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正是最好的时候,此时村外的地里荒草一片,视线很开阔,不远处的丘陵清晰可见,林赛玉喜欢到野外来,她是个馋嘴的人,见到什么都想吃,农村人习惯端着碗在街上吃饭,小时候爹娘从来不敢带她在饭点出门,林赛玉盯着别人饭碗的样子让林家爹娘丢尽脸面。
随便捡了几根柴,林赛玉找到一块破瓦片,先是感叹一番这要是带回现代,那可是能换真金白银的宝贝,接着趴在斜坡上挖菅草根,抹掉泥,一节一节的放到嘴里嚼,就像吃甘蔗一样的细甜。
来到这里三年了,林赛玉苦中作乐,守着这块未经破坏的自然,一年四季零食不断。
土地被日光晒得热乎乎,躺在上面林赛玉眯起眼睛想睡觉,四周叽叽喳喳吃草子的麻雀让她翻身而起,楞楞的看着那群欢快的肥嘟嘟的鸟流了半日口水,终于压下了吃的念头,算了,还是找机会说服卢氏给她养条狗吧,这样就有机会逮兔子了。
嚼着越来越淡味的草根,愣神的林赛玉想起了自己的亲人,鼻子有些发酸,幸好给家里盖起了新房,弟弟跟着自己也学了不少知识,果园一定能打理好,这样一家人的生活算是有了保障,也算是她做女儿的尽到孝心,老爹一向不喜欢她,知道自己死了,也许不会那么伤心吧?
林赛玉的眼泪掉下来时,路上传来行人的声音,她好奇的看过去,只见是两辆青布马车,旁边跟着四个壮年男子,一看穿戴就是富贵人家,行色匆匆。
“小娘子!”看到她,其中一个大声喊,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第3章 初相逢因善结缘
林赛玉愣了愣,四下看了看确信是在喊自己,便站了起来,林赛玉还从没有出过村子,除了闹饥荒那年她很少见外人,十方村地处偏僻,很少有人来,所以她好奇的有些激动的看着这些人,等到车帘子掀开,跳下一个人之后,她竟然不自觉的走近几步,想要看清那个人。
那人停在路上,远远冲她拱了拱手:“这里可有大夫?”
大夫?林赛玉摇摇头,他们停下来时她听到了一辆马车里传出来呻吟声,是个女子的声音,似乎很痛苦。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大约二十出头,穿着件青皂衫,身形俊俏,林赛玉被日光晃得看不清他的面容,忍不住走近前,这男子眉眼清秀,跟林赛玉日常见的那些村人不同,看上去文质彬彬,让人心生喜欢。
随着他掀开帘子下车,车里妇人的呻吟声越发清晰,还伴着一人嘤嘤哭泣。
“小娘子,这里离城还有多远?”他站定,一脸忧色的看着林赛玉问。
林赛玉挠挠头,再次摇摇头,众人看到她一脸痴像,又是一问三不知,只当是个傻村姑,叹了口气,忙忙的要催马急行。
“少爷,夫人不好了!”一个整齐的小女孩掀开帘子,大叫起来,哭的涕泪四流。
“慧娘!”少年听了,抢到车上,四周的人也围了上去。
“这可怎么说,马蜂咬了竟这样厉害?!”赶车的伙计跳下来,跺着脚喊,车上喊声哭声乱作一团。
马蜂?林赛玉晒然失笑,这时节是马蜂做窝的时候,也是伤人最狠的时候,忙扯住站在最外的一人说道:“这倒不怕,我告诉你一法。”
那人正是心里焦乱,哪里听得进她这个傻丫头的话,甩手就要推开她,偏被车里的少年听到了,病急乱投医,当下跳出来:“这孩子生在这里,最熟悉不过,你且说来我听,如能治好,我好好谢你。”
这个人面上焦急,但行动依旧稳妥,可见是出身不是一般的小户人家,林赛玉从来没跟这样的男子打过交道,她本就不注重打扮,来到这里之后更是没了条件,几乎是几天不洗一次脸,四周人人都是如此,她也不觉得怎样,乍一见到这样干净的外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粗鄙,心里就有些尴尬,打死也不敢跟这人说出那个偏方,想了想招手叫那个正在哭的小丫头,小丫头不明所以,但救主心切忙走近她。
林赛玉见她形容虽小,穿着不凡,不由再一次感叹自己没有穿越在富贵人家,这一比自己越发显得粗鄙。
那小丫鬟一走近她,就觉得一股土腥味扑鼻,下意识的就要掩鼻,林赛玉看到了越发尴尬,忙贴近她耳边说了句话就站开了。
“这……?”小丫鬟听了脸色大变,又羞又急跺脚道,“哪有这样的事!”
