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别急嘛,对调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你说我和你对调吧,我总是觉得吃亏,我一个北京工作的和你一个山西忻县的对调,一对调户口就换了,你变成北京户口,我变成山西户口,你是否经济上给我点补偿啊?”侯三变直呆呆地望着刘炳坤。
“经济补偿,你是想要点钱吧,要多少,说出来,如果我有的话,我都给!”刘炳坤一口应了下来。
“你说我得要个加重的飞鸽或永久牌的自行车,要个蝴蝶或蜜蜂的缝纫机,要个上海牌或者海鸥牌的手表,这些行吗?”
“还行吧。”刘炳坤考虑了一下,约四五百块的东西,自己还能拿的出来,便答应下来。“我明天就回山西了,这些东西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还要搞到票,等我家把这些东西的票搞到,把货买齐了,我再回北京,咱们再开始对调行吗?”
“可以。”侯三变说……
刘炳坤回山西忻县上班后,刘炳坤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便忙着四处托朋唤友找购买这些物件的购物卷,两月后,费了十分精神,才把这几种购物卷搞到手。刘炳坤的弟弟又把缝纫机,自行车和手表买回,齐齐放到刘炳坤自住的屋中。刘炳坤接到东西买齐的信后,又请了几天假,匆匆从忻县赶回北京。
“侯哥,东西给你备齐了,你哪天写对调报告啊?”刘炳坤到汽车厂找到侯三变便问。
“东西呢,我得看看东西啊?”侯三变说。
“行!到我家看去吧!”刘炳坤便带侯三变到家中看了看屋中新买的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
侯三变一见到这东西,两只大眼便不舍得离开这三件东西,摸摸这件,擦擦那件,还把手表放在耳边听了听,这才不舍地摘下,说:“真不错,都是好东西。”
“那你回去写对调申请,交你们厂里,只要对调一办成,这些东西都归你。”
“嗯。”侯三变走出屋,来到客厅说:“你家真大啊,屋好多间,你爸是个大干部吧?”
“什么大干部啊,普通干部,早离休了。”
“离休的可都是大干部!”侯三变说。
“也未见得,凡解放前参加革命工作的,都能办离休。”
“嗯,兄弟,我还有个难处,我那老婆的弟弟非让我在北京给他买个海鸥牌照相机,要什么135的,你说我这又没钱又没购物卷的,哪买去啊?”侯三变露出一股为难样。
“我给你想想办法吧!”刘炳坤暗说:又在管我要呢,咬牙答应吧!
135海鸥牌照相机可真不好买,跑了北京好多商店,大多没有,几个大商店有,又要购物卷。刘炳坤托了好多人,也没搞到购物卷,后来好不容易在友谊商店看到货柜里摆着这款相机,这里倒不要购物卷,却用人民币也不能买,要侨惠卷,侨惠卷是华侨或外国人来中国后把外币兑换的,价值一元相当于人民币一元。
家里人没有海外关系,也不认识外国人,飞了好大劲都没有搞到。正犯愁时,陈鲁平突然想起说:“王大力以前离婚的爱人,去澳大利亚了,曾回国去忻县几天,你问他有没有侨惠卷。”
刘炳坤一想,也是,没准他那就有,便打电话到厂里,问王大力有没有。
可巧,王大力正好有赵伟红临走时给梦琼留下的几百元侨惠卷,便告诉了刘炳坤。刘炳坤便当夜坐火车回忻县,拿了侨惠卷,立刻赶回,花了一百多元买了个135海鸥牌照相机。
“相机买了,你该些写对调报告了吧?”刘炳坤拿出相机给侯三变看,侯三变看了眉眼都乐开了花,连说:“不赖,不赖,老哥我一定回厂就写对调报告,明天就交劳动科。”
“不会变了吧?”刘炳坤问。
“我变什么啊,我一直没变,我和你对换,我是一直和你谈,其余几个忻县找我要对调的,我也没同意啊。”
“别人也找你谈对调的事?”刘炳坤问。
“那当然了,想去忻县的少,想来北京的多,自打我想回忻县,哪月没有一两个来谈对调的事。”
“这么多人找你谈对调,最终你怎么选我呢?”
