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违命?”端木离怒气腾,一手扼住他的桨。
御林军挺胸直背,理直气壮地答道:“二皇子,这艘船上坐着的不只你一人,我要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任!”
端木离指节泛青,脸色难看,却又不能责他说得无理,沉默了一下,“啪”地甩开他的手。
想到君澜风与云云适才的古怪,他的心缓缓平静下来,负手看着远方,桃花目内惊疑不定。
一半船尾已经沉到了水下,落云曦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借着船上最后几个人影遮挡住身形,退到船柱后站定。很快连最后一名少年也上了小船。
小船挤满了人,再要多挤一个两个都难,这里离江岸很远,超重的话,极有翻船的危险。
“开船。”君澜风沉声吩咐。
“王爷,您呢?我们下来,您上来吧,我们的身子熬得住!”御林军十分着急地问,准备上船。
“滚回去,开船,我自有办法!”君澜风喝道。
这些人无奈,被君澜风几声厉喝后,只得缩回到船上,可还是不肯立即离去。
“我们不坐船,在这等死吗?”落云曦没好气地问道。
君澜风微微一笑,右手两指曲起,放在唇间,一声忽哨,不一会儿,一匹雪白的俊马扑打着水花,由远及近撒脚丫子驰来。
“雪练!它会水?”落云曦惊愕万分。
“嗯,我们骑它离开。”君澜风一脸自豪,他到哪都会将雪练带着,由专人照料,搁在眼皮子底下,以应不测,所以早在大船出事时,他便令暗卫将雪练带到不远处等候。
雪练长嘶一声,前掌掀起,稳稳搭到甲板上,摇着头颅,似乎向主子邀功。
小船上的御林军们一阵欢呼,原来中山王真的有办法!他们的王爷,就像神一样,太惊喜了!
君澜风手腕一转,已将落云曦抱上马,御林军们及船上几个庶出的少爷小姐又是一阵惊呼!落云曦坐在马背上,低下眼,很容易看到水线一点点上升,她拧起眉头:“还不上来?”
君澜风正要上马,船头却传来“咚”的一声响。
“什么人?”他一声厉喝,几名御林军自小船上飞了过去。
船头高处,一名长相清秀的丫环奔了出来,脚步踉跄,急着叫:“王爷王爷,我们家小姐还没走呢!”
认识这是杜晴烟身旁的白芷,落云曦怔住了。
杜晴烟还没走?
“我不是叫她先走的吗?”君澜风一脸狂风暴雨欲来的气势,“她怎么还在这里?”
白芷泣道:“我求她走,可她说一定要等王爷一起逃生,打发走了其他人,带我躲在船头磨石下面。”
君澜风浓眉竖起,喝道:“九煞,还不将烟儿扶到船上去!血鹰呢?血鹰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白芷不好回答这个问题,血鹰是被落云曦半路气跑了,但这也是他们的事,与自己小姐无关。
九煞已经将杜晴烟扶了出来,杜晴烟脸色苍白,受了潮气,站都站不住。
“小姐!小姐这样子能撑得住吗?”白芷快要哭了。
君澜风见状,脸色微沉,看了眼雪练,有些犹豫。
落云曦心中咯噔一下,心情一时很乱,不待他说什么,脚尖一点,跃到甲板上,低声道:“你带她走吧。”
若教杜晴烟乘小船离去,小船在江上本就不稳,人又拥挤,还不知道出什么乱子。
君澜风深吸一口气,有些愧疚地看了她一眼,拉过雪练的缰绳,走向杜晴烟,轻轻托住她的后腰,将她放到了马背上。
“表哥……”杜晴烟半晕半迷间握住君澜风的大手,不安的脸色略略减少了些。
落云曦所站的地方,江水已经漫了过来,湿了鞋袜,凉意浸入足底。
君澜风却突然扯住九煞,道:“你上马,送她回去,越快越好!”
