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来望远筒,在这眺望,岂料,获悉的却是她与秦鹏见面的场景。
她倒是对别人的事上心得紧!
君澜风冷冷勾起唇。
曾司徒见他脸色变得有些不善,知趣地不再开口,闷闷地坐在椅子上等,君澜风不说走,他也不好意思提,只是不知他拿着圆筒在看什么。
这圆筒,他是知道的,前些年异国王子过来,送了这个稀奇玩物进宫,当时他也有幸看了一眼,十分神奇,能看清楚十分遥远的东西,故又叫望远筒。只不过,这玩意归了中山王后,他的好奇心再大,也是没这机会碰一碰了。
君澜风突然转过身子,凤眸微眯,看向他,一字一字问道:“曾司徒,你怕本王吗?”
曾司徒一怔,不解其意,赔着笑道:“下官打内心爱戴王爷,所以不怎么害怕王爷。”
君澜风的笑容转冷,声音蓦然一厉:“是吗?你再说一遍!”
曾司徒的腿一软,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吓得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渗出,慌里慌张道:“王爷……属下,属下不敢!”
君澜风扬了扬眉头,放低声音:“曾司徒,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不是说不怕本王吗?”
曾司徒再难伪装,颤着声音道:“王爷,属下是爱戴您,也,也怕您。”
他原本想说,让别人怕的官都不是好官,自己不怕中山王,正证明了中山王是个好王爷,以此奉承一下,可是内心的恐惧怎么也压制不了。
君澜风看出了他心中的小九九,眼角划过讽意,笑容变得恶劣起来,说道:“齐侧妃应该也怕本王,本王会给她警告。”
曾司徒一听他说的是这件事,惧意略去,抬头说道:“王爷英明!”
心中只叹,这次的好机会怕是没有了,不过齐娉婷由此受太子更深的嫉恨,再无翻身之日,也是值得的。
当晚,君澜风便去了太子府。
听说中山王过来了,原本还搂着两名歌姬在后园饮酒取乐、一脸醉相的太子立刻惊醒过来,一蹦而起,命人打水洗脸,去议事厅迎接。
君澜风换了一身藏青色镶黑边的长袍,叫人将议事厅多余的灯火全灭掉,只留了几盏,昏昏暗暗的厅落中,炭火明明灭灭,十分诡异。
太子进来后,两人在厅内密聊了片刻,而后,太子走出来,脸色阴沉地叫道:“让齐侧妃过来!”
下人们一听这话,立刻朝侧院跑去,心中为齐娉婷捏了一把汗。
侧院,主房内炭火燃得正炽烈,齐娉婷与落云曦对面而坐,小几上摆着瓜果糕点,八角宫灯的灯火打在两人脸庞上,耀出一片灿烂。
白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齐娉婷肯定受到了惊吓,加之不放心,落云曦傍晚时分就过来陪她了,在侧院用了晚膳,齐娉婷见她在,原本焦燥的心慢慢平定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到底只是名普通女子,死亡的危险足以令她感到恐惧。
放松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只听院子里水影一声厉喝:“谁啊?”
齐娉婷的心也被这纷杂的步声打乱了,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几抽。
“是我!”一名高扬的男子声音响起,紧接着,太子府的大管家几步迈了进院,犀利的目光直接射向主房门。
齐娉婷推开窗子,纵然脸部表情镇定,身形却微微颤抖:“文总管,有何事?”
文总管不同于其他府第的管家,他是有官职在身的,皇帝御封的大总管。按理说,太子应住在东宫,可皇帝却说要太子学会,特为他在宫外设了府第,文总管从东宫跟出来的,深受太子信任,在府中身份地位很高,就算是曾水兰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太子请侧妃去议事厅。”文总管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就事论事。
齐娉婷的心“咯噔”一沉,应道:“是,我马上就来,劳烦文总管跑一趟了。”她看向水影。
水影会意地掏出一锭银子塞给文总管,文总管脸上才露出微微一笑:“侧妃可要快一点,太子等急了,怒火不是我等能降下来的。”
“是。”齐娉婷的声音现出一丝疲惫,更确切地说,是因焦虑而生出的。
落云曦将身形隐在了暗处,见齐娉婷脸色不好,心疼地说道:“我陪你过去,莫怕。”
“什么人?”文总管听到房内有声响,脸色立刻就变了,厉喝一声。十几名暗卫自屋顶上噌噌窜了出来,弓弩搭起,齐齐对准院子中央。
落云曦脸色淡然,红唇轻微勾起一抹角度,大大方方地站到窗子前面来,疏而不失礼地叫了一声:“文总管。”
齐娉婷忙不迭地解释:“是落小姐,她过来陪我说话。”
文总管这才敛去眼中的疑色,不冷不热地说道:“侧妃,有客来访,以后一定要报备太子妃。”
他敢打赌,落云曦出现在侧院,没几个人知道。
齐娉婷压抑着眼中的愤怒,低下眼睫,移开话题:“文总管,我立刻就去议事厅。”
文总管哼了一声,转身离开,齐娉婷再也忍不住,伏在落云曦肩头低泣起来。
落云曦揽住她,一手关上窗子,一手轻抚她的后背:“这等人,理他作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说是这么说,若换成她,绝不会这样受委屈的,有仇当场必报,当时就要将他顶回去,D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有客人来,我自会知道怎么处理,管你鸟事!