“是看钢铁厂挣钱多,也是看你小伙子大方。”侯三变说了实话。
第二天,刘炳坤又去汽车厂找侯三变,问:“对调报告写了吗?”
“写了,可是没交。”
“为甚?”
“我得回忻县钢铁厂和领导谈谈,瞧瞧我要调回去,能给我安排甚工作。”
“明天我回忻县,你和我一道回吧?”刘炳坤说。
“我假没请下来,等请了假再回。”
“哪天能请下假?”
“等发了工资有了钱,再请假。”
“你不是刚发了几天工资吗?”
“花完了。”
刘炳坤知道,侯三变又是想自己要路费了,心里便有些生气,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加码,不说句痛快话,但叩头都叩到佛爷前了,就差一拜了,于是忍下气说:“我给你一百块钱路费,过两天你便上路!”
“兄弟,行,我过两天请了假不耽搁,马上回忻县,和钢铁厂领导谈谈,谈妥了便向汽车厂教对调申请!”刘炳坤回忻县厂里后,果然不到一个月,厂劳动科长老魏便去找了刘炳坤。
第一百章 捡漏
厂劳动科长说:“和你对调的那个侯三变来厂里了,在厂里看了看,又和我谈了谈,说和你对调,他回北京便写对调申请,你也写个对调申请报告,我好先和厂领导商量一下,如果同意,再报区重工业局,如果重工业局同意,咱们就发商调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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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刘炳坤大喜过望,立即就写了对调申请,交给劳动科长。之后是等待,一天天像熬鹰似地期盼着,盼了一个月,却一点音讯也没有,又等了半个月仍然没音讯。刘炳坤便等不及了,忙返回北京,找到侯三变说:“你写了对调申请了吗?”
“写了!”侯三变忙说。
“怎么对调函我们厂都发了,你这边怎么没讯啊?”
“我问了我们长,我们厂劳动科说接到你厂的对调函了,还让我检查了身体,把检查身体结果也寄过去了,你们厂劳动科没接到?”
“都发了十七八天了,不可能不收到!”侯三变口气坚定地说。
“我陪你到你们厂问问吧?”
“行。”二人到汽车厂劳动科问了一下,劳动科长查了查文件说:“对调函都发出去快二十天了,钢铁厂肯定收到了,你回去问问你们厂吧?”
函既然寄出,怎么会收不到呢?难道函半露让邮寄人员给丢了,或者是投错了地方,或者邮车翻了,着火了,把信件都烧了……刘炳坤猜测不出,便急急地又赶回厂里。
“和我对调的北京第二汽车制造厂的公函寄来了吗?”刘炳坤一进厂劳动科便问魏科长。
“你先坐,先别急。”魏科长一边给刘炳坤搬了把椅子放到他身旁,一边忙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刘炳坤面前的桌上。
“我问您,收到北京寄来的对调函了吗?”刘炳坤一边坐下一边问。
“收是收到了,可是报到区重工业局,区重工业局给拦下了,说侯三变的身体有些问题,他肝上有问题。”
“是肝炎吗?”刘炳坤问。
“肝炎倒不是,是转氨酶超标了。”
“严重吗?”
“不太严重,只是来咱们厂干炉前工是不行的。”
“他在北京汽车厂,我看他安车轱辘。”
“安车轱辘是安轱辘,只是咱厂接收工人,第一个条件是要身体好的。”劳动科长不容置疑地说。
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调的,又买自行车又买缝纫机,又买手表和照相机,又请他吃饭,又给他出路费,费尽周折,却在身体方面卡住了,真晦气。刘炳坤心有不甘,又跑到地区重工业局劳资处问询了一下,人家回答很干脆:“身体不合格的人,重工业局坚决不接收!”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完了,彻底完了!”刘炳坤叹息道。刘炳坤本以为这件事到此画个句号,结束了。没想到几天后在忻县街上,他竟然见到侯三变和赵亮相跟着在街上行走。
刘炳坤以为自己看错,又追过去在侧面细看了一下,没错,和赵亮在一起的果然是侯三变。“这狗日的,他们俩人怎么勾搭上了,难道赵亮找他对换?