“主子你怎么办?”九煞高声问道,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越来越响。
“再不去,烟儿的病越来越重了!快点!”君澜风疾言厉色地吼道。
九煞不敢再驳,飞快翻上雪练,双腿一夹,雪练飞一般地冲了出去,激起无数浪花,越行越远。白芷吃惊道:“王爷……”
“上船!”君澜风一指小船,喝道。
白芷看了落云曦一眼,不敢多耽搁,跑上小船。
目送小船远去,落云曦有些吃惊,她以为,君澜风会送杜晴烟回去……正胡思乱想着,温热的气息打来,一双手臂已经搂住她的腰,男人低低说道:“看看你的脸色,你以为我想救她不想救你?”
落云曦脸一红,虽然不是这样想,但也差不离。
“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君澜风轻叹一声,“还不懂么?”
“别说这些胡话了,船要沉了!我们怎么办?”落云曦没好气地吼回去。
君澜风低笑一声:“你说怎么办?”
“要死了!”落云曦冷沉下脸。
被铁臂紧扎着,落云曦不敢挣扎,怕加快船身下沉,君澜风得寸进尺,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滚热的薄唇覆了上去。
“君——”她刚张口嘴,一条长舌便滑了进去,吮|吸着她唇齿间香甜的津液,君澜风的心都快化了,却不敢久恋,直到落云曦喘了几口气,他才放开她,揽住她的腰,纵身一跃,直接跃到前舱顶,离水面又有了些高度。
他放开落云曦,一拳劈过去,舱顶裂开,他抽出几块大木片,拿雪锦系在了一处。
落云曦眼睛一亮,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想起刚才的屈辱,脸色转阴,将自己的雪锦丢给他。
君澜风一笑,回味日夜念想的甜美滋味,既满足,又觉得不够,矛盾地叹了一声,结起一大块木板,拿了一根长桨,和落云曦跃上自制的木板船。
“坐在中央不要乱动。”君澜风蹲在落云曦身前,叮嘱道。
木板上,要的就是平衡,一不平衡,便会翻掉。
落云曦偏过头,不理他。
(今天路考,希望我通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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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1、恶人先告状
君澜风无奈一笑,哄她道:”别乱动哦!”
知道她此刻别扭着,也不再多话,两脚分开,他站在木筏上,将那支长桨劈成两半,一手一根,双臂同时划动,木筏平稳地游了出去。;落云曦披着君澜风的貂皮大袄,抱膝而坐,木筏渐渐远去,大船的舱顶,终于,没入江中,彻底沉沦,再也不见整艘花船,唯余江心胧月,一片死寂。
纵然胆大,她也禁不禁颤了颤身形。
侧头看了眼君澜风,不知他何时脱得只剩中衣,两只健壮的臂膀有力地向后摆动,有节奏的桨橹水声织成悦耳的音乐,木筏也随着橹声前行辶。
想到这男人从开头便在安排人上船,结果到最后,他自己却无船可乘,还得在这卖力地充水手,她不由有些好笑,刚才的事也渐渐抛到脑后。
“笑什么?”君澜风捕捉到她的笑容,眉眼一弯,柔声问她。
女子的笑容宛若精灵,映着朦胧月色,半为迷离,他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些澌。
落云曦好半天才止住笑,问道:“你知道这是谁下的手吗?”岔开话题。
“死士。”君澜风淡淡吐道。
“死士?”落云曦的心一沉,不由自主地往江底看了一眼。
君澜风点头:“嗯,水鬼,都被御林军逮捕了,今晚我不回府,去宫中,仔细查探此事。”
见落云曦沉思,他补充道:“这些日子,夜都有一些小范围势力活动,都是民间组织,行事诡异,估计与他们有关,我送你回去后,随便不要出门。”
“嗯。”
“今天上元节,街上人流更多,最容易出事,你却跑出了门。”君澜风轻哼一声。
“我出来看龙灯。”落云曦撇撇嘴。
“和端木离?”君澜风的声音明显一沉。
“是啊。”
君澜风抿抿唇,停了手中划桨的动作,坐到她身边,虽然热了一脸的汗,可周身温度很低,他的眼光,始终不离落云曦的脸:“我知道。”
落云曦翻了个白眼。
她身旁还少了他的眼睛吗?