只是,齐娉婷委屈求全,自己不好替她出头,怕给她惹麻烦。
齐娉婷喃喃道:“我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嫡系千金,在家千娇百宠的,现在,一个下人都敢给我脸色……”
是啊,在齐府,她就是闪耀的明珠,合府下人估计都围着她转,可嫁进太子府,整天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这样的反差,换作谁谁都难以承受。
落云曦笑道:“婷儿,不要太依赖他人了,凡事多靠自己,那么不管是在齐家还是在太子府,你都会立足得很好。自己,是谁也抢不去的。”
齐娉婷若有所思,咬了唇道:“可我太柔弱了……”
“那就学着强起来,有我在你后面撑腰,你怕什么?”落云曦翻了个白眼。
“你……”想到落云曦,齐娉婷眼角挂着泪,却还是笑了,“嗯,曦儿,虽然你比我还要无依无靠,但你却比我坚强得多。不知为何,看到你,我就有安全感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落云曦抬手为她拭去泪。
齐娉婷眸光一柔,声音怜惜:“曦儿,你也苦,不过熬出头就好了,好在,你还有个神医师父,真幸福,我怎么就没遇到?”
落云曦眼光一动,问道:“你想学医吗?我教你。”
“真的?”齐娉婷大喜,将刚才的不快抛到脑后。
“蒸的,不是煮的。”落云曦取笑她,将声音压低,“学医可以保护自己,但你身处后院权力中心,可要守好密,否则,一旦有人要借此陷害你,那就麻烦了。”
齐娉婷一震,瞬间明白过来,佩服地看着落云曦,她总是想得这么远,难怪思维那么缜密了!
“这事日后我们慢慢商议,先去大厅吧,太子脾气古怪,真让他等急了,天知道他会怎么样。”提到太子,落云曦嘴角勾出嘲意。
“好。”
落云曦推开门,陪着齐娉婷往太子府议事厅走去。
萍踪、水影早知落云曦的厉害了,由她陪着侧妃,两人都放心,便在前头引路,不一会儿,到了议事厅的白玉阶下。
月光下,阶前站了两行带刀御林侍卫,个个身穿黑衣,凶神恶煞,腰间青铜剑柄映出冷冽光芒。文总管站在阶上,叫道:“侧妃,太子请进,落小姐留步!”
齐娉婷与落云曦对视一眼,打了个眼色。齐娉婷的心安了不少,抬步上阶,冷风吹来,月白长裙一摆散了开来,远远望去,犹如月中仙子般空灵美丽。
议事厅内,太子眼神不悦地望向门前,说道:“这么晚了,落云曦还来太子府,落太尉的家教可真是好!”
刚刚得知落云曦在侧院,他便十分恼怒,心想等会儿一定要将她抓起来,给点教训。
君澜风英挺的眉毛动了一动,卧在太师椅内,不语。
齐娉婷一走进议事厅,柳眉便本能地蹙了起来。
偌大的议事厅,一片昏暗,只有靠近主座的地方挂着几架宫灯,气氛不是一般的诡异。
她有些踌躇,文总管阴森的声音在背后提醒道:“侧妃,还不走吗?”
齐娉婷咬了咬牙,提裙往黑暗中走去,离灯火昏黄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她看见高座上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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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你以为本王想救你?
灯火幢幢下,正中铺着老虎皮的银制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五官威仪,剑眉星目,眸光闪烁寒意,那不是当今中山王是谁?
齐娉婷一愣,目光转向一旁相陪的太子。太子眼光不善,声音极其冰冷:“还不过来?”
君澜风已经在他们说话时缓缓起身,负手下阶,薄唇轻启:“齐侧妃。”
从身份上来说,储君的正妃与王爷可以平起平坐,侧妃稍低一等,但日后太子登基,她们封了号后,地位也会升高。但实际却并非如此,后宫不得干政,女人的地位终究不及男人。
就像中山王,在朝中又得势,连梁贵妃当日都不敢轻易得罪的槁。
齐娉婷十分客气地说道:“中山王,这么晚了,您也会来太子府?”
太子也跟着起身,大步下阶,瞥了齐娉婷一眼,不耐烦地道:“中山王有话要问你,如实回答!”说完,他冲君澜风恭敬一笑:“你先问,本宫出去一下。”
今天发生的事,连中山王都知道了,还特地来太子府相询,太子不敢隐瞒,一一说了,虽对齐娉婷有怀疑,但却无法确定,既然中山王说他要亲自盘问,那就交给他了漕。
而他,先要去寻落云曦。
君澜风点点头,目光随意往厅门的方向扫了一扫,并没阻止他。
“王爷请问。”太子一走,齐娉婷更为紧张了,心跳得飞快。
君澜风负起手,容颜在烛光下闪烁不断,沉下声音,一字一字道:“齐侧妃,你知道身为太子的女人,背叛太子是什么下场?”
