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国公探出右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嘴角才生了一丝笑容,看着她的面庞,笑意越发柔和起来:“曦儿。”
落云曦弯唇一笑。
颜国公说道:“容娇害你娘的事,我绝不会轻饶,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们会为你做主。”
落云曦点头:“是,外公。”
有颜国公帮忙,自然再好不过了,只是,他已经相信了是颜容娇害的她娘了吗?
颜少卿从袖子里抽出一封用羊皮包裹的信件,递给落云曦,说道:“这是你大伯写来的信,他在边境处调查了此事,也找到骷髅军团当年的证人,所有事实都指向颜容娇。她确实花过数万黄金,请动骷髅军团的杀手,要……容倾的命!”
“数万黄金我娘的命这么值钱。她一个小小庶女,在哪弄这么多金子?”
落云曦有些震惊。难怪当初君澜风说落飞颖请不起骷髅军团了,原来价格竟然高得这么离谱!这一点,她还没问过官寒呢。
“颜容娇虽然相貌不如容倾,但年轻时追求者也有不少,只要脸皮厚,自然有办法弄到这些金子。”颜少卿淡淡陈诉了一个事实。
落云曦相当无语。
话说回来,颜容娇的脸皮确实是挺厚的。
“她脸皮还不够厚吗?”颜国公冷冷接过话头,“容倾在颜府,什么都比她好,她想害死容倾,那么一切都是她的了。原本与杜家联姻的是容倾,就算容倾当时不太愿意,但我们也如何想不到颜容娇身上去!直到容倾去后,颜容娇才顶替她嫁进杜家,嫁妆无比丰厚,越过整个天夜城的千金。”
说到这,颜国公的声音透出几分悲凉:“她拣了容倾的所有好处!我们待她如此,却没想到她是拿容倾的命换来的!太可恶了!本国公怎会生出这样混帐的女儿?简直是玷污了颜家门楣,对不起颜家的祖宗!”
落云曦听颜国公重提旧事,心中也生出怒意。
“她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了吗?”颜国公转头问颜少卿。
“外公,您将她撵出去了吗?”落云曦问道。
“嗯,今晚宴上,再次向所有人通告一遍,颜容娇,她不配‘颜’这个姓,从今后,与我们天夜颜府再无半点关系!”颜国公声音冷硬。
“那杜晴烟呢?”落云曦提醒他道。
“烟儿并不知道她母亲做过的这些事情,她仍然是我的外孙女,不影响。”颜国公说着,抬起眼,认真打量落云曦,脸上浮出愧色,“虽如此,烟儿这些年过的都是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在天夜,也是当仁不让的民间公主。倒是你受苦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摸着落云曦的脸颊:“你才是颜府的嫡小姐,这些名誉都应该是你的,可惜……这也是烟儿欠你的。”
落云曦淡淡一笑,说道:“名誉皆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颜国公有些紧张地问。
颜少卿眼露赞赏,似落云曦这样的眼界,才是他们颜家人的作风,果然是容倾的女儿!
落云曦想起那个死去的孩子,从前的落云曦,脸上不免罩起一层阴云,声音嘶哑:“只不过,确实吃尽了苦头。”
简简单单一句带过,并无装可怜的意思。
当初,杜晴烟在颜杜两家的呵护下过着公主般的生活时,落云曦却在落家隐忍委屈,面对四周的机关陷阱,她步步为营,活得艰难孤寂。倾心相信的端木哲却在关键时候抛弃她,背着她,悄悄与她最恨的落飞颖勾搭到一起。
这一切,难道不苦吗?
“曦儿,外公必好好补偿你。”颜国公声音满是怜惜与心疼,一顿之后,说道,“你已经及笄了。”
颜少卿想到此事便乐了起来:“你的及笄宴比烟儿还要隆重,当时你外公还生了不少气。”
颜国公面色不由很是尴尬,声音更是满含歉意:“我哪里知道是曦儿呢,否则,我一定会倾尽所有,给曦儿办一场震惊三国的及笄礼。”
“父亲您还是这么不公平,当初就那么疼爱容倾,以至于容娇心理扭曲。现在还这么疼爱曦儿,您就不怕烟儿心里头有想法?”颜少卿含笑说着。
落云曦不禁瞥了他一眼。
他虽然带着笑,可这言辞却锋利之极。
而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也是他本人担心的一点。
“烟儿虽然身体不好,但我们待她也是掏心掏肺,曦儿却才回到我身边,烟儿能与她比吗?”颜国公淡淡说道,“若她真产生了那种想法,那她也愧对我们待她这么多年。”
颜少卿“嗯”了一声,转开话题:“多亏了君澜风,否则曦儿的及笄宴又将成为一个遗撼了。”
提到君澜风,颜国公的面色就是一变,想起他与烟儿退婚时的决绝,给颜杜两家带来的羞辱,立即说道:“他想娶曦儿,门都没有!”
