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面前的矮墙只剩了半截墙根,地上堆着无数沙尘砖石,灰雾还在弥漫。不远处,围了一群衣着各异的百姓,冲这边指指点点,喧哗议论。
她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本能地反握住落云曦的手:〃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你可受伤了?〃落云曦是站着的,但春柳,还坐在地上,她连忙爬站起来,动了动筋骨,松了口气:〃没有受伤!〃
〃那就好!〃落云曦宽了心,侧头朝院看去。
只见几名衣着中等的男女从房间内跑了出来,一个个脸色惶恐,大为吃惊:〃怎么了?〃
〃老爷,她们的马车冲了进来,将家里的墙和树撞倒了!〃有名仆人打扮的男子指着落云曦与春柳说道。
几人中衣衫最为华美的中年胖子皱眉看了眼落云曦,又看看墙,然后回头寻找马车。
落云曦也正好看到刚坐的那辆马车,黄马撞翻墙后,带倒两棵大树,此刻,正倚在假山下喘粗气,不时将头伸进池水里饮水,丝毫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
而车厢……早已寻不见了,全化为一片烂木,零散在各处。
想到适才的危险,落云曦心头一沉,春柳更是浑身发颤,她和小姐,差点就撞到墙上死去了!
幸亏,幸亏小姐身手敏捷,将她救了下来!
想到小姐危乱时刻,也没想着自己逃生,还救了她,春柳便感动得泪眼汪汪。
〃春柳,咱们闯祸了。〃落云曦无奈地低笑一声,低头,随便整理了下衣服。
她今日穿着的是件淡绿色对襟褙子,玉白长裙,这会儿,衣服上沾了尘泥,有些灰扑扑的,可是,一眼看去,还是能看出她来自于富贵人家。
身边还带着丫环,这不就是千金小姐吗?
那位被称作老爷的中年胖子打量了两人几眼,苦着脸上前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哟?〃
春柳后怕地说道:〃马车失控了,这位老爷,真是对不住,还好我们命还在。〃
中年胖子点头道:〃万幸万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不过,我家这堵墙就让你们给撞毁了……〃
落云曦识趣地接过话头:〃您放心,我们照价赔偿!〃
话是这么说,她不禁摸摸荷包,叹了一声气。
皇帝上元节给她的打赏都是一些御赐品,要不就是绸软,真金实银并不多,如果想要开一间青楼,光是晨楼对面的让房价,也远远不够,这会儿还要大出血,唉!
夜都可算是寸土寸金了。
这会儿,百姓们都围近了些看热闹。
D*^_^*W
163、我用炭笔
这会儿,百姓们都围近了些看热闹。
中年胖子跑到墙边勘察了下,回来说道:〃啊呀呀,这位小姐唉,你这是要灭掉我们啊!你看看这墙,可是我们家的墙根哟!这一倒,相邻的房屋都得重新修缮,否则哪天做梦被压死都不知道哟!〃
落云曦柳眉微挑,道:〃你开个价吧!〃
中年胖子一脸无奈:〃这要是我们自己家的房屋还好说,可这院子是我租来的,每月房租很贵不说,随便弄坏哪一处,赔偿更是高得离谱!我们也是没办法,临时落脚,才租得这么一间像样点的房屋。被你这么一毁,人家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将房子租赁给我们呢!到时一大家子要吃要喝要安顿,修墙也要自己掏腰包!还有这两棵树,唉呀,这可是种了好多年的老树,价值连城啊……〃
〃你家是从商的吧?〃落云曦冷嗖嗖抛出一句槎。
想到被车夫摆了一道,茫茫人海,还不知到哪去寻找,更不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再遇到这种惯会宰人的主,她实在是烦透了。
中年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小姐好眼力啊!不知道小姐是哪座府上的啊?〃
〃你说,多少钱?〃落云曦可没空和他套近乎扫。
一看便知这男人是个奸商,见自己衣着不俗,便想着狠捞一把。
将落云曦抱了好久,君澜风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大约是确定落云曦真的没事了,他在落云曦耳畔长吐一口气,低喃道:〃以后,让无肠护在你左右,不远离,好不好?〃
落云曦还未回答,他自言自语道:〃不好也得好。〃
落云曦唇角微抽,正听到无肠同春柳说话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她一怔,春柳出去了,她胆子那么小,却为避嫌悄悄走了出去,不由感到好笑,推了推君澜风,向他示意。
君澜风十指交错,扣在她的后腰眼上,女子玲珑的身姿抱在怀里,真是令他满足,不舍地松开,他闷声叫道:〃无肠,你进来。〃
无肠本不想打扰两人,听得主子叫,只得硬着头皮,拿着纸笔进房。
落云曦理了理长发,站到刚擦净的桌子旁,招呼无肠将纸笔端到这里,将裁成三十二开的洁白宣纸铺到桌面上,瞟了眼无肠拿来的墨砚毛笔。