齐娉婷强压紧张的情绪,淡笑道:“王爷,我不需要知道,跟我无关。”
“跟你无关?”君澜风的目光“刷”一下眯了起来,唇齿间迸出一个名字,“你跟秦鹏在茶楼约会,也是跟你无关?”
齐娉婷的心神顿时一震,愕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齐侧妃,本王没说错吧?”君澜风勾唇反问。
“王爷,凡事需要证据!不可胡说!”齐娉婷强自辩解。
这一句话,果真是激怒了君澜风,他冷冷哼道:“胡说?呵,看来是本王冤枉了侧妃!也是,秦鹏是本王的属下,本王还不了解他!他怎么会与侧妃交好呢?若他真是心中有侧妃,自然看不上别人,旧年在军中大帐,更不会和曹倩夜夜帐内欢好,以至于几个月都没跟京城通书信。”
齐娉婷的脑海“轰”一下炸开,腿一软,脸色迅速变得惨白:“你说什么?”
去年,秦鹏随中山王在外打仗,确实一连几个月没有给她写信,后来他说,那段时间军中事务繁忙,加之曹将军横死马前,将女儿托付给他,他心中很烦闷,故而一直不敢给她写信。
可中山王却说,他和曹倩夜夜欢好?
脑中,连想象都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齐娉婷连退几步,靠在厅中的廊柱上,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侧妃,你还敢说,你和秦鹏毫无关系?”君澜风讥讽地勾起唇角。
齐娉婷抿了抿唇,抬起小脸,咬牙问:“你骗我的?”
“没想到,你对秦鹏的感情倒深,只是不知,这事若教太子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君澜风淡淡说道。
齐娉婷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半晌,脸色好了一些,她坚定地说道:“我与秦鹏,现在没有关系了!”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君澜风见她一脸平静,不由想到那个女子,也总是这样一副神情,心中不由来气,冷声道,“你今天做的事情,根本不用证据!本王亲眼所见,谁敢怀疑?就算今晚在这里将你处死,还会有谁来替你一个小小的侧妃叫冤?”
齐娉婷紧紧握起拳头:“王爷敢吗?”
她体内也是有血性的,只是没到激烈的时候不会涌现出来。
“怎么不敢?”说话的却是太子,他从厅外大步跨进,一脸寒风暴雨。
君澜风见他进来,眸光朝他身后看去,然而太子背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人跟来,他的浓眉为之一蹙。
落云曦,此时站在议事厅外一棵高壮的大树枝丫上,并没有人注意她的消失,只是没过一会儿,太子便出来了,在外面找了她好一阵,没有找到,才回了议事厅。
时间这么久了,她有些担心。
刚想潜进去看看情况,议事厅内传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啊!”声音之尖锐,冲破房顶,震碎这寂静的夜。
落云曦惊得从树上一跳而下,直接冲向议事厅的大门。
后悔,后悔极了,真不该叫婷儿独自进去的!她原以为,太子看在齐府的份上,又没证据,是不可能对齐娉婷做出什么的,兼之四周的暗卫布置得格外严密,她寻了一圈都没有潜进去的好办法,哪里想到,太子竟然真的动了手!
不,是她太过大意了!
强烈的自责后,浓烈的杀意自眼角汹涌而出,落云曦的眸光刹那间幽暗到底。
“什么人?”门前八名御林军同时拔剑相迎。
“都给我滚开!”落云曦厉声一喝,雪锦挥出,刷刷刷刷,白影一刹那便千千万万,她眸光泛红,看也不看倒在地上哀嚎的八个男人,踩着他们的身体便闯进议事厅。
早知如此,就应该硬闯进来,哪怕承担罪名也不能让齐娉婷独自冒险!
“住手!”人未到,厉喝已至。
落云曦一见议事厅昏暗无比,心情便更糟,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她径直冲了过去,腕悬雪锦,小脸一片肃杀之色,玫红锦袄的包裹下,整个人有如一朵带刺的玫瑰。
太子与站在身后的文总管惊愕地看过去,齐娉婷叫了一声“曦儿”,颤抖的身体躲到她身后,声音已然不成调。
地上,一摊血迹,狰狞可怖,站在面前的一名御林军正托着一个木盘,盘上俨然是一只断手,血肉模糊,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却足以叫人恶心。
落云曦本能地回头,眼光朝齐娉婷的双手看去。
“不是我。”齐娉婷连忙摇头,声音嘶哑。落云曦的心总算放了下去,这才注意到血泊中躺着一名宫女,昏厥了过去,侧脸对着她,看她的容貌,像是齐娉婷身旁的大宫女清箫。
看来,太子是想拿侧院开刀了!
她看了眼清箫的断腕,除了怜悯,再无其他情绪。
清箫是曾水兰的人,被安排到了齐娉婷身边,向来眼高手低,是曾水兰的眼线。如果不是落飞颖的及笄宴上,她警告过清箫一次,还不知道清箫会怎样帮着曾水兰虐待齐娉婷呢!
看完这一切,落云曦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目光,没有任何迟疑,径直投向高座上的君澜风,一脸“索本书名+听潮阁看最快更新震惊。
他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刚进来,眼光就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