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头皱成山峦,重重“哼”了一声,抬起脚,踢在太子右臂上,将他踢翻一个跟头,冷喝道:“朕的事,你也敢妄加猜测!那你能不能猜得出来,天夜国下一任皇帝是谁?”
太子闻言,愕然抬头。
天夜国下一任皇帝……难道不是他吗?
头顶“轰轰”直响,他感觉到皇帝滔天的怒火,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匍匐在地,泣道:“父皇,儿臣绝不敢猜测您的心思,那日太后说出这个名字,在场人都听见了,我只是想气气落云曦而已!”
“身为太子,居然与一名女子过不去,你还能执掌这九州天下吗?”皇帝的怒气没消反涨,凤眸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父皇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太子连忙哭道。
“父皇。”另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落云曦挑了挑眉,这是端木哲。
“父皇保重龙体,有什么要紧事慢慢说!”端木哲焦急地劝解道。
看见端木哲过来,皇帝也不想再提这事了,冷冷道:“有这个空闲,多听听朝臣谈论政事,少做些没正经的事,连你六弟都不如呢!”
说完,他转身,大步迈向太后的寝宫。
太子从地上爬起来,拂了拂衣衫。
“太子,没事吧?”端木哲关心地询问。
“没事。”太子不欲与他多言,转身呼喝道,“走!”
皇帝的最后一句,他听着格外不爽,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表面上,他还不能与端木哲撕破脸,否则,自己就顶了个“兄弟不和”的名头。
落云曦忙拉了齐娉婷的手,两人赶在太子前头,先一步去了外宫。
外宫之人比内宫还多,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有人在高谈阔论,环佩叮当,两人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了,命宫女端上茶点,闲聊起来。
齐娉婷是地道的夜都人,对于夜都一片的乡土风情极为了解,落云曦有意向她打听一些相关事宜,从齐娉婷那里知道了九曲指神医名头的由来。
三十年前,河西府有一名妇人临盆,还是少年的九曲指正好蹭那家的喜酒喝,见到新生儿时,感觉婴儿脸色不太正常,当即为他把脉望诊,断言说:“此儿体内有病,得服我开的八味散,否则,五岁后头发会全部变白。”
当时,主人家不相信这个游方大夫的话,只当他在下诅咒,立即将他赶出家门。
九曲指蹭了人家的饭菜酒宴,心里头还是感恩的,出门一遭,再次来到这家门口,给了管家一张药方。
管家心细,将药方留下,小少爷到了四岁时,果然开始出现白头发,主人家大惊失色,这时才想起九曲指的话,可惜,一名游方大夫,到哪去找?
管家这时将九曲指的药方找出来给了主人,小少爷按照药方服用,果然头发渐乌,主人家欢天喜地,自此将九曲指治病的事传扬出去。
一夜间,九曲指名扬千里,后来在京都设诊,治好几宗疑难杂症,名气更大了。
齐娉婷说到这,话音一转:“曦儿可知道,杜家小姐卧病多年,现在能够起床了?”
落云曦“嗯”了一声,齐娉婷笑道:“都传这病是九曲指的徒弟给治好的,连九曲指都感觉头痛的疾病,他徒弟居然能治好,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落云曦干笑几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事,现在并没有告诉齐娉婷的必要。
她没想到,在杜家别庄治病的事都传扬到京城来了,这也更好,为了她以后赚钱奠定了好名声。
想想都后悔,在杜家别庄就不应该不辞而别,要不然,那笔厚重的封赏肯定是少不了的。颜国公原本是要重赏她的,被她阻止了,她说,要等病痊愈后才能接赏……现在,这笔银子就落空了。
应该不是落空,估计全被九曲指捞去了。
正想着,落云曦眼光一转,瞥见外面走进来的一个人,一身紫衫的杜灵迈了进来,小脸被烈日灼得红扑扑的,如同一只紫色的蝴蝶,一进殿便吸引去大部分人的眼光。
一看是世家的小姐,他们的眼光立时肃穆起来。
杜灵进殿后,并不急着去哪里,而是转动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一会儿,便找到目标,高昂头颅,朝落云曦走来。
齐娉婷有些紧张地望了落云曦一眼,落云曦却十分淡然地捧着茶,没有任何异样情绪。
“落三……云曦,你出来一下。”杜灵睨向她,原本要叫落三小姐的,但话一脱口,变成了落云曦,她觉得,直接叫名字更能显出自己高贵的身份。
147148、报复落飞颖
端木哲负手而立,闭上凤目,俊朗的脸庞愈显清冷,令人不敢直视这种薄凉的美。******
良久,一抹身影落在他身后,气息是他所熟悉的,端木哲没有回头,低声说道:“流光,你真是越来越得我心了。”
流光走近,绕到端木哲的身侧,疑惑地道:“殿下,是真的有人找您。”
见端木哲微愕,他轻声解释:“是云曦小姐。”
心中则想,原来主子是不想与落飞颖单独相处了,以为自己会了他的意,才找出这么一个借口辶。
流光汗颜,若不是落云曦找到他,说要见端木哲,并要他这样说,他也不敢无缘无故地得罪落飞颖啊!毕竟,落飞颖是他未来的主母。
可落云曦……打小跟主子亲近,在他眼里,也是半个主子,所以,流光自私地做了一回选择。
“在安平宫。”流光低声说道澌。
“我知道了。”端木哲说着,抬步朝乾清宫后门走去。
安平宫是端木哲生母玉贵人的寝宫,玉贵人病逝后,皇帝便将此宫赐给了他。
落云曦正站在乾清宫去安平宫的碎石小道上,望见远处宫殿如鸟翼张起的漆红檐角,一时有些迷惘。
那些有关端木哲母妃的记忆,总会在特定的时刻涌上脑海,撞击着她的心,那个女人,温柔,大方,善良,美好,待她有如亲生女儿般。
她不由在想,这位玉贵人,到底抱着什么动机?