“不过端木离过于狡猾,发现有人跟踪,就甩开了。我找你找了一晚上。”君澜风脸色冷沉,“直到有人告诉我你在船上,我才追了来。你就不想想我会来找你吗?”
落云曦先是有些惊怔,他找自己找了一晚上?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赌气:“我怎么知道你会来找我!”
君澜风不喜欢她生硬的语气,先自放软声音:“我早上送你玉兔灯,还会不来见你?那灯,你可喜欢?”
落云曦想到那盏精致的玉兔灯,脸色微缓:“很漂亮,挺喜欢的。”
端木离买的那些她也喜欢,幸亏上船前端木离叫下属先送回落府去了,否则,出了意外,她哪带的了那么多东西!
“那纸条怎么回事?”落云曦提醒他,“只有一点,一个字也没。”
君澜风轻笑:“不知道要写什么,几次起笔都停了下来,纠结了半天,还是将一张空白的纸条捎给你了。”
落云曦无语。
木筏随波而流,两人都不说话,气氛颇为尴尬。
落云曦最终起身,将别在雪锦中的两根木桨拿到手上,道:“我来划。”
“别,我来吧,不太好划的——”君澜风忙要阻止。
落云曦笑着让开:“放心吧,这点事,我还是会做的!”
她熟练地反握双桨,灵动地在江水中摇起来,“哗哗”水声后,木筏又如箭似地向三阳门的方向驰去。
君澜风怕她把握不好平衡,警觉性地看着,只等木筏将偏时及时控制。
然而他等了半晌,木筏还是十分平稳,落云曦一面摇橹,动作飞快又连贯,双脚如生了钉一样立在筏上,除了双臂,身体连半丝摇晃都没有。
君澜风看得呆了,站起身,惊叹地问:“曦儿,你怎么可能这么熟练?”
就算是他,刚起划时,木筏也绝没这么平稳,他完全靠着内力将木筏稳住,但曦儿呢?她的动作简直堪比一名经验丰富的水手!
落云曦淡笑不语。
前世的特工生涯,虽然苦楚,但也能学会很多生存本领。
水上生存,这是最重要的一条,因为他们执行任务时,水路逃生,是最方便也最容易被采用的。
“不可能,曦儿,这不可能!”君澜风激动地交握双手,在木筏中央一尺的范围内来来回回走动,不敢相信地嚷着,声音越来越大。
“再不坐下,要翻船了!”落云曦含笑说道。
君澜风听话地坐到筏上,可还是难掩一脸的兴奋。
落云曦无奈摇头,略一思索,道:“安静点,我给你唱歌。”
唱歌?君澜风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子,满眼都是期待。
天边,满月在云雾之后穿行,分花拂柳,闲庭静步,若隐若现的月光垂落江面,一片朦朦胧胧。一月,一江,一舟,双影,如同山水夜画。
落云曦手握双橹,欸乃的水声中,她飘扬地唱道:
“江楼上独凭栏
听钟鼓声传
袅袅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斓
一江春水缓缓流
……
千点万点千点万点
洒在江面恰似银鳞闪闪
惊起了江滩一只宿雁
春江花月夜
怎不叫人流连”
歌声柔软,曲曲折折,随着凛凛波光越传越远,君澜风失神地看着月下少女的迷人身姿,心情不但没有平静,反倒激荡得更加厉害了!
