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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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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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什么人?”吴三桂打开窗子,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黑衣人听见他喊,走得更快了。吴三桂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拿兵器,弯腰从地下拾起一块石头,追了上来,叫道:“站住!”
  黑衣人跑了起来,身手极为敏捷,吴三桂操起手中石头,用力向他掷去。这一掷之力挟风带电,力道极凶,眼看着就掷到了黑衣人的后心,那黑衣人身形一扭,迅速侧身,竟将这石头让了过去。
  “好小子!”吴三桂见一击不中,激起了斗志,在后面狂追起来。黑衣人跑得急,他也跟得紧。两人一路狂奔,不知不觉间就跑出了兵部分司衙门。
  两人顺着城墙根下疾奔。黑衣人脚力很快,吴三桂也不落下风,追得极快,转眼间就跑出了四五里地,眼见越来越黑,已经跑到了城墙边上,再往前走,就是山海关的南门了。
  “糟了!”吴三桂突然醒悟:莫不是他在诈我?前方还有埋伏?想到这里,他放慢了脚步。心想只可惜忘了带箭出来,否则以他神箭之功,一箭下去,此人哪还有命在?
  那人见他放慢脚步,竟也放慢了脚步,最后竟然停下,转过身来,面对着吴三桂,伸出一只手指挑衅地勾了一下,似乎在招手让他过来。
  吴三桂大怒,心想你小子还敢戏弄我?疾步上前,突然眼前寒光一闪,黑衣人的手里射出一道光芒,直向他面门而来。
  吴三桂不假思索,侧身、猫腰,手中已经抄了一块石头,“啪”一声,掷了出去,只听“当”的一声,石头与那道寒光撞在了一起,光芒顿失,吴三桂上前一步,发现被他砸落的东西原来是一把飞刀。
  就在这么一顿的时间,黑衣人竟然反客为主,冲了上来,一脚踢向吴三桂胸口,吴三桂不闪不避,迎着对方锋芒而上,也是一脚踢出,正踢向那人飞起的脚踝,这一招反客为主,后发先至,不等那人击到目标,他已经先将对手的招数破掉了。
  黑衣人变招也快,不等他的脚踢到,撤腿抢身,改腿为拳,右手一拳打向吴三桂面门。吴三桂也急忙撤招,左手封住面目,也是右手一拳击向对方右侧脸颊,既挡又打,又是一个后发先至。
  没想到黑衣人变招也快,拳改为爪,打改为抓,竟然腕子一反,抓住了他左手腕子,用力一扭,吴三桂叫道:“好一个小擒拿手!”手腕也一反,抓住了对方右手的手腕,两人的招数几乎一样,都同时抓住了对方的腕子,吴三桂右手迅速改招,兜起一拳打向对方后脑,这一拳力大且刁钻,若是击中,对方必得脑浆崩裂。

谁主沉浮 五(3)
没想到对方也是一个想法,竟然左拳也是使的这一招,两人出手的方位角度完全相同,就如同对练一般。“啪”的一声,两人的拳头相撞在了一起,只听喀的一声,吴三桂只觉得手上生疼,对方则晃了一晃,大大后退了一步,若不是有一只手腕被他扣着,怕不就摔了出去。“好功夫!”黑衣人虽然吃痛,也禁不住喊了一声。
  吴三桂听这声音十分耳熟,心中惊异,急忙放开了紧扣着对方手腕的那只手,对方也是同样心思,两人同时撤手,各自后退一步,从杀阵中脱出。吴三桂道:“请问尊驾是谁?”
  黑衣人活动着刚刚撞在一起的左拳,哈哈笑道:“好大的力气,老夫的骨头恐怕也让你打折了。”
  吴三桂听了这句话,惊惧难当。黑衣人手一掀,将蒙在脸上的黑布扯下,原来他竟然是兵部尚书孙承宗。
  吴三桂大惊,急忙跪下,拱手道:“末将不知是大帅,出手重了,万死难辞其罪,请大帅治罪。”
  “快快请起。”孙承宗将他扶起,呵呵笑道,“你这路小擒拿手使得好一个漂亮,不知从何处学来?”
