点的地方,江南、广东……去见识见识那些蛮夷。”
窦昭笑吟吟地握住了宋墨的手。
宋墨的手就顺着窦昭的手臂一路向上……
窦昭痒得咯咯地笑。
宋墨眼中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却有人来煞风景,有小丫鬟在门外禀道:“世子爷、夫人。二太太过来了。”
宋墨眉头一蹙,道:“这么晚了,二太太过来干什么?”语气非常的生硬。
小丫鬟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地道:“二太太说,快过重阳节了,苗家的舅爷派人送了些花糕和桂花酒过来,二太太特意拿过来请世子爷和夫人尝尝。”
宋墨气闷。
但和他有仇的是宋翰,不是新进门的苗安素。
窦昭笑道:“我去看看!”
宋墨闷闷地道:“你快去快回,别和她啰啰嗦嗦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窦昭抿了嘴笑。去了厅堂。
苗安素穿着了件大红色十样锦的褙子。头上插了金步摇,薄施粉黛,美艳逼人。
她笑着给窦昭行礼,亲亲热热地喊着“大嫂”。道:“我娘家离京都远。早上出门。现在才到,我想着别的东西都好说,这花糕却放不得。就直接送了过来。没有打扰嫂嫂休息吧?”
以后既然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是直率些的好。
窦昭笑道:“刚刚歇下,你再来晚一点,就只有等我重新起来梳妆了。”
苗安素颇有些意外于窦昭的坦诚,她掩袖而笑,道:“嫂嫂丽质天生,还用得着打扮吗?倒是像我这样的,不好好捯饬倒饬是不能出来见人的。”
她表现出了善意,窦昭也希望能和她和睦相处,只是此刻的确不是谈话的时候,窦昭笑了笑,道:“弟妹就不要自谦了,你没有发现你认亲时大家惊艳的表情?”
苗安素呵呵地笑,道:“听说重阳节那天您要和表小姐去登山,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跟着去?”
窦昭不动声色地道:“二叔去吗?”
苗安素就问道:“是不是他去有些不方便?”
窦昭道:“那天世子爷要陪皇上去兔儿山。”
他们虽是叔嫂,可年纪却相差无几,按理,宋翰和窦昭要互相回避。
苗安素听明白了,笑道:“那我就和二爷说说,到时候我跟嫂嫂一道,让他自己玩儿去。”
窦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隔天的早上,苗安素就来回话:“二爷说让我跟着嫂嫂。”
窦昭就问她:“你要带几个人?给你安排两辆马车够不够?”
“不用这么麻烦。”苗安素忙笑道,“我和嫂嫂挤一挤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窦昭笑道,“你出府,代表英国公府的颜面,怎么能就这样和我们挤在一起?你也别推辞了,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两辆马车,一辆给你,一辆给你随行的丫鬟婆子。”
苗安素谢了又谢。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静安寺胡同的老太爷过来了。”
这么早,父亲没有去衙门跑到她这里来干什么?
不至于为了重阳节的出行专程来一趟吧?
窦昭去外院的小书房见了窦世英。
窦世英的神色显得有些焦虑,道:“砚堂是在宫里还是在金吾卫衙门?”
这种事让个小厮来打听就是了,他老人家却亲自跑一趟……
窦昭心中有些不安,道:“说是午时会进宫。”
窦世英一溜烟地走了,提都没有提重阳节的事。
窦昭心里直嘀咕,让人在门口守着,见到宋墨回来让宋墨直接到她这里来。
宋墨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她忙道:“父亲可找到你了?”
原来是为这件事。
宋墨让小丫鬟给他拧了条帕子,和她去内室说话:“你五伯父昨天晚上把岳父、六伯父以及在京都的窦氏子弟都叫去了槐树胡同,要他们闭门读书,不要随意结交来历不明的朋友,也不要参与到任何官员派系中去。不管是遇到什么大事小情,都必须要先跟你五伯父知会一声,否则有家法伺候。
“等到小字辈走了,你五伯父又留了六伯父和岳父,隐晦地把辽王的事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帮着监督窦氏的子弟,不可在这个时候出乱子。
“岳父听了很担心,怕我牵扯到其中,特意来给我报信,让我小心点。”
窦昭长舒了口气,抚着胸庆幸道:“还好。还好!”旋即又嗔道:“他老人家也真是的,这么一惊一乍地跑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宋墨感慨道,“岳父他老人家要不是时时刻刻把我们装在心里,又怎么会乱了方寸?你以后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语气中透着几分伤感。
窦昭愕然地抬头,却看见宋墨的眼角有些湿润。
她不由默然。
宋墨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窦昭有些下不了台,忙笑道:“我问过岳父了,岳父说重阳那天他不和你们去登山了,让我们把元哥儿送到他那里去,他在家里带元哥儿。”
因孩子太小。窦昭决定把元哥儿留在家里。
窦昭失笑。
父亲现在是有了外孙万事足。哪里都不想去了。
她笑着点头。
蒋琰就祈祷着:“求菩萨保佑,重阳节那天天气晴朗!”