林赛玉耸耸肩,说道:“日常我们都这样,你若不信就罢了。”说着捡起地上的柴筐,看天色不早,慢慢的向村里走去,远远的回头看了眼,见那些人还停在路边。
但愿她们听自己的话,这马蜂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对体质敏感的人来说,也是能要命的。
回到家,卢氏正抱着金蛋喂鸡,看到她回来少不了一顿骂,林赛玉忙接过金蛋领到灶台下玩。
冬天天黑的早,等曹三郎回来外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金蛋因为小被允许早早吃了饭睡去了,林赛玉只能饿着肚子等,她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总觉得吃不饱,忙忙的灌完一碗菜糊,还想去盛,被卢氏看到了,一个巴掌刮倒又是一顿骂,无非是嫌她吃得多没用是个赔钱货,林赛玉只能不情愿的爬到里间屋睡去了。
外头起了风,刮得纸糊的窗棂噗噗响,林赛玉又冷又饿迷迷瞪瞪的睡去了,隐隐约约听得曹三郎在外的叹气声,林赛玉心里也叹了口气,又没找到活吧,今年的冬天难过了,缩成一团睡着了。
第二日像往常一样,林赛玉收拾完家里的活,背着金蛋出来玩,刚蹲在日头窝里捏了几个泥人玩,就见刘小虎慢慢走过来。
“小花。”他背着手,脸上带着笑蹲下来,“你真守信没再捉鸟。”
林赛玉瞪了他一眼没说话,金蛋听见鸟字,张开满是口水的嘴喊道:“姐姐,我要吃鸟!”
“金蛋,哥哥给你这个吃。”刘小华笑呵呵的打背后拿出两个鸡蛋,金蛋立刻抓到手里,顾不得满手的泥就往嘴里塞,吓得林赛玉忙打了他一下,要过来犹豫着要不要还给刘小虎,金蛋已经放开嗓子哭起来。
“我特意给你们拿的。”刘小虎笑着说,又拿出一块腌菜,林赛玉哼了声,跟他客气什么,将手在身上抹了几下,剥开鸡蛋一块一块喂金蛋,两个鸡蛋吃到肚子里,金蛋噎的只打嗝,这时卢氏站在门口喊声“死妮子”,林赛玉忙抱起金蛋跑回家,原来卢氏要去回趟娘家,嘱咐林赛玉看家别疯跑,把脏衣服洗了,带着金蛋走了。
林赛玉乐得自在,早上吃的那碗稀粥早消化没了,看着手上沾的鸡蛋黄渣滓忍不住放到嘴里舔了舔。
“给你吃这个。”刘小虎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得林赛玉差点咬到手指,“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吃,所以特意还给你留着一个。”
林赛玉看着眼前白润润的鸡蛋,咽了几下口水接了过来,说道:“不错,你还知道报恩!”