  吴三桂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孙承宗用力一拉,竟然没有将他拉起。吴三桂拱手道:“末将是从祖大寿将军那里学到的。”
  孙承宗见他不肯起,也不拉他了,道:“你使得可比他要好得多了。那你可知道,他又是和谁人所学?”
  吴三桂不假思索,道:“是孙大帅你。”
  孙承宗得意地说道:“果然聪明。十年前我传授他此项功夫。但他一直擅长于马上,不能尽得其真谛,你的悟性远在他之上。要是再年轻几年,我也会落败于你之下。”
  吴三桂叩头道:“末将愚蠢,雕虫小技,让大帅见笑。”
  孙承宗道:“你不愚蠢,反而极有天分。我早在京城就听说你吴家父子武功高明,做人强悍,又听说你在万马军中救父脱险的义举,我怀疑未免言过其实。今日一见,我才尽信了。”
  吴三桂道:“原来大帅是在考我来的。”
  孙承宗道:“边关之上,藏龙卧虎,没有真功夫,那只能枉送了性命。但光有功夫,没有脑子,也不过只是个武夫。功夫之高深,有一人敌,有十人敌,也有万人敌之说。功夫好的人,一对一可以取胜,再好一点,或可敌十人,但只有有脑子的人,才是万人敌。我刚才考验你的应变,你做得不错,我飞身逃走,你不是盲目追击,而是以石块相击,我跑到城门,你还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我以暗器袭你,你以其人之道还击其身,我用最厉害的小擒拿手,你无论如何抵挡,都会落于下风,但在这间不容发的时间里,你竟然以彼招还于彼身,这是惟一的破解之道。你的心思缜密,反应迅速,应变准确,将才一说,绝非妄言。”
  吴三桂道:“大帅谬赞。末将只是急中生智,其实全无章法。”
  孙承宗道:“最难得的是,我只出一句声音,你就知道其中有问题,马上收手。适才我们只在厅前见过一面,你竟然能记住我的声音,你的记忆力着实惊人。而你收手之迅速心念转动之快捷,又是如此随意自如,这一点,很多人已经比不上你了。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若假以时日,那还了得?边关有你这样的将领,是朝廷的幸事。”
  吴三桂听得他这样说,正要谦虚几句,突然在这瞬间,他的脑海里转过了一个念头,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顿时把那些谦虚的套话丢到一边,干脆单刀直入:“大帅过奖了。但末将有一事相求,望大帅恩准。”
  孙承宗道:“有什么事好说,你先起来再说。”
  吴三桂道:“您若不答应,三桂也就没脸再起来了。”
  “你说吧。我自无不答应之理。”
  吴三桂恳切地说:“我想拜大帅为师,学习武术兵法,将来报效国家。”
  孙承宗一愣:“拜我为师?那又有什么好处?”
  吴三桂道:“大帅收过的弟子,个个都是国家栋梁,末将不才,也想效仿这些前辈,为朝廷尽一份力。”
  孙承宗笑道:“呵呵,你有这个想法,也是件善事。这样吧,你先起来,随我先去办一件事情,你若办得好了,我或可考虑你的要求。”
  吴三桂道:“末将为大帅效力,万死不辞。”站了起来问,“不知大帅有何事要末将去做?”
  孙承宗指了指城门,道:“随我出城门,去见一个人。”
  

谁主沉浮 六(1)
吴三桂与孙承宗自城门出来。孙承宗以头巾包住脸,以免被人认出。守将与吴三桂相识,也没有追问。两人迅速出了东门,沿着城墙三转两转,来到了一棵大柳树下,两匹马正拴在那里,嘴上套了嚼子,脚上也裹了厚厚的布,这是怕它们发出声音。看来对于今晚的出行,孙承宗早有准备。
  孙承宗解了缰绳,道:“走,上马!”