落云曦无语,想起君澜风今天还在说什么时候来提亲,不免垂下头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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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生死关头的选择(两万字第二更)
两人眉来眼去,着实惹恼了一些人。爱睍莼璩
譬如说,端木离;譬如说,颜国公。
颜国公冷嗖嗖开口:“中山王,你已经伤害到我一个外孙女了,曦儿,希望你别离她太近了。”
众人皆忍笑。
对于颜杜两家与君家的矛盾,他们全都清楚轹。
君澜风强行退婚,天下皆知,关系能好,那才怪了!
“我就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她。”君澜风一字一字吐道,深遂的眸中写满认真。
“那可难说。”颜国公哼了一声,见气氛极是凝重,便吩咐管家,“上歌舞。酩”
歌舞其实一早就安排好了,只因这几人一直在忙碌,管家怕歌舞打扰到他们办事,便一直没呈上。
清雅的古琴声起,如流水般在后花园内缓缓荡开。
待舞声全起来后,众人也便借着音乐声的遮掩,在下面低声交谈起来。
落云曦一回头,便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官寒不见了。
她微微一愣,太子今晚在皇宫值班,并没过来,那他是去了……转头寻找,落云曦眼力极好,不一会儿便锁定了齐尚书所坐的地方。
原来,齐娉婷今晚是跟着齐家来的。
想到此,她不禁抿唇微笑。
官寒呀官寒,她这个弟弟,对婷儿倒是真的上心,平时也不见他对其他事情如此关心了。
或许,这还真能成一桩好事呢!
官寒就站在齐娉婷身侧,低着头,脸部笼罩在一片阴暗中,不知道说了什么,不一会儿,齐娉婷便起身和他一起离开。
落云曦转开视线,坐的时间有些长了,她也便起身,与颜国公低语一句,转头离开座位,往鹅卵石小道行去,活动着筋骨。
“曦儿。”君澜风紧跟着追了过来。
落云曦侧过头,红唇一扬:“你也来了?”
“想死你了。”君澜风见左右无人,拉住她的手,径直将她拖到一旁的树林内紧紧抱住。
“做什么?像饿鬼投胎似的!”落云曦不由嗔怪了一句。
“看着你明艳四射地坐在对面,我已经忍了很久,让我多抱下。”君澜风幽怨地说道,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了,薄唇准确地吻住她的唇,长舌直驱而入,吮住那令他朝思暮想的舌头,尽情吮|吸着。
落云曦轻吟一声,脸部滚烫。
君澜风满足地哼了一声,含糊不清地说道:“终于补起来了。”
落云曦无语,他说的该不会是下午那个没亲到的吻吧?
大脑恢复了一线清明,她的双手摸向他的腰间,拉住他的腰带。
“曦儿……”君澜风只觉下腹火起,反手抓住她的小手,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黑暗中,男人的双眸幽暗得如同暗夜中的狼。
“看看你的雪锦在不在。”落云曦撇撇嘴。
君澜风嘴角轻抽,半晌才回答她道:“当然在,从不离身。”
便拉着她的手摸向腰侧的雪锦。
“杜晴烟那条是我娘的。”她的声音很肯定。
“是的。”君澜风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当初订婚时,国公爷将雪锦赐给了她,说我与她的婚约也是雪锦之缘。”
落云曦愕然,竟是这样赐给她的吗?
“难怪你之前怎么也不肯将雪锦给我了,原来是不舍得这桩婚约?”她恼了,秀眉拧得高高的。
君澜风失笑:“怎么不舍得?若是不舍得,我还会和她退婚吗?”
他说着,将雪锦从腰间抽出,塞成一团递给她:“那时,只是想到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而已。现在给你,免得你又多想。”
落云曦没接,扬唇道:“不用,我也有雪锦,凭什么你的和她的是一对,我的和你的就不是一对呢?”
君澜风见她这样可爱,笑容如花,环住她的腰,低下脸,与她额头相触,柔声道:“我与曦儿是一对。”
“我说的是雪锦。”
“我说的是人。”
“不羞!”落云曦虽是骂他,可眼角眉梢却掩不住甜蜜的笑意。
君澜风的心暖暖的。
落云曦这才想到端木离为何将雪锦摆到架子上卖的真正原因了。
端木离从前喜欢杜晴烟,但杜晴烟的雪锦却是为君澜风配对的,所以他才会舍弃雪锦,甚至将它放在店内出售……
“那只是个说法,什么也算不上,只要你不在意就好了。”君澜风轻声说道。
“我不在意,算不了什么。”落云曦自信一笑。
敢情今天杜晴烟怎么好端端地将雪锦系在腰间,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在内。这算是挑衅吗?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便一前一后地离开树林,往后园行去。
来到座位前,落云曦面色镇定地坐了下来,观看面前空地上的节目,现在表演的是一出戏剧。
老生拿着一个干瘪的米袋,在那凄凄哀哀地唱着:“今年一场暴雨,老汉颗粒无收,四处父老乡亲,抬抬你的贵手!”