窦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接下的两天天气都很好,到了重阳节那天,更是碧空如洗。天高气爽。
窦昭先是把元哥儿和乳娘等人送到了静安寺胡同。然后和蒋骊珠在静安寺门口碰头。一起往香山去。
坐在第二辆马车里的季红将车帘撩起了一道缝,朝外瞧了瞧,见窦昭坐的第一辆马车最少也离他们有两丈的距离。护卫们不是在前面开道,就是在后面压阵,只有四个护卫在旁边护道,也是以窦昭的马车为重点,她松了口气,放下了车帘,不平地道:“夫人喜欢那位表小姐,让表小姐和她同乘一辆马车,我没话说,可那位吴奶奶,不过是个小小同知的媳妇,夫人也这样抬举,让那位吴奶奶也和她共乘一辆马车……太太您才是英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儿媳妇,夫人这样,不是打您的脸吗?”
“你懂什么?”苗安素喝斥着季红,“窦氏进门的时候陆老舅爷和宁德长公主等人都来了,轮到我的时候,就一个个都年老体衰经不起吵闹了,我娘家虽然门第不高,又没有窦氏那么丰厚的陪嫁,可我这到底是御赐的婚姻,进了宋家的门,就是宋家的媳妇了,他们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宋家面子,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季红红着脸道:“或许,或许是陆家的人都有些趋炎附势?见二爷不能继承英国公府,所以才这么不给面子?”
苗安素摆手,沉吟道:“这里面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二爷身边的丫鬟婆子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听了!”
和窦昭多多亲近,说不定能打听到些什么。
苗安素对季红道:“我要睡会儿,快到香山的时候你记得叫我起来。”
季红赧然地“嗯”了一声。
苗安素心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的小日子来了,乳娘试探地问宋翰要不要安排个通房丫鬟,他竟然点了季红……
自己才刚刚嫁进来!
就算是他看中了季红,难道就不能等两个月?
宋墨贵为世子,窦氏还怀孕生子了,他屋里也没有什么姨娘通房。
同是一母所生,两人怎么相差这么大?
苗安素怏怏然地闭上了眼睛。
坐在前面马车上的蒋骊珠却有些为难,道:“等会儿我们就这样带着苗氏去登山吗?”
“香山那么多人,有什么不行的!”窦昭笑道,“我们总不能因为不喜欢宋翰,就把苗氏也一棍子打死吧?”
“话虽然这样说,可这女人哪有不向着丈夫反倒向着大伯大嫂的?”蒋骊珠道,“明明知道到时候大家一定会翻脸的,现在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应付她,我总觉碜得慌。”
窦昭笑道:“正好趁着这机会让她听些流言蜚语,想必她以后就会和我们敬而远之了。”
“这样最好。”蒋骊珠觉得窦昭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她很苦恼地说起关于宋墨和蒋柏荪之间的流言来,“表嫂,您说我应该怎么办好?”
窦昭笑道:“你虽是蒋家的女儿,却更是吴家的媳妇。若是和吴家有冲突的事,你就应该首先想着吴家。若是和吴家没有关系,你就应该首选蒋家。其他的,都是旁人。我想,大舅母会拿出个章程来的。”
“其他的,都是旁人!”蒋骊珠喃喃地重复着窦昭的话,看着窦昭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钦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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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香山
九月的香山,绿树青翠,远远望去,甘露寺如同徜徉在一片绿波之中。
窦昭等人在香山脚下换了软轿,延着宽敞的青石板台阶,往甘露寺去。
蒋琰撩了轿帘,有些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几分冷意的空气,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听见前面轿旁的若彤笑嘻嘻地对甘露道:“姐姐,这禅寺和您是一个名字。您这名字是谁取的?真好听!”
甘露冲着她“哼”了一声,得意地道:“我这名字是真定的崔姨娘娘取得。崔姨娘娘说,愿我如观世音手中净瓶的一滴水,除了心中无垢之外,还要能润泽他人。”
若彤就好奇地问:“崔姨奶奶是谁?”
“是,”甘露语气微顿,这才道,“是夫人的庶祖母。”
若彤不由吐了吐舌头,忙道:“那素绢姐姐呢?她是什么?”
“和我是一样的意思。”甘露笑道,“让我们少惹是非,心如明镜,不要被那些荣华富贵迷了眼,忘了自己是什么了。”
若彤不满地叫了一声,道:“怎么论到我们的时候就都变成了红色?”
“红色不好吗?”甘露笑道,“红色最庄重大方,你们是夫人近身服侍的,这个名字正好。”
轿子里的窦昭听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几个丫鬟的名字也正是她的经历。
初来京都的时候,祖母怕她被人欺负。盼着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能对她忠心耿耿;等到甘露几个到了出府的年纪,她已在英国公府站稳了脚根,所求的就不再是忠心和服从,而是当家主母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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