  吴三桂也解了缰绳,上了马,两骑乘着夜色疾驰。孙承宗骑在马上一言不发,神色凝重。吴三桂也不敢多问,只是随着他前行。
  两人跑着跑着,来到了海边。这里沿线一带有著名的南海关口,关口之上有一座防域体系,称之为老龙头,城墙探出海面,形若龙头,因此得名。这老龙头是前朝戚继光所建,被称为海上长城,也是山海关南部长城的出海口。孙承宗曾在此处主持过重修工程。
  关口之上有守军,但都认得吴三桂与孙承宗,没怎么废话就出了关口,两人沿着海岸线奔跑片刻,孙承宗突然勒住马缰绳,喝声:“且住。”吴三桂也停了下来。孙承宗回头看去,老龙头远远的只剩下了个轮廓,一轮圆月挂在龙头的上空,分外的肃穆。
  孙承宗下得马来,沿着海滩走去。吴三桂跟在后面。孙承宗伸手入怀,掏出一物,扔给他,道:“接着。”吴三桂接过来,发现是一把短刀。孙承宗道,“你没有兵器,先拿着它。一会儿要是形势不对,我说杀,你就动手,见佛杀佛,见鬼杀鬼,一个不留。”
  吴三桂虽不知他要干什么,但知道一定是件极隐秘、极重要的事,心中也难抑兴奋,道:“大帅放心,要有危险,我拼着性命不要,也保大帅安然无恙。”
  孙承宗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向海滩深处走去,夜晚海水涨潮,黑暗中只听波涛怒啸,水声哗哗作响。孙承宗走到快接近海水之处,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如海鸥之鸣。
  夜色之中,这叫声听得分外清楚,但因为学得惟妙惟肖,绝不会让人听出是发自人的口中。孙承宗声音刚落,只听得身后也有一声同样的叫声。自海滩深处的一个小树林处,一个影子一晃,有人走了出来。
  吴三桂紧走两步,手握短刀,紧跟在孙承宗身后,他也下定了决心,如果有危险,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孙大帅平安。
  那个人渐行渐近,走到两人身前三丈处停下,夜色太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见他身形十分魁梧。
  那人不再往前走了,说道:“危楼还望,叹此意,今古几人曾会?”孙承宗接道:“鬼设神施,六朝何事,天限南疆北界。”原来两人在对暗号。
  那人拱手道:“阁下可是袁督师派来的人?”
  孙承宗道:“正是,袁督师问你,东西可曾带来了?”
  那人听得声音,突然惊呼:“阁下的声音非常耳熟,莫非是孙阁老?”
  孙承宗微笑道:“昔年陕西民变,流民为盗者甚众,时有好汉二人,虽然也为盗,但行侠仗义,极得民心。两人合称南北双侠,北山飞鹰,南山折梅,今日有幸,得以再见南山一枝梅李忍兄弟,一别数年,难为你还记得老夫。”
  那人倒头便拜:“阁老不顾危险亲自前来,属下万分感激。”
  孙承宗将他扶起,道:“不要多礼。咱们也闲话少叙,你的东西带来了吗?”
  李忍道:“带来了,但不知这东西是否救得袁督师性命?”从怀中掏出一物,交与孙承宗。
  孙承宗道:“救不救得,我们也只好赌这一把。李忍兄弟,袁督师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谁主沉浮 六(2)
李忍道:“在后金大营听人说起来,皇太极用范文程之计,设反间计构陷袁督师。我本想杀范文程为督师报仇,但被发现,杀了几个鞑子兵,逃了出来 。”
  孙承宗道:“如此说来,你也就不能回去了。我马上修书一封,你就到祖大寿营中,暂时歇息。”
  李忍道:“不劳孙阁老挂念。东西已经交给你了,我自有去处。”
  孙承宗忧虑地道:“你为人性情偏激,我是知道的。袁督师身在狱中,也常担心你这一点,不论你要去何方,我要你始终记住一点,千万不能去的就是北京。袁督师自有我们朝中兄弟营救,你绝不可为之枉送性命。”
  李忍抱拳道:“多谢阁老提醒。天地之大,总有我李忍容身之处,夜深风冷,阁老早回为妙,一路保重,请恕李忍不能多留。”话说完,身形一闪,竟然走了。只见他脚步移动飞快,只片刻间,又消失在那个小树林里了。
  孙承宗望着他的身影嗟叹道:“性情中人,我不如也。他是不会听我的。”
  吴三桂道:“此人来去如风,不知是何方英雄?”