对,侯三变是因为身体原因被重工业局挡下的,自己闯不过重工业局劳资处这道关,他赵亮就能闯过,他在区重工业局有什么关系呢?
刘炳坤猛然想到:赵亮的岳父是重工业局副局长,只是转氨酶高一点这道坎,副局长说句话便可以顺利解决。自己费劲捞了条大鱼,刚上岸鱼蹦到别人网里了,咋办呢?“去他的,找丫的说说去!”
“赵亮,侯三变,你们俩站住!”二人听到喊声,停住了脚步。
“是刘师傅啊!”侯三变假装热情,脸上堆满笑容。
“我问,你们俩怎么勾搭上了?”
“勾搭上,怎么说我和他勾搭上,他又不是个女的,我勾搭他做什么?”赵亮显得莫名其妙。
“别装孙子了,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调的,让重工业局拦下了,这倒好,你和他勾上了,你想和他对调?”刘炳坤气汹汹地问。
“不行吗,你找他对调,别人就不能找他对调?何况你找他又没对调成功,我找他对调有什么不可以,他又不是你的私人财产,只允许你和他对调,除你之外,别人都不可以。”赵亮突突一顿话,似乎说的有理有据。
刘炳坤一时语塞,不禁气愤说:“我知你有个当副局长的老丈人,但咱哥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侯三变要和你对调成功,我不告你老丈人才怪呢,我让他这个副局长都干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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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丈人早不在重工局当副局长了,早调地区商业局当正局长了,我调不调,跟他没关系!”赵亮挺了挺胸说。
“你老丈人不在重工业局了?”刘炳坤问。
“骗你干什么,不信你打听去!”赵亮说道。
赵亮回家对爱人胡雪花说起路上碰到刘炳坤的事,胡雪虎说:“他确实费了老大劲和侯三变对调,为此也花了不少钱,怪就怪侯三变肝上检查有点问题,劳资处长来爸那串门,聊起这事,爸才想到让咱们和他换的。”
“刘炳坤说如果看见我和侯三变对调成功,他要告爸,让爸副局长当不成!”
“听他说的,他有多大本事,他爸虽然是个官,可是是在北京,又老早离休了,能管咱这山西忻县的事。何况这也不是个违法违纪的事啊,对了,我爸说最好让侯三变和我对换,换到食品公司后,再把他单调到钢铁厂,那时谁也说不出甚。”
“可你是干部身份,干部身份能和工人对调?”
“傻啊,我不会改成工人身份。”
“可是北京汽车厂会要你吗?”
“怎么不要?”
“你是女的。”
“我爸北京有关系,已经托人找到他们厂领导了,他们厂领导同意了。”
“真的?”
“等你办事,太费劲,还是我办吧,我到北京,想法再把你调过去。”
“嗯。”赵亮赶到有些失望……
鲜可欣这几天又紧张又高兴,高兴的是妻子大凤马上就要生孩子了,紧张的是大凤那高头大马的,真要生孩子的时候走不动了,自己怎么抬啊。
第一百零一章 温度曲线
鲜可欣和大凤说:“咱早几天住院吧,省得屎憋屁门子再往茅房跑,到时候你那么巨大,我搬不动,挪不动呀。”
大凤一瞪眼笑说:“什么叫屎憋屁门子再上茅房,难道说我生孩子是拉屎呢,你的孩子在我肚子里是屎坨子么,说话也不文明点,怪不得人家不让你考大学呢,一点文明都不讲。”
鲜可欣见大凤嗔怒自己,忙陪笑:“我是说你身体巨大,如果要生时走不动路,我可背不动你!”