景美,歌美,人更美,此时此刻的梦幻,太不真实了,他好想紧紧抓住,不让它从指缝溜走。
落云曦一面划船,一面唱曲,一首接着一首,歌曲串烧,时而激烈,时而平和,时温柔缠绵,时而大气回肠,韵味十足,令个君澜风如痴如醉。
直到岸上灯光越来越近,落云曦才舔舔风干的唇,道:“到了。”
君澜风仍然痴痴地看着她:“嗯。”
落云曦脸一红,上前踢了他一脚:“岸上好多人看着!”
君澜风这才赶紧收回视线,往岸上一瞧,果不其然,岸上布满御林军,明枪明刀,晃着人的眼睛。
他们的木筏一靠岸,不少军士一立刻围过来:“是中山王!”
162、夏桃之死(一万)
落云曦没有动身,仍然坐在炭盆前,落敬文带人闯进了主房,将门关了起来。
〃夏桃呢?〃落飞颖跟在父母身后,披头散发,形容恐怖。
〃大姐,你说夏桃给你下息子散,你怎知道她就是来害你的,而不是来害我的呢?〃落云曦淡淡问道。
〃你们都服了养宫丸!〃落飞颖怒气冲冲地喝道。
她只知大夫说,夏桃服了养宫丸,此刻便理所当然地将这个理由搬出来槎。
面对落敬文、大夫人两人的疑问眼光,落云曦缓缓站起身,脸色难看,说道:〃父亲,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着实没想到夏桃会用息子散来害人,我们云阁,也都中了这种毒。〃
说着,她喝道:〃将夏桃带上来!〃
两个小丫环在春柳的指挥下,将五花大绑的夏桃拖进了主房扫。
她甫一靠近,落飞颖便变了脸色地往后连退,被大夫人扶住,冲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夏桃脸上:〃贱奴婢!作死!〃
落云曦微扬下巴,望着落敬文,嘴角渗出一道血迹,鲜红的血液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将落敬文吓了一跳。
落飞颖也怔住了。
〃这几天我一直很不舒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找大夫来看,府里大夫却推托有事,迟迟不肯来。春柳,可有此事?〃落云曦声音淡漠,瞥向春柳。
春柳机灵地上前,行礼说道:〃老爷,夫人,我们三房向来是府里最弱的,往往三姨娘头痛,我们小姐吃不下饭,想要找个大夫,都难上加难,府里大夫从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落云曦继她说完,又道:〃这事,父亲也有数,春柳去找的是宝大夫,一问便知。我现在只想着,这一定就是息子散的毒了,麻烦父亲为我请宝大夫过来问诊。〃
她一抬长袖,将唇旁的血擦去,毫不忌讳。
落敬文一时不知是什么感受,闷声道:〃叫宝大夫过来!〃
宝大夫,便是白天给落飞颖看诊的那个,一听太尉召唤,屁滚尿流地从暖和被窝里爬出来,背着小药箱奔到云阁。
原以为白天那件事,大小姐一定会封口的,没料到,事情越闹越大。
落飞颖更不想这件事流传出去,不管息子散是不是真的会害到她,但这到底是影响她声名的大事。可她不愿借此放过落云曦,所以有分寸地将消息控制在亲信范围内,府中闲杂人,尚不知出了何事。
〃宝大夫,我且问你,这些日子,三小姐可是请你出诊?〃大夫人趁他一进来,马上逼问!她叫了一声,抱紧春柳,双脚在墙头一蹬,两人一起跳了下去,墙并不高,她们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直接滚远,衣衫尽脏,好不狼狈!
春柳大喘着气,正要说话,落云曦已快速拉了她的手臂一把。
就在她被落云曦拉开一丈后,〃轰隆〃一声响,无数碎屑迎面而来,春柳本能地掩起口鼻,闭上眼睛。
待风暴过去后,她睁眼一看,目瞪口呆。
只见面前的矮墙只剩了半截墙根,地上堆着无数沙尘砖石,灰雾还在弥漫。不远处,围了一群衣着各异的百姓,冲这边指指点点,喧哗议论。
她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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