  “他是陕西一带著名的大盗,绰号南山一枝梅。当年遇上袁督师,为他感化,自愿到女真人营中当卧底,历时五年,受尽千般苦楚,但也刺探了无数情报。有关这个人,除我和袁督师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袁督师被捉之后的消息传到敌营,他给我写了密信约我来这里相见,说是找到了解救督师的证据。”
  吴三桂敬佩地说道:“这人真是个英雄!”
  孙承宗道:“此人其实是个侠士,袁督师待他有知遇之恩,他才会涌泉相报。我只怕他将这个任务完成后,再无其他挂碍,一定会去北京救袁督师。唉,只怕这样的好汉,最后也会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吴三桂道:“我看此人有勇有谋,不一定就是有去无回。”
  孙承宗满面忧色,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手中东西,对着月光看了看,原来也是一个蜡丸。孙承宗将蜡丸打破,里面藏着一封信。
  吴三桂知道这东西肯定关系着很重要的秘密,也不敢多问。孙承宗对着月光看了几眼,脸上带上笑意,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将这张纸放了进去,又将盒子盖上,道:“咱们走!”
  两人骑马顺原路返回。一路走到城门口,守将认得吴三桂,放了他们进去。两人又回到了兵部分司衙门,一路上孙承宗无话,吴三桂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衙门门口,将马系上。孙承宗道:“好了,事情已经办完,你也可以回去了。”
  吴三桂迟疑一下,说了一声:“是。”欲说什么又止住了。
  孙承宗道:“你还有何事?”
  吴三桂道:“刚才大帅说过,如果将此事办完,或可考虑收末将为徒,不知大帅可否践此一诺?”
  孙承宗笑道:“你还想着此事呢?你这人智勇双全,行动干练,我还真的很赏识你呢。”
  吴三桂趁热打铁,急忙跪下道:“大帅,末将愚鲁,恳请大帅受我一拜。从此后一日为徒,终身为父。”
  孙承宗拉住他的胳膊,道:“起来。”用力一拉,将他拉了起来,接着说道,“我是很赏识你,但收你为徒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
  吴三桂大失所望,脸上全是懊丧至极的神色。
  孙承宗道:“我不能收你为徒,是为了你的前程。”
  吴三桂道:“跟着大帅前程无量,大帅何出此言?”言语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怨气。
  “你错了。”孙承宗道,“你可知道我正式收过的徒弟只有两人,一个是前任辽东经略熊廷弼,一个是现任辽东督师袁崇焕,我曾传授他们兵法、武艺,他们的下场如何,你是知道的。熊廷弼已经被杀头,首级传首九边;袁崇焕身陷大狱,生死未卜,吉凶难测,你跟了我,难保不会也和他们一样。” 。。

谁主沉浮 六(3)
吴三桂拱手道:“末将一心追随大帅,为国尽忠,不管遭遇何种险境,九死不悔。”
  孙承宗摇摇头:“你错了。就是为了让你能为国家尽忠尽力,我才不能让你跟着我。这个时代已经不再属于我了,”说到这里,他有些伤感起来,叹道,“从熊廷弼开始,到今天的袁崇焕、祖大寿、朱梅等人,他们都曾受我提携,和我同声共气,情如兄弟,但朝中奸人,出于妒忌心理,已经对此颇有微词,屡上奏书,参我有结党嫌疑。你可知今上最担忧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文官结党,武官专权,我孙承宗虽然问心无愧,但不能防止背后的风刀霜剑,我之一脉,屡受打击摧残,今上之所以容我到现在,实在是因为边事紧张,人手不足。我能够挺到现在,并非有什么奇迹和背景,不过是时候不到而已,你年纪还轻,前途远大,没必要卷入这个漩涡之中。游离其外,方能自保,你可知否?”
  吴三桂道:“大帅高义,吾心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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