曾经试探地问过三姨娘,三姨娘却说不认识玉贵人,她不好多问,毕竟失忆的事,三姨娘并不知道,而端木哲,也不知其中缘故。
落云曦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微微弯唇,退到道旁的大杨树旁,一脚踢向树后的东西。
那东西沉闷地哼了一声,落云曦拨开长草,现出一张脸来,原来,这里藏着一个人。
一身大红衣衫的落飞颖被她用雪锦裹了个结实,双手双脚朝后缚起,丝毫不得动弹,嘴上缠着她自己的那根大红绘金腰带,只有露着一双明眸,此刻万分惊恐地看向落云曦。
“能发出声音?”落云曦自言自语了一句,弯下腰,将她嘴上的腰带缠紧了些。
落飞颖这会儿是真的发不出一点声音了,眼色更加惊慌,落云曦轻哼一声:“大姐,我又不杀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说着将她扶到墙根靠住,扳正她的脸,让她能透过长草的缝隙看到外面。
做完一切,她才快步走了出去,有意走远了些,以免落飞颖的呼吸被人发现,不一会儿,端木哲独身而来。
“曦儿。”端木哲行到近处停下脚步,低弱地唤了一声。
皇宫道路错综复杂,这条小道地势偏僻,极少有人经过,过来前,他又吩咐流光在外守着,所以不担心有人来撞见两人见面。
“恭喜你订婚。”落云曦淡淡说道,原本想笑,却发现,面对端木哲,就算是伪装,也十分困难。
落飞颖焦急地望着这边,他们两人说什么,她是一句都听不到。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夫了,我们再无半点关系。”落云曦原本想使个美人计,可到了端木哲面前,她实在没有这心思了,所以,改了主意,径直说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端木哲俊脸一沉,浑身温度极剧降低,握紧双拳,额筋露出,显然他在愤怒,“曦儿,你已经是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了!”
感觉到端木哲的怒意,落云曦后退一步,扬起小脸:“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端木哲,你是宁死也要娶落飞颖的,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我不接受所谓的计划,所谓的隐忍,我要的,就是现在!”
“你来见我就是说这些胡话的?”端木哲朝她逼近一步。
落云曦顿了一下,睨了眼落飞颖的方向,声音一低:“能抱我最后一次吗?”
“什么?”端木哲一呆,心间一酸,伸臂将落云曦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久违的安全感再次回来了。
“曦儿,为何不能理解我多一点呢?”端木哲将脸紧紧帖着落云曦的黑发,喃喃说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等我们高高在上了,还有人能分开我们吗?”
落云曦不再有心悸的感觉,脸色平静,由他紧紧揽着,闭着双目,并不言语。
想要高高在上,有很多种办法,也许,在古代,联姻才是最好的渠道,可是,她不喜欢,将权力放在家庭之上的男人,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而这一幕,落飞颖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缠绵的拥姿深深刺激到了她的眼光!
“轰”的一声,脑子有如炸开,一股寒流沿着足底直入心房,落飞颖的世界天崩地塌了!她没想到,那个对自己温润如玉的男人竟然会如此炽烈地表达他的感情!
那才是爱吗?
不,不可能!端木哲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深情,那样关心,可如今呢?她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却从他紧扣双手,脸部在落云曦乌发上不停磨蹭的动作感觉得出来,那是多么地爱恋和依赖!
她从没亲眼目睹过两人相亲相爱的场面,原来,这竟是比想象还要可怕的现实!原来,他们间的感情真的是自己无法插足的!
落云曦,落云曦,原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毁去她的幸福,原以为能欺负她一辈子,可现在呢?她突然发现,她抢来的那个男人,居然最爱的还是那个被她欺负惯了的人!
落飞颖想要大声吼叫出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疯了似地流泪,想要刷清心底的不甘!
她不甘!她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哪点不如落云曦这丑名在外的废物?可为什么,端木哲仍然没有将整颗心给她,反而仍念着落云曦?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吗?
落飞颖心中既苦且涩,却什么也做不了。
落云曦闭上双目,在心中数了三声,决然抽身,推开端木哲,一脸平淡地说道:“端木哲,再见便是路人!”