刘小虎嘿嘿笑着,看林赛玉故作矜持的小口小口吃起来,一面在她家的院子里乱转。
“你要找什么?”林赛玉吃完抹着嘴问。
刘小虎袖着两只手看着他们家挂着几件农具的墙,说道:“小花,你娘不在,借我用用你家的铁耙。”
这些农具对于庄户人家来说,珍贵的如同命根子一般,轻易不外借,这铁耙是曹三郎攒了一年的钱才买回来的,林赛玉立刻摇头,她可不敢,卢氏知道了非得打死她不可。
“这个可不能玩。”林赛玉瞪了他一眼,但语气却不似往日那样粗暴,真是吃人嘴软啊。
刘小虎似乎有些遗憾,袖着手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我可不是用来玩的。”
林赛玉咧开嘴笑了笑,说道:“难不成你用来种地?”刘小虎一家虽然是在他们村落了户,但没有地可种,再说他们一个妇人一个孩子也不像会种地的。
刘小虎听了却点点头,说道:“是啊,我在家门口开了一片地,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赛玉此时已经捡起卢氏扔在墙角的衣服准备洗了,想着卢氏回来如果洗不完,晚饭估计就不用吃了,对刘小虎的话也就不再注意,挥了挥手赶他走。
日子慢悠悠的过去了几天,曹三郎几乎每日进城,但都是空手而归,随着家里缸里的粮食渐渐变少,卢氏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林赛玉进出都蹑手蹑脚,但还是被寻个由头骂了一顿,因为柿子树上掉下一个熟透的柿子,林赛玉三年没吃过水果了,馋的扑过去舔了舔烂成一糊泥的柿子,正好被卢氏看到,立刻操起扫帚满院子追着打,金蛋看到姐姐吃柿子,也闹着要吃,一时间哭声骂声受惊的鸡叫声混杂在一起,曹家小院热闹之极。
正热闹时,门外响起问讯声,接着就有一人推开破门探头,被卢氏扔的扫帚打过去,唬的嗨一声。
“他嫂子,这是做什么?”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拍拍胸口责备的说,一面揽住林赛玉护在身后。
第4章 求生计曹三郎卖女
林赛玉认得这是自家一个婶娘,爱说爱笑,手艺很好经常到城里做秀活,人都喊巧娘,因为见过世面在村里还是备受高看,看到她来了,卢氏有些讪讪,金蛋抱住腿闹着要摘柿子,被她一巴掌打开了:“吃,吃,吃光家底都饿死!”
巧娘抿嘴一笑,上前抱起大哭的金蛋,说道:“日子艰难,可怪不得孩子。”说着将金蛋往林赛玉手里一推,“去,抱弟弟玩去。”
对于巧娘这人,林赛玉略有所闻,她之所有受到村人高看,是因为在城里有门路,能将那些人家的女儿卖出去,此刻听她说话要打发自己出去,林赛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抱起金蛋出了门,挖了些草根逗得金蛋不哭闹,悄悄的摸回来,躲在窗下正好听到卢氏哀哀的哭了一声,似乎说起了什么伤心事,那巧娘正劝慰着。
“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这俩小的还不够吃,我这又有身子了,趁早弄根绳吊死也好过将来一家人饿死。”卢氏低低的说的,声音里没有往日的气焰,林赛玉在外听见了,心里一阵难过,卢氏虽然对她又打又骂,但那是因为家家都如此,他们这些贫寒人家,日日上愁的是怎么活下去,那有心境宠爱孩子。
林赛玉突然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生个女儿身,如果是个男子,走南闯北培育粮种是很有可能的,也不至于守着土地看人饿死。
“你家大的今年十三了,准备许人了没?”巧娘突然道。
林赛玉眼一跳,说到正题了!
“哪有钱给她嫁人!”卢氏闷声道,她似乎知晓了巧娘的来意,“嫂子能给她寻个活路不?我这里谢过嫂子了!”
这些年林赛玉也看明白了,在这里卖女为奴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运气好的女儿长大了能给人做小妾,一家子算是有好日子过了,所以那些被卖的女儿们也是高兴的。
她的心忽悠悠的沉了下去,与人为奴的女儿家迟早会被主家拉上床,或者当礼物送与他人,没有一丝反抗的理由与机会,她宁愿嫁与一个贫苦的村人,宁愿被卢氏一辈子打骂,也不想离开自由温暖的大地,一辈子关在高高的院墙之中。
余下的话她没有再听,抱着嬉笑的金蛋慢慢向村外走去,三年前初来这里时,她并没有觉得未来有多么可怕,在卢氏的打骂以及繁忙的劳作中觉得跟自己一贯过的日子没什么区别,这让她觉得很踏实,穿越到古代对她来说没什么触动,但如果被卖了,会有什么样的前途等着她?