“你是我丈夫,你咋背不动我?”大凤说。
“我个子小,你个子大,再加肚里的娃,少说也二百来斤,你让我如何背的动?”
“那王八个小,照样背个大壳呢!”大凤撇撇嘴说。
“你说我什么?”鲜可欣问。
“我没说你什么,我只是说王八虽小能背大壳!”大凤重复了一遍。
“你拿我和王八比,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你男人是个王八,你不就成了**?”鲜可欣假装生气。
“别生气嘛?”大凤扭着大肚子走了过来,“我比喻错了,王八不好听,说好听一点的吧?”
“那拿什么和我比?”
“乌龟,乌龟的壳更大,梗着个脖子照样背大壳……”
“你怎么净拿我比喻这些四角爬的东西,怎么不拿个好些的神物和我比?”鲜可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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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物,有啊。”
“什么?”
“猪八戒背媳妇啊!”大凤说完哈哈大笑,屋门都震得颤动了几下。
“我摸摸你肚子,瞧还能感觉孩子在里面蹬脚不?”鲜可欣凑了过去。
“你小心点啊!”大凤把肚子挺过来。
“我当然小心了,我的儿子,我哪敢使劲砰,把他碰坏?”鲜可欣一边把耳朵凑到大凤鼓胀的肚子钱,一边屏住呼吸。
“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我儿子,肯定也是个哼哈二将托生,别在我肚里把你踢出个九霄云外。”大凤笑着说……
大凤肚子真疼了,鲜可欣忙到原料车间借了一辆平车,把棉袄铺上,拉上大凤,风风火火到了县医院。大凤挺着个大肚子,晃荡着巨大身躯,引得医生护士和一些病人围观。“是女的吗?”有人悄声说。
“不是女的,咋肚子大了?”另一个声音说。
“个子真高啊,足有一米八。”
“哪止一米八啊,我看有两米!”
“你说这么大个女人,他丈夫肯定也和巨人一般。”
“肯定是的!”
“你瞧那肚,足像个装一百斤粮食的布袋缠她腰上了。”
“我看啊,像咱食堂那口五十人吃饭的大锅,倒扣在她腰上了……”在人们围观议论时,鲜可欣已办完住院手续,领着大凤向住院病房走去。
“这男人是谁?”
“是她男人吧。”
“不像,她那老大,那男人那老小,怎么会找这么个小丈夫呢?”
“那男人也不矮,通常男人。”
“可是站她身边咋显得那么小呢,怕是她儿吧!”
鲜可欣听众人议论大凤,因为只要她俩在一块,经常听这类议论,虽然尴尬,但也习以为常,当听到说他是大凤儿子时,他憋不住了,大喊一声:“你才是她儿子呢!”众人一愣,齐齐笑将起来。
大凤住进病院,几个护士和医生边嘱咐大凤临产前的事宜,边窃窃偷笑。
大凤生了个儿子,超大巨型儿,十三斤半,护士捧起那小儿说:“这是医院生产以来最大的一个小孩。”……
王大力准备上班,看到院里梦琼蹲在角落里在看什么,他悄悄走到身后,探头一看,原来是半张相片。“是什么,爸看看?”王大力说。
梦琼忙站起回头看了王大力一眼,把相片背在身后。“好闺女,爸看看?”王大力低声说。梦琼慢慢把背后的相片拿出,王大力一看,是张撕成两半的相片,那一半被撕掉,这一半是许加添的像。
王大力想起这张相片是前些日子徐风霞从箱子里找出她和许加添的合影,给撕作两半的,有徐风霞那半边夹在相册,有许加添的这半扔到纸篓里了,怎么会在梦琼手里呢?
“你从哪捡的这张相片?”王大力好奇地问。
“纸篓里。”梦琼低下头,小声说。
“你留他干什么,他也不来看你?”
“他死了,不会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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