她并没要他取这些东西,无肠兴许是以为她要纸,便要其他文房三宝。
〃三小姐,你这是要将车夫画出来吗?〃无肠见她半天不磨墨,疑惑地问。
〃你要怎么找他?〃落云曦抬眼反问。
君澜风淡笑道:〃无肠别的本事我不说,识人不忘的本事不得不夸,更能将他的五官特征画出来。曦儿,你也会画?〃
最后一句,他原是疑问,落音时却是肯定的语气了。
曦儿,似乎无所不会。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何况画出一个人的五官,不仅无肠会,像他们受过特殊训练的暗卫,基本都会,就连他自己,也能轻易地勾勒出一个人的五官,所以,落云曦会画,似乎没那么稀奇了。
落云曦沉思片刻,拆了砚,将毛笔递给无肠:〃你来画。〃
无肠有些受宠若惊:〃不不,三小姐,您应该比属下会画吧?〃
〃不,我不用毛笔。〃落云曦歉意一笑。
〃啊,那你用什么画?〃无肠纳闷地问,君澜风也不解。
〃我用炭笔。〃炭笔尖细,含炭成分比铅笔高很多,所以勾勒出来的线条比铅笔更黑些。
素描的逼真度是相当高的,当然,相比之,她更喜欢工笔画,用毛笔层层渲染上色,绘制出来的图画带颜色,更为逼真,只不过这工序相当麻烦,速成还是素描快。
君澜风神速,在落云曦说完后,立刻去了后院,不知在哪翻了几根炭过来,问道:〃炭笔,就是这个吗?〃
在这时代,有商人用炭枝作笔,作一些记号。
〃嗯。〃落云曦笑着接过,从怀里掏出君澜风送她的那柄匕首,脸上的笑容近乎讨好,〃这个,可以用来削炭吗?〃
君澜风相当无语,那可是削铁如泥的贵重匕首啊,居然用来削炭!
可面对落云曦有意讨好卖乖的笑容,他的心立刻软成一摊水,声音微扬:〃送你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问我。要不要我帮你削?〃
落云曦含笑摇头,很快削出三支炭笔,取了一支,铺好宣纸,微思片刻,在纸处快速绘起来。
D*^_^*W
164、幕后凶手
落云曦先是回忆了下那名车夫的脸部轮廓,拿起炭笔,大致点了几处,描出结构,再快速用线条去丰满他的五官,速写没有长期素描讲究,但也能画得很传神。
无肠已经画好了,纸上,墨笔勾勒出的人脸有着六分相似,君澜风接过来,看了一眼,瞟向落云曦。
落云曦低头,认真绘着,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的嘴角生起柔和的笑意,示意无肠不要作声,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落云曦才抬起头,松了口气,叫道:“好了!”
君澜风快步过来,落云曦将手中的速写递给他:“就是他。琬”
宣纸上绘着一张人像,光影运用得极好,从五官到头发都极其逼真,活灵活现,不像无肠的毛笔画,只抓了几处特征,细节方面,根本没有这一幅表现得好。
两人从来没看过这么相像的画作,也从不知道,绘画,可以将一个人完全“印”在纸上,震惊在原地。
无肠死死攥着宣纸,不敢相信地叫道:“这是炭笔画的?太像了,不可能!藤”
“没什么不可能的。”落云曦笑了笑,对君澜风道,“你就按这两张画像,将他替我找出来,我感激不尽!”
这名车夫,胆子倒不小!
君澜风点头,她不说,这也是他要做的事。
无肠仍然失神地望着那张素描,他从没想过,用炭笔画人竟然这么真实!
落云曦心想,素描来自于西方,你自然没见过了。
“落小姐,我要拜你为师!”无肠猛然一屈膝,说出这话,便要跪下。君澜风却反应敏捷地拉了他一把,沉声道,“拜师的事,以后再说,先把事情办好!”
无肠只得撇撇嘴。
有了画像,君澜风的事好办多了,仅仅半个时辰,几名暗卫便揪着车夫送到别院。
“跪下!”暗卫反制着车夫的双臂,右膝一屈,重重打在他的腿弯,车夫吃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谁让你对我下的手?”落云曦静静站在苍柏之下,脸色却很严肃。
车夫额头有冷汗落下,佯装镇定:“三小姐说什么呢?刚刚马车出事,我摔了腿,有心去救小姐也是不行啊!”
落云曦冷笑一声:“不说?”她转头叫道:“不知天夜处罚不老实招供的犯人,爱用哪些刑法?”
君澜风自阶上缓缓步下,薄唇轻勾,声音低沉:“用八根银针将他的嘴缝起来,看他能撑几天!”
“这个方法好。”落云曦眸中露出好奇,眼光不由注视向车夫的嘴巴。
车夫看到君澜风时,大为震惊。
“中山王……”他想叫唤,却似低喃,只有自己听得见,许是太过”紧张,太过惊讶了。
中山王是百姓心中神一样的人物,少年英雄,封王拜将,战场上出生入死,保得天夜国土平安,每回他出征回来,他也会挤到街巷中,一睹这男人伟岸的风采!
今天,却是头一回面对面相见,他既激动又害怕,一时心绪凌乱。
落云曦见他不说话,斜出肩膀,正挡在车夫面前,截住他看君澜风的眼神。
“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这极刑的味道了,是吗?”落云曦没心没肺地笑道,一面漫不经心地在腰包内拈出十几枚银针。
看到她手中的银针,毫不作假,车夫这才有些恐慌起来:“三小姐,我说的是实话。我只是街头拉车的车夫,穷人一个,与小姐无怨无仇,没理由来害小姐!”