说完,她越过仍在茫然的男人,如一阵清风般离去。
148150、出人意料的大礼
太后厉声叫道:“将那名侍女找出来!殿里随着那侍女的消失变得慌乱无比,刺客事件,在这个宫廷,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大批御林军出动,瞬间封锁住整个乾清宫,一只蚊子也逃不出去,摸地毯似地寻找目标。&&&&&&
乾清宫内,君澜风大步走下石阶,指着殿中央那口箱子命令:“抬出去打开!”
当下,八名经验丰富的御林军队长挺身而出,将箱子直接抬出了殿。
殿内人心惶惶,望着他们出殿的背影,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仿佛箱子里装着妖魔鬼怪。
然而,八名御林军刚将箱子抬到大殿门槛处,箱子发出“咯吱”一声响,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红木箱子“啪”地一声裂开,摔落至地辶。
“小心!”无数声音在大殿四角响起,拔剑抽刀声不绝于耳,八名御林军队长也同时撤手,拔出腰刀,锋利的刀头齐齐对住中间的箱子。
红木箱子裂成四块,露出里面的礼品,所有人沉默无声,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一个浑身赤果的女子被粗长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瀑布般的黑发打了个结,凌乱地搭在肩头,身体上的青青紫紫间,隐约可见女子原本雪白娇嫩的肌肤,吻痕不堪入目,殿中,甚至有人受不了,呕吐起来澌。
女子蜷缩着身体卧在地上,谁也看不到她的容颜。
御林军队长也面面相觑,然而,他们很快做出了决定,刀尖往下一按,手腕用力,将女子的身体翻了过来,那张脸,清楚地落在所有人眼里。
同时,太子妃曾水兰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住手!”
可惜,她还是叫晚了,离得近的已经失声唤道:“曾小姐!”
“是曾水仙!”
“天啊!”
高座上的皇帝皇后和太后都看不清女子的相貌,但听周围异口同声叫出她的名字,都大吃一惊,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曾府。
曾司徒再也顾不得箱中可能存在的危险,拔足奔出来,到得近前,又羞又怒,大吼一声:“啊!”
苍老的声音刺得众人耳膜颤动不已,他单膝跪倒在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叫道:“水仙!”
那被绑的赤条条的女子,不是他女儿曾水仙又会是谁?
曾水仙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头顶,哭干泪水的眼睛在听到父亲的叫唤声后,再一次流出热泪。
送她来的人在她嘴里塞了个木塞,她只能以这种屈辱的姿势被人绑住,送到所有权贵的眼皮子底下,成为京都名流中最大的笑柄。
曾水兰也只觉天晕地眩,身旁的宫女忙扶住她,她感觉站住脚时,一手挥开宫女,快步下阶,急唤:“来人,送她回府!”
太子府的几名宫女赶紧围上来,一人脱一件披风,便将曾水仙从头到脚裹个严实,太监将曾水仙抱了出去,殿内,在喧哗之后,恢复一片静默。
“侍女还没找到吗?给朕查,查出来,朕倒要看看这到底是谁干的!”皇帝怒气难遏地吼道。
将曾水仙毁了,再当着他的面、太后的面、群臣的面,以这种方法宣布此事,足以让整个天夜蒙羞!
君澜风的脸色在看到箱中人时,“刷”一下沉到了底,剑眉拧紧,他铁青着脸,沉声吩咐:“九煞,通知整个血狼,勿必将行凶之人给本王翻出来!”
他这话一说出,殿内人人心田一颤,不敢相信地望着负手在殿前的中山王。
他竟会出动血狼组织!
连太子妃曾水兰也是一怔,而后,面带感激地行到君澜风面前,说道:“感谢陛下,感谢中山王!”
心里却是一叹,中山王会为水仙如此,这说明了什么呢?如果水仙身子还是完好如初,事情一定会不一样了。
君澜风冷声道:“本王不只为了曾小姐,更多的,是为天夜皇室的脸面!都欺到家门前来了,若不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岂非说明我们皇家能任人欺侮?”
曾水兰闻言,苦笑一声,她还是想多了,中山王对水仙,到底是没什么感情的。
皇帝心中十分欣慰,听说血狼组织是君澜风的手中王牌,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没有任何事情能叫得动这支天夜最凶狠最隐秘的组织,当然,如果他以权相逼,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如今,澜风能主动为他排忧,出动王牌暗卫,他的心中,能不感动吗?澜风的心中,到底是有端木家的。
而君澜风的眼神,则不时瞥向落云曦,眼眸中划过深深的担忧。
落云曦微蹙柳眉,望着御林军收拾箱木碎片,若有所思。
将她从马车内劫走,予以夺去清白,再于七天后送回落府,脸皮薄的,必会自缢,脸皮厚的,自此之后,也为天下人所唾弃。
这是落子续与落飞颖在飞雪阁主房内的一段密谈,而她,碰巧听见了。
落子续只说将她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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