“小花!”刘小虎的喊声惊醒了走神的林赛玉,金蛋跟刘小虎也混熟了,从她身上挣脱跑了过去。
林赛玉看到自己走到刘小虎家的门前,而刘小虎正站在墙角,挽着袖子,卷着裤脚,一手泥的看着她。
“你做什么?垒猪窝啊!”林赛玉看着刘小虎身旁的那个,类似于后世常见的猪窝一般的房子,楞楞的不由脱口而出。
“猪窝?”刘小虎歪着头,似乎在想她的话,咧开嘴一笑道,“不是,这就是我准备要种的地。”
种地?林赛玉凝神看了过去,发现刘小虎的工程是一段刚刚现形的,只有半米高的泥房的雏形,林赛玉看着看着神色惊讶起来,但是她又不敢相信自己想法,狐疑的看向刘小虎,“你要用它来做什么?”
刘小虎却是嘿嘿一笑,神秘的说道:“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赛玉看到金蛋已经沾了一手的泥,正往身上摸,吓得忙把他抓起来,顺手打了屁股一下,金蛋又喊又叫非要下去玩泥,林赛玉狠狠打了他两下抱着跑了。
刚到门口就见巧娘被卢氏送出来,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走了,卢氏看着金蛋身上滚了泥,张了张嘴竟然没有骂,曹三郎又是天黑透了才回来,林赛玉破天荒的被允许跟金蛋一起吃了饭,早早的爬到里屋睡下了,但她怎么能睡的着,竖起耳朵听外边的谈话,卢氏声音很小,听不真切,突然曹三郎提高了声音,“这种事如何使得!哪里到了卖女儿的地步!”
林赛玉不由一怔,她跟这位爹并没有什么感情,日常也没说过几句话,从来没想过他竟然舍不得卖自己!
莫非这天下的爹都是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林赛玉想起了林老爹在雨夜中为果树遮雨的佝偻身形,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听卢氏在外边隐隐说道是个好人家,就在隔壁庄上,只有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孩子要买个使女等等,将头埋在破被子里哭着哭着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看到曹三郎蹲在院子里劈柴,眼中布有红丝,显然没有睡好,卢氏抱着金蛋喂水,林赛玉拎起墙角的钝刀,翻出一堆干菜根剁了撒给院里刨土的鸡,又用冰凉的井水涮了把手,从缸里舀出半碗麸子,等灶上的水开了倒进去,再一回头就见曹三郎爬上柿子树摘下那最后四个柿子,林赛玉鼻子一酸,低下头借着烧火不再看他们。
就着甜丝丝的柿子,林赛玉多吃了半块糠窝窝,卢氏这趟没有骂她吃货,少了卢氏的骂声,这顿饭一家人吃的都不自在,曹三郎闷头喝完两大碗,没舍得吃一口柿子,就连腌的菜根也只吃了一口,卢氏看了曹三郎一眼,将四个柿子给他们姐弟一人两个,金蛋喜得吃了满脸,吃完了就伸手去拿林赛玉的,被卢氏一巴掌打开,哇哇大哭起来。
林赛玉叹了口气,心里对这对夫妻也没什么可怨的,忙抱起金蛋哄着玩去了。不多时,看到巧娘摇摇晃晃的过来了。
“花姐,婶娘带你去个好去处可好?”她停在林赛玉面前,笑眯眯的问。
林赛玉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卢氏听见动静出来了,请巧娘进门,一面喊过林赛玉,从锅里舀了些热水,给她简单洗把脸,又找了身干净衣裳,等林赛玉收拾好出来,见曹三郎也换了件干净衣衫正站在院子里等她。
“姐儿,跟你爹爹出趟门。”卢氏哑着嗓子说,金蛋看到姐姐出来,又高兴的扑上去,缠着要去捉鸟玩,被卢氏一把拽住,金蛋便恼了,揪着林赛玉的衣服不下来,喊着不让姐姐走,这一声让各怀心事的人都有些慌神,卢氏扯过金蛋,在身上打了两下,咬牙扭头进门去了。
“走吧!”巧娘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晃了晃头说,当先沿着路向村外走去。
到了村口看到刘小虎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她高兴的喊了声,“小花。”
林赛玉心里没着没落的闷闷的也没理他,倒是巧娘笑眯眯的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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