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武侠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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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石[武侠耽美]-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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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谢玄的目光黯淡了一瞬,又恢复了正常,道:“以我对你的了解,早就料到你会离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容楼一时无话。

  “你真的把身世完全放下了?”谢玄问道。

  容楼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比起身世,我更放不下‘他’。”

  他口中的‘他’,自然就是燕国的凤凰慕容冲。

  “什么时候走?”谢玄问道。

  “即刻。”容楼答道。

  谢玄哈哈笑道:“好象和我在一起时,你每次走得都很匆忙。”他的笑里藏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到的苦涩。

  尴尬的沉默在二人间凝固了一阵。

  终于,容楼无奈地笑了笑,又道:“我有一事求你。”

  “什么?”

  “如果文伯问及我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不要告诉他。”

  谢玄立刻想到文伯是宇文族人,而且经历过那场宇文与慕容的战争,自然对姓慕容的恨之入骨。若是他得知自家的小少爷冒死去长安,为的就是要救出被秦王纳为男宠的慕容冲,只怕会被气个半死。

  于是,他道:“我明白。你怕他知道后会

  恨你。”

  容楼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不怕他恨我,我只怕他伤心。”被他视为小少爷的自己做出这种亏对‘宇文’家族的事情,只怕会令宇文保伤心欲绝吧。

  谢玄点了点头,叹道:“但他终有一天会知道,也终有一天要伤心。”

  “能拖一时是一时。”容楼轻笑了一声,道:“而且,真到那时。。。。。。也许我已经不在人世,自然也看不见他伤心,又哪里管得了呢?”

  他这次去长安要做的事太危险,又能有几分生还的把握?

  谢玄想了想,忽然道:“你能为我推迟一天吗?”

  容楼愣了愣,道:“为什么?”

  谢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的功力已然恢复,外伤看起来也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

  容楼点头,道:“不错。”

  谢玄扬了扬眉毛,又道:“我想看看你真正的剑法。”

  容楼眼神游离,捉摸不定。

  谢玄又补充,道:“我日间要忙于公事,晚间才得空闲。”

  “你想今晚与我一战?”容楼平静问道。

  谢玄点了点头,笑了。

  容楼的眼睛亮了起来,也点了点头。

  其实,他同样很想见识一下谢玄的剑法。

  有些事情就象谢玄的剑一样,你不亲自经历是无法真正品评的。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离去。

  扬州,江边,明月。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在这个美得像诗、像画的地方,却有两个人在舞刀弄剑,大煞风景。但其实,在行家眼里,这两个人的剑,比诗、比画更出色。

  这两个人,当然就是容楼和谢玄。

  谢玄的剑就像谢玄的人,儒雅*,但是却不乏犀利。外行看起来潇洒出尘;内行看起来招招致命。

  容楼的剑则说不出来像什么,既有北方的野性,也有南国的风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绝招,但是每一招、每一式虽是信手拈来,却无不恰到好处。外行看起来不甚华丽,但是行家看到了却会拍案叫绝。

  这二人堪称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交手百余招竟是难解难分。

  二人身形又再度分开,各自仗剑而立,喘息不已。

  这一连串的激战,过手的百余招令二人的精力都消耗了不少,势均力敌之下,谁也占不到对方的便宜。

  趁着空档,容楼笑道:“我很久没能打得这么痛快了,好剑!”

  谢玄眼中的神色变了数变,似乎是终于下了一个决定,突然露出了轻松的神色,道:“我早知道你必定身手非凡,可还是没想到你有这等厉害。难怪连桓温那样的人物,也曾栽在你的手上。刚才胜负未分,下面你须多加小心,因为我要全力而出了!”

  二人经过一番苦斗,对方的实力如何自然是心知肚明。是以,容楼听到谢玄说出这番话来,颇感意外。因为二人实力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微乎其微,如果各自不以神功御力,全力相拼的话,绝无可能分出胜负。可一旦全力施展,则一不小心,就会血溅当场,那么一来就不再是比武切磋,而变成了生死决斗了。

  容楼没想到谢玄素来恬淡平和,这次竟然会好胜至此,甚至想不惜和他全力拼命。

  若放在以前,依着容楼素来好胜的品性,当然求之不得,但随着他年纪渐长,际遇渐多之后,人也成熟了许多,现下反倒没有以前那么好战了。

  于是,他摇摇头,苦笑道:“有必要吗?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

  谢玄笑了笑,道:“怎会对我不公平?”

  容楼摇头,微叹道:“你我若是全力相拼,无异于生死相搏,实在危险万分。于我而言,过不了你这一关,自然也过不了后面的刺秦王、杀鸠莫罗那些要命的关。我的命反正只有一条,败给你,还是败给他们,倒也没什么分别。但于你而言,反而是冒了不需要冒的风险。”

  谢玄点头道:“不错。如果你连我都斗不过,自然只好把其他的心思都抛在脑后。如果败在我的手里,至少比败在他们手里要好得多。”

  容楼苦笑道:“你我若真是全力一搏,输得人还不是得九死一生?”