说着,他满脸哀痛地将那米袋张开,佝偻着腰,在场上一圈走过,向众人乞讨。
当然,只是表演。
老生挪到落云曦这桌时,隔得尚远,又唱了一句戏词,突然间,就听到君澜风一声厉喝:“不好!”
他身形一闪,猛地跃上桌案,右手一拉,就将坐于右侧的落云曦拉到身后。
落云曦猛地一撞,与颜国公一起,正挨到皇帝身上,君澜风舞起雪锦,却正好将三人护在身后。
“有刺客!”园中“哗”地一下便乱了起来。
所有宾客吓得满场乱走。
“皇上小心!”颜国公伸手一摸,触手温热,他抬起来一看,吓一大跳。
落云曦也吓到了,外公满手都是鲜血。
“皇上!”颜国公的声音猛然变了一个音调,凄厉无比,听在其他人眼里,更是无比恐怖。
“皇上受伤了!”落云曦镇定下来,低声说了一句,窜到皇帝的左边,与颜国公一左一右架起他。
“保护皇上去前厅!”君澜风将落云曦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却没有一丝慌乱,镇定自若地下了命令,雪锦一端猛地一勾,正将那名老生缠住。
那身高本就一尺五的老生,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一尺七、八的身高了,身板挺直,使一把双剑,虎虎生威。
他想逃走,然而,根本不是君澜风的对手。
只在几招间,便被君澜风擒住,雪锦一挑一带一砸,闷响一声,老生合身扑倒在地。
十几个御林军从四周猛地冲了上来,齐齐将那老生按倒在地,高声喝叫:“不许动!”
此时整个后园乱成一团,不明真相的众人在园中乱窜乱跑,通向后门的小道上更是挤满了人。
端木离与端木哲倒还好,沉声指挥着御林军搜捕刺客,疏导人群。
君澜风站在桌上,居高临下一扫,运起轻功,沉定的声音在园内响起:“刺客已经伏获!大家不必紧张!御林军严格保卫四周!”
君澜风沉稳的话语果然收到极大的效果。
众人立刻停止乱跑,有年长者开始召集侍卫,组织到一起,园内迅速恢复了静寂。
君澜风望着一动不能动的老生,清冷地吩咐:“将他锁到偏房内,派人死守,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是!”整齐划一的声响在园内响起。
君澜风目光极快地扫过,见这里已经安排妥当,立即跳下桌子,快步朝落云曦等人的方向追去。
匆忙间,颜国公与落云曦脚步飞快,将皇上直背到了前厅,前厅后面有一个小房间,他们便将皇上放在软榻上。
随行而来的御医立刻上前问诊,御林军们则迅速将整个前厅围了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皇上怎么样了?”颜国公沉不住气,焦急地询问。
想起什么,他赶紧回头:“曦儿,快过来看看!”
落云曦点头,走上前来。
御医由于长年在宫中给皇上调理身体,所以他们对皇上的身体状况最清楚,刚才自己就没有抢在御医前头问诊。
这会儿她仍然没有去打搅御医,而是轻轻撕开皇帝左胸衣襟,明黄色的衣袖早已染成了红色,鲜血还在不停地滴嗒下来。
落云曦心头微震。
颜国公见状,面色更加难看了,镇定了会儿,他轻手轻脚地将皇帝胸前的衣襟翻到一边,便看见一枚褐色羽毛的飞箭扎在皇帝的胸口。
一看到飞箭所在的位置,落云曦便有了定论:“没有伤到心房,不过,也很危险。”
箭伤便在心房靠左处。
御医这会儿也睁开眼,肯定地说道:“很危险,皇上气息有些微弱,臣先给他服些止血丸。”
“我有。”落云曦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子。
她所带的,都是自制的灵药。
御医大喜。
颜国公在一旁担忧地说道:“可勿必将皇上治好!”
皇上是在颜府遇刺的,这事若严重了,他们整个颜府都脱不了干系!
“外公,别担心。”落云曦安慰道。
其中利害,她一想便知。
世家,力量强大,一直是皇权的依赖者,可也是皇权的忌惮者。四大世家的力量和影响,远不是普通官宦人家能比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皇帝不出事倒不要紧,最多受些惩罚,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颜家,必陪葬!
“皇上要不要紧?”人未到声先行,门帘被一把挑起,一阵夜风灌了进来,君澜风脸色凝重地行进房,径直跨向床头。
“皇上现在晕了过去,只有左胸受了箭伤,好好调理,应该没事。”落云曦赶紧宽慰他。
君澜风见她与御医都在一侧,心才稍稍一安。
“父皇!”端木离与端木哲见君澜风离开,也赶紧跟了过来。
端木离第一个跃到床前,低声问道:“曦儿,要不要紧?”
“没大事。”
落云曦给他让了一个位子。
端木哲自后头走来,浓眉紧锁,也想过来看看,可是落云曦却根本不让开,与端木离、君澜风并肩站在床前一排。
端木离是她师哥,医术不是盖的,她自然让他近前查看,端木哲他算什么东西!
现在,她心里对于端木哲的态度已经是万分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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