落云曦的脸色并没因他的话而有一丝动容,缓步朝他走来,一字一字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还少吗?不过没事,我会让你说出真正的实话。”
车夫眼睁睁看着那明晃晃的针眼向自己眼前靠近,身体忍不住地颤栗起来,拼命地想要挣扎,摆脱眼前的危险,可身后两名暗卫,却似铁臂一般,紧紧按住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三小姐,你敢!”他的声音抖得快要听不清了。
“敢,为什么不敢呢?”落云曦轻笑,“大家族里,银针下不知道死过多少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她拈着银针,在车夫脸庞上比划,容色认真。
“你敢私刑逼供!”车夫颤声指责。
“私刑逼供?好,就算是私刑逼供吧!”落云曦淡淡回头,“中山王,我们还是将他送到宗人府去吧!”
君澜风十分配合她,冷森森说道:“这也好,宗人府十八酷刑,样样不比银针穿唇毒辣,整个晚上,都能听到大牢内囚犯的惨叫声。”
车夫的心有如被凉水泼透,叫道:“中山王,您怎么能这样!”
君澜风缓缓走来,每一声脚步,都如踏碎千金般沉重,直至身前,伸手攫起他的下巴,冷声道:“本王怎么不能这样?你都做了什么事你知道吗?本王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
车夫被他浑身的冷厉吓到了,含混不清地道:“可你,你向来爱戴百姓……”
君澜风长笑一声,神情凌厉可怕,手上加大了力道:“百姓?你算是百姓吗?仗着马术高超,便谋取闺中无辜小姐的性命,你是我天夜的败类!”
他右手一发狠,生生将车夫的下巴给掰裂了,“咔嚓”一声后,车夫的眼泪滚滚流下,喉咙里痛苦地呻吟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落云曦也被君澜风此刻的狂啸惊到了,此刻才上前一步,打开他的手:“放开!”
君澜风听到她的声音,凤眸深处的狂风暴雨才有所收敛,右手听话地松了力道,左手取出一张帕子,使劲地擦拭着右手掌心,然后丢到地上,再也不看一眼。
落云曦微眯眸,居高临下看着车夫扭曲的脸庞,眼中划过一道冷意,右手探出,拧住他的下巴,“咔嚓咔嚓”几声,将骨头接了起来。
“说吧,谁?”
她清淡的声音,传到车夫耳里,此刻,却是有如魔鬼撒旦的呼唤!
车夫抬起一双泪眼,惊恐地看着眼前两人,再也不敢小觑落云曦了。
胸口急剧喘息,他静了半晌,忍着剧痛问:“我招了的话,是不是能放过我?”君澜风闻言冷笑:“你不招,马上死;招了,本王给你一个活“听潮阁”命的机会,自己选!”
车夫不再犹豫,说道:“我招了,你们也未必信,我只知道是落府的下人,但真不知是谁派来的!”
落云曦柳眉轻挑,“落府的下人,你肯定?”
竟会是落府的么?君澜风的眼色更暗一分,问:“长什么模样?怎生打扮?”
车夫一一答道:“我肯定,他只说,三小姐经常在巷子口叫马车,要我去接……只要办成这事,便给我一千两银子,让小民离京遁世,小民贪财,又对马术自信,便应了他,但不放心,悄悄跟踪他,发现他几次走的都是落府后门。”
“看他眼睛,约摸四十左右年纪,个子不大,捂着脸罩,看不清相貌,对了,走路有些罗圈腿。”
落云曦眉头一皱,脱口道:“李才!”
李才,落府的第二总管,当初去阳城接她回来,一路上对她并没有多少好脸色,遇人刁难,他也只远远地看热闹。
如此看来,他是大房的人。
落飞颖身边虽有暗卫,但她却不是暗卫真正的主子,所有暗卫只效力于落敬文,这种隐秘的事,她是绝不敢托付于暗卫来做的,李才是大夫人娘家带来的人,对大房忠心不二,完全信得过。
“李才,本王知道,是荣家带过去的奴才。”君澜风的记性特别好。
车夫见状,哭丧着脸道:“中山王,三小姐,我该招的都招了,求求你们手下留情,放过贱民吧!贱民上有老,下有小的……”
“为虎作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君澜风打断他的话,道,“无肠,将他拎到马上,去撞墙,随便什么墙,一定要结实的,看他能不能活得下来!”
车夫闻言,倒抽冷气,趴伏下来,尖叫:“中山王不要!你答应贱民……”
“本王说了,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君澜风早已不耐烦听他说话,“你也去体验体验撞墙的感受,活下来,是你命大,本王永不追究你;活不下来,可莫怪本王了!”
车夫眼前直发黑,这个活命的机会,竟然这么可怕!
若早知道落三小姐与中山王交好,本事还这么大,一会儿便将他翻找出来了,他就算不要那一千两白银,也要保住自己的命啊!
落云曦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