  谢玄微微一笑,道:“但如果你败在他们手里,那就是十死无生了。”

  听他这么一说,容楼心中仅存的那点好胜心被他激了一下,不免蠢蠢欲动了起来。他撇了撇嘴,道:“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我一定会败给你一样?要知道,你若败了,也一样要赌上性命之危!”

  谢玄也苦笑了一下, 道:“你就把我当成挑战鸠莫罗的试金石吧,我冒些风险,也算值得。“

  说罢,谢玄左掌伸出,五指微张,看起来随时可能发出可怕的金针绵掌。同时,他右手再度将芙蓉剑执起,剑尖指向容楼,手腕却差不多提在了眼睛的高度,略高于剑尖,姿势颇为古怪。

  容楼见状,瞳孔猛然收缩,惊道:“拈花顿悟!你的这一剑好像比战温殊的时候又精进了不少!”

  谢玄面上一片肃穆,道:“是。而且这剑一出,就分不清是我使剑,还是剑使我了,你切不可大意。”

  容楼皱眉道:“听起来你似乎还没能完全掌握这种剑法,须得小心走火入魔,遭遇反噬之灾。”

  谢玄摇头,道:“那也未必。也许就像帛大师所说,‘失去控制’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控制。至于是人使剑,还是剑使人,那精妙之处,或许正在有意、无意之间。”

  容楼也不示弱,大笑一声道:“好个有意无意。帛大师高人行事,玄之又玄,令人难以揣摩。他自己确实能驾驭自如,游刃有余,但我却觉得怎么也学不来。”

  他持剑振臂,手中百战剑轻抖了一下,从头顶挥过,又立在面前,继续道:“我的剑,永远只在我手中。”

  只这半尺左右的距离移动,长剑上便有“嗡嗡”之声响起,不绝于耳。待到容楼把剑立于面前时,剑身边缘处隐隐又有光华闪动,剑吟声渐渐变得低沉,仿佛云天之外隐隐传来的轻雷。

  谢玄知道容楼已达到意发功至的至高无上境界,此刻他的百战剑上已经灌注了无比精纯的先天罡气,一旦发出便会排山倒海,天地变色。

  两人好像被人一下子同时施了定身法,突然僵在当场。芙蓉剑、百战剑,剑尖遥相对应,杀气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

  此刻看起来,这二人哪里还是什么印证武功,已经完全变成了生死决斗了!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谢玄。

  忽见他潇洒一笑, 道:“哈哈,一点不错,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看剑!”话音未落,便是一剑刺出!

  有很多东西,没有亲自尝试过,就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谢玄的拈花一剑就是这样。

  容楼终于感受到温殊面对这一剑时的无可奈何。

  而此时谢玄的这一剑,比对温殊时至少又精进了一倍。

  不过,容楼不是温殊。

  幸好不是!

  容楼剑上威猛无俦的先天罡气立时爆发了。

  但是,它并没有想象中令天地变色的猛烈景象,只有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到的人影飞腾闪动。伴随着剑上发射出的耀动的光华,没有确定的形状,只不停地变幻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

  等到剑光、人影分开丈许之后,才传来金刃撕破气流的利啸,宛如阴风吹过门缝,又似厉鬼嚎哭,恐怖诡异至极。

  没有耀眼的电光闪烁,没有震耳的鼓荡轰鸣,只有鬼火般的光影变化。

  两人都是以至高无上的先天真气驭剑,已达阳极阴生的境界。剑路完全凭借着气机感应,寻找对方的空隙破绽,兵刃各走险路,不会硬碰硬撞,正如庖丁所谓的以无厚入有间,凶险的程度堪比乱砍乱劈的百倍。

  二人身影乍分,尚未站稳,容楼便冷叱一声,剑光突然暴涨,电光耀眼。霎时间,容楼手中吐出漫天雷电,剑光人影合而为一,排空驭电直奔谢玄而来。

  谢玄感到容楼刺来的这一剑,看似漫天雷电,其实所有的攻击力道完全是集中于某一点上的。就像他自己的金针绵掌一样,有无以伦比的穿刺力,绝非任何大面积护体真气可以抵挡的。他心中一哂,暗道一声‘班门弄斧’。

  谢玄自然是深知金针绵掌这样的绝学的利弊所在的。

  只见他突然人化狂风,不退反进,身影忽左忽右,呈之字型摆动不定,手中芙蓉剑蜿蜒刺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循着容楼剑气的薄弱之处乘隙攻入,厉害至极。

  原来,这种把力道基于一点的攻击,虽然穿透护体罡气非常容易,但由于打击面积小,所以对于身形飘忽不定的对手往往难以形成有效的攻击,正所谓有利便有弊。谢玄的这一记攻入,不但破去了容楼看似犀利的一击,随之而到的反击,更是要一举把容楼打入十八层地狱。

  就在谢玄以为稳操胜卷之时,却突变陡生。

  容楼的剑气将要刺破谢玄护体罡气的前一秒,也是谢玄身形左右飘动,就要失去目标之时,百战剑却猛然迸发出千万道四处射开的剑气,宛如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爆炸。霎时间万道金蛇乱窜,天雷霹雳齐鸣,竟然不可思议的化点打击为面打击了。此时容楼的剑势已经完全没有了金针绵掌的影子,反倒和太乙神雷有了几分相似之处。

  霎时间,谢玄大惊失色,知道自己已然陷入了容楼全力发动的打击圈内,实在避无可避。下意识的,他口中吐气开声,手中芙蓉剑的速度刹那间提高了一倍以上,发出炫目的光华,飞射向容楼!

  谢玄的这一剑,无疑是打算和敌手同归于尽的一剑!

  一剑刺出,谢玄心中大悔!

  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地要和容楼在这里同归于尽了呢?

  懊恼不已的同时,谢玄心道:罢了,就算死在你剑下也好。

  想到这里,他猛然撤去剑上的力道,甘心在容楼剑下赴死!

  无独有偶,容楼瞧见谢玄那一剑刺出之时,光华有异,知道个中厉害,心知如此这般硬拼下去的话,难免要与谢玄同归于尽,一时心中也是百味杂陈。转念,便强把百战剑上的真气尽数收回,拼了宁可命送谢玄剑下,也不愿对他痛下杀招。

  一时间,剑光突敛,寂静一片。

  月光下,容楼、谢玄不明所以,二人四目相视,竟如痴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只有他们身后连绵不决的涛涛江水不停地击岸拍岩。

  这二人,刚刚都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仿佛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又怎能不呆上一呆?

  二人呆立片刻后,容楼才明白过来,正待开口说话,同样也回过神来的谢玄却一抬手,阻止了容楼开口。他微微一笑,看起来愉悦至极,道:“什么也别说了。”

  言毕,谢玄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生死一瞬,又道:“你的这一剑,前面有些像我的金针绵掌,后面却又变成了太乙神雷的路子,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居然也可以揉合在一起施展出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当真难以相信啊。”

  容楼应道:“那是我融合和你的金针绵掌和道士的太乙神雷,自行创出的武艺。”他经历过了刚才的生死之间,当然深信谢玄和自己过命的交情,心中也觉得暖暖的,说不出的开心,是以对他不存半点隐瞒。

  谢玄立时来了兴趣,问道:“哦,这武艺可有名字?”

  容楼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道:“不曾想过替它取名字。”

  谢玄略一沉吟,道:“若你不嫌弃,我便送个名字给你,叫做‘天雷针’,可好?”

  容楼念了几遍,欢喜道:“天雷针?这名字好,就叫天雷针吧。”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谢玄眼睛余光扫过,看到地上有一样物件映着月光,煞是闪亮,道:“咦,那是什么?你有东西掉了吗?”说着弯腰拾起,却原来是容楼的水月镜。想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出来了。

  谢玄伸手递交给容楼道:“这东西你总带在身上,想是意义非凡。是凤凰送你的?”

  容楼的心微微一颤。

  慕容潆!

  他几乎已经忘了那个美丽的公主,也忘了自己对她的承诺了。

  他向她承诺过,只要有三尺剑在,就是舍了性命也定然会将她救出来。但是,听到双飞入紫宫的消息时,自己只想到了凤凰,却完全把她忽略了。。。。。。

  容楼只觉一阵脸热。

  谢玄见了他的表情,还以为是提到了凤凰,令他不好意思了,便笑了笑,不再多言。

  容楼将水月镜重新放入怀中时,又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百战剑。

  他的三尺剑在,若能杀得苻坚,也应该把她救出来。

  谢玄见容楼看着百战剑出神,点头赞道:“百战剑真是好剑!若是用这把剑驰骋沙场,斩将夺旗,定然事半功倍!”

  容楼听言,抬头看向谢玄,道:“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吧。”

  以前他视此剑为宝贝,轻易不肯离身,正是因为是恩师慕容恪传给他的。但现在,他已知晓了身世,对慕容恪的感情就变得异常复杂起来,而这百战剑也变成了时时提醒他拜杀父仇人为师这一事实的证据。但剑跟了他那么久,随便丢弃,或送给配不上这剑的人,又舍不得。容楼当谢玄是知已,知他爱琴爱剑,而且以他的能力、地位也足配得上“百战剑”的,是以,现下听出谢玄喜欢,就想送给他算了。

  谢玄倒是绝未料到,足足吃了一惊,道:“真的?”

  容楼收剑入鞘,双手奉上,笑道:“只有你骗我,我何曾骗过你?”

  谢玄知道他是影射自已骗他喝劣酒的那次,于是哈哈笑道:“好,我收下。但是,也不能令你没有了趁手的佩剑。”说完,他摘下胸前的“芙蓉剑”递给容楼,又道:“我用这剑和你换好了。”

  容楼稍愣了愣,也没推辞,伸手接下。

  “以后你瞧见‘芙蓉剑’,会不会想起我?”谢玄忽然问道。

  容楼想了想,道:“没有芙蓉剑,我也没办法忘记你。”

  江风开始越刮越大了起来,二人紧了紧衣